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晨光熹微。
卯時三刻,徐福便被宮女從睡夢中喚醒了,徐福還未能完全清醒過來,懵懵地從床榻上起身,由宮女服侍着換了衣服,等他一轉過身來,便看見了衣冠整齊的嬴政。
“寡人送你出城。”嬴政沉着臉道。
徐福敏銳地察覺到嬴政的心情沒有絲毫愉悅,徐福将這歸結為了起床氣的緣故,全然沒有多想。
徐福穿着一身白衫,原本普通的衣袍到了他的身上,卻硬生生地将那白衫變得華美貴氣起來,竟是叫人難以從他身上移開目光。換作白衫本就是為了打扮得普通一些,現在卻倒是起了反效果。
用過早膳的徐福正打算朝宮殿外走,就被嬴政叫住了。
“換了這一身衣袍。”嬴政淡淡道。
徐福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身上這身衣服哪裏出了問題。
平民常着白衣,這個僞裝有何不對嗎?
嬴政讓宮女捧了身灰撲撲的袍子來,乍一看是挺不起眼的。
徐福瞧了一眼,道:“我若是穿成這個模樣,哪裏還像是能請得起四個護衛的人?豈不是反倒引人注目?”
嬴政抿了抿嘴角,目光冰冷,臉色也不太好看,但他還是讓那宮女将衣袍收起來了。
“或還有人會與你同行,前往蜀地的路上,若是出了意外,便讓那人出手擋在你前面。”先死就先死別人。嬴政心中十分不道德地想。
“還有人?誰?”
嬴政卻未說話。
宮女們取來了徐福的包袱,那是他收拾好的行李,除了一點幹糧和衣物外,最多的便是與蔔卦算命相關的物事了。礙于嬴政在跟前,徐福忍下了将龜甲八卦盤掏出來,全部塞進懷裏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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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在前,徐福在後,兩人一同出了寝宮,已有馬車在宮門口等着了。
嬴政說要送他出鹹陽城,便真的與他一同上了馬車。
馬車車輪咕嚕嚕地轉動着,打破了鹹陽宮的寂靜。
一行人低調地行至了城門前。
一路上嬴政都是一言不發的模樣,徐福以為他同自己一樣,還未完全清醒過來,所以徐福也不主動與嬴政搭話。很快,有人過來掀起了車簾,站在馬車旁的是個車夫模樣的人。
車夫一躬身,“徐先生請。”
徐福順着車簾掀起的空隙往外望去,高大的城牆近在遲遲,天邊已經染上了點點緋紅,那個方向,無邊無際……通往未知的蜀地。
要日出了。
徐福單手撐住車框,走了下去。
嬴政的臉色依舊深沉,見徐福下了馬車,他才出聲道:“路上小心。”只有短短四個字。
按照常理來說,為了讓手下肝腦塗地,在給手下送行的時候,不是應該語重心長地交代一番話,先将手下說得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為上司去死,然後才放人走嗎?
秦始皇竟然就說了這麽四個字?
