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縱橫天下（三）/鬼谷守陣

第四十一章：縱橫天下（三）/鬼谷守陣

第二日，他們繼續向前行進。

在密林中，兩人循着唯一的小路走了半晌。眼前越來越狹窄，樹木倒是愈加茂密。在端木蓉幾乎問出“是不是走錯路”的時候，他們走到了盡頭。

路的盡頭是一個小山洞，裏面黑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端木蓉頓住腳步，“要進去麽？”

“嗯，”蓋聶握緊了自進入鬼谷以來就未離過手的劍：“跟在我後面。”

裏面的确很暗，除了洞口有些光線，其餘皆是一片漆黑。剛進去時實在無法視物，兩人靜立了半晌。直到勉強能辨別方向，蓋聶才離開端木蓉身邊，走到岩壁處，點燃了挂在上面的火把。

火光照亮了洞穴，可惜裏面空無一物。兩人四處打量，最後目光停留在了同一個地方——雖然看起來一般，但枯藤掩蓋下，勉強能辨別出是一個石門的樣子。

蓋聶走過去扒開枯藤，一扇一人高的石門就在眼前。他擡手試探性的輕輕一推，不想石頭轟然作響，地面顫動，朝着石門方向傾斜。變故突起，他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向着門裏跌去。

嘭的一聲，他結結實實的摔在石質的地面上。全身都在疼，他勉強撐起自己翻了個身，低低喘息。

蓉兒呢？

想到這個問題，他呼吸微微頓了一瞬。

事出突然，他本能的伸手去撈她，但動作停在了一半。因為他不确定這邊是什麽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該把她拉過來。

瞬間的猶豫，他就已經跌了進來。最後時刻，似乎指尖有軟軟的觸感？是他的幻覺還是……

“蓉兒！”他忽然坐起來，對着記憶中的石門的方向叫了一聲。但其實不需要回應，因為話一出口，他便已聽到了一個呼吸聲。

他爬起來，貓着腰，摸索着朝呼吸聲的方向走過去。與此同時，聽到腳步聲的端木蓉也知道自己根本不需回答，只是雖然人沉默着，黑暗中還是多了一只胡亂摸索着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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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摸索的手碰到了一起，驟然的振奮，兩人眼中皆是一亮。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便是——緊握。

過了一會兒，蓋聶已能大約視物，但畢竟看不清楚，又擔心端木蓉的情況，只能問道：“怎麽樣，有沒有摔到哪裏？”

端木蓉臉上卻是一僵。面對她，他總是一副哄孩子的語氣，這讓她微微有些不爽。可這種時候，不爽又能如何？她心裏別扭了一下，卻不動聲色答道：“沒有。”

剛剛蓋聶手都伸到一半竟然還要縮回去，她只能自食其力。可惜将将搭到他的指尖，沒精力注意腳下的她就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沒來得及拉到他，人就被摔到了另一個方向。

好歹是摔到石門裏來了，要是她一個人留在外面才慘了。

蓋聶又一次跑到岩壁邊摸索，再一次點燃了火把。與剛才洞口空空如也的樣子不同，這個房間中間擺着一張棋盤。

一間房，四面牆。這難道是讓他們下棋？

兩人面色同時僵住，緩緩轉頭，看向對方，眼瞳中映出的是慘淡得相似的臉。

這下可完了。

“說來慚愧，在下的确不精于棋道。”蓋聶有些尴尬，沒拿劍的手簡直不知道往哪裏擺才好。

端木蓉涼涼的抱劍站在一旁，“那不如說說，你劍道方面造詣如何，是否也是淺薄二字？”她面上明顯寫着“誰信你”三個字。

蓋聶難得的苦着一張臉，作出微窘的表情。

見他眼光還停在自己身上，端木蓉這次直截了當道：“別看我，我是一點都不會的！”說完轉過身，長長的辮子甩過一道弧線。

蓋聶後退了一步，才免于被波及。少女的背影帶着冷氣，他一時竟不敢再上前了。罷了，總是要過的。大不了……就一試吧。

在攻陣，只守不攻必被困，只攻不守必被殺。要攻守得宜，兼攻兼守。攻是攻，卻也是守。

攻之後，理應為守。

但守卻只能是守，不可為攻。破了鬼谷攻陣之後，照理來說該是鬼谷守陣。顧名思義，這裏，有着最嚴密的防守，難有罅隙可尋。

守陣雖攻擊性不高，但防守猶如銅牆鐵壁。

蓋聶觀察了一會兒棋盤，最後竟然又跑到岩壁邊，試着尋找出口了。一陣敲打之後，他開始拿劍劈，換無名劍再劈。雖然面色清冷依舊，可他的行為——整個像只無頭蒼蠅。

端木蓉滿頭黑線，這次是真的相信他不通棋道了。

不過，這些岩壁究竟是什麽構造？蓋聶無名劍的劍氣鮮有敵手，可對付這些牆壁卻完全沒有辦法。劍氣在空氣中還有瑩藍色的光芒，可一觸到牆壁，就消弭于無形。

當然，畢竟是在山洞裏，蓋聶只是試探，未出全力，以免山體整個坍塌下來。

但這樣的結果，未免太過讓人挫敗。

蓋聶拿着劍呆立前岩壁前，良久，才面不改色的走回棋盤處。

端木蓉湊過去，拍了拍他的……手臂（因為夠不着肩膀），權作安慰。“那個，雖說我們兩個都不精通，可畢竟走法什麽的還是知道的吧？”她試探的問。

蓋聶點點頭。

“那慢慢想，多做考量，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只要走這一步之前，能預估以後的百步千步，那便基本沒有問題了。

