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等到了劇院,君哥和一幫女孩子都在辦公室,他一進門就聽見他們在議論那兩人被抓的事情,各種推測和假想層出不窮,獨自站在外圍,半天才被發現。

君哥喊:“吳霭來了,我給你說哦,早上……”然後女孩子一哄而上把他圍在了中央,又把剛才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吳霭偷偷捏住褲口袋裏面的贓物不說話,他站了上帝視角,知道她們的推測都不對。

兩人犯的罪是偷拍,但證據還在自己手上,被抓,大概是莊幫了忙。

得問問他去。

本來晚上只是想過去小樓,但麽一來就變成了非去不可,理所應當了。

吳霭擺手往外走,像個昏君試圖離開自己的後宮,可女孩子都舍不得。

小夏打了個頭,問:“花呢?”吳霭:“!?”“對啊,花呢。”

女孩子又圍上來,指放一邊的一堆瓶子,故意逗他:“來都來了,留下買路財哦。”

吳霭腿不舒服,強撐着不願被發現,他心想自己剛從莊那裏回來肯定不會有花了,轉頭去求助君哥。

君哥笑嘻嘻地看熱鬧,做了個口型:“少婦殺手。”

吳霭無語,之前迷迷糊糊自己是不是彎的,這下确定了,受女孩子歡迎就成了負累。

他不想被擁着,斬釘截鐵地拒絕:“沒有了!我說一下,以後沒有花了!”話音未落,門口響起一聲:“小帥哥!快遞!”衆人一起回頭,見那個已經很熟的快遞員又來了,沒再抱花,故意把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獻寶一樣托在了胸前。

吳霭又:“?!”他驚訝,走過去簽收,不用拆就知道是莊送的。

但按照他說的,送花只是為了沒時間見面傳遞感謝,但現在已經見面了,怎麽還送?掂了掂不重,他拿着,很茫然。

這時後勤部的小楊冷不丁冒了句:“我覺得是吃的。”

吳霭和衆人:“吃的?”“我聞見甜味了。”

小楊信誓旦旦:“拆開看看,肯定是的。”

大家一邊調侃她狗鼻子,一邊都滿眼期待。

吳霭自己也好奇到要命,心想也不會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拿了剪刀拆開一看,裏面是個咖啡色的小盒子。

造型很簡約,只有右下角寫着一個英語單詞:RICHART。

除了四級280,其他人都拼得出來,是理查特。

但大家表示都沒見過,鑒寶似地把頭湊成了一團。

吳霭在最當中,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掀開了一個角,很醇厚的可可香味撲鼻而來,他腦裏“噔”一響,有一束光被點亮——“哇!”女孩子和君哥驚嘆:“好漂亮啊!”盒子裏整齊裝着九顆巧克力,形狀顏色不一,每一顆上面又有轉印的花紋和雕刻,一看就很高端,價值不菲。

“我從小不吃糖,只吃巧克力。”

吳霭想起了自己昨天為了捧哏瞎扯淡的話,捂着胸口,被箭射了似的:“哎喲~”小楊:“我說吧我說吧!巧克力啊!今天是情人節嗎?”小夏拿着手機,驚呼:“淘寶居然沒有賣的!百度說是全球前十的巧克力品牌!貴族吃的!”大家一聽,都拿出手機拍照,吳霭被堵在當中,被快門聲音和“啧啧”包圍了,真當了明星似的。

他心裏高興,被調侃找了個好對象,被富婆追了,但不以為恥反以為傲,心髒發燙嘴上還傲嬌:“別別,不要亂講。”

好一會兒大家拍完也調侃完,他想把盒子收起來,可一看,女孩子包括君哥雖然誰也沒提要求,但都眼巴巴的。

巧克力有九顆,除開自己還有六個人,夠了。

吳霭不小氣,但這是莊送的,他偷偷舍不得。

君哥看他一眼,站了出來,暗度陳倉地解圍道:“我有德芙你們吃不吃呀,縱享絲滑哦。”

他邊說邊去拉自己抽屜,穿了個哆啦A夢的T恤,背影胖嘟嘟。

吳霭被感動,心想硬漢都是抓大放小。

他圖人不圖巧克力,心一橫:“來吧來吧,吃了這個再吃德芙。”

他主動下手,一顆顆地遞給大家,在一衆驚嘆和感激中自己也拿起一顆心形的塞進嘴裏。

舍不得嚼,只小心翼翼地輕輕含在了唇齒間,香甜裹挾着獨特的苦醇慢慢融化,味道很複雜,和它的贈送者一樣,不斷在變化。

和德芙不同,和費列羅不同,和此生吃過的所有巧克力都不同。

餘韻繞了梁,味蕾好幸福,吳霭整個人都忘乎所以了,也不在乎被逗被欺負,如同喝了巧克力味的迷魂湯……還剩兩顆,他連同盒子一起收起來抱着,等再有人調侃好婆家時候就故意不說話,含沙射影地“嘻嘻”。

女孩子們和熱鬧勁兒過了會兒就都散去。

吳霭掩了掩門,叫君哥:“來,說個事。”

“要說你談戀愛的事嗎?我專程帶零食了哦。”

君哥邊說邊拿出一包薯片,拆開了坐定。

原來德芙是為了聽自己八卦買的,吳霭無語,也坐下來,湊近了嚴肅臉:“我說一下香港人和另個人的事情。”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長篇大論地把自己從片場聽見兩人勾兌偷拍,再到設計,再到搶手機的全過程複述了一個遍。