完全讓人感覺不到來自上司的深深關懷啊。
當然,也許是秦始皇早已對他的個人魅力極具信心了,所以都不用對手下表現出洗腦式溫情了。
在這樣的離別時刻,突然間徐福心中就摒去了所有的慌張和對未知的恐懼,他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着不着邊際的事,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城門。
此時城門初開,打城門前走過的人并不多。
冬末初春的料峭涼風迎面吹來,徐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着那四名侍從,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車夫要放下車簾。
“別動。”嬴政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車夫怔了怔,僵硬地收回了手,再也不敢動。
車簾已經撩在一旁,嬴政穩坐在馬車內,目光朝着徐福離開的方向望去。
金烏初升。
徐福一身白衣漸漸遠去,身披一層淺淺的金光,恍惚間,嬴政覺得徐福就像是那古籍上記載的,似要羽化登仙了一般。
慢慢的徐福的身影終于看不清了,嬴政這才命人放下車簾。
馬車掉頭,朝着鹹陽宮而去。
寬闊的街道上,又一輛灰色的馬車同嬴政這一輛馬車擦肩而過,坐在馬車內的嬴政聽見馬蹄聲,掀起車簾朝那馬車瞥了一眼,眸光深深。
出了鹹陽城還要走上不短的距離,直到繞過一個小山坡,眼眸中映入了不少樹木,之後徐福才發現了官道之上停着的馬車。
跟随徐福的侍從之中有一人作車夫打扮,他疾步走到那馬車旁,與守着馬車的人說了兩句話,之後那人便将馬車交給他了。
這四名侍從都沒有正式名字,只有個稱呼,都是出自《詩》,也就是後世俗稱的詩經。那作車夫打扮的叫柏舟,另外三人分別名為甘棠,桑中,蒹葭。乍一聽都有些女氣。不過起這名字,的确相當省力氣。
這四人都有些沉默寡言,一路上幾乎不與徐福說一句話。
徐福上了馬車,才聽柏舟說了第一句話,“徐先生坐穩了。”
也不等徐福應聲,馬車便跑了起來。
其餘三人則是翻身上馬,牢牢護衛在馬車兩旁。
馬車的骨碌聲響在耳邊,徐福頓時有睡意襲上了心頭。他打着精神先将那包袱裏的東西拿出來,塞進懷裏,這樣貼身放着,他才更覺妥帖。
柏舟駕着馬車走得很快。
徐福靠在馬車裏小憩了一會兒,突然間有一陣馬蹄聲近了,馬車猛地剎住,徐福一下子驚醒了過來,還差點不小心撞到門框上去。
“何事?”徐福趕緊掀起車簾朝外看去。
不會剛離開鹹陽城沒多久,他便遭遇麻煩了吧?
柏舟幾人拱衛在他的身邊,神色提防地看向那朝着他們而來的馬車。
那馬車跟着停住,馬車身後還跟了好幾匹馬,馬上坐着的人個個模樣精壯,一瞧便覺是練家子。
駕馬車的人跳下來,挂着笑容,朝徐福走過來,一邊走近一邊道:“徐太蔔,我家主人恐要與徐太蔔同行。”
你家主人誰?憑什麽我得跟他同行?
徐福冷着臉沒發話,就用冷漠的目光梭巡着面前的車夫。
車夫原本還挺游刃有餘的模樣,但慢慢的就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了。
此時他身後的馬車倒也掀開了車簾,露出裏面的人來。
那人同樣着一身白袍,病恹恹地倚在馬車內,一張臉端的俊俏無比。徐福心中閃過驚訝之色,熊義怎麽會在這裏?他要和自己一同離開鹹陽城?想到之前嬴政說的會有人與他同行,莫非就是熊義?難道嬴政早就知道熊義會跟出來?
“徐太蔔,有勞。”熊義臉色有些陰郁,大約是這次狠狠吃了苦,連平日裏溫雅柔和都維持不住了。
徐福放下車簾,沒搭理熊義。
他與熊義在廷尉中那般對峙,與熊義之間也離撕破臉差不離了,他不信熊義心中會對他沒有怨憎,如今熊義為何會跟上來,他不知道,但既然在秦始皇的掌控之中,那應當就是沒有危險和麻煩的,熊義願意跟便讓他跟好了,如今鞭傷還未痊愈,他就算不搭理熊義,難道熊義還能從那馬車上跳下來,與他打一架嗎?
