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裴沅祯意味不明道:“既如此,再帶你看些別的。”

沈栀栀想哭!

別的?

什麽別的?

适才侍衛殺人的一幕還在她眼前揮之不去,裴沅祯又想做什麽?

裴沅祯輕笑,帶着不可一世的張狂和運籌帷幄的篤定,轉身出門。

沈栀栀沒轍,只好繼續跟上去。

她随裴沅祯下了畫舫一樓,這會兒一樓已經等了許多侍衛,個個長刀肅殺立在燈火下。

見裴沅祯過來,整齊劃一行禮。

“大人,”一名侍衛上前禀報:“常大人已經帶到,要如何處置,請大人示下。”

他話落,那廂就有人破口大罵起來。

“裴沅祯!你為官不仁,殘害忠良。我被你逼得抄家還不夠,今日綁我來,莫不是還想要我的命?”

沈栀栀擡眼望去,那人五花大綁跪在地上,肩膀被侍衛踩着,卻仍高昂着頭。

若猜得沒錯,這位應該就是那被抄家、且女眷住在破廟裏的常大人了。

她有點同情,悄悄去看裴沅祯的臉色。

裴沅祯負手而立,月色下,本該賞心悅目的臉,此時此刻卻猶如羅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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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什麽表情,平靜得仿佛那些話不是在罵他。

他緩緩走過去,示意侍衛放開那人。

“常大人誤會了,”裴沅祯語氣溫和:“本官只是請你來喝杯茶而已。”

“呸!”常大人啐了口:“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裴沅祯笑了笑。

兩個侍衛擡了把太師椅過來,他懶懶地坐下。

“我問你,是誰指使你的?”

“裴狗賊!反對你政令的大有人在,何須他人指使?”

“常大人,我這人沒什麽耐心,能一句話說明白就別裝糊塗,可知?”

“我說了,我沒人指使!”

“啧......”

裴沅祯轉了轉玉扳指,不徐不疾道:“此湖泊名為鏡淩潭,一年四季水質清甜,今晚茶是喝不成了,不若請常大人喝喝湖水倒是可以。”

“來人!好生服侍常大人!”

“是。”

侍衛們給常大人吊着根繩子,然後猛地把他踢進湖中。

湖水常年冰冷,即便到了夏季,夜裏仍是沁涼刺骨。

常大人被踢下去後,還來不及喊叫,整個人便沒入水裏。過了好一會,才被侍衛拉起來。

“裴狗賊!你以為濫用私刑我就會怕了嗎!我等忠臣鐵骨铮铮,斷不會唔——”

話沒說完,繩子一松,他又被溺進水中,還咕嘟咕嘟冒泡。

過了會,再将人拉起來時,常大人嗆得臉色發白。

裴沅祯示意侍衛停手,開口道:“不急,再等等,還有貴客來。”

“雕蟲小技!”常大人嗤笑。

沈栀栀站在不遠處,也不知是夜裏的風大還是怎麽的,她打了個寒顫。

縱然聽說過裴沅祯的種種惡劣事跡,可親眼瞧見他以殺人為樂,還是大為震驚。

涼風徐徐,湖畔樹影婆娑,萬籁寂靜。

裴沅祯坐在太師椅上等待,周遭的侍衛也靜默無聲。

沈栀栀不知他們在等什麽貴客。她站得久,腿有點酸,便悄悄挪到門邊坐下來。

過了會,泡在水裏的常大人突然掙紮尖叫。

沈栀栀一震,立即望過去。

卻并沒發現什麽,而常大人在水裏面色驚恐,像是遭遇了什麽巨大的折磨。

裴沅祯頃身,撐着臉饒有興致地觀賞。

“忘了提醒常大人,”他說:“本官的這位貴客,不是其他,而是養在湖中的百年水虎。”

“它已經餓了許久,最喜歡吃活人的肉。”

“啊——啊啊——”

常大人的恐懼達到了極點,腳下使勁掙脫卻無濟于事。他大聲求饒:“裴大人,我說!我說!”

話才說完,水下的東西猛地一拖,他整個人沉了下去。

沈栀栀盯着水面咕咚咕咚地冒泡,心幾乎跳到嗓子眼。

許是覺得差不多了,裴沅祯擡手,侍衛把人拉上來。

常大人被拉上來後,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他的大腿血肉模糊,小腿已經被咬沒了。

“我說我說......”

