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表白

我只向前一步，你就已經退到了我看不見的地方。

對于段玉來說，他永遠記得的是那個冬日清晨，一襲紅衣，一笑傾城；但是對于辛玲來說，她永遠記得的是那個秋初傍晚，一襲白衣，一語驚心。

9月15日的傍晚，學生們都已陸續地走出教室，放學回家。辛玲卻一直坐在座位上，手裏捏着一張卡片，本來硬質的卡片，一角已經因為多次的觸摸而變得綿軟。

直到打掃衛生的同學都已經做完衛生，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了。蘇筠看辛玲還坐在位置上，上前問道，“辛玲，你還不走嗎？”

“啊？哦，那個，我有點事，我想再等一會兒走。你們先走吧。”辛玲實在想不出什麽好的借口。

蘇筠看着辛玲的神色，也不再多問，“哦，好的。那你待會兒走的時候記得關門。”辛玲點了點頭。

于是最後兩個同學也走了。空蕩蕩的教室裏，寂靜無聲，就連本來熱鬧的校園，也在放學之後變得格外安靜。夕陽的餘晖灑進教室，溫暖的光籠罩在女孩的臉上，迷茫、無措、猶豫，這還是第一次。

終于她鼓起勇氣，走到走廊上，看向操場的方向。操場上只稀稀落落的幾個人，他（她）會是哪一個？手上依舊捏着那張卡片。

“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晚上放學後，我在操場等你。我會一直等，直到你來。”一筆一劃的字，顯示出寫卡片人的認真。

卡片上沒有說明給誰，也沒有留下姓名。早上辛玲剛剛到座位上坐好，拿了書準備把書包放在抽屜裏的時候，就見到了這張卡片。她甚至以為是誰放錯了，或者是一個惡作劇。

可她還是沒有跟任何人說這件事，甚至在任薇薇來了問她手上拿着什麽的時候，她迅速地就把卡片塞進書包裏，若無其事地回了一句沒什麽。

為什麽要心虛？明明還什麽都沒有弄清楚，寫卡片的人究竟是誰？僅僅憑着那清清秀秀的筆跡，辛玲甚至連是男是女都無法得知。可是或許就是一種直覺、感覺。

這一天，辛玲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卡片的事，表面依舊平靜，依舊認真上課。可是她的內心卻疑惑極了，甚至看着班上每一個人的目光都帶了點探究。究竟是誰，想要跟自己說什麽呢？而又有什麽是不能現在說，非要晚上放學後才能說的呢？

辛玲終于背起書包，向操場的方向走去。偌大的操場，四處看了一圈，零零散散幾個人。有那麽一兩對小情侶，抓緊這一天中難得人少的時刻，盡情甜蜜。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跑步，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

無措地走到操場一邊，再等2分鐘，如果還沒有人來的話，她就立刻回家，辛玲這麽想着。然而就在此刻，在她低着頭所能及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雙白色的板鞋，幹淨得甚至連鞋邊都沒有一絲塵土。

辛玲的心竟然急速地跳了起來，直覺讓她猶豫着不敢立刻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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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年就那麽站在她的眼前，整個人籠罩在夕陽最後的餘晖裏，看起來像是一幅出自名家手筆的油畫，安靜而美好，不惹一絲塵埃。只有不斷摩挲着褲邊的雙手，依舊能夠看出少年的緊張與不安。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

的确，他并沒有抱着太大的希望。昨晚他坐在臺燈前，一遍又一遍思索着在卡片上寫些什麽，寫一張又扔一張。既怕太過直白會吓到她，從此讓她更加遠離他；又怕寫的太過隐晦，她根本就不會當一回事。最終，寫下了那麽一段不明不白的話，故意寫的不清不楚，是抱着她也許會因為好奇而來見他一面的想法。

晚上一夜未眠，想着她看到卡片時會有的反應，想着見了面該跟她說些什麽，至少讓她覺得不那麽唐突，想着如何讓她明白他的心意，想着她會不會有那麽一絲可能接受他，想了很多很多……

可是現實總是一種意外，即使我們想象了一百種情形，現實卻總是那第一百一零種我們未曾預見的狀況。

第二天他很早就來到了學校，早到學校甚至還沒有開門。然後在班上還沒有任何同學的情況下，把卡片塞在了辛玲的抽屜裏。卻放了又拿出來，拿出來又放進去，如此反複好幾次。直到看見有人走了進來，他才快速地放好卡片，坐到自己位置上，伏在桌面上假裝休息。

