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摩嚴緊緊扣着房門的手緩緩松開,“出去說吧。”

這一次,是他妥協了。摩嚴跨出房門學着流音習慣的那樣在門前的臺階上坐下來。流音跟在他身後,做在了他的身邊。

這一夜的月亮不是很好,星星也不多,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流音張了張口,事到臨頭他發現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口開了又合上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靜默了半刻,那出了壇酒喝了兩口當給自己壯膽,喝了幾口後發現不管用,就大口的喝,喝得急了透明的酒水溢出唇角,一路順着仰起的纖細白皙的脖子沒入衣襟,淡藍的襟的顏色瞬間深了下來。

摩嚴一直坐着不看流音也不說話。氣氛沉悶的連絲風也不敢來打攪,四周寂靜的好像萬物都消失了一樣。直到流音的手一歪,大半的酒灑在身上,摩嚴才說話了,他說:“快醉了,別喝多了。”

流音怔怔的放下酒,眼睛也跟着痛起來,脹痛脹痛的可偏偏裏面流不出什麽東西,只把眼睛憋的通紅。

摩嚴拿過他才喝了十分之一卻倒了大半的酒,狠狠喝了一大口,他酒禦風是風一吹早就醒了大半。他斟酌着想要開口。卻被流音搶了先。

“我,明天下山,不回來了。”

摩嚴的手不自覺的捉住流音的手腕,怕他就此離開似得。他帶着不容反駁的威嚴氣勢咬牙吐出兩字:“你敢。”

流音抽了抽手,沒抽動,反而讓摩嚴握得更緊。他看着被握住的手,終于呢喃似得出聲:“您弄疼我了。”他在陳述一個事實,卻無端慘然。

這是他第一次在摩嚴面前,不,應該說這他流音第一次在人前說“痛”這樣的話。被人問他的時候他回答的從來都是“不苦”“不累”“不疼”,而今天他在喊疼。

摩嚴反應過來,手勁一松,卻沒有放開。

月不明,卻依舊有月華傾灑,雖不慎明亮,卻也穿過樹葉縫隙,在流音的臉上落下斑駁的影子,明暗交雜,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流音嘶啞着嗓子:“您要我怎麽樣?留下在這裏不過途惹您生氣,這些日子您不累,阿音累了。”他輕聲說着,沒有憤懑布滿或是傷心凄楚,他用一個平穩的語調述說着,就連表情也是鎮靜的模樣。

可眼睛是騙不了人的,血絲悄悄爬上那雙幹淨清澈的眼睛,硬憋着就是掉不下淚的眼睛紅的好像下一刻就會流下血一樣。他流音借着黑夜的掩藏倔強的擡頭說道,聲音一點到找不出泠泠淙淙,清脆悅耳的影子,反而啞的好像下一刻就真的發不出任何聲音:“喜歡也好,敬仰也好。流音都是對着您一個人的。你不想要,那就不要啊。何必下封印騙我?既然不想見我只需要您一句話,又何必費心躲我?直至現在我都不認為我的喜歡錯了,但是您不要,我收着就是。”

原來不是不怨,不是不恨,只是那個人他愛得卻恨不起,只能自己一個人掙紮瘋狂,傷痕累累。終于脹痛的眼睛在幾個時辰裏儲備下了一滴淚,模糊了風畫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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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嚴怔怔的聽着,那一字一句都好像重錘砸在他的心上。腦子一下子失去了清明,只曉得随着心而動。

一顆淚水落下需要多少時間?對于摩嚴來說像是一生一世那麽長,對于流音來說不過一句話:“事到如今。我想我不會再回來了。師尊,後會無時候,應該對外面都好。”這樣您是不是也會開心一點。

摩嚴的腦子一陣轟鳴,他掌控蒼生的一雙手顫抖着緩緩的輕柔的拂去他的淚跡,就連呼氣也在這一刻止于無聲。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麽摩嚴在怕他的呼氣在重一點,這場好夢就被吹散了。

那一刻他像是入了魔障,耳邊全是他說的話,可他說的太多太散了,從他小時候的到現在的全部在他耳邊環繞,他都快分辨不清了。他慢慢的抽絲剝繭,找着自己需要的,然後找着找着他的腦袋裏突然跳出笙蕭默那只狐貍的話,他說:“你要哄他。他要什麽你給他不就好了。”

摩嚴的手捧着流音的臉,兩個人都愣愣的看着對方。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那阿音他想要什麽?

最後,是摩嚴先動了,他傾身靠近流音似乎是想要抱一抱他。而流音看着越來越靠近的面容,他仰望了一輩子,難得有這樣不用他擡頭也不用他低頭就可以互相看對方的眼睛。流音覺得空洞洞的地方突然有了感覺,縱然那是痛。

摩嚴先動可流音卻比他快。他不管不顧的傾身碰觸那雙唇,并已經做好了被推開的準備。

冰冷的唇碰到的依舊是冰涼。像是一只蝴蝶沾過春水然後停留在唇邊。涼涼的輕輕的。

摩嚴沒有反應,時候連現在是什麽情形都不清楚。他放開握住流音的手,轉而将他摟在懷裏,像是在抱着一個疼愛的孩子。

眼睛明明已經留不下眼淚,卻痛的要漲裂似得,又有東西從他張的大大的眼睛裏落下來。收斂了銳利冷漠,只餘下柔和的摩嚴像是毒藥,流音明知道卻還是着魔。

鹹鹹的淚水滑落到唇邊,沿着雙貼的唇蔓延。摩嚴醉了,忘憂酒的酒勁在這一刻洶湧而來。眼淚的濕鹹在他意識到是什麽的時候,已經将他冰涼含進了唇齒之間。時間在這一刻靜止,流音瞪大了雙眼。突然覺得這一刻他突然瘋了。

他說他不讓他走,是麽?好啊,他不走。永遠留在長留,陪着他,如何?

流音伸手夠到被摩嚴随手放在一邊的酒壇,手指抹過壇口。摩嚴慢慢與他分開,手輕輕的拍着他的背,像是小時候哄他睡覺又像是安慰哭完了的他,笨拙卻溫柔難言盡。流音笑了,他擡手抿了一口酒卻抱緊摩嚴盡數送進了他的口中。你總是在我以為我的路已經到了盡頭的時候将我拉到另一條路上繼續走。我人一直疲于奔命是會累的,我已經不想再走下去了,不如,這一次由我來為我們選一條路。而最後,這條路的結局我把他放到你的手中。

你要什麽樣的,就什麽樣的,我都聽你的。

“啪”酒壇落地,應聲破碎的瓷壇,酒香四溢間到底是什麽東西被毀壞,又是什麽如同覆水再難收。他們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可笑的是,一個人已經明白,癡狂到孤注一擲,另一個卻依舊看不清楚他們已經走到了絕路。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肉渣渣出沒怎麽破~~~我只求別崩了~~表示脖子以上什麽的,咳咳我會努力的~~π_π,介是一只不敢寫肉的慫貨~【望天】果然主要還是虐麽~~

☆、章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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