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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葉蕭懿卻不願信北顧的話。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大将軍和你一同去北境?”葉蕭懿坐在王座上,冠冕前的十二旒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聽這語氣,卻是十分不情願。
“還望陛下恩準。”北顧此話便是肯定了那個答案。
南望依舊在葉舟身後藏着,可她今日卻緊張得打不起哈欠,只因怕葉蕭懿不答應這個請求。
葉蕭懿看了南望一眼,發現她的目光始終跟着北顧。
他再仔細想想,這位大國師從前極少上朝,倒也不是因為地位高而擺的架子,而是他一直都是這麽個閑雲野鶴的性子。可北顧最近兩次早早起來站着,都是為了這些與南望有關的事。
“這些計劃本就是大将軍的點子,既是他想出來的,個中細節也只有他心裏有數,由他去執行再合适不過。我與大将軍對北境的地形和在那處該如何用兵最是熟悉,更何況,白羽林那帶陰森詭異,若有什麽反常的事情,我或許還可以鎮住一二。”北顧不緊不慢将理由說了。
葉蕭懿卻覺得北顧這番為了邊境祥和的說辭有些牽強,左不過是想把南望拐走罷了。
他正想着要怎麽駁回,言官葉誠便道:“臣以為不妥。先前兩位大人一走就是幾個月,許多事務便很難打理……”
“許多事務為何難打理?”北顧身後的焰離突然冒出一句。聽這語氣,言下之意便是“你當國師府沒爺我這個人了麽”。
葉誠既要反駁北顧,就已做好了被焰離嗆回來的準備,“……即便撇開這個不談,大将軍與大國師常在北境呆着,若是傳了出去,就不怕旁人認為你們相互勾結,在北境暗自壯大勢力?”
“除夕夜的望雪堂中都有哪家的人馬,葉誠大人可是忘了?若北境真的壯大起來,也該給陛下道賀才是。卻不知為何,你所謂的‘你們’竟單指我與大将軍?”北顧回頭看了葉誠一眼,平日裏漫不經心的眼神此刻像結了冰,讓人心裏發顫。
“這些話許是大人自己心中所想,許是旁人的意思。但無論如何,若有人想以這等事來挑唆君臣關系,”“君臣”二字又被北顧咬得重了些,“還請同我明說,我好教教他如何把嘴閉嚴實。”
葉蕭懿不是不知道,北顧這番話,除了針對葉誠以外還順道給他提了個醒兒,他卻不好計較。畢竟連南望本人,言語舉動間亦是一直在強調,他君她臣,不可逾越。
眼下将軍府和國師府走得近,他葉蕭懿尚要依附着這兩股勢力,也不好做得太難看。
于是他只得擺擺手,“罷了罷了,邊境的事本就該勞大将軍費心。大國師一同去了,也有不少能用上的地方。北境諸多危險,你們二人雖說對那處是熟悉,但也別掉以輕心,凡事還是要多照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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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顧躬身一禮,道:“陛下聖明。”
南望忍不住偷笑,動作卻被葉蕭懿看在眼裏。想想她從未為與他有關的事笑過,葉蕭懿便有些煩躁,“說了這麽久,孤也乏了,若沒什麽事就都散了吧。”
官員們三五結伴朝殿外走去,葉誠卻仍站在那兒看着葉蕭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身旁有人拍拍他的肩,他回過頭去,“太尉大人,這……”
“這也怨不得你,你能說的都已說了。”太尉葉楷安慰道。
葉誠嘆了口氣,“可陛下不聽,咱們還有什麽法子?”
