98 錯誤的打鬥方式

顧惜朝為人一向清高，頗有些恃才傲物的味道，也正因此人緣并不怎麽樣，卻讓皇帝用着放心不少，不過想也知道，這麽個驚才絕豔的人怎麽會不給自己留一手？當初他明明是為聖上辦事，卻因為輿論壓迫不得不裝作心灰意冷辭官離去，但暗地裏還是在積蓄力量的。

本來他對傅晚晴是利用居多，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漸漸地也有了真情，尤其是在她為了救他而死之後，更是愧疚不已……然而，就在這時候，一個莫名其妙的鐵手對他是橫眉豎眼，穿小鞋不帶重樣的，仔細一查，原來這和自己的妻子竟然是對苦命鴛鴦——難怪他出于別扭不肯圓房，而晚晴欣然答應了，種種因素下來，能不讓人心塞嗎？

仔細想想，他顧惜朝也算是洞察人心的高手，又因為成長在魚龍混雜之地對于人心自有揣摩本領，傅晚晴雖未必對鐵手忘情，但也未必對他無情，何況他一弱女子又能改變得了什麽呢？就算找了那麽多理由，心氣還是難以順暢。

這次是他沉寂多年來第一次出仕，先前那些抨擊他的都差不多忘了他，就連鐵手也不盯着他了，豈不是最好的複起機會？可惜，遇上個聽說精明但實際上不怎麽樣的……顧惜朝念及此，不由得嘆了口氣，随即重新振作起來，就算只有一個人，他也能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然而，讓顧惜朝沒有想到的是，花滿溪和東方不敗膩歪了一陣後，沒有立馬去攻打，但也沒按照老時間集結，反而是第二天正午光明正大地在人家吃午飯的時候打上門了。

“你不是說，起碼人手要在三天後才聚集嗎？”顧惜朝眯了眯眼，莫非他看走眼了？

“哦，是啊，三天後才能聚集大家攻打，這是約好的事情嘛。”花滿溪頓了頓，無辜攤手，“不過我提前約了些朋友喝酒聊天，不小心把事情說的有點誇大罷了，大家這不怒氣沖沖就上門了嗎？”

“……”鬼才相信你不小心！顧惜朝突然警醒起來，他似乎有些看輕群雄，大意了，“你說了什麽？”

“我不過是說自己被勾結魔道的金錢幫刺殺，他們就義氣地拔刀上去替我報仇了，真不愧是正道俠士啊！”

花滿溪一臉感慨，似乎深受感動，絲毫不提當初暗搓搓動的手腳——比如暗示滅絕師太，倚天劍被金錢幫重金購買，又有楊逍被奉為座上客，比如不經意地示意岳不群這是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比如煽動起了天門道長對魔道的痛恨……

當然，最絕的莫過于，他暫停了向花家提供藥物的交易，表示自己被金錢幫刺殺重傷未愈，暫時無法制藥，讓一幹等着從花家買藥的衆人都眼紅了——花谷主說了，他的大還丹被此刻搶了，那可是救命良藥，誰幫他報了這一劍之仇，這東西他做主給這人了！往後看病什麽的，花谷主樂意親自出手！當然，能夠提升內力的納元丹自然也是有的……

要不怎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呢？一個個的，就算本來看鄙視正道的中立派，也不少變成了橋頭草，紛紛打着正道名義，為花滿溪報仇的名號沖向金錢幫了——大還丹只有一顆，除了上官金虹，也就龍嘯雲、米分燕子在花滿溪的懸賞名單上，去晚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因此，衆人都是迫不及待地加入了浩氣盟，商議好正午去踢館，實際上更早就有梁上君子摸進去探查敵情了。

相比于花滿溪這邊還玩了一手心理戰，東方不敗的動作就幹脆利落多了。金錢幫顧名思義，門內弟子參差不齊不假，但他們很會撈錢，什麽賭坊、花樓、保護費之類的進項不必多說，就是前一陣子的毒品交易也有點關系，其內財富豐盈得讓人眼紅。

東方不敗只是很直白的宣布，金錢幫自古以來就是惡人谷堅實的後盾，不過最近被正道識破了有難，所以咱也不隐藏了，大大方方的幹架吧！于是，他很輕松地就讓一批見錢眼開的惡人們撲上去了，當然，心腹之人是得到了提點，出工不出力地渾水摸魚的。