柏舟冷冷地瞥了一眼熊義身後的車隊,駕着馬車當先朝前而去了。
其餘三人也朝身後的車隊投去了冷冷的一瞥,目光鋒利如刀。
那車夫臉上的笑容是徹底消失了,甚至隐隐覺得雙腿發軟。
兩隊人一前一後朝着前方奔去。柏舟一行人身上疏離抗拒的氣息太濃,熊義的人半天都不敢往上湊,于是只能不甘心地遠遠望着。
而這廂馬車之中,昌平君府中的門客跽坐在熊義身旁,那是個中年男子,留着長須,他一手撫着面須,一邊道:“跟在那徐福身邊的人,模樣像是打王宮中出來的……”
熊義歪坐在位置上,發絲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他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笑來,語氣怪異道:“秦王會分幾個人給他,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中年男子并不太能聽明白熊義的話,他也沒問下去,而是轉了話茬,道:“此次離開鹹陽城,熊義公子切要修養好身體。”
熊義輕笑一聲,“順便再在那徐福動手時,搗個亂。”
中年男子沒說話。
兩人心照不宣對視一眼,馬車內安靜下來。
昌平君如何舍得讓熊義離開鹹陽城,去那貧苦的蜀地?他不過是擔憂嬴政會将熊義再次整個半死不活的模樣,生怕嬴政從熊義身上來警告敲打他,所以這才借着帶病出去修養的名義打發熊義走了。
昌平君對于徐福與嬴政的關系也有耳聞,他思量一番,又囑咐跟随熊義的人,務必在出城後跟上徐福一行人。
若這徐福真是秦王的身邊人,那秦王必定不會虧待他,跟随徐福前往蜀地,可謂是最安全不過了。
昌平君會有此舉,也沒逃過嬴政的眼。
熊義進了一趟廷尉,将昌平君吓得不輕,昌平君會內心惶惶,将熊義打發出去,并不出他意料。
馬車一直行到夜幕時分才停住,馬車也已經從官道上拐到了小道之上,小道兩旁便是草叢和樹林,在夜色下,散發着詭秘的氣息。徐福在馬車裏擁着被子睡了一會兒,醒來時便隐隐聽見了遠方獸類的嘶叫聲。
跟随熊義裏的人聽見這個聲音,心中都有些惶惶然。平日裏他們都在鹹陽城中過着富足生活,現在突然離了鹹陽城,在這荒郊野嶺的,自然心中失了底氣,還懷着些微恐懼。
反倒是柏舟四人,面色平淡,動作熟練地拴馬車,點火堆,尋野果野菜。甘棠還從馬車底下摸出了一只雞來,那雞被摸出來之後,才暈乎乎地睜開了眼,不過還沒得及發出雞鳴聲,便被甘棠一刀歌喉了。那動作幹脆利落,讓其餘人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不自覺地對甘棠升起了幾分提防和畏懼。
徐福披着寬大的衣袍從馬車上下來,坐到了火堆旁。
桑中将野果洗淨,先放到了徐福手中,徐福手邊還擱着一只青銅小爐,爐子裏盛的卻是水,水被煮得有些沸,正好當消了毒,便可以飲用了。沒想到桑中會這樣細心,徐福還多看了他一眼。
徐福這下徹底放了心。
就算離開鹹陽城也不見得會過苦日子,只是在馬車中睡着,肯定比不上秦始皇那張大床罷了,在外要洗個熱水澡肯定也困難許多,但除去這些,他不用勞累,不需早起,四個侍從依舊将他伺候得很好,這樣的生活,并不困頓。甚至懷着出游般的心情,還能令他感覺到愉悅不少。
相比之下,熊義明明比他出身好多了,待遇卻遠不如徐福了。
當然也要怨熊義帶來的那些人,對于遠行的經驗實在沒柏舟四人豐富。
熊義病歪歪地從馬車上下來,周身裹得厚厚的,他的随從卻半天都沒生起火來,好不容易用火折子生個火,一不小心還給吹熄了,熊義的手下們不免有些焦急,他們頻頻朝徐福這個方向看來,寄希望于柏舟等人能大發慈悲,給他們提供援手,但柏舟冷冷地回望一眼,那些人就什麽話也說不出口了,連往徐福這邊打量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熊義狠狠地皺起了眉,他沒想到自己的手下會這麽慫,如此丢他的顏面。
等徐福舒服地吃完野果,喝了熱水,再用野菜佐以烤雞,雖然烤雞的味道并不好,但是有對比,才會有好壞,哪怕是難吃的雞肉,吃進嘴裏,徐福也覺得十分愉悅。
尤其是看着熊義那群人急得團團轉的時候。
等熊義啃着幹糧,好不容易用上點熱水的時候,徐福已經吃飽喝足了。徐福緩步走向馬車,倚在馬車邊,欣賞了一下月色,随後便放下車簾,擁着被子準備躺平下來,微微蜷縮着長腿,睡覺。
熊義臉色陰沉地朝徐福那邊看去,便只能看見那微微晃動的車簾,和車頂上灑下來的一片月光。
熊義這廂忙得團團轉,氣壓極低,而徐福那廂卻十分靜谧,兩廂對比,實在叫熊義心中情緒難以平複。
恃寵而驕!