兩人分坐兩邊，思考了不知多久，總算是勉強突破了這盤殘局。

随着巨石移動的聲響，在入口正對面的那堵牆上，緩緩出現了一個通道。

蓋聶微微有些驚訝。那堵牆剛剛明明還是一個整體，看不出任何縫隙的。他親自查探過，查的還算仔細。可如今這個可容一人通過的通道究竟是如何……

見蓋聶神游天外，端木蓉牽起他的袖子，拉着他快步走過去。那速度，像是很怕通道會關閉一樣。

而事實，也是如此。

在通道有了關閉的傾向的同時，蓋聶也有了動作。端木蓉的腳程自是來不及過去了，情況緊急，他抱起她，以一種近乎詭異的速度穿過了那個通道。

正如他在小聖賢莊離開端木蓉的院落時所用的一樣。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他們經過的影子，而通道已經關閉。

好險，端木蓉輕輕拍了拍胸口。要是沒過來不知會怎樣，總不會，還要破棋局吧……

她當時只是随便想想，誰知事實比她想象的要殘酷得多了。

兩人站在第二個房間的棋局面前，半晌無語。

“這個東西……”端木蓉無奈的指着棋盤：“到底有多少個？”

她問的時候其實只是發下牢騷，沒指望蓋聶會回答。她搖搖頭，收回手，卻聽他沉聲接道：“鬼谷，七星棋局。”

七星棋局？端木蓉驚叫出聲：“七個？”

蓋聶轉頭定定看她，卻是無語。

生死關頭，他們兩個都沒有這麽挫敗過，如今，卻被幾個小小棋局困得抓狂。

端木蓉覺得霎時烏雲密布，狂風大作，然後……天整個塌下來了。

頭低到一半又頓住，她猛然擡起頭，急問道：“七星棋局，你怎麽知道名字的？是不是之前……”

“幼時無聊，曾在書房翻過類似的典籍。”蓋聶肯定了她的想法。

見她眼中溢出希望的光芒，他側過頭，掩飾自己的窘迫：“不過，因為沒多大興趣，所以，只是随便翻了下，沒有仔細研讀。”

端木蓉覺得剛剛塌了一半的天又要塌下來。

蓋聶輕咳兩聲：“呃，剛剛第一局沒什麽印象，現在這盤棋局倒是有些熟悉。也許我當年就是看了這第二局。”

端木蓉以手撫額，似乎這話根本沒讓她升起什麽希望。

蓋聶又補道：“在下似乎，尚記得這盤的破解之法。”

端木蓉輕輕揮了兩下手，示意随他去。

出乎意料的，第二盤破的極為順利，第三盤也是如此，到了第四盤，蓋聶自己都信心倍增。而端木蓉也一改頹勢，略顯興奮的在他身邊觀看。

因為他們二人都不甚精通，本來這陣法将極難攻破。與正常的機關不同，這種完全未知的感覺非常的不好，而第一盤破的并不順利，更是很大程度上折損了士氣。但他竟意外的讀過典籍！現在主動權又在他們手中了。

蓋聶看到第四盤時，眼光清亮，分明是有印象。他下手如有神助，拿着棋子直直就朝一個地方過去。手懸在棋盤上空卻并未馬上落子，為防萬一，他還是飛速的腦中演練了一番後續情況。一招一式，步步為營，分明是得勝之象……

他放心的将子落了下去。

端木蓉卻忽然驚呼一聲，指着一個毫不起眼的白子道：“這個是白方防守的先奏，黑子進攻到這裏就……”就到頭了，接下來白方會翻盤！

她仔細看了又看，臉上興奮全斂。

蓋聶也變了臉色。

盡信書不如無書，棋盤之上，黑子已完全掉入白子的陷阱之中。

“現在……會怎麽樣？”鬼谷自是不會仁慈，他們走錯了一步，可還有回頭的餘地？端木蓉面帶戚色，仰着頭無謂的轉了一圈。

什麽都沒有？她低頭又看看棋盤。本以為會出現什麽致命的機關，但現在又是怎麽樣？難道把那枚棋子拿下來重下就行？

蓋聶忽然問道：“你可會泅水？”

端木蓉迷茫的看向他，不懂他怎麽忽然問起這個。

變故卻突起。

石壁移動，大量的水瞬間湧進來，一下子就将兩人完全淹沒。

剛剛還寂靜的石室，轉眼便已水聲翻湧，龍吟一般的聲音，仿佛是在宣告一場天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