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蓮子成熟通常在七月之際,而六月采蓮尚早。當然,也有熟得早的,但不多。
沈栀栀坐在小船上,邊撐篙,邊扒拉荷葉尋找。
扒拉了半個時辰後,她有點後悔了。
但想想自己那些白花花的銀錢,又咬牙繼續尋。
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忙活了近一個時辰,曬得她口幹舌燥,終于得了幾把蓮子。
但她近日也不知是沾了什麽黴運,喝水都塞牙。
正要撐篙上岸,好死不死,船翻了。
沈栀栀猝不及防一頭栽進池子中,撲騰許久才被人撈上來。
撈上來後,沈栀栀緊緊攥着蓮子,暗自慶幸沒丢。
一個丫鬟落水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後院婆子把她撈起來後,就又去忙了。
沈栀栀獨自狼狽地回到小院。
方月見她渾身濕漉漉,頭上還挂着根爛葉子,驚訝問:“姐姐這是怎麽了?”
“說來話長。”沈栀栀擺擺手,揉了揉撞得生疼的胳膊,然後把蓮子交給方月:“你去幫我洗幹淨,然後剝開。”
沈栀栀疲憊,沐浴過後徑直躺下睡了。
卻不想,這一睡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陳管事差人來喊她去伺候膳食,才發現沈栀栀起了高熱。
于是,方月又去喊大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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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病了,許是覺得自己太晦氣,她懶得再出門,連着在屋裏躺了兩天。
大壯來看她,還給她帶了包蓮子過來。
“聽說你采蓮子落水了,何苦呢?”大壯說:“花幾文錢就能買的東西,費那個勁做什麽。”
“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栀栀病恹恹地說:“我現在窮得身無分文。”
“......”
大壯點頭:“也是。”
他将蓮子放桌上:“這是劉管事給你的,她聽說你要蓮子給大人做甜羹,特地讓我帶過來給你。”
“替我多謝她。”沈栀栀說:“沒想到我來了前院,劉管事還記得我。”
“哪能不記得你?你現在可是府上的紅人。”
說到這,大壯面色複雜地審視了會沈栀栀,然後問:“府上人人都在傳......栀栀妹妹應該聽到了吧?”
沈栀栀盱他。
“那你......”大壯遲疑問:“你是怎麽想的?”
沈栀栀翻了個白眼:“我還能怎麽想?我跟他有奪財之仇絕對不可能......唔——”
話沒說完,嘴巴就被大壯用蓮蓬捂住。
“幹什麽!”沈栀栀揮開。
“栀栀妹妹往後可別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了,免得被人聽去。”大壯說。
沈栀栀點頭,她現在還得讨好裴奸臣呢,确實得謹慎些。
沈栀栀養了兩天病,第三天,她撈起袖子去了小廚房。
阮烏興高采烈地跟着她。
它身軀龐大,杵在小廚房礙手礙腳,沈栀栀用紅棗串了根項鏈戴在它脖頸上,把它攆出來。
“今日是給你主人做,不是給你,快去玩吧。”
阮烏得了新玩意兒還挺高興,嗷嗚一聲走了。
裴沅祯正在墨韻堂書房看邸報,這些都是從全國各地送來的消息。
餘光見一坨雪白的東西溜進來,也懶得管。
阮烏叼着布袋,兀自趴在裴沅祯腿邊吃牛肉幹,大腦袋一拱一拱的。
等裴沅祯看完邸報,瞥了眼阮烏。
視線頓了頓......
它脖頸上挂着串紅棗,頭上還插了朵鮮豔的菜花。
裴沅祯輕斥:“蠢!”
侍衛們在門口站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
也不知是誰這麽大膽,居然給大人的愛犬裝扮成這樣。那可是戰場上取敵人首級威風凜凜的阮将軍,如今......
侍衛看了眼帶着朵花高高興興吃牛肉幹的阮烏,想了想,請示道:“大人,可要小的取下來?”
裴沅祯收回視線:“不必了。”
這種小事他無心理會,提筆開始寫字。
過了會,外頭有人小聲交談。
“大人在裏頭?”
“沈姑娘找大人有何事?”
門外,沈栀栀提着食盒:“是這樣的,我見大人這幾日辛苦,便做了份蓮子羹送來......”
一聽這個,侍衛趕緊擺手:“沈姑娘回去吧,大人不得閑。”
以送吃食的名義接近大人,這招數儲玉院的姑娘用了無數遍,侍衛們已經見怪不怪。
往回,大人都是一律不搭理,若是有不怕死硬闖的,下場都是橫着出去。
侍衛對沈栀栀還算有些好感,不想她進去送死,便勸道:“大人不愛吃這些,還請沈姑娘回。”
阮烏聽見沈栀栀的聲音,搖着尾巴出來,它咬住她的裙擺往裏拖。
沈栀栀原本還有點失望,這會兒心下暗暗給阮烏豎了個大拇指。
她今天來送蓮子羹,裴奸臣吃不吃沒所謂,但得讓他看到自己的心意。
可她被攔在門外進不去,還怎麽讓裴奸臣看心意?
自然是不甘心就這麽走。
阮烏拖着她走,她狀似為難地看向侍衛。
侍衛也為難,悄悄探頭看了眼裏頭的裴沅祯,急得汗都要出來了。
“小祖宗,”侍衛對阮烏說:“沈姑娘不能進去,大人正在忙。”
阮烏不管,它力氣大,三兩下就把沈栀栀拽進門檻。
侍衛們吓得趕緊跪下。
這邊的動靜裴沅祯早就聽見,頭也不擡出聲:“無礙。”
沈栀栀松了口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後把此前默好的話說出來。
“大人,奴婢自知不該貿然打擾大人,但奴婢忍不住。”
裴沅祯筆尖倏地劃了一大撇。
沈栀栀兀自道:“奴婢這幾日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時時刻刻感念大人的恩德。奴婢此前不小心犯錯,幸虧大人寬宏大量饒過一命。”
她順口溜似的,都不帶喘氣:“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心胸寬廣品性高潔恩澤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總之,大人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再造之恩無以為報,奴婢想了很久,怎麽說都得報一報。”
書房內,裴沅祯靜默......
