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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找你。”妙音鳥一一解答, “音訊傳往靈界。青鸾此刻……”妙音鳥歪了歪頭,目光竟不由望向一旁斷柱山,似是露出些疑惑,“正在蘇迷盧山上。她以鳥王令召集衆靈鳥前往助陣, 聽唱‘凡人歌’, 她要……‘同天神談判’。”
“哎?”舞霓下意識的看向石碑——凡人歌?天神?是妙音糊塗了, 還是她自己沒從故事裏回過神?
就在她遲疑的當口, 原本已然完結的故事竟又有進展——石碑上字跡中斷處令其新章, 顯現了全新的文字。這石碑竟是在自行更新故事, 而故事中的劇情也正進展到凡人歌。
舞霓心口猛的一跳, 似是意識到了什麽, 卻又抓不準這一閃而過的靈感。
卻是瞿昙子先回神過來, 詢問妙音鳥, “何種凡人歌?”
妙音鳥于是傳音達意——樂韶歌此刻演奏的樂曲便傳了出來。
那曲中複雜的喜悅之情,無論對舞霓還是瞿昙子而言, 都有些疏遠難解。然而他們畢竟是知音之人,雖不能感同身受, 可稍一轉念便已領悟, “……是嬰兒初生時,父母的心境?”
靈界卻比他們修界更親近紅塵,也更通達人性,妙音鳥已然有所觸動,眉目都随之溫柔起來,“是。”
而石碑上新出現的文字也逐漸定型——那少女吟唱的凡人歌,以人一生成長為脈絡。她最先吟唱了《生》之章,向天神們講述“人之初”。
腦中隐約浮現出的零散線索終于被串聯出來,舞霓抓住了那一閃而過的直覺——故事中那個想要保住天魔的魂魄的少女, 就是樂韶歌。
但是,這石碑上記載的難道不是神代的故事嗎?神代難道不是遠在史前,是遙不可及的過去嗎?
為什麽會有樂韶歌?
難道,她穿越回過去了?
人是可以在時光中肆意溯回、穿越的嗎?
——對了,還有先前她在山崖壁上所見的舞蹈!和畫中人物鬥舞的人,恐怕也确實是樂韶歌無誤。
那麽,故事裏死掉的天魔會不會就是阿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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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才不過數月而已,他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啊!
“你能不能傳音給青鸾?”舞霓急切的詢問着,“我想和師姐說話!”
妙音似是做了一番嘗試,目光再次轉向斷柱山,“我找不見它。”
“你不是能聽到它的傳音嗎?”
“不錯。”妙音扇了扇蝶尾似的長睫,“鳥王令自山上傳來。然而我傳音回山,卻如擲石入海。這山,太大。我找不見它。”
“你可是靈界妙音鳥啊!這山再大,大得過你的靈識嗎?”舞霓央求道,“你再試試嘛!”
瞿昙子阻攔道,“莫為難他了——”他也望向了斷柱山,“此山是蘇迷盧山,他确實找不見。”
青鸾傳音說它在蘇迷盧山上,而妙音鳥認為它的聲音正從斷柱山上傳來。若承認此山便是蘇迷盧山,那麽他先前關于此山的種種疑惑便都能得到解答——創始之初,海上生蓮花,花葉化而為四境。而那根拔海而起的蓮莖,便是傳說中的蘇迷盧山。蘇迷盧山貫通時空,是宇宙中央不毀不移的天柱。所以縱然四境裂土,香音秘境墜下天外天,此山依舊分毫不損的貫穿四境。
傳說此山高有極限,為八萬四千由旬。然而此山之大,卻不能以其高其粗來丈量。因為此山于寬廣高之外,還有第四維度——時光。據說此山可通往往來古今一切時空。妙音鳥靈識再廣,豈能囊括宇宙由生至滅億萬年時光?故而妙音鳥可聽得山上傳來的音訊,卻無法探知自己該向何處回音。
“蘇迷盧山?那師姐就在這座山上不錯吧?”舞霓端詳着石碑上的故事,思索片刻——心中的疑惑絲毫沒有得到解答,但既然妙音說聽到傳音從山上來,那——“是不是爬上此山,就能見着師姐了?”
瞿昙尊者也不知答案——一座貫穿了時空的山究竟是什麽結構,能不能爬上去,爬上去後究竟會處于時間的那一個節點上,這些問題完全超出他的經驗和知識,他還真解答不了。但總之,“試試再說。”
這二人,一個直覺派,一個行動派。一個“我不管我就是要這麽幹”,另一個“不幹來看看怎麽知道自己幹不過”,湊在一起就譬如以熱油阻烈火,以暴雨攔洪流。結局永遠都是同流合污,不要慫,迎頭就是幹。
然而登蘇迷盧山實在不是一件小事,而萬幸的是,妙音知曉其後果,并且這一次不打算縱容舞霓以身犯險。
伸手将舞霓懶腰一攬,“不行。”
舞霓還是頭一次聽妙音對她說不行,“什麽不行?”
“你不能登蘇迷盧山。”
“……為什麽啊!”
妙音那雙妖異的瞳子緩緩眨了眨,居然避開了這個問題,“她不在‘此山’。此地的蘇迷盧山非是天神所居,只是一根剝去神性的天柱。真正的衆神居所在流放之地,和凡世并不連通。”
舞霓的腦子在給自己找理由時,總會轉得格外靈光。此刻她憂心樂韶歌的處境,說什麽都要去找樂韶歌,故而絞盡腦汁也要反駁妙音,竟是立刻便看穿了妙音話中漏洞,“就算這樣,此山肯定也和天神居所有關聯吧!不然為何青鸾傳音是從此山傳來的?何況在石碑紀事上說,天魔的靈魂囚在天神殿,卻也能輪回入凡間——天神殿分明就跟凡世連通着!”
妙音那雙妖瞳又眨了一眨——他離開神界已太久了,久得甚至都已忘了自己也曾是神界生靈。輾轉人間這數千年來,圍繞着輪回中那一人,飽嘗找尋之苦,故而每每找到之後,便不免一心守護和溺愛,更是甚少思及其他。故而直到瞿昙子點破此山是蘇迷盧山,他才意識到這點。
然而言既有失,已不容他否認——何況,他原本也不會對舞霓說謊。
“靈魂不同肉身。”妙音說。
舞霓竟聽懂了,搶白道,“是說,只要我肯舍棄肉身,便能去了,可對?”
“不必。”妙音似是已料到她會這麽說,玉石般美而冷淡的面容上露出些負氣神色,“魂可往,靈亦可往。你留在此地,我去便可。”
舞霓竟愣了一愣——自結契以來,她從未和妙音分開過。
片刻後,到底還是問了出來,“那你……要去多久呀。”
“不知,”妙音面無表情,“也許時光錯置,一去無回。但且勿憂,我會幫你尋到她。”
舞霓卻被他給吓傻了——找尋師姐和不失去妙音,竟是不能兩全的嗎?
她無法掩飾的茫然失措,顯然稍稍撫平了妙音鳥的脾氣。一抿唇,妖瞳中便洩露出些得意來。他将舞霓輕輕推給瞿昙子,回身一展羽翼,“騙你的……我去去便回。”
說罷破開虛空,化形歸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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