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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前些天那麽熱,太陽在雲後,朦朦胧胧的。
吳霭想再去小花園,可害怕再遇到了賈晝——一是不想和什麽明星有接觸,二是對這人的感覺……不那麽好。
他繞了一圈走到了北側的一個出口處,對着片空地緊挨着一個高架下道,有員工就近把它作了停車場。
寬階梯,他坐在左側,給在雲南的洪倉發了條微信。
吳霭不是對每個陌生人都戒備,他從一開始就特別喜歡親近洪倉,覺得他又好看又溫和,明明是個建築師卻愛研究電影,和自己興趣相投。
他問他:“哥哥,你什麽時候回重慶?我湊你在的時候回去。”
發完翻開了君哥的素描本。
本子已用了大半,前面多是些cos用的衣服、盔甲、武器的草稿圖,有些還标着參數。
最後就是那枚扣子,君哥畫得仔細,修修改改了好幾版後花紋才逐漸清晰:是條吐着蛇信的蛇。
寂寞的路西法和蛇,設定算嚴謹。
吳霭翻過一頁也開始畫畫,一提筆就是個菱形,然後是其他。
他一愣,意外自己畫的也是袖扣,還是肯德基見着的那顆。
K金的材質,花紋淺淡。
之上襯衫袖口潔白又挺闊,之下的五指修長。
他憑着記憶去描摹,幾筆後居然勾勒出了手背上的靜脈凸起。
只想過自己記得扣子,但沒想到連同那雙手也沒忘,再一想,眼前閃過了當時因為忙着打噴嚏只瞥了一眼下颌線,存了照片在腦中似的,格外清晰。
遠處開來了一輛黑色的車,輪胎碾過水泥地面的細碎石子,吳霭聽見了“噼裏啪啦”聲,擡頭看車,再看自己畫的畫,無緣由的,打開了手百度。
他門牙磕着筆,輸入“上海有多少常住人口?”,一看結果是兩千多萬,哆哆嗦嗦地退了出來。
鼻腔又隐隐浮現出異樣感覺,手機一“噔”。
洪倉發來語音:“有點忙,本周不回去了,夏知禮也要去深圳。”
車裏出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遠遠問他道:“您好,請問這能不能通到主舞臺?”探班劇組的?兩個成年男子倒不像粉絲。
吳霭放下手機,指自己身後:“這個門進去是員工通道,直走第一個岔口右拐,可以看到提示牌。”
說話的男人點頭致謝。
他接着聽洪倉的下半句:“下周我要去杭州開會,他陪我一起,小吳你可以來不?我們準備在那過周末。”
背景裏有磚瓦碰撞的聲音,應該是在工地。
有施工人員在喊“來了”,聲音洪亮,制造出的效果如同電影旁白。
與此同時,下車的人攀上階梯經過了他身側,吳霭下意識去看剛才沒說話的那個男人,男人也側頭望他。
坐與站造成了光影的差,他沒看清男人的臉,只看戴了副眼鏡,挺拔身材,穿着和氣場都體面。
摸不清鼻腔到底是不是在癢,吳霭保持坐着的姿勢俯身去揉。
這時,後方通道走出來一個人,說的是粵語,大抵是歡迎。
兩人的視線分開,但他感到男人多看了他一眼。
可再回頭,男人就走遠了,和其他兩人一齊消失在了通道裏面。
普通的初夏沒出太陽,一切都是稀松平常。
吳霭把頭扭回來,沒再管。
他開始計算兩千萬人口中兩個陌生人重複遇見的概率,裝模作樣寫了一串0——結果數學太差,列不出公式。
即便沒算出來,也知道肯定很難,蜷舌頭抵住門牙呼氣,一松開就類似嘆息。
他把畫了手的那頁撕下揉成團又展開,展開又揉成團,翻來覆去直到紙爛了才起身,回洪倉:“好,哥哥你在我肯定要去。”
回到辦公室時女孩們都散了,就一個君哥坐在位置上。
吳霭湊過去還本子,逗:“你們小說寫完了?我最後獲得幸福了嗎?”君哥點頭,看起來興致不高,臉黑黑地道:“幸福了,最後你和霸道總裁結婚了,還代孕了個女兒。”
“哈哈,這麽快就編這麽多?女兒不錯。”
吳霭笑,一看他,又問:“你怎麽了?”君哥恨恨的,語氣說不上是蔫還是硬,告狀:“剛才那倆香港人又來了,讓我幫着搬東西,你說是廢青我就沒理,他們說粵語,好像是在罵人哦。”
吳霭一聽,生氣:“罵你什麽?!”君哥:“聽不懂,反正我挺生氣。”
“那你罵回去沒有?!”君哥:“罵了的。
用我老家徐州話罵了。”
吳霭生怕他吃虧,籲出一口氣:“那還行。”
君哥哭唧唧,指桌上一個小盒子,道:“可我回來的時候杯子就壞了。”
“回來?”合着他罵架沒當着人面,跑出去了。
吳霭問號臉,一看那個盒子前的玻璃紙,裏面全成了碎片,一下子反應過來,問:“這怎麽回事?”
“我回來杯子就掉地上摔壞了。
我剛買的還沒拆,明明放桌子中間的,居然被碰到地上了。”
吳霭“哈哈”幹笑,心想這香港人夠幼稚,擡頭一看辦公室也沒監控,問:“你确定沒放桌子邊?”