驚吓過後,此時再沒了之前的嚣張,認命地磕頭。

“裴大人,求你饒了我吧,我是逼不得已,聽命辦事。”

“聽誰的命?”

“聽......聽裴公的命。”常大人說:“我和李大人皆是受他指使。先是教唆皇上對你起疑,後又當庭反對你的政令。再有......”

他哆哆嗦嗦:“再有,裴公說,我和李大人抄家之事乃暫時為之,目的就是嫁禍于你,等民間輿論鬧大,屆時朝堂會有人出面彈劾。”

“誰出面彈劾?”

“這我不清楚,裴公沒告訴我們全部。但他許諾,等他順利奪取內閣大權後,會讓我和李大人官複原位,并且擢升為三品。”

裴沅祯聽後,突然大笑起來。

他笑聲清潤,像是聽到什麽值得好笑的事,胸口還悶悶地振動。

過了會,他停下來:“這些,是裴彥親口跟你們說的?”

“不是,裴公沒出面,是楊佥事跟我們說的。楊佥事是裴公的心腹,自然不會作假。”

事情交代清楚後,裴沅祯不再說話了。

他仰頭靠着,像是在思考事情,又像是沉醉于美好的夜色中。

沈栀栀此時心情複雜,再看那常大人,竟覺得他面目可憎起來。

過了會,常大人戰戰兢兢問:“裴大人,下官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句句屬實,絕不敢騙您。”

他哭起來:“大人,放我回家吧,今晚的事我保證一個字不說出去,我家中還有妻兒老小,我也是逼不得已才順從他們。大人,下官實在是......”

裴沅祯嫌他吵,揮了下手。

侍衛把人帶下去,很快,這裏又變得安靜。

少頃,有人走過來。

是安俊良。

他問:“大人也相信是裴彥?”

裴沅祯緩緩地揉額頭,聲音有些疲憊:“裴彥太蠢,如此周密計策定不會出自他手。”

“确實,”安俊良點頭:“若是裴彥,他只會雇人來殺你,而不會綢缪這些。”

“這裏頭另有其人,”安俊良說:“而且這人藏得極深,至少,我翻遍整個朝堂上下,都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不若我們從楊佥事身上查查看?”安俊良問。

“晚了,”裴沅祯道:“我們今日打草驚蛇,楊佥事恐怕已在家中自缢。”

安俊良一驚,漸漸地,脊背起了層冷汗。

背後那人算無遺策,既想除掉裴沅祯,又想嫁禍裴彥。即便事情敗露,不論結果如何,裴沅祯和裴彥必有一傷,而那人卻在暗中毫發無損。

“怎麽?”裴沅祯掀眼:“你怕了?”

他站起身,風吹得他玄色衣袍獵獵,眸子帶着孤注一擲的狂傲。

“我裴沅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魑魅魍魉何所懼!”

裴沅祯走了,侍衛們也陸陸續續離開。

沈栀栀腿腳酸麻,她扶着門框站起來,準備上樓。

然而經過樓梯拐口,就聽見點窸窸窣窣的動靜。她轉頭一看,是阮烏在那吃東西。

想到什麽,她又退回去,果真看見阮烏叼着只胳膊。

那胳膊纖細,想來是此前那個跳舞女子的。

一晚經過兩場大風浪,這會兒,沈栀栀居然能鎮定自若了。

“狗大人你怎麽還吃這個?”沈栀栀恨鐵不成鋼:“都說了不要再吃生肉,尤其不能啃胳膊手,誰給你吃的?怎麽這麽不負責任?”

沈栀栀想把它拖走。

阮烏嗷嗚嗷嗚,不肯撒嘴。

“你松不松?”沈栀栀拖不動,索性去擰它耳朵:“成天吃這個有什麽意思?快松開。”

一人一狗對峙......

沈栀栀今晚有點累,莫名地,她心裏氣起來。

對阮烏道:“你若是吃生肉,那我以後不給你做狗食了,你想清楚。”

“你是只狗,你不能學壞。不能将人命輕賤作食物,人要吃人該吃的,狗也要吃狗該吃的。”

阮烏仍是嗷嗚嗷嗚,不聽。

她繼續講道理:“做狗也有做狗的前途,你不能吃人肉,你得當一條正經的狗。每天追追蝴蝶多快樂,吃胳膊手做什麽?這是惡犬行徑!”