熊義在心中給徐福打上了這四個字。
徐福待他如此冷漠疏離,定然是因為秦王寵愛加身,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了。
熊義心中冷笑了一聲,按捺下胸腔中湧動的欲望。
待到熊義這方忙結束,已經是日上中天了。
翌日清晨,卯時,徐福便清醒了過來。他攏了攏身上的白袍,掀起車簾,柏舟幾人似乎比他起得更早,他們已經又架起火,在火上煮着水了,野果也被洗了幹淨,就放在馬車邊上,徐福醒來,伸手便可以觸到,也算是考慮周全了。
徐福起身簡單洗漱一番,用過簡陋的早膳,然後便同柏舟四人,又坐上馬車往前行了。
馬蹄聲響起的時候,熊義這邊的人才陡然驚醒。有人揉了揉眼睛,往外一看,頓時就被驚了一跳。
“他們……他們……他們走了!”那人因為太過激動,結巴半天才喊出聲來。
他們這些人昨夜折騰太久,到現在都還沒能睡醒,而徐福一行人昨晚休息得十分舒服,晨起神清氣爽,當即就駕馬車離開了,壓根不管熊義等人的死活。
他們沒有必須遷就熊義的責任。
等熊義睡得渾渾噩噩的,被人從夢中喚醒,當即就拉下了臉,他走出馬車,再看向徐福的那個方向,卻只看見了一片空地,那片空地只剩下了燃盡的餘燼。徐福等人,連個火都沒留給他們。
熊義的臉色一黑,狠狠咬牙,追上去。
“可……”那他的随從露出了遲疑的表情,“可公子還未用過飯食啊。”
“用什麽用?人都跑了!還不快追上去!”徐福不在跟前,熊義自然也沒必要裝着那有禮謙和的模樣,他心情極度惡劣,當下便将那随從罵了個狗血淋頭。
随從愣了愣,只得馬上将車夫也叫起,一行人疲勞未退地趕緊騎馬駕車朝着徐福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徐福等人在前面跑得十分惬意,而熊義等人卻被累得更嗆。
熊義心中始終惦記着徐福,他時不時便要掀起車簾問車夫,“可追上了?”
“公、公子……還未……”車夫畏懼地看着熊義,結巴道。
這樣多了幾次,便将熊義的火氣撩起來了,那車夫被罵了好幾次,一行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只管低着頭趕路。
有人忍不住心中暗罵,那些馬是吃了什麽,不過才先離開一會兒,竟是追了半天連個影子也見不着,未免跑得太快了些!