那天早上，她的驚訝、好奇、猶豫，都看在了他的眼裏。

他在操場上等了很久，直到如潮的放學人群變得零星，直到零星的人也不再從教學樓裏走出，他的心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愚蠢了，為什麽不是直接說，還要等到人極少的放學之後。大概心裏其實已經知道結果。

還好她來了，至少她來了。

“你”辛玲終于擡頭，看清來人的一瞬間，眼裏是全然的驚訝。她跟他雖然現在是一個班，可是根本連話都沒說過一句，他有什麽想對自己說的

段玉的心卻突然變得很平靜了，因為就在等待的時間裏，他其實已經有些看開了。她幾乎沒有可能會接受他，但是無論她做出怎樣的選擇，他只想讓她知道一件事，他喜歡她。

她如此驚訝，在他意料之中。段玉面色沉靜，凝視着辛玲的臉，目光卻又似乎已經穿過了她的臉龐。

空氣中彌漫着異樣的氣氛，終于受不了這種沉默，也受不了好奇心的鼓噪，辛玲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我喜歡你。”簡單直接，不似他一貫沉靜內斂的性格。但喜歡就是喜歡，在這件事上，他不想拐彎抹角，更不想自欺欺人。他想過很多開場白，但最終還是決定用最簡單的話語、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出來。

辛玲卻如同聽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一樣，眼中除了驚訝還是驚訝。他，喜歡，她，怎麽可能！

看出她眼裏的疑惑，段玉一鼓作氣，“也許你不相信，但當我去年12月7日那天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我，我一直都在關注着你，我也是因為你才會來到這個班級。我真的很喜歡你。”段玉說到越後面，人卻越沒有自信，話語也有點混亂起來。

去年12月7日辛玲似在用力回憶那一天發生的事，她好像弄錯了重點……可反應過來，卻還是只有驚訝。

“我，你……”她試探性地看向段玉，還是不太能夠相信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是對着自己的，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弄錯了”

“我沒有弄錯。”沒有一絲猶豫，簡單的話語裏透露着堅定。

“我……我們還是學生，我覺得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吧……我現在只想好好學習。”辛玲現在的心裏五味陳雜，再想不出別的什麽話來。

“那什麽時候你才會想這種事？畢業的時候嗎？”意外的，段玉上前一步，表情依舊平靜無波，卻能從眼神中看出一種迫切。他實在是高看了自己，其實什麽只要過程不要結果都是謊話，原來他還是不僅僅想讓她知道自己對于她的喜歡，他想要的更多。

沒想到段玉會追問，甚至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現在兩個人，咫尺的距離，卻仿佛依舊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塹。

“我……你……”辛玲支支吾吾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我知道你是體育特長生，可就算是體育生，對成績還是有一定要求的吧……我看你平時好像……”辛玲擡眼迅速瞥了一下段玉，有些為難，“不管怎麽樣，我覺得你現在也應該好好學習才對吧，而不是想些別的什麽事情……”辛玲的聲音越來越低。

段玉不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開口，“是不是，只要我從現在開始也認真學習，那麽等到畢業的時候，你就會考慮？”

對于段玉的執着，辛玲有些意外。“就算是畢業的時候，我們也不……”

還沒等辛玲把話說完，“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會拒絕我。可是，你的拒絕是因為學習的壓力，并不是對于我們之間，不是嗎？你現在還不了解我，我們也沒有好好地相處過，為什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段玉話語裏是全然的迫切，哪怕有一絲機會，他都不想放棄。

辛玲只是愣愣地看着段玉，沒有回答。

“我不要求你現在給我答案。我會努力學習，這兩年的時間裏，我會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你也可以考慮清楚，就當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畢業的時候，你再給我答案，好嗎？”段玉的語氣近乎乞求。

他不想輕易放棄。兩年，他可以等。

總有人說，在愛情中，誰先主動，誰就輸了。可是，當你真的愛一個人的時候，誰輸誰贏還會那麽重要嗎？

愛，就要勇敢說出來。至少你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的小玉終于表白了~~

喜歡就是喜歡，喜歡就要勇敢地表達出來。在這種事上，絕不拖泥帶水，幹幹脆脆，這也是我最喜歡段公子的地方。

對了，為什麽叫段公子後面會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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