“法子本不全在你那番話上。我看得出,你說的他已聽進去了,只是他不好做得太絕。你且回去,餘下的便交給我。”葉楷道。
葉誠忙巴結,“到這樣關鍵的時候,還是得看您。”
“都說大國師智謀過人,可景瑞公主一事,說不定是他失算了呢。”葉楷冷笑。
葉蕭懿剛回到後殿,攸寧就迎了上來,“陛下,這是剛沏好的金銀花茶,您去去火。”
葉蕭懿看向攸寧端着的烏木托盤,見那上邊的羊脂白瓷茶杯中冒着絲絲熱氣,金銀花泡出的淡碧色茶湯中漂着幾粒杞子,如綠葉叢中開出了幾朵花,煞是好看。
但他卻道:“不去。”
“這……”攸寧有些被噎着了,“那不如……我去給您安排些歌姬進來?”
葉蕭懿一本折子摔在攸寧胸口,攸寧竟用托盤穩穩當當接住了,茶也沒灑出來半滴,又聽得葉蕭懿道:“你出去,讓孤靜一靜。”
“是。”攸寧忙将折子放回桌上,端着盤子退下。才退到門邊,不留神便撞上一個人,茶杯在盤中颠了颠,愣是平安無事。攸寧連連鞠躬,“無意沖撞了大人,還望大人恕罪。”
葉楷理理衣袖,“你下去吧。陛下的心結,我來試着解解。”
葉蕭懿坐沒坐相地半躺在椅子上,聞言看向葉楷,“你如何解?”
葉楷左右看看,确定四下無人,方道:“陛下煩憂的不過如葉誠所說,是怕大将軍和大國師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有太多動作。您是他們扶上來的,他們如今又得勢,若說他們沒那些心思,您自己信不信?”
葉蕭懿沉默不語,葉楷卻已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了更多,便接着道:“陛下所顧慮的,臣已有了思量。只不過,要辦成此事,還需借陛下的手。”
經過先前那些事,葉蕭懿變得不是那麽好糊弄了,“你已有了思量,便是已有所圖了?”
“臣不敢。”葉楷忙道,“臣是景瑞公主的外祖父,景瑞公主又備受陛下關愛,臣為陛下着想,實乃分內之事。另有所圖的,該是那些外人。”
葉蕭懿眉頭緊鎖,想起南望在他面前轉身離去的模樣,再想到她今日上朝時看向北顧的眼神……他或許一開始就不該選了北顧陪她去邊境。如今看來,倒像是他親手将她推遠了。
葉楷緊張地看着葉蕭懿,生怕這位有了心思的陛下識破他的詭計。後殿靜得出奇,葉楷擡手用袖子擦了擦不知什麽時候淌到鬓邊的汗,就聽葉蕭懿道:“那你說說,孤當如何?”
葉楷這才松了口氣,“在西邊戍守絕雁城的懷順将軍來報,說西淵的人仍不死心,還請陛下派兵前去支援。臣記得肅仁太後在時,大将軍口口聲聲說已讓西淵見識到了他的厲害,可這才過去不到半年便又起風波,大将軍究竟有沒有盡心?”
“那你的意思是?”葉蕭懿耐着性子。
“臣以為,這是大将軍未做完的事,照樣該由他去做,而大國師仍可以派去北邊。把他二人拆散,才好各個擊破。”
葉蕭懿冷笑,“你恐怕忘了大國師的本事。”
“要動大國師确實是難,相比之下,除掉大将軍……”
“不可!”葉蕭懿厲聲道,“別再讓孤聽見這樣的話,否則仔細你的腦袋!”
葉楷慌忙跪下,連磕了幾個響頭,“臣知道陛下與大将軍親近,可大将軍做了些什麽,陛下也都看在眼裏。怕就怕他羽翼漸豐,若往後真有了什麽事,再想除去他,可就遲了啊……”
葉蕭懿的臉色逐漸陰沉,卻并不發落葉楷,只道:“你先回去,容孤再想想。”
“是,是。”葉楷退到門邊,又不放心地道:“忠言逆耳,陛下,您可得想仔細了。”
葉楷走遠後,候在殿外的攸寧便聽見筆架子和書摔到地上的聲響,但他不敢進去,只在門邊試探着問:“陛下,可要上茶?”