等熊義好不容易追上徐福一行人,又到了落日時分了。
柏舟停下馬車在路邊休整,徐福下了馬車,坐在火堆旁喝水進食,姿态悠然,一襲白衣纖塵不染。
而熊義等人趕上來的時候,個個神色疲累,風塵仆仆,又餓又渴,見着他們的人毫不懷疑他們下一刻便會累倒在地上。
這些人趕到時,看見的便是徐福悠悠然的模樣。
那一抹刺目的白色印進眼眸中,真是叫人又愛其風采,又恨其與己方的對比。
熊義被人扶着從馬車上下來,他腳下虛晃,軟綿綿地走到徐福身前來,原本還想裝個逼,與徐福說上幾句話,誰知道剛一張嘴,熊義的肚子就響亮地“咕”了一聲。
那瞬間,熊義的手下們恨不得集體失聰。
公子最重儀表與氣度,如今鬧了這樣的尴尬,他們這些人竟然還當面聽見了,之後少不得要被算賬的。
熊義的臉色也是陡然一黑。
張開的嘴就這樣僵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也就罷了。
徐福擡頭看着熊義,便又聽見熊義肚子“咕……咕……咕咕咕——”
活生生吟唱了個交響樂出來。
徐福憋住心中笑意,大發慈悲轉頭對柏舟道:“熊義公子餓了,取兩枚野果送予公子。”徐福說這話的時候,手中還捏着點肉幹。
柏舟冷着臉塞了兩枚野果給熊義。
熊義怔了怔,擡起手來不自覺地将野果往嘴邊塞,剛咬了一口,他的臉色就陡然扭曲了。
這野果……好……好酸吶……
徐福瞥見他的臉色,淡淡出聲問道:“如何?味道可好?”
熊義盯着徐福的面容,被他淡然的模樣所惑,不自覺地道:“好……”
徐福“哦”了一聲,便轉過身去,背對着熊義了,甘棠蹲在一旁又給徐福盛了水,其餘三人則是再次将熊義和熊義身後的一幹人當做了塵埃。
熊義拿起果子又咬了一口。
還是酸的!
再咬另一個。
酸得熊義臉色都扭曲了,半點佳公子的風度都維持不住了。
徐福心中暗罵了句,真傻。
他怎麽覺得這熊義出了廷尉以後,便變傻了不少呢?那野果個頭小,模樣青黃,一瞧就知道是還未熟的果子,咬上去當然是酸的!如果不是酸的,他也不會裝模作樣大發慈悲,叫柏舟送到熊義手中去。
他們用了晚膳,便又各自去休息了,熊義一行人又開始為飯食發愁了,最後吃的半天沒弄好,熊義不得不又啃了兩口果子,酸得他牙都沒知覺了。他的手下原本還想去找些野果來,如今見熊義的模樣,便以為那野果都不好吃,誰也不敢去尋了。他們甚至還天真地以為,徐福也吃着這樣酸澀的果子,有苦卻強忍着不說出。
這些人如此自我安慰着,卻不知徐福享用的果子甚是甘甜,人家過得舒适着呢。
到了第二日清晨,徐福一行人又提前走了,沒休息好的熊義再次落後了,如此反複,疲累地折騰了好幾天。
徐福依舊可以維持住自己的出塵高潔模樣,而熊義眼下已經帶上了青黑之色,他的手下更是毫無戰鬥力了,徐福甚至懷疑他們會不會撲倒在路上。
柏舟幾人對着遠行有着十分豐富的經驗,他們選擇趕路的時間都十分合時宜,連個賊人都不會遇上。如此十餘天後,他們趕到了這麽多天遇見的第一個小城鎮。
這小城鎮連鹹陽城一半也沒有,入了城鎮以後,街道也是窄窄的,街上行人,都穿得十分土氣。
這小城鎮上平時約莫也有不少人經過,所以對于徐福等人的到來,他們并沒有表示出任何驚異,只是在看見熊義下了馬車後,這才不由得投來了無數目光。熊義雖然模樣憔悴了不少,但他俊俏的底子還擺在那裏,在這樣小的城鎮中,他絕對可以被稱為第一美男子了。只不過,這是沒有和徐福做對比的情況下。