日月神教是東方不敗的一言堂，明教方面，他只是随口說了句據說殷梨亭和紀曉芙好事将近，就讓楊逍的理智降低了一半，又道金錢幫的錢物他們平分，不少人的理智就歸零了。唯有天鷹教因為無忌的關系，和花滿溪關系算是親近，知道兩人奸情的白眉鷹王很是淡定地約束力下屬，管不住地就放人——這回花谷主和東方教主在下好大一盤棋啊！

花滿溪和東方不敗的關系不算隐秘，但也并不是所有人知道的，能曉得的不是背景強大（如李尋歡、顧惜朝等），就是私交甚好（如陸小鳳等人），所以，小蝦米什麽的都只能得知最表面的信息罷了。

花滿溪是誰？萬花谷主，醫術第一人！溫柔善良，最愛濟世救人！

東方不敗是誰？魔教教主，三頭六臂，夜止小兒哭泣，心狠手辣的魔頭！

因此，一般人還真不能把兩人聯系在一起。少數知道真相的幾個并不會說出去，哪怕是岳不群也捧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肝抖了兩抖……他是很眼饞花滿溪的盟主之位，但是就算說出去了，有沒有人相信暫且不談，就說有沒有命還難說，哪會不長眼的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要是東方不敗出手還好說，好歹還算因公殉職，但若是把花滿溪惹怒了……岳不群不敢想象，指不定就是自然死亡或者意外死亡了，誰醫術能有那人高？自然看不出破綻。再有，當初婚禮上，花滿溪可是占着主導地位的，能夠馴服東方不敗這等枭雄的，難道會是普通人嗎？

岳不群想的沒錯，花滿溪最喜歡做的事情大概就是賣蠢賣萌，扮豬吃老虎，自己得實惠了，可惜除了他沒人看破這一點——目前人人都知道，萬花谷主花滿溪是個琴棋書畫醫工花無一不精的雅士，可惜就是武功太弱，才被金錢幫鑽了空子。

就算是陸小鳳、李尋歡這等和花滿溪走的近的，也只以為他的防身功夫尚可罷了，萬花谷不就是一群大夫的聚集點嗎？這話要是放在大唐得笑掉人大牙，現在的這群人，大概也只有以後挨幾個玉石俱焚之後才明白，什麽叫惹誰都不能惹大夫。

由于以上種種原因，這次的攻防戰是這樣打得……

浩氣盟：惡狗！我們要替天行道！為了大還丹……不，為花谷主報仇！

金錢幫衆：惡狗是什麽鬼？你們血口噴人！我們什麽時候……

惡人谷：兄弟別怕，咱來幫你們撐場子了！

浩氣盟：還說你們沒勾結魔道？！兄弟們，我們也上！

上官金虹：這是誤會……

惡人谷：上官幫主，咱谷主說了，既然這群耗子知道了就幹脆不必隐瞞，難不成我們大惡人谷還怕了不成？

上官金虹：等等！這不……

金錢幫衆：诶诶？！我們真是惡人谷的？（我勒個去，莫名其妙上賊船了怎麽辦？！）

惡人谷：放心，這回有我們在，必不能讓這群耗子得意！（金子、金子、金子……金錢幫最不缺金子了……）

明教衆人：放心，我們也會幫忙的！（一會兒派點弟子先去庫房再說……）

浩氣盟：惡人，納命來！（花谷主說了，誰殺了那三人不僅有大還丹，還有提升功力的神藥相贈！）

……

出于種種不可言明的原因，花滿溪的聲望被推到了最高點，畢竟大家不好意思直接說為了人家的丹藥，只能說是為花谷主報仇，倒是讓不明所以的圍觀江湖俠客都對他産生了景仰之心。

而惡人谷這邊，東方不敗順勢讓人喊出了大惡人谷的口號，搞得大家都以為明教和日月神教并入了惡人谷。本來日月神教就是從明教分裂而來，又有兼任惡人谷主的東方不敗在，氣勢上一直沒有教主的明教就輸了，稀裏糊塗地被大家歸入了惡人谷領導，就算之後他們再怎麽否認賴賬，也是有嘴說不清了。

