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縱橫天下（四）/完美防禦

第四十二章：縱橫天下（四）/完美防禦

蓋聶在問出那句話之後，就将帶着鞘的劍擲出。夾着內力的劍牢牢插在屋頂的一處狹小的縫隙中，他一擡手，把他們所有的行李都扔了上去。

鋪天蓋地湧進來的水，沖散了兩人。水中尚帶着泡沫，并不透明，蓋聶屏息在水中尋找了半晌，卻絲毫不見端木蓉的影子。

吐出口中所有的氣，他緩緩沉到水底。腳下一蹬，借力沖到水面上，這才深深吸了一口氣。但水面并無人影……他心中一緊，波光中映出他染上憂色的眸子。

又猛力吸了一口氣，他待要再砸到水裏去。不遠處卻忽然冒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很有規律的浮沉着。

他動作僵在一半，半晌才慢慢将滿口的氣吐出。

端木蓉見到他，心中也是一松。她劃水到他身邊，口中道：“原來你會水啊，剛剛那麽問，我還當你不會。上來之後沒看到你，還下水去找你了。”

蓋聶微微汗顏。他本是想在水下尋她，沒想到陰差陽錯的錯過了上來和她彙合的機會。不過，好在還是遇上了，要是一直找來找去——就沒頭了。

兩人踩着水浮着，蓋聶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端木蓉也不想打攪他。水面漸漸穩住不再上升，她看了一下四周，沒找到什麽突破點，于是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蓋聶忽然伸手扶住她的腰。

她一驚，下意識就要掙紮，卻聽他問道：“累了麽？”

原來他把自己打哈欠的行動理解為“累”，這是什麽神邏輯……她狠狠的搖了兩下頭，似乎想彰顯自己體力尚好。

“還有辦法出去麽？”她低低的問。

“應該有。”蓋聶淡淡答着，對上端木蓉不解的眼神，又補道：“這畢竟是試煉之陣，目的并不是要殺了我們。”

“湧出來的是水，不是暗器機關，是想再給我們一個機會？”

蓋聶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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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可能是唯一一次重來的機會。他将幾乎出口的這句話咽下，又道：“水上沒看出什麽，我去水下查探一番。”

他帶着端木蓉游到石壁處，讓她抓着凸起的一處借力。水本身就會産生浮力，因此只要少許借力，停在水面上便不成問題。

做完這些，他放心的将口中的氣漸漸吐出，緩緩下沉。将岩壁四周和地面都仔細查探了一番，才又浮了上來。

“怎麽樣？”他一冒頭，端木蓉急忙問道。

“有兩處機關。”他皺皺眉：“初步判斷可能要兩個機關一同啓動。”

是說要她一起下去啓動機關？端木蓉沉默半晌，憋出一句：“原來這才是必須要兩個人破陣的原因……”

不吐氣沒辦法沉到水下，為防萬一，蓋聶傳授了她一套呼吸法。這套方法可以利用體內的氣不斷循環滿足基本所需，與她的“裝死大法”将一切感官降到最低不同，這種方法完全不用和外界進行氣體交換，是一種完美的閉氣方法。

當然，只是閉氣，不能将心跳脈搏也降下來，因此達不到裝死的效果，不過卻是潛水的好幫手。

蓋聶細細交代一番，然後兩人一起下水。

兩處機關隔水對立，端木蓉是在蓋聶的指示下找到了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扳手。這裏所處位置很低，她幾乎一伸腳就要站到地面去了。

蓋聶見她擺好了姿勢，對着她做了一個手勢。端木蓉點點頭，默默在心裏數“一、二”，然後猛然發力。

水是從側面湧入，而這個機關卻是将石室的地面打開。整個地面轟然分成兩半，漸漸側開，屋中的水順勢流到下面。

眼看起效，端木蓉心中一震，用力将扳手扳到了最大。

但這機關蠻力很大，她維持了一會兒，漸漸有些吃力。不過微微一松手，扳手竟就朝回轉去。

與此同時，地面打開的縫隙也有了縮回去的征兆。

她心裏一緊，急忙使勁又掰了回來。結果一着急，似乎将留存的氣一下子用光。她秉着呼吸，嘴巴緊閉，只覺得窒息。

不自覺的，她已開始微微掙紮。

蓋聶頓覺不妙。他騰出一只手，在流動的水中，揮出一掌。與空氣中不同，這掌力走的較為緩慢，力道也被卸去不少。

端木蓉只覺得似乎被拍了一下肩膀，她已喘不過氣，略顯艱難的擡頭。只見蓋聶亂七八糟的不知在做什麽動作。

過了一會兒，才勉強憶起蓋聶剛剛教她的……循環呼吸法？

調動體內殘餘的氣轉到各處去……她閉起眼睛，努力運氣。

水面漸漸降下來，她深深一喘，幾乎癱下來。感覺力氣在流失，她手上緊了緊，努力的撐到了水完全降下。

放開扳手，地面砰的一聲合二為一。

她脫力的仰面躺下，望着灰灰的石壁，忽然生出了一絲迷惘。

雖然火種還在，但沒有什麽東西可燒，為防止着濕衣着涼染上風寒，蓋聶以內力蒸幹了兩人的衣裳。

見識過他奇妙的內力，她都感受不到驚奇了。

水降下之後，棋盤上蓋聶下錯的那一子已消失無蹤，看樣子似乎真的是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有了這次失敗的經驗之後，蓋聶落子更加謹慎，破陣的時間在無限延長。

