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番外 焰離X雲羲

北顧回來後,焰離跟着下了山,在淩蒼城中當了二國師,與雲羲見得就少了。而在他心裏,雲羲對北顧與他所想的也是八九不離十。

即便如此,他也還會在北顧沒空理他的時候回上清峰看看。雖說不常見,但他和雲羲鬥起來仍互不留臉面。

這樣的情況有所好轉是在北顧頭一次跟南望出征的那個冬日。

無念道長知道自己這兩個徒弟都別扭,更知道焰離隔三差五打着探望他的旗號跑回來究竟圖的是什麽,便支了焰離去幫雲羲做苦力。

焰離尋到後院,剛好見雲羲正一手撐着傘,一手拖着滿竹筐的朱砂。他趕忙上前,“我來。”

雲羲也不推辭,将傘朝焰離那邊傾,跟着他把朱砂搬回庫房。

後院種的梅花在雪地裏開得正盛。焰離擦了把額上冒出的細汗,正要感嘆一句,擡眼看見傘面上繪的畫,見正是這幾株梅花,語氣便有些複雜,“這傘……怎麽是那幅畫?”

是觀裏忙無邊道長後事那幾天,焰離看雲羲哭得傷心,又從師兄口中聽說她喜歡紅梅,他自己也不好受,卻竟能強撐着畫了這幅畫來哄她。

“啊?”雲羲愣了一下,不自在地撓撓頭,“……那時覺着你畫得好,便留着了,後來才托九師兄做的傘。”

她想想又補道:“九師兄手藝好,一把傘罷了,我也懶得換來換去。”

焰離沒再就這把傘說些什麽,垂眼看見雲羲的手凍得通紅,蹙眉道:“你還是一入冬就生凍瘡?我托人帶回來的凍瘡膏你沒用?”

“我……”雲羲剛開口,撐傘的那只手就被焰離的雙手捂住了,焰離的手心很暖,暖到讓她覺得臉上也有些燙,“……忘記用了。”

焰離把她另一只手也拽過來捂着,“你記得住什麽?是不是北顧給的你才記得用?”語氣聽着似乎是有些生氣。

“你又胡說些什麽?”雲羲瞪着焰離,雙手使勁想掙脫出來,力氣卻沒他那麽大,“你放開!真是氣人。我一直沒想通,我怎麽會同你這人……”

話說到一半,她猛地剎住了。

“同我什麽?”焰離莫名其妙。

雲羲不想理他,雙手仍在掙着。

“好好好,我不胡說了。”焰離服軟道,“我先帶你去煮鍋姜水泡泡手,然後再給你塗凍瘡膏。”

“我不去。”

“你是想要我扛着你去?”焰離這話一出,果然又吃了雲羲一記白眼。

“就算不去,我們也別在這裏呆着了。天氣冷,要是把你凍壞了師父可要抽我了。”焰離說着就拉起雲羲朝院門走去。

雲羲甩了幾下,焰離的手卻抓得緊,甩不脫。她竟也肯罷了,但只悶頭走着,不說話。

焰離回頭,見她的臉憋得通紅,便覺好笑,想想又開口喚:“雲羲。”

“幹什麽?”雲羲沒好氣道。

“你方才說的那話……”焰離猶豫着,似不敢問,又醞釀許久,才道:“你是不是在夢裏……”

“沒有。”雲羲答得幹脆。

焰離撇撇嘴,有些挫敗。

她正在氣頭上,不肯告訴焰離。等到焰離一走,這事也就同沒提過似的。

不久之後見了南望,兩人也算投緣,聊天時南望說了句:“你懂得的事情似乎不少。”

“不過是上天硬要我懂得,才強加在我夢中罷了。”雲羲一聲嘆,“這樣反而不好。我分明知道事情會如何,卻只能眼睜睜看着。”

“總不能都是不好的。你和焰離……”南望想想便罷了,“是我冒昧。”

“同師姐倒不是不能說。”雲羲托着腮,“我和焰離……就那樣了。”說着挫敗地捂着臉,“怎的偏就是他……”

南望被雲羲逗笑了,拍拍她的肩,她又嘆一聲,似乎愁得很。

“既然你同我說了,我就再多問一句。”南望道,“你這麽願意和他這般鬧,是信了天命,知道逃不脫便不費勁了,還是……”

