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縱橫天下（五）/ 無欲則剛

第四十三章：縱橫天下（五）/無欲則剛

蓋聶反省半晌自己魯莽的行為，又靜下心來思考半晌，無奈實在抓不住重點。黑暗中很難感受到時間的流逝，他驚覺不妙之時，已不知過去了多久。

“蓉兒。”他揚聲喚道。

“在~”端木蓉聲音拖得長長的：“我拿銀針戳這些樹枝卻沒有用處，難道一定要戳樹幹才行？”

銀針？對了，剛剛蓉兒用銀針逼退過楊樹之陣……蓋聶撫着下巴思索半晌，沒找到什麽可以替代銀針的東西。

他無謂的用手指戳了戳，自然毫無用處。

等了半晌不見他回應，端木蓉又道：“喂，還活着嗎？我扔下去一根針試試，你小心點。”

這提議不錯，蓋聶應道：“好。”

端木蓉憑着感覺中蓋聶的方位在一處樹枝的罅隙中塞了一根銀針。

大量的樹葉沙沙聲，他們幾乎都無法辨別銀針移動的聲音。

過了許久，端木蓉問道：“下去了麽？”

“沒有。”

“我再試試。”她又扔了一根。

蓋聶閉目聆聽。本打算只要靠近，他總有機會拿到，可是……銀針在間隙中竄來竄去，最後停在了不知名的某處——反正離他老遠。

這個實在不是能控制的。蓋聶搖搖頭，剛升起的希望又熄滅了。

“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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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扔了。”蓋聶急忙打斷她的話，很怕她行動太快：“我再想別的辦法。”

又過了不知多久，端木蓉肚子忽然響了一聲。雖然她急忙捂住，但聲音還是已經傳出去了。

蓋聶一呆。

“我有點餓……”她弱弱的說。

蓋聶十分确定幹糧都在他包袱裏，也就是說……現在也正在他肩上。

他不知說什麽好。

沒過多久，他也餓了。但想到端木蓉還被夾在樹枝裏挨餓，他忍住沒去碰包袱。

“我好餓……”端木蓉的肚子越叫越響，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委屈。

他也……有點餓= =

他思考的問題已經不自覺的轉向——怎麽安撫她了。

思考的結果就是……

“咳咳，蓉兒，聽說你離家之前遣散了你的貼身婢女？”沒錯，就是轉移話題，轉移注意力。

“恩。”但當事人明顯不配合。

打聽別人的私事他沒興趣也不在行，可為了達到目的，他還是硬着頭皮問出一句：“為什麽？”

端木蓉：“……”這人怎麽突然八卦起來了，難道轉移話題其實——有利于思考破陣之法？

聽說好多複雜的問題其實解決方法都很簡單，而很多有創意的思路都來源于生活。所以，蓋聶其實是在尋求靈感？

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她心甘情願的配合起來。“啊，那兩個人是母親的娘家送過來的。既然現在父親放我自由了，我以後應該就不常在儒家了，她們呆在那兒就挺尴尬的。”

“嗯。”蓋聶随意出個聲表示他在聽。

“我問她們願不願意回母親娘家那邊，可她們似乎很是排斥。我讓她們留下來，她們又不願意，非說這次要跟着我……”端木蓉說起這事兒，似乎又有些頭疼。

“所以？”

“我堅決的只給她們兩個選擇，”端木蓉無聊的舉着手指在紫光中盤旋：“留下或者去辟溪谷。”

辟溪谷？似乎是醫家的總部，蓋聶跟着她的思路想着。曾經，他想過直接去辟溪谷的，可遵從師命幾乎成了他的天性，想來想去還是先去了桑海。

“自念端師傅掌辟溪谷以來，多收留無家可歸的孤兒栽培，而且女性居多，我覺得很适合她們。”

“可兩個女孩子……”蓋聶不由得有些擔憂。

“呵呵。”端木蓉小聲笑了出來：“你以為她們是普通的婢女？她們是送來保護我的，雖說年紀還小，武功自然不比高手，不過，平安到達辟溪谷不過是小事一樁。”

蓋聶點點頭，不再言語。

端木蓉無聊的想數螞蟻，可這裏都沒有螞蟻讓她數。

“鬼谷之事了了之後，”蓋聶忽然話語一轉，趁機問出一直徘徊在心中的疑惑：“你打算怎麽辦？”

“我啊，”端木蓉拖着聲音，似乎在現場思考。“應該也會先去辟溪谷一趟吧。”

想到這裏，她心中忽然有些煩悶：“麗姬師姐救了我一命，總要當面道個謝。還有——那個人的事情……”