東方不敗的這一手讓顧惜朝眼閃精光，他對花滿溪難以估計，但是對于教主的手腕還是肯定的，只要有這麽個魄力能力都不缺的合作者，至少不會随意被鳥盡弓藏了。

有了花滿溪的靈丹妙藥和謀算，浩氣盟士氣節節攀高，而惡人谷也不遑多讓。雖然兩人的心腹都被交代過別當了炮灰，可有些時候并不完全避的過去。

滅絕師太：倚天劍倚天劍倚天劍，為師兄報仇報仇報仇！

獨孤一鶴：可惡的滅絕老尼，就和老夫搶聲望！……對了，你看，楊逍在那！

滅絕師太：楊逍你納命來！

楊逍：我擦，老尼姑你誰阿？難不成我玩弄你了？

殷梨亭：雖然我差不多放下了，可是……楊逍你害了曉芙還不負責任！我定要為她出口氣！

楊逍：殷梨亭！你給我死過來！

殷梨亭&楊逍——情敵見面格外眼紅。

滅絕師太：楊逍，你目中無人，欺人太甚！

殷梨亭&楊逍：滾邊去！

滅絕師太：……

獨孤一鶴：趁機多殺點，米分燕子龍嘯雲和上官金虹呢？我還等着拿神藥提升功力呢！

岳不群：這是我出人頭地的好機會！不能讓這老匹夫搶先了，一定要抓牢！再也不用被說倒插門了！

寧中則：算了，夫君要去就去吧，反正這也是我華山派的功勞……恩，我也有孩子傍身了，不怕。

天門道長：魔道都該死！

左冷禪：不行，我們不能被華山派的超過，要加把勁！

定閑師太：……大家都上了，要是我們不上不是會被排擠？算了，大家都上去意思意思吧……

“殷梨亭他去湊什麽熱鬧？”花滿溪很滿意那些平時自诩大俠，實際上吃喝嫖賭的門派都被他坑了進去，但是當他看見殷六俠和楊逍打得火熱的時候，不由得吓出了冷汗，“我不是囑咐過他們，武當也只要意思意思，順帶訓練下弟子不就好了？那些硬茬子何苦去拼命？他不是放下了嗎？”

明明當時他還獲得了獎勵來着……

“這就是面子問題呀。”葉萌坐在花滿溪旁邊，拿着望遠鏡看的歡快，“他放下的是對紀曉芙的感情，可不是對楊逍的奪妻之恨哦！男人嘛……诶喲！”

“打得就是你，小小年紀哪兒來那麽多古怪？”花滿溪敲了下葉萌的腦袋，有些心驚膽戰地看着那兩人，“萬一殷梨亭出了問題張真人會不會生吞活剝了我？”

“你不是有鋒針嗎？怕什麽！”葉萌撇撇嘴，“就你這樣還說自己是一朵花花？”

“哪能一樣嗎？萬一一劍穿心怎麽辦？我那時救治重傷狀态……等等。”花滿溪突然領悟了什麽，“莫非在系統的判斷中，就是這裏的死亡狀态也是重傷的一種，也能救活？”

沒等花滿溪得到回答，他已經迎來了實戰機會，不是旁人，正是被他趕去六扇門的小九。

“抱歉，花兄。”無情苦笑，當初李尋歡把人送到了他手裏，他是信誓旦旦會把人帶好的，沒想到……

“你們怎麽會過來？朝廷不是不能随意幹涉江湖的嗎？！”

“小九說他面生，不會被人認出來，而且……”無情猶豫地看了下花滿溪，“他說出門前惹怒了你，但是你還是原諒了他，并且對他寄予厚望，所以不想讓你失望……這次他是想來這邊抓人的。”

花滿溪一愣，想到了那個把惡人抓到聾啞村的約定。當初一來是想給這孩子找點事做，不至于走了歧路，二來也能夠賺取聲望，沒想到小九把這那麽放心上，還為此急功近利害了自己。

“節哀……”無情抿唇，把花滿溪帶到渾身染血金九齡面前，“當時戰場混亂，小九雖然武藝不錯卻是雙拳難敵四手，因此被人從背後一劍穿心，至少，不那麽痛苦……”

“節什麽哀，你以為我是誰？！”花滿溪推開圍繞在小九旁邊的人，撫上脈搏。

如果不是确定小九死亡，想來無情不會那麽說才是，但是在花滿溪看來，卻并未失去生機。

不是說，劍三已經超脫了武俠成了仙俠嗎？那麽，他一定可以的。

第一次，花滿溪無法胸有成竹地說自己可以，微微顫抖着手轉起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