雲羲這回倒沒有遲疑,“我想過了,和我認不認命無關。反而,”她不自覺地笑笑,“我是挺慶幸有了那個夢,它叫我放心了。”

得了她這些話,南望難免會去敲打敲打焰離那不開竅的榆木腦袋。這兩人能更快地再進一步,說起來也是南望的功勞。

焰離聽了以後還誇,說到底是南望可靠,哪像北顧,成天就知道給月老添麻煩。

禍從口出,焰離那天沒能進國師府的門。

他再回到清徽觀時,正撞見無念道長端着藥罐出來倒藥渣。他趕緊上去接過藥罐,關切道:“師父怎麽又病了?”

“老毛病,不礙事。”無念道長見焰離回來,也習慣了,“雲羲在學堂裏給師弟們授課呢,這時候該快散學了,你去到那邊應該剛好。”

“師父。”焰離無奈,“我是回來看您的。”

“得了,你那腦袋瓜子在想些什麽我還能不知道?”無念道長拂塵一甩,“快去快去,別在我跟前晃悠,我頭暈。”

焰離走到後山那間寬敞的竹屋旁,卻不急着進去,而是靠在窗邊看着。屋裏坐着二十來個師弟,正搖頭晃腦地念着經文。

雲羲站在他們面前,眼帶笑意聽他們念完,才開口糾正那些念錯的地方,又給他們解釋寓意,耐心的模樣與平時和焰離相處時完全不同。

焰離在外邊看着,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靠窗的師弟發現了焰離,忙舉手道:“師姐師姐,淩淵師兄在外面。”

雲羲順着道童指的方向看去,就見焰離靠在窗邊跟她招手。

雲羲怔了怔,低頭看着書頁,想繼續把剩下的講完,卻聽見打報告的那個師弟問:“師姐,你的臉怎麽紅了?”

雲羲瞪了師弟一眼,“再多話,當心師姐罰你抄經文。”

師弟吐吐舌頭,憨憨的樣子把雲羲逗笑了。她也并不真打算跟孩子計較,“好了,你們先去吃飯,明日記得早些過來。若再遲到,我可真要罰你們了。”

師弟們歡呼着跑出去,路過焰離身邊時還不忘說句“師兄再見”。

雲羲把桌上的書收拾好才走出去,焰離還在那裏等着她,眼中是藏不住的溫柔笑意。

雲羲卻有些不敢看焰離,而是盯着窗戶上的剪紙,好像在同剪紙說話,“怎麽又回來了?”

“北顧去江南了,我在府裏無聊,就回來看看師父。”焰離一邊說一邊觀察雲羲的表情。

“這樣啊。”雲羲平靜道,“那你不去陪着師父,到這裏來做什麽?”

“你還真是不好騙。”焰離笑道,“怎麽,非要我說是想見你才回來的?”

雲羲的嘴角分明上揚了,卻仍白了他一眼,“兩三個月不見,你說話倒是愈發酸了,都同誰學的?”

“哪要學,見到你就會了。”焰離一臉正經,“且在你看來只是兩三個月沒見,在我這兒……”他掰着指頭算了算,“可都像過了七八十年了。”

雲羲也不傻,“你是不是聽雲隐師姐說了什麽?”

“她知道什麽了?”焰離反問,“分明是我們心有靈犀。我不是早猜到了,你偏不承認,如今打臉了吧?”

雲羲把手裏的書拍到焰離胸前,“懶得跟你廢話,回去了。今日是九師兄掌勺,去晚了他可是要拿鍋鏟敲人的。”

焰離拿了書,朝雲羲伸出手,卻被她兇:“又幹什麽?”

“山路滑,我怕你摔着了。”焰離說着又晃了晃他的爪子,“快點,不是怕被九師兄敲腦袋?”

雲羲遲疑片刻,終是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後來她在長安街上,在全淩蒼百姓的歡呼聲裏,在仰慕焰離的那些姑娘羨豔的目光中,也是這麽被他牽着跨進了國師府的大門。

鋪天蓋地灑下的花瓣,滿是喜氣的朱紅錦緞,還有身旁的那個人。

都與她做過的那場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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