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你別管!”南望有些心虛,聲音也大了起來。但這聲音要大也是用了力,她身上的傷便像應和似的裂了幾道,疼得她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北顧看見南望胳膊上那道舊傷開始冒血,便拉着她過了碎石溪,随後讓她靠着一塊大石頭坐下,蹲下來檢查她的傷。

南望仍舊扭扭捏捏,只肯卷起袖子和褲腿。北顧勸不動,只得取了些溪水,先替她沖洗那些傷。

冬日水寒,凍得南望咬緊了牙關。北顧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額前的青筋都繃出來了,便關切道:“疼不疼?”

得到的回答卻是“不疼”。

北顧只得假裝信了她,但清洗的動作卻刻意放得很輕。好不容易折騰完了,北顧還蹲着,似是在思索什麽事情。

南望正要發問,就聽見“呲啦”一聲,北顧将她的衣服撕下了長長的一塊,熟練地替她包起了傷口。

“……”南望心裏有些堵,待北顧将傷口包完,她終于忍不住問:“所以,你是覺得,我衣服不貴?”

“嗯?”北顧起初不太明白,反應過來後才“哦”了一聲,“原來你是說這個。我不過看你衣服左右是被割破了,順個便罷了。”

“……”南望覺得傷口更疼了。

是被氣的。

北顧端詳着南望的表情,忽然低聲笑了。

南望惱道:“怎麽着?”

話才剛出口,北顧就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石壁上。

南望猝不及防,本想掙脫,卻沒想到北顧力氣竟這麽大,她完全動彈不得。他呼出的溫熱氣息拂過她面頰,如風将烈火吹遍原野。

南望不自在地別開臉,“葉北顧你……”

Advertisement

葉北顧他也不知自己怎麽了。兩人分明有仇似的,自相識至今,每日都好像不作對就不舒坦。

這位大将軍不講道理,會打人,會報複般地想把無聊差事推給他,會以“晦氣”當作問候。

可大将軍救他的時候眼中有擔憂和慌亂,受傷的時候眼底的濕潤壓不住卻仍嘴硬說不疼,被他氣到的時候還莫名其妙地臉紅。

竟有些……可愛?

“你……”南望握住他撫上她耳根的手,心翼翼避開他近在咫尺的唇,艱難道,“你萬人之上,淩蒼城中多少好姑娘任你挑,何必在我這兒耽誤了。”

林中幽靜,南望微微發啞的聲音更顯寂寥,“不成體統,難免遭人恥笑,大國師三思。”

一聲“大國師”似又将兩人的距離拉到初見時那般遠。

北顧指尖顫了顫,随即輕松笑道:“也是。”

南望如釋重負般呼了一口氣,眼神卻有些空。

兩人靜靜對坐片刻,北顧正要再開口問些什麽,就聽不遠處傳來士兵們的聲音。

“走吧。都一天一夜了,他們也該擔心壞了。”北顧道。

見南望還怔着,他便擡手在她眼前晃,“中毒了?”

南望恨恨地咬牙,想着若不是看在方才那一霎心動的份兒上,倒不如直接把他按進溪裏淹死算了。

北顧扶她站起來,“我背你。”

南望猶豫着,“我自己……”

北顧無奈道:“我又不會把你怎麽的,才同我說了那些話便這麽快生疏了?”

見南望似乎動搖了,北顧又再添一句:“都說大将軍無心風月,可這傷人的招數倒是一套接一套。”

這話把南望噎死了,她擡腳踹了北顧一下,才肯上去。

前來尋人的士兵們見他二人沒有性命之憂,都終于放心。路上不斷有人提出要背南望,北顧卻不曾答應。

回到軍營,北顧也支開了來關心的人,帶着南望進了帳子。

他才将南望放下,見她的血已将外衣染透,不由得皺眉,“你先換身幹淨衣服,我去端盆水。”

南望等北顧轉身往外走,才慢吞吞解衣帶。

“大将軍,您怎麽樣了?”伴着這聲問話,帳簾突然被人從外面掀開,軍醫半個身子探了進來。

北顧不動聲色擋了擋,冷聲道:“你出去。”

“啊?”軍醫不敢不聽這位大國師的話,但他還是牽挂着南望,“可是大将軍他……”

南望大約也被吓到,現在才回了句:“君遷,我沒事。”

“等他換好衣服我再叫你過來。”北顧道。

君遷這才放心退下。不過,他臨走前看向北顧時,眼神中帶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再被喚進來時,擱下藥箱便瞥見北顧搬了張椅子在旁邊坐下。他眉心跳了跳,硬着頭皮對南望道:“把……衣服脫了。”

話音剛落,頓覺四周冷了下來。

在南望聽話地解開剛換下的衣裳後,君遷又打了個寒顫。

南望詫異,“你要覺着冷,不如先回去添衣?”