總要了解下，她到底怎麽了。

聽聞此言，蓋聶卻是心頭一跳，眉毛也不自覺揚起幾分。當日念端的意思，他記得是：一位弟子已死，一位弟子出外游玩，還有一個就是端木蓉。

出外游玩的那個應該是麗姬，那麽她口中已死的大弟子……他忽然聯想到平涼城裏，端木蓉失魂落魄的給醫家去信。

她口中的那個人，會是念端口中已死的大弟子嗎？就是骁虎山的那個藍衣的年輕女子麽？

已死的大弟子，當日醫家的消息來源……好像，一切瞬間都說得通了。

醫家趕來救援，正是收到了消息，他半路被截住，從結果來看也是為了救端木蓉的。

不過，醫家在陰陽家埋下的棋子？這個想法怎麽這麽詭異。

腦中飛速的思考着，他嘴上卻道：“那之後呢？之後有什麽打算？”

“之後啊。”端木蓉長長一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許留在醫家，也許行遍天涯。誰知道呢？”

蓋聶心頭又是一突：“不可行遍天涯！”

“為什麽？”這麽大的反應，太奇怪了吧。

蓋聶皺眉悶聲道：“你武功太差。”

居然又嫌棄她的武功！？真是……端木蓉忍着沖出的怒氣，盡量平緩了呼吸，咬牙問道：“于是，你現在想到破陣之法了麽？”

蓋聶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說這麽久只是玩的麽？端木蓉心中狠狠腹诽了一句：仗着自己有點功夫就到處嫌棄別人，哼，早晚有你吃癟的一天。

然後抱着雙臂，生悶氣去了。

蓋聶在試着凝氣成刃。他剛剛開始可以控制氣的走向，但要凝成具體的形狀畢竟不易，像陰陽家那種聚氣成刃的招數自然不是誰都可以的。

費了好大的勁兒把氣刃漸漸縮小，可離針的大小還是有很大距離。他已經滿頭大汗，肚子餓得咕咕叫，還覺得口渴。

不過蓉兒也是又渴又餓……他抿了抿唇，強自忍下。

說到蓉兒，好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蓉兒？”怕忽然出聲吓到她，他特意放輕了聲音。

等了許久沒有回應，他有些擔心，揚聲又喚了一遍。

樹枝搖曳，風潮湧動，卻沒有帶來她的聲音。

“蓉兒！”不要吓我，是睡着了麽。

“蓉兒，醒一醒，不要在這裏睡！”這裏陣法随時都可能變化，随時都可能有危險，可他連她的方位都不知道。

指尖凝成的氣刃一直指着面前的楊樹，但此時擔心端木蓉的狀況，他收斂了力道，手放回身側。

随着他的動作，殘留的氣拂過樹幹。幾近消散的氣，只隐隐透着藍光，但奇異的是，它觸到樹幹，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被吸收，反而是——推着樹幹移動了幾分！

聽到異樣的聲音，蓋聶視線轉回，看看眼前移動了些許的樹，又低頭看看自己指尖最後幾分的氣。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這陣法破解的方法分明就是最簡單的——以柔克剛。

他深深吸一口氣，舒緩一下自己的緊張。然後閉上眼，靜下心，緩緩的将自己的力量放出。

黑暗中，淡淡的藍色光芒漸漸擴撒。不帶任何攻擊性的力量，只如清風一般拂過四周。但是，圍住他的楊樹卻慢慢退開了。

他周圍空地變大，但藍光始終如一，不曾斷絕，也不曾增勢。淡淡的，半透明的光在四周旋轉，仿佛只是在戲耍。

蓋聶靜靜立在藍光中心，就像驅散黑暗的燈芯。燃燒着自己，照亮了夜空。

忽然，他耳朵一動，似是聽到了什麽，急忙伸出雙臂。

紫光萦繞的少女從天而降，乖巧的落入他的臂彎。

沉甸甸的重量壓在他手臂上，他竟只覺得安心。低頭，看着沉沉睡去的少女，他輕輕松了一口氣。

原來竟真的只是睡着了麽？

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不管怎麽說，守陣總算是破解了。他懷抱着少女，在藍光中緩步走出樹林。

擋路的樹木皆自動讓出了一條路。

當夢有了方向，世界便會為你讓路。

也許是破陣之法太過溫柔，也許是蓋聶的懷抱太過沉穩。少女始終恬恬安睡，不曾醒來。

他們在日出之時入陣，被困其中整整一天，其間水米未進。出陣之時，夜已過半，新的一天快要來臨。

白衣的少年尋了棵大樹，靠坐在其下。他其實用力過度，身上很是疲憊，而且，很渴很餓。

靜谧的夜裏，少年的肚子響亮的叫了起來。

懷中的少女似是被吵到有些不滿，狠狠的拍了他一下。他悶哼一聲，側過頭壓抑的咳了幾下——好像很怕再被拳腳相加。

他好餓，好餓好餓好餓……餓得眼前有些冒金星了。唔，是冒出的星星還是天上本來就有的星星？

他有點迷茫。

看着眼前的星星，他忽然覺得很困，低頭見懷中少女睡得這麽舒服，他就更困了。

兩人相依相偎，沉沉睡去，而東方，太陽已經升起。

===============================縱橫天下完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