艱難的突破這個“七星棋局”，他們走出山洞時竟已月上中天。蓋聶要是再思考幾個時辰，他們就要在山洞裏過夜了。

本以為守陣已結束的他們，在第二天醒來看着面前伫立的巨大“守”字石碑，都呈現出一種……呆滞的狀态。

這大概算是，猜中了開頭卻沒猜出結尾吧。

什麽樣的敵人最難對付？不是攻擊猛烈之人，卻是完美防禦之人。攻擊猛烈之人你只要心境平和，始終如一，對方總會露出破綻。完美防禦之人最讓人挫敗，打、打不過，耗、耗不過。最後失去信心、耐心，被對方吞噬。

昨日那般艱難，守陣卻只行了一半，尚未被完全破解。

光是這個事實，便足以讓心生畏懼。

兩人眼中都有些灰暗，不過走到現在，退無可退，只能迎難而上。

守陣的後半部分與攻陣有些相通，因為陣法的載體，都是樹。當然，差別還是有的。攻陣全是“名不副實”的扶風弱柳，而守陣都是“貨真價實”的粗壯堅韌的楊樹。

這個陣法根本沒有攻擊力，完全就是在擋他們的去路。走哪兒擋哪兒，揮之不去，數目繁多，沒完沒了。

蓋聶全開的劍氣都完全不起作用，感覺比“七星棋局”那裏還糟。

被莫名其妙的樹擋了許久，進不去出不來。饒得是平時再沉得住氣，被這麽折騰，兩人心中都已有些不耐。

蓋聶用劍，用掌，用指……把能想到的方法試了個遍。端木蓉也試着用無名劍砍了幾下，結果自是沒什麽用處。

無語狀态下的她，一沖動，撒了一把銀針過去。

然後，奇跡出現了。

端木蓉看着被銀針掃到的樹都退開，讓出了路，下巴都差點掉了。

他們在這兒砍了一上午的樹，結果其實只要用銀針捅就可以？

于是，接下來的路程中，一改往日蓋聶在前帶路的傳統，端木蓉手拿銀針一頓“唰唰唰”的開路，很是威風。而蓋聶就背着一堆行李安然跟在她身後。

看着她一改頹态，玩的興起，蓋聶胸中因守陣攻破不利而生出的沉郁也疏解了不少。

無奈好景不長，在他們都以為就這麽将守陣突破了的時候，那些楊樹又動了。整齊劃一，行動迅速，全都向他們所在的地方湧過來。

他們才剛剛察覺，卻已是地動山搖，形勢大變。

看着急速合圍過來的楊樹，蓋聶一揚手把端木蓉扔了出去。這個動作剛做完，手也只放到一半，他就已經被楊樹包圍了。

如果不是最後一刻以內力護體，他可能已被這些襲過來的楊樹碾壓致死。

蓋聶皺皺眉，打量了一下現狀。雖說他與楊樹之間尚有一絲縫隙，可并不足夠讓他自由行動。

換句話說，他整個人都被楊樹的囚籠包裹，難動分毫。

時近正午，本該日光正盛，但他眼前竟是一片黑暗，如同黑夜降臨一般，不見一絲光亮。

就如末日忽臨，前一秒還是陽光和煦，後一秒已墜入地獄。

“蓉兒，你怎麽樣？”蓋聶趕緊問道。

風吹得外圍的樹葉沙沙響着，只有這聲音提醒着他尚在人世的事實。久無回應，他心都提了起來，剛要再喊，卻忽有一個悶悶的聲音傳來。

“我沒事。”

這聲音着實怪異，蓋聶面色一沉：“到底怎麽了？”話一出口，他眼光一動，深切的擔憂一閃而過：“你沒逃出去？”

端木蓉：“……嗯。”

沒逃出去？蓋聶仰首，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樹枝。那她現在，是被樹枝托着懸在半空中！？

“有沒有傷到？”他急切的問了一句，在她回答之前又補道：“說實話！”

以剛剛樹枝移動的速度……他幾乎不敢想了。

“沒有。”

蓋聶卻不信，他開始用力試圖将周圍的樹震開。樹枝開始亂搖，但樹幹還是絲毫未動。

端木蓉忽然喊了出來：“別亂動！”

蓋聶急忙停住。這才想到，她是被夾在樹枝之間，這樣只是加重了她的負擔。

“我真的沒事。”端木蓉無奈解釋道：“你講解過的，內力護體什麽的。”

蓋聶周圍尚有一絲縫隙，她卻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被樹枝包圍了。要不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家夥忽然把自己扔出來……

剛剛樹枝速度太快，若一點防禦也沒有，受傷就是必然的。一時情急，她想到了內力護體一說。好在雖是第一次用，卻也起了效。

淡淡的紫色光芒包圍中，端木蓉平躺着，像是繭中等待羽化的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