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分家（一）

“大家安靜點吧，這次叫你們過來就是來說分家的。”方維成懶得看着這些人臉上震驚又帶着一點喜悅的表情，這表情會讓他覺得十分的受傷，他沒有想到只是猜測分家而已，大家就能夠開心成這樣，眉宇間的喜意，竟然是怎麽都掩藏不了。

聽了方維成的話，大家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這是難得的一次，大家竟然是安靜的這麽快，平日裏，起碼還是要議論一番的。可是今日他們可能是怕太吵而惹惱方維成，若是他等下又改口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本來方長恒是想要嚷嚷幾句的，畢竟他懶，如果是跟哥哥們在一起的話，他就不用幹活了。但是後來張氏踢了他一腳，他很快就安靜下來。

張氏家境還算不錯，有一個哥哥在縣裏面開鋪子，她想到時候分家之後，讓方長恒去找她哥哥，看能不能幫他在縣裏面安排一個活，若是能夠在縣裏面工作的話，那還不比在家裏面與黃泥巴打交道好得多？

說句中肯的話，張氏當初也是看到方長恒長得不錯，又嘴巴甜，所以才肯嫁給她的。後來每次一吵架，她都每每說她上了方長恒的當了，不過方長恒對她卻是也挺不錯的，好像方家的人都對自己的妻子挺不錯的。

所以最後連方長恒這個最不想分家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屋子裏面一時鴉雀無聲。

在衆人這樣欣喜而又雀躍的心情之後，裏長跟族長跟村裏面幾位德高望重的爺終于來了。

“維成老弟啊，今天叫幾位哥哥來，有什麽事情啊？”一進門，一位中氣十足的紅膛老人就跟方維成打招呼道。

“七叔公，您老來了，快坐，幾位哥哥快坐，還有裏長，大家都坐。”方維成連忙起身招呼道。

“維成叔。”裏長也叫了方維成一聲，然後這才坐了下來。

喻氏開始提來茶壺，泡好茶之後，給衆人端上來。

“多謝老弟媳了。”幾位老者紛紛的說道。

“不知維成叔，今日找我跟叔公幾個人來，是有何要事？”裏長結果茶杯，喝了一口後，然後又放下，這才看着方維成說道。

“唉，說起來真是讓大家笑話，樹大分枝，如今我們家已經人心不齊，這是到了分家的時候了。”方維成看着裏長說道。

“啊，維成，這好好的，怎麽要分家呢？”族長七公看着方維成有些驚訝的說道，畢竟這在鄉下，分家可不是什麽好事。

“唉，家醜不可外揚，具體緣由就不說了，今日叫七叔公、幾位哥哥以及裏長過來，是想要請大家做一個見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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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方維成這一臉傷心的表情，幾位老者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其中一位與方維成輩分相當的老人勸說道：“維成老弟，你別難過了，樹大分枝，枝繁葉茂，這分家也不一定是壞事啊。”

“對對對，是這個理。”裏長也附和道。

“多謝幾位哥哥勸慰啊。”方維成嘆了一口氣，然後看着坐在下面的一些晚輩們，那一雙雙晶亮的眼睛看着他，讓他覺得十分的不爽利，可是箭到弦上不得不發，他吸了一口氣對着衆人說道：

“這就分家吧。”

“田地剛好五畝，一人一畝，除此之外，各房如今住的房子就分給各房了吧，各房的東西也屬于各房，鍋碗瓢盆就不分了，這正房裏面的東西也不分，反正你們都有私房錢，到時候可以買。這些年來，為了這些你們讀書，家裏面是窮的叮當響，甚至連田地都賣的只剩下五畝了，可是結果卻是讓我心灰意冷白歡喜一場，以後該怎麽你們就怎麽樣，我也管不了了。”

方維成如此說道。

上面坐着的那些老者聽到他這話之後，連忙的安慰他，希望他不要傷心難過了，說一些兒孫自有兒孫福等話。

“家裏面的菜園子跟雞那是你們娘跟我一手侍弄出來的，就不分給你們了，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再吃最後一頓飯，到了明天，就自己打竈，自己弄吃的吧。”方維成接着說道：

“銀錢什麽的，家裏面是沒有的，就剩下幾兩銀子的家底，那是留給你們的弟弟娶媳婦用的，這個錢誰都不能動。我知道你們一直懷疑以直讀書的錢是我們兩老口拿的，這個絕對不是的，以後分家了，你們就再也不用懷疑了。”

“好了，我們的家當就這麽點，分完了，還有什麽異議，覺得我分得不公平的，你們說出來吧。”