“不……不必。”君遷戰戰兢兢看北顧一眼,後者靠着椅背翻着書,眼皮都不擡一下。

君遷硬着頭皮替南望縫合了幾處傷得深的地方,後為了活下去,只得把藥箱往北顧面前遞,“外頭還有要照顧的弟兄,餘下的就煩請大國師幫一把了。”

大國師接過藥箱,投向君遷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贊賞。

倒是南望不樂意了,“活兒幹一半就跑了?當心你這個月的銀錢。”

“您這邊委實太冷了。”君遷溜到門邊,心翼翼道,“我去了,您二位……呃,早些休息。”

南望看看被君遷合上後還在晃蕩的簾子,又看看面前的北顧,忍不住護着自己的領口,往後挪了挪。

北顧把椅子搬到她面前坐下,“怎麽他讓你脫衣服你就脫,我讓你脫你像見了鬼似的。”

“你也不想想你初次見我時都做了什麽……”南望聲嘀咕。

瞧見北顧挑眉,她反而更理直氣壯,“我這不是怕你對我動手動腳的嗎,男人也怕被非禮,怎麽?”

“坐好。”北顧正經道,“我要動手了。”

“……”

南望有幾道傷是在腰腹。她常年舞刀弄槍,這兩處練得結實好看。

北顧往上面敷了藥,纏紗布時指尖不時輕觸南望的肌膚。此舉本是無意,卻惹得南望滿臉通紅,總想避開。

“你別亂動。”北顧的身子随着南望後退而前傾,那陣清淺梅香亦将她輕輕裹住。

他說話時有縷縷溫熱襲上南望的傷處及周圍,與他手上的動作一道帶來些許酥癢。

南望忍不住把手抵到北顧肩上,還未來得及推他,他就擡起頭,“怎麽了?”

他嗓音有些沙啞,眼眸漆黑如化不開的濃墨。

“……疼。”南望憋出這一個字來當作借口。她盡力掩去語氣中那奇怪的難耐,聽着倒更像撒嬌。

北顧看她的眼神裏攜了笑意。

“好。”他說,“那我輕點。”

南望倒吸涼氣,好像這句話把她的傷口戳了似的,“大國師不愧是在風月中摸爬滾打多年的能人,說起這些話來真是一套接一套。”

北顧聞言,動作一頓,“你聽誰說的我在風月中摸爬滾打多年?”

南望眨眨眼,“大街巷,都在傳。”

北顧笑了,“奉勸大将軍一句,事關于我,大将軍還是聽我親自說為好。”

“大國師是要替自己辯解了?”

“是。”見南望上鈎了,北顧有些得意,“那些一套接一套的話,我只對大将軍說過。”

他不知什麽時候收好了東西,趁南望發呆的工夫,提起箱子便出去了。

南望愣愣地擡手按在自己胸口,感到一陣急促的跳動。但那兒又好像有什麽東西被他帶走了,是她攔不住收不回的。

帳子中央的火盆燒得很旺,南望盯着跳動的火焰看了一會兒,北顧就抱着他的琴走了進來。

南望擡眼看去,見他清俊的面容上帶着笑,眼眸璀璨如他護額上的黑寶石。

北顧拖了張椅子坐下,将琴放在桌上撥弄幾下,“可有想聽的曲子?”

南望才想起北顧先前答應過她的,卻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你随意彈。”

北顧想了想,舒緩婉轉的曲調自他指尖流出。南望縮進被子裏,閉上眼睛。

樂聲讓她想起遙遠的故鄉。想起春日裏滿城的花都開了,新燕在屋檐下呢喃。帶着細雨的暖風吹得長安街上的紅燈籠輕輕搖曳。葉蕭懿興致來時會在畫舫裏擺酒,一行人在船上談笑風生,任船只随着流水漂到城外的湖中。湖邊有浣衣的姑娘,将木棒敲得梆梆作響。

北顧一曲彈罷,聽她輕聲喚:“葉北顧。”

“嗯。”他随口應着,聽起來卻叫人安心。

“我們回來之前我同你說的那些話,你沒往心裏去?”

她像是有所掙紮,最後仍試着将他推開。

北顧慢條斯理收着琴,“我方才同你說的那些話,你沒往心裏去?”

南望靜靜看他,看他如來時那般抱琴,桌上的燭火被他轉身時帶起的風晃了幾下。

“二十年來,除了大将軍,我并未對誰這般過。”他掀開帳簾,“大将軍若想不通,我等等便是。”

四周随着他離去而重歸寂靜。南望仍發着呆,好像他不曾來過,她只是做了場夢。

簾子在北顧身後合上,他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一句“笨得很”被吹散在夜風裏。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