屋內靜了靜,而後聽見葉蕭懿冷冷道:“不要。”
“你也是在陛下身邊伺候久了的人,怎麽一到這種時候就跟個妾似的,只知道上茶上茶?”一道慵懶的女聲自臺階下傳來。
攸寧瞧見那大紅衣裙,便老實跪下,“的愚鈍,還望皇後娘娘寬恕。”
“起來吧。”葉如初也不管葉蕭懿想不想見她,提起裙擺徑直踏入殿中。
葉蕭懿仍以手支頤半躺着,看葉如初難得地彎下腰去撿起地上的物什,又替他擺回原位。
他卻不太領情,“前些日子那樁事你倒是把自己撇得幹淨,連宮宴都未曾賞臉,今天是什麽妖風把你吹來了?”
葉如初笑笑,“這不是看衆人都在勸你,我也想湊個熱鬧罷了。”
“你又有何高見?”葉蕭懿酸道。
葉如初懶得同他計較,“我話不多,要說的只一句。心懷不軌的,不一定是大将軍。”
“你的意思是葉楷?”
“我可不敢這麽說,我不過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看得清楚些罷了。”葉如初閑閑地剝起了葡萄,“你對她……幸虧那次你喝多了是跑到我宮裏說出來的,否則早已鬧得滿城風雨。葉楷不知道這層,但恐怕你不是因為懷疑才想舍了她,而是因為得不到。”
“葉如初。”葉蕭懿靜靜地瞧着眼前這個皇城中出了名的美人兒,“你應該知道,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副自以為看透了我的樣子。”
“你最讨厭的其實是,你不想承認,可奈何事實就是如此。”葉如初仍是那副看透了葉蕭懿的樣子,“你站不穩,我也會被拖下水。若非如此,我替你操什麽心?先帝争權奪位的時候是我父親陪着過來的,那些陰謀故事,你在被立為太子前就該聽了不下百遍,你還不明白?”
“那我又怎麽知道,将軍府和國師府是不是也在算計我?”葉蕭懿反問。
葉如初失笑,“他們若要算計你,早就該動手了,用不着等到這時。”
葉蕭懿又開始沉默。葉如初也不急,只自顧自地剝着葡萄。
殿外傳來攸寧驚訝的聲音,“景瑞公主,您怎麽……您在這兒多久了?陛下和皇後娘娘正說着話呢,怕是不方便見您。”
“得了。”葉如初輕蔑一笑,“又來一個祖宗,那我就先走了,讓你們兄妹好好說說話。”
“替我回了她,說我頭疼,不想見人。”葉蕭懿道。
葉如初深知葉蕭懿的性子,也不再說什麽,起身出去了。
殿外的葉清和見了葉如初,福禮道:“見過嫂嫂。”
葉如初開門見山,“你是來幫葉楷勸你哥哥的?”
葉清和尴尬地笑笑,“嫂嫂這是哪兒的話,我不過有些日子沒見哥哥了,想來看看他。”
“那便算了,你哥哥說他頭疼,不想見人,你且随我回去吧。”葉如初道。
“這……”葉清和遲疑片刻,“我約了師傅學畫,得去翰墨閣了。”
“哦。”葉如初上下打量了葉清和一番,“去吧。”
葉清和急匆匆往外走去,身邊跟着的侍女問:“您要去翰墨閣?離師傅進宮的時候還早着呢。”
“你長沒長腦子?”葉清和壓低聲音罵道,“我自然要先去太尉府,你趕緊給我備身衣服。”
攸寧接連送走了這三位大人物,聽殿內重歸寂靜,他也不知該不該去上茶了。不過好在天色漸暗,再熬一熬就到了用膳的時候,好歹能換個理由。
誰知葉蕭懿竟主動喚了他,“攸寧。”
攸寧疾步奔進去,“陛下有何吩咐?”
“傳令下去,點兩萬兵馬,再備好這些人所需的糧食。”
“這是……”攸寧欲言又止。
“這是由大将軍帶去絕雁城的,派往北境的則另算。”葉蕭懿沉聲道,“你先去辦,且萬不可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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