其中,着力渲染了一下是怎麽被從天而降的英雄所拯救,明明是在說案件,表情卻變得像相了親……可惜前面的鋪墊太過于勁爆,喧賓奪了主,君哥沒再八卦臉,驚訝得薯片都忘了嚼,怔怔:“你這樣可太危險了……”吳霭隐去了那人還惡意傳播小蘭照片的事情,不想讓他再難過。

但即便沒有這茬,自己也還是會和人渣硬剛的。

“都過去了,反正人也被抓起來了,證據在我手上——”他把另個手機掏出來,說:“他們也不敢舉報我,但這個證據我應該怎麽處理呢?”君哥一聽,傻了。

這是燙手山芋,兩個臭皮匠連忙湊在一起打商量。

君哥保守,一心堅持安全要緊;吳霭又覺得不把證物交給公安就不解氣,生怕判他們太輕。

兩人吃着薯片磕着瓜子,直到中午也沒個結果。

“那要不我們借個無人機把手機給空投到公安局去,你這樣就不用露面了呢。”

君哥滿臉擔心地說。

吳霭心想無人機要是敢飛去公安局,操縱的人估計會被擊斃,喝了口水,說:“算了,咱倆都沒主意。”

還是得問莊去。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如坐針氈,本來就沒有什麽事幹,現在更是什麽都不幹,捏着那盒巧克力,滿腦子盼下班。

一到五點半,他随口給君哥扯了個要去找律師問問的理由就跑了,躲開了向大門去的人流到了朝向高架的空地,正準備叫車,看見莊的司機已經在等了。

他一見自己就拉開了車門,做一個請的手勢。

吳霭其實不喜歡這樣,總覺得又不是貴婦怎麽能被人接來接去,強撐出笑容坐上去,道:“謝謝,又麻煩您了。”

司機年紀看起來和莊差不多,普通長相搭配魁梧身材,看起來格外靠譜。

下班高峰的道路擁堵,他走走停停他也開得穩當,技術很好。

這人不茍言笑,吳霭一路都不再找話。

到小院樓前已經快七點,他走下來,道謝後還是忍不住說了句:“請問您貴姓?”司機:“閻。”

吳霭:“哪個yan?”司機:“閻王的閻,我叫閻天兒”給自己的名字後面加了個兒化音,吳霭聽出是北方人,笑道:“好的,閻哥,下次不用再去接我,我自己可以來的。”

閻天兒看過來,眼裏有東西,還不等他看清,又立馬搖起車窗,朝後面開去了。

吳霭無言獨上臺階,捧着巧克力望了眼暮色,很勇敢,很堅定,像單刀赴會的關羽。

時間太早,客廳沒人,他自己跑到沙發上坐定。

昨天給洪倉知禮發了微信就沒再看,這會兒一打開,見知禮回了個“??”,洪倉回了個“怎麽确定的?”。

怎麽确定的?吳霭自己也不清楚,他心想從回上海遇到那顆袖扣開始,不管是去當穿紅裙的群演還是搶手機都很離奇,但這些離奇又像是在冥冥之中被什麽力量所推動了,自己出現在這裏,喜歡上莊,雖曲曲折折但又都順理成章。

“因為喜鵲。”

他諱莫如深地回:“我去杭州的時候,不光去了Gay吧還去了靈隐寺,給自己求了姻緣,零了!”發完也顧不上看,葛優癱着傻笑,結果兩分鐘後手機一震,夏知禮:“??”“??”“??”吳霭一看,撤回已經來不及,趕緊糾正:“錯字錯字,是靈了!不是零了!”邊輸入邊抽自己嘴巴子,心想完了,一會兒知禮又要來電話了,而且自己一屆硬漢,零什麽——這時聽見一陣響,一擡頭,莊從裏面走了出來。

吳霭:“……”“你?又怎麽了?扇自己?”莊滿臉詫異。

吳霭窘哭:“打游戲,打游戲,沒發揮好。”

莊“嗯”一聲往廚房走,他立馬起身追過去,問:“你今天下班這麽早?我還以為你沒回來。”

“我在書房參加一個電話會。”

莊一邊回答一邊給自己倒水。

雖然換了略微寬松的灰黑色居家服,肩膀卻緊繃,一點不輕松。

吳霭看他喝水時攢動的喉結,感知到他此刻的心情——只有兩顆星。

但工作上的事情自己也幫不上忙,他主動讓開一步,說:“那你忙吧,忙完了我再找你。”

莊跟沒聽見似地,一言不發地走出去。

吳霭看見他進了一個房間,但沒再關門,于是自己也沒再走遠,像小狗舍不得主人,只近距離徘徊。

房間裏面偶爾傳出一句莊的聲音,說的話題像是和投資相關。

他聽不懂,也沒興趣,滿心思考一會兒如果這人又翻臉,自己應該怎麽辦。

幾分鐘後手機又震,知禮果然拉了個三方的視頻,吳霭挂斷,回了個:“哥,哥哥,我在忙,一會兒再說。”

結果夏知禮立馬私信了個:“你是不是在忙着做零!”,又撤回,替換成了:“????你現在和誰在一起?”兩句吳霭都看見了,回答:“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但我什麽也沒做,他心情不好,我得想辦法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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