“沒。”
“中間沒其他人來?”“沒。”
吳霭:“行了,我知道了。
小事情,我先去給你買瓶水,回城了再買個杯子。”
君哥仍悶悶不樂:“嗯呢。”
吳霭拿起那個盒子往外走,說“我去扔垃圾”,結果一出門,拔腿往主舞臺的方向跑去。
秘密通道封了,大門口站着保安。
他拎着盒子靠走上前,拿出自己員工卡,表明來意:“您好,我在道具科工作,想進去找一下道具組的兩個朋友。”
保安揮手:“你自己打電話。”
吳霭:“那您幫我進去通報一聲也可以。”
保安本客氣,看他手上的東西,鄙視:“你這是要送明星禮物的吧,追星族?”吳霭:“……”進不去,他也沒辦法,坐到門口靠邊的窗臺等,過了會兒門一開,出來了剛才那個問他路的男人。
他沿着他剛才指的路方向離開,吳霭好奇剛才一起的另一個人怎麽沒一起。
玩着手機又等了十幾分鐘,突然眼前一暗。
他擡頭,目光對上一排白牙,再一看,一雙柳葉似的眼睛正朝下盯着他,笑盈盈的,但角度莫名陰森。
他定睛,然後:“……”事情也是蹊跷,君哥是想看,看不到,他是不想看,結果天天都能撞上。
又是賈晝。
但他看起來和昨天又不大一樣,不知道是化妝還是其他什麽原因,臉頰薔薇般緋紅,嘴唇也更豔麗了,穿着件黑體恤,露出的脖頸和胳膊,果真就是女孩子般纖細。
“是你哦!”他笑起來眼睛的形态基本不變化,直勾勾的,媚。
吳霭還是坐着,颔首:“你好。”
賈晝跟兩人多熟似地抓住他胳膊,強扯着他站起來,拉着跳,完全不顧及邊上那些保安的眼光,醉酒了似的。
“你叫什麽啊?”他眉飛色舞地問,又介紹自己:“認得我嗎?我賈晝。”
吳霭不想和陌生人身體接觸,往後掙脫,說:“我叫吳霭。”
“吳愛?愛情的愛?”“霧霭的霭。”
賈晝又來拉吳霭,吳霭繼續躲,他不氣餒,繼續抓,兩人貓鼠游戲般來回幾個回合,最終還是貓得逞了。
“霧霭的霭是什麽霭?愛情的愛多好啊,你就是丘比特了。”
吳霭被鉗住了手腕,像犯人,他覺得這人腦子和反應都異常,懷疑是嗑了藥,于是一邊去觀察他的瞳孔,一邊說:“我為什麽要是丘比特?”賈晝不知道經歷了什麽,興奮到控制不住自己肌肉,他看起來很滑稽,笨拙地搖頭又點頭,問:“你坐在這裏幹嘛呀?”瞳孔形态沒異常,不像是嗨過。
吳霭靈機一動,示意手上:“我在道具科工作,你們劇組道具組有把東西落我們那了,我想給他送,但進不去。”
“你在道具科工作?”賈晝立馬拉起他往門裏面走,絮叨:“我好高興啊,我已經很久沒有得到今天一樣的獎勵了,我得謝謝你。”
手掌的溫度燙得像發燒,吳霭搞不懂他所說的獎勵,也搞不懂這個獎勵和自己有什麽關系,一進大門再次掙脫開,拒絕:“你認錯人了。”
“沒認錯人。
遇到你那天事情才有了轉機,我本來以為等不到了,結果你走了之後沒多會兒就收到了回複;本來說是後天,結果我昨天遇到了你就提前了!看見你就有好事,你是我的幸運星!”賈晝回過頭,抓他的手的探自己胸口,說:“我以為我自己死了,這下又活了。”
他心髒“砰砰砰”,跑了步似的快。
吳霭在腦中回憶那些不瘋魔不成活的電影演員:傑克尼爾森,馬龍白蘭度,克裏斯蒂安貝爾……努力忍下來被冒犯,說:“你想多了,和我沒關系。”
他邊說邊拿着那個盒子往後退,幾步後,整個大禮堂盡收眼底。
君哥只說了主舞臺被改,因為偷窺所見的角度只存在于幕布後的那一小點,管中窺豹了。
實際上,整個禮堂,從臺上到臺下都被分割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劇組在這搭起了室內的景,室外的景,街道甚至綠幕,還有吊起來的集裝箱。
所見的一切完全改頭換面了,空間被利用得太徹底,各種打光的設備懸挂在半空,人一進來仿佛穿越到了第四維,時空不連續,視覺每移動一點大腦就跟着就跳頻,反應不過來了。
吳霭像進了大觀園,空張着嘴發不出聲音。
賈晝在他面前展臂,說:“等我表演的時候,這都屬于我。
你知道我為什麽高興了嗎?因為活過來就是這一切的擁有者。”
娛樂圈競争激烈,吳霭醍醐灌頂他興奮的也許是工作機會,心想自己活該被李科罵——事業心這塊,确實太差。
“你們準備用長鏡頭穿插這些場景?亞歷桑德羅的《鳥人》那樣?”他問,突然想起涉密,忙又裝傻:“厲害,挺好的。”
賈晝眼睛一亮,又來抓他:“你懂電影?知道亞歷桑德羅?”“我不懂,瞎說的。”
吳霭服了,被抓得沒了脾氣,哭喪着臉:“你不是主演嗎?快去忙吧。”
“我現在不忙。”
賈晝騰出一只手,指遠方一塊卧室的布景裏的幾個人,道:“他們先排練好幾遍才能跟得上我。
你不是找道具科的人嗎?我帶你去。”
事情起因是,吳霭他們劇院被一個劇組租了拍電影。
賈晝是男一(賈晝重達荷裏面出來過,被哥哥派去約炮夏知禮那個)。
我是按照2014年《鳥人》這部電影構築的戲中戲的場景,他們只拍內景,長鏡頭,所以才有了吳霭他們偷偷去看拍電影。
我盡量寫明白,鋪線完了就故事就不會繼續待在劇院了,吳霭劍指哥哥の馬場,w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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