徐福的馬車在一家客棧外停下。
柏舟掀起車簾,請他下來。
行人原本都是漫不經心的,誰知道無意中一瞥,便瞥見從未見過的一美男子從那馬車上下來了,那美男着白袍,長發束起,模樣高潔出塵,難得的是,他那張臉十分美貌,頓時令鎮上人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驚豔。
客棧中迎了老板出來。
那老板一見着徐福,便笑得牙不見眼了。
好美色,這是十分普遍平常的事情。平日裏鎮上哪裏見得到如此出色的客人,如今見徐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自然會給他小小客棧吸引來不少客人。
老板對徐福熱情無比,忙将人迎了進去,安排了好房間,又命小二打了水來。老板娘急忙到廚房去準備飯菜去了。
柏舟幾人跟着徐福也享受了一回不錯的待遇,那老板娘見着他們幾人都是嬌笑連連。
倒是熊義僵在了外頭。
他在鹹陽城中風流名遠播,不少女子都為他傾倒,誰想到來了如此一個落後的小地方,他竟然因比不過徐福的容貌,而被忽視了。
熊義暗自咬牙,帶着人也進了客棧。
熊義卻不知,此刻一身灰撲撲的他,的确是無法與徐福相比的。
徐福匆匆沐浴過後,換上換洗衣物,将長發擦幹便從房間裏出來了,那老板娘已經将飯菜端上桌了。平日裏光顧之人并不多的小客棧裏,不多時便擠了不少人。女子膽大地打量着徐福,有些男子也暗自猜測着這一行人是何身份,若是貴人,能否搭得上話……
熊義沐浴過後出來,也小小地吸引了一把目光,但見他強湊到徐福面前去,硬要與徐福搭話,有的女子便已經眼刀飕飕地往他身上撲了。
熊義心中頓時憋悶不已。
吃了會兒飯,徐福便準備上樓去,誰知剛離開桌案旁,便有女子期期艾艾到了他的跟前來,那女子伸出手來,手執香帕,竟是要遞給徐福。
徐福當然不會接。
女子羞答答道:“這位先生,應當是無婚配的吧,不如……”
那女子還未說完,柏舟已經擋在了徐福的面前,女子話說到一半,見面前突然蹿出個黑影來,再擡頭一看,便見一高壯冰冷的男人站在跟前,女子原本要說的話,登時就全部咽回去了。
女子怯怯地道:“我……若有緣,我改日再來尋先生吧……”
女子被柏舟盯得渾身發冷,轉頭就走。
徐福突然伸出手來搭在柏舟肩上,他将柏舟往旁邊推了推,出聲道:“姑娘留步,見面也算有緣……”聽徐福說出前半句話,柏舟四人登時就目光冷飕飕地瞥向了那女子,恨不得用眼刀将女子戳死在那裏。
聽了徐福的話,被他那清冷空靈的聲音迷醉了的女子,原本心生欣喜,但突然間又被柏舟四人給盯得渾身發冷,突然間又喜又驚,身子不由得微微抖了抖。
柏舟四人皆是聽了趙高的吩咐,說要好好看着徐福,勿讓他人接近他,更要留意那些對徐福有意的人,能驅走便立時驅走,決不能讓徐福去一趟蜀地,便多了個情人。
因而他們才對周圍的人警戒頗深。
哪怕此時接近徐福的是個女子,他們也毫不客氣。
徐福不明所以地瞥了一眼柏舟四人,随後轉頭又看向那女子,繼續道:“姑娘近日可覺難以入睡?醒來後四肢疲乏?”
女子驚了驚,失聲道:“先生莫非是大夫?”