書房外,有客來,其中一人擡手示意等待,也開始靜默......
沈栀栀無知無覺,繼續表誠心:“于是,奴婢前日路過蓮池時,見蓮子果實喜人,就想着給大人做一份銀耳蓮子羹。”
沈栀栀殷勤地打開食盒,把裏頭的蓮子羹端出來。
“大人,這是奴婢用家鄉法子做的蓮子羹,有養心安神、健脾補腎的功效,若大人不嫌棄,還請嘗一嘗。”
她拍完一頓熱氣騰騰的馬屁,就把蓮子羹放在裴沅祯的桌上。
然後又規規矩矩站一旁。
裴沅祯繼續靜默......
外頭的人也跟着靜默......
沈栀栀後知後覺地發現空氣安靜得詭異,偷偷擡眼去看裴沅祯,就見他視線若有所思地落在蓮子羹上。
她緊張地摳了摳手指。
若說此前只想讓裴沅祯看到心意,這會兒卻莫名地期待裴沅祯嘗嘗滋味。
因為她嘗過了,是真的做得好吃。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沅祯漫不經心點頭:“下去吧。”
“大人.....那蓮子羹......”
“會嘗。”
“大人.....奴婢還有話......”
“下去。”
裴沅祯嫌她吵得很。
侍衛趕緊進來推沈栀栀,提醒道:“沈姑娘快走,大人有客來了。”
沈栀栀側頭一看,果真看見門口站着兩人,其中一人面上笑得些許微妙。
她這才趕緊行禮,退出書房。
出門後,沈栀栀遺憾。
差點就要讨到錢了,唉!
幕僚安俊良領着裴望進門。
“大人,裴老爺來了。”
裴望在裴家排行老二,是裴家族長,卻并不在朝中擔職,而是管理裴家上下所有的經營行當。
他此來,先是将近日的事跟裴沅祯彙報了遍,然後才道明真正來意。
“賢侄,我昨日遇見你四叔,他與我說了情況。在你四叔極力勸說下,皇上已經決定對那兩名官員抄家免職。”
“以此震懾朝堂,想必日後沒人敢再反對你的政令。”
“賢侄,”裴望繼續道:“你四叔有意與你握手言和。他嘴上雖頑固,但我清楚,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咱們都是一家人,若是同室操戈,那裴家難以興旺。想必你四叔也是如此考慮,特地讓我來問問你。”
裴沅祯不鹹不淡喝茶:“問我什麽?”
“賢侄,皇上已讓步至此,你何時去上朝?”
“當然,”裴望又和善道:“若是對這個處置結果不滿意,還請賢侄明示一二,我好回去跟你四叔提。”
安俊良在一旁不動聲色聽,眉頭微蹙。
“賢侄?”裴望被忽視了片刻,也不覺尴尬,笑問:“下月我設家宴,不知賢侄是否得空......”
“有勞二叔費心了,”裴沅祯放下茶盞:“此事屆時再說。”
“那上朝的事......”
“我近日忙,不得閑。”
裴望憂愁地嘆氣,告辭離開。
等裴望出了門,安俊良道:“都說他和事佬和事佬,這裴望果真不負名聲,一個不在朝的人倒是為朝廷之事操碎心。”
遂又低嗤:“這些人自作主張辦事,大人何曾說過要讓那兩人抄家免職?”
“無非是想在大人頭上再添一筆奸邪霸道的惡名罷了。”
“恐怕不止于此。”裴沅祯說。
“此話怎講?”
裴沅祯散漫勾了勾唇,沒回,而是端起那碗蓮子羹。
他嘗了一口,又嘗了一口。
沒過多久,一碗晶瑩剔透的蓮子羹就全部入腹。
等安俊良沉思回神,見狀,暗自不可思議。
這幾年,不是沒女人送吃食過來,可他從未見大人用過。
竟不想,大人這次不僅用了,還用了個精光。
他想起适才那婢女說的“健脾補腎”,心下那股微妙感又冒出來。
裴沅祯睇他:“笑什麽?”
“我沒有。”安俊良一臉無辜。
“我聽見了,你在心裏笑。”
安俊良自知裴沅祯看人眼毒,什麽都瞞不過他,便戲說道:“那小婢女很有趣,我聽說她前兩日為了采蓮子還落水生病了。”
裴沅祯涼涼擡眼:“你到底想說什麽?”
安俊良莞爾,試探問:“府上傳言……大人可曾聽說過?”
“無稽之談!”
裴沅祯面無表情起身,踢了踢趴在地上啃紅棗的阮烏,徑直出門。
沈栀栀第一次讨好裴沅祯沒成功,但她不氣餒。
後來打聽得知裴沅祯把蓮子羹吃完了,她琢磨了會,似乎發現了個了不得的秘密。
興許......裴沅祯不是喜歡吃粽子,而是喜歡吃甜食?
越想越覺得可能!
如此猜測,令她志氣大增,廢寝忘食鑽研甜食。
只不過才鑽研了兩天,陳管事就來通知她,讓她準備準備随裴沅祯出門。
沈栀栀疑惑:“去哪?”
陳管事道:“大人欲去城外別莊賞景,興許後日才回,你随行伺候膳食。”
出去玩啊!
沈栀栀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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