方長維嘆了一口氣後，說道。

衆人都不出聲，能夠分家本來就已經是十分的不容易了，誰還敢叽叽歪歪的說一些惹老爺子不開心的事情？更何況，方維成這個家能夠分成這樣，也确實是很不錯了，并無不妥之處。

接下來也說的就是奉養問題了。

“老婆子，這個家平常都是你在掌管，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你給孩子們補充一下吧？”方維成看着喻氏說道。

喻氏看了一下坐在下面的這些孩子們，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她道：“我私心裏，其實是很不想分家的，你們知道嗎？分家分家，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的散了。”

她一邊說着，眼淚就嘩啦啦的掉了下來，看起來的确是一副十分不願意的樣子，她道：“父母還在，你們卻要分家，這真的是拿錐子在錐我的心哪，我老天拔地的養育你們一輩子，到老來，你們卻要如此對我，我老無所依，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老婆子，你別哭了，讓人看着笑話，就算分家了這些孩子也還是你的孩子，他們有誰敢不奉養你？那老天還不劈了他們？”方維成拍了拍喻氏的肩膀，說道。

方如繡站在下面，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喻氏的反應竟然會這麽大，她一副如此傷心的樣子，讓方如繡反省自己勸說兩個老人分家的舉動是不是做錯了，可是不分家，也确實是扼殺了衆人的積極性。唉，長痛不與短痛吧。

“好了，嬸子，您老不要哭了。”旁邊的裏長看到她哭的傷心，便也在一旁勸說她。不過他們都能夠理解她這種心情，若是誰家碰上分家這種糟心事的話，也都是不好受的。

“接下來，還是提一下供養的事情吧。”七叔公對着方維成說道。

方維成聽到族長的話後，再次拍了拍喻氏的肩膀。喻氏這才恢複了過來，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然後說道：

“如今我們先是跟長留一起住，等到他娶了媳婦，他也單過。不過這正房都是我們兩老口的，所以到時候等你們的弟弟娶媳婦的時候，你們每人必須給三兩銀子作為禮金，好給做你小叔蓋房子之中，這個有沒有問題？”

方長貴四兄弟都搖了搖頭，三兩銀子雖然多，但是只要出一次，而且是在不知道多久的未來，這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以後的奉養呢，你們四兄弟每人半年給我們兩個老人半石米，一年就是一石，這個不算多吧？另外每年只要給我們兩個老人一貫錢作為零花就好了，其它的布料、被子、衣服等物你們都看心意給吧。”

喻氏揮揮手，有些憔悴的說道：“別說我偏心，等到五郎娶了媳婦之後，我也把他分出去，讓他們也按照這個要求上交。”

幾個老人跟裏長聽罷後都點了點頭，覺得喻氏說的這個要求着實是十分的中肯，一年只要一石米，對于幾個兒子來說，這半年半石米的負擔着實是算不了什麽的。

這就是兒子多的好處了，若是只有一個兒子的話，一石米怎麽夠吃啊，不過有了四石米之後，兩個老人就是天天吃白米飯，都可以有一些結餘了。

喻氏對着幾位兒子訓到：“你們日後過得是好是歹我都不管，不過每年七月初一跟十一月初一這個日子交米，一貫錢每年八月十五交，這個米跟銀錢你們無論如何都不能短了我們的，否則就是天打雷劈大不孝子。”

“若是你們有心的話呢，每年應季的蔬菜有多的話是不是的送些給我們，平日裏面的節日，這些都是要看你們的孝心了，我不做硬性的要求。”

喻氏說完這些之後，又看着方維成說道；“老頭子，你還有沒有要補充的？”

方維成搖搖頭，對着裏長說道：“麻煩大侄子你幫我把這些都寫下來，立個字據吧。”

裏長點點頭，方維成跟喻氏說了一聲，讓她進房裏面拿筆墨紙硯，裏長是讀過書得人，他很快就把這些都寫了下來了，等墨幹了之後，便拿給方維成過目了，方維成看了看之後，覺得沒錯，便讓幾個兒子過來按手印。

等手印按好之後，方維成嘆了一口氣，又突然有些不舍了起來，他對着幾個兄弟們說道：“你們要記得，無論何時何地，你們都是兄弟，有什麽事情要互相幫助，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就反目成仇！”

“您放心吧，爹，我們一定會謹記您的教導，會好好的相處，就算分了家了，大家也仍舊會是兄弟。”方長貴在方維成面前承諾道，方長福也點了點頭。

“老三，那你呢？”方維成看了看方長庚說道。

此刻他的心中愈加不舍了起來，因為方長庚挑起分家的事情，讓他竟然腦子發熱就說起分家一事來，此刻他真的很想反悔，想必也沒有哪個不孝子敢燒了他的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