問完女子又羞紅了臉頰。面前這俊俏的男子,竟是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毛病來,想來也是對她有些上心才是。如此俊俏,又能力出衆的男子……女子越想便越對徐福着迷起來。
“我并非大夫。”徐福搖了搖頭,“我觀姑娘面色暗淡,雙眸無光,眉頭常會不自覺地鎖起來,近日定是有事困擾,難以入眠。恕我直言,姑娘眉間籠着一層黴氣,相逢即是有緣,也不是沒有……”徐福說到一半陡然打住了。
柏舟四人臉色變得怪異起來。
客棧廳中其餘人臉色也變得怪異起來。
他們還當這美男子真瞧上那姑娘了,開口便扯緣分,還當會說出些什麽情話來呢……誰知……
剛一開口讓人以為是大夫,後面再開口,便是濃濃的神棍味兒了。
徐福卻是暗惱于,他險些将自己說順嘴的職業話給說出來了。
相逢即是有緣,也不是沒有化解的辦法,姑娘只消在我這裏買幾張符紙,我再贈姑娘一句話便是。
……這話他能說嗎?
他身上屁的符紙也沒有啊!何況當着柏舟和熊義等人的面,就見了姑娘一面,便問人家要銀錢,要臉否?
徐福覺得自己還是要臉的,于是他硬生生地拐了個彎,道:“姑娘小心家宅不安,身邊恐有小人,近日遠着水便無事了。姑娘夜晚心神不寧,乃是對未知之事的恐懼,姑娘放寬心便是,你所想定能所得,而你不願的,無人可逼迫。”
徐福一番話說得高深莫測,頗為神棍。
那姑娘被他說得怔怔的,目瞪口呆,半天沒能緩過神來。大約是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瞧上一美男子,上前去勾搭一番,對方卻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徐福見話也已經說了,不過随口救個人罷了,然後他便幹脆轉身上樓去了。
而其餘的女子愣了愣,見他要上樓,咬咬牙,站起身來,口中低低地喊道:“先生,我眉間也有黴氣呀,先生為我瞧瞧吧……”
“先生,為我也瞧瞧吧,我今日也有病啊……”
“先生,我也覺得夜夜難以入眠啊……”
……
客棧廳中不一會兒便熱鬧了起來。
徐福暗自吐槽。
為了找他算個卦也是不容易啊,連“我有病”這麽兇殘的話都說出來了。
熊義身旁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嗤之以鼻,笑道:“這徐福未免也太丢奉常寺面子!堂堂太蔔,竟是算着如此不着邊際的卦,那平民女子,如何值得他如此?當真可笑!”
熊義臉色沉了沉,沒說話。
他總覺得徐福方才所言,不像是笑話。可哪有人,只見人一面,便能斷人家的禍福吉兇的。他對王柳和徐福之間的比試也有耳聞,但他不敢想象,徐福能力真有如此地步?恐怕,就算是他的老師,也不能妄言能一面定人禍福!
熊義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徐福在客棧好好休息了一夜,醒來時小二已經備好熱水和飯食,舒舒服服地沐浴更衣,再用了飯食,徐福出了房間,便見柏舟四人正守在他門外。徐福也不知他們是何時休息的,但見他們面無倦色,想來應該也是休息了的。
這次他們倒是沒能甩開熊義等人。
在客棧好好休息了一晚,熊義等人終于起得早了些。
見徐福下樓,他們便馬上放下手中的食物,帶着東西跟着出了客棧門。
徐福上了馬車,那老板和老板娘還依依不舍在後面望着他們的身影,如此能賺錢的搖錢樹,便要這麽離開了……當真舍不得……
馬車咕嚕嚕地轉動着車輪,慢慢朝着小鎮那一頭而去。
隐約的,徐福聽見了有人大呼“先生”的聲音。
“什麽聲音?”越聽便越覺得的确有人似乎在叫他,徐福不由得掀起了車簾。
柏舟抿了抿嘴角,神色不悅地看向後方,徐福出了馬車,朝後看去,只見一個陌生女子,正淚水漣漣地看着他的方向,“先生……先生……”那女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蔚娘死了……”
蔚娘是誰?
衆人都是一頭霧水。
那女子半天才緩過氣來,又道:“先生不是要蔚娘遠着水嗎?昨夜蔚娘回去後,便……便淹死在湖裏了……”
衆人心中陡然一涼。
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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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