“再說了,吃生肉對牙不好,你回頭長殘了連媳婦都找不着。”

“狗大人,松嘴!”沈栀栀威脅:“再不松嘴,我以後不給你吃牛肉幹了啊。”

嗷嗚~

阮烏委屈巴巴松嘴,胳膊手掉落,啪嗒滾下樓梯。

“乖!”沈栀栀拍了拍它的狗頭:“回去睡吧,明天給你做好吃的。”

沈栀栀帶着阮烏離開,一牆之隔的廂房裏,裴沅祯站在晦暗不明的窗邊。

細小的窗格子透了些稀疏的月色進來,落在他臉上,像上好的羊脂白玉。

他緩緩摩挲扳指,面上看不清情緒。

“人要吃人該吃的,狗也要吃狗該吃的。”安俊良笑道:“這丫頭挺有意思,看似傻卻自有一股通透。”

說完,安俊良遲疑地問:“大人為何要帶她上畫舫?”

“不為何。”裴沅祯神色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有趣。”

“......大人就不怕吓着她?”

裴沅祯睨他:“你何時這般關心他人了?”

“我就随意問問。”安俊良笑。

少頃,他又開口問:“大人如何得知今晚那女子是刺客?”

“南汌國舊部創立了個‘紫星閣’,專門馴養殺手,而且多以女子為主。這些女子撒落在大曌的各個煙花場所,不僅竊取大曌機密,還誅殺了許多大曌官員。”

“這些女子有個共同之處,皆是舞姿極好,肩背後有紫星的标記。”

“如此說來,有人想刺殺大人,而且這人跟南汌國舊部關系匪淺。”

安俊良細嚼此事,倏地睜眼:“大人,難道......”

裴沅祯點頭:“朝廷有人暗中勾結南汌。”

沈栀栀在畫舫上歇了一晚,次日便跟着裴沅祯回府了。

方月沒去畫舫,不知昨晚在畫舫的情況。回來的一路,她高興地說起這次出游的事,末了,還遞了包桂花給她。

沈栀栀不解:“這是什麽?”

“姐姐忘了?”方月說:“昨日姐姐在後山看見許多桂花樹,便吩咐我摘花瓣給你。”

“哦。”沈栀栀想起來了。

此前一心想讨好裴沅祯,昨日見桂花開得好,便想着不用花錢做些桂花糕挺好。

方月倒是提醒了她,她的錢還在裴沅祯那呢。

經過昨夜,沈栀栀更加堅定了要盡早離開裴府的決心,只不過在此之前得想法子把錢讨回來。

遂,沈栀栀重新打起精神。

回府後,沈栀栀一股腦鑽進小廚房,繼續搗鼓她的甜食去了。

她從大壯那借的錢還剩下點,花幾個銅板買了些糯米和白糖,又跟劉管事讨要了些油和香料。

就這麽在小廚房忙碌了一下午,總算做了份像模像樣的桂花糕出來。

稍加打聽後,得知裴沅祯在清風閣。

清風閣就在明輝堂的西邊,從小跨院過去也就穿過兩條回廊。

她過來,侍衛并沒攔着。也不知從何時起,整個府上的侍衛待她皆很客氣。

裴沅祯喜靜,一路走來,除了門口有幾個侍衛,進了清風閣裏頭便再沒見任何人影。

沈栀栀想起第一次來清風閣的時候。彼時是傍晚,也是這般靜悄悄,進門還被阮烏吓了一跳。

而裴沅祯,就坐在......

她視線不經意望過去,卻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見院外坐着個人。

那人一襲浣花錦道袍散漫地坐在石榴花樹下,一坨雪白靠在他的膝上。

而他,正在悠閑地......撸狗。

搖椅輕晃,他柔順的墨發也跟着飄蕩。

沈栀栀暗暗羨慕,一個男人的頭發居然長這麽好。發量多不說,還漆黑油亮有光澤。

他閉眼仰靠着,夕陽灑落,給他周身鍍上了層柔和的色彩。

若昨晚沒親眼瞧見他狠厲的一面,此時此刻,沈栀栀必定相信,這個男人簡直就是話本子裏溫潤公子的最佳形象。

許是察覺到她過于直白的視線,搖椅上的人突然睜眼。

“看什麽?”

沈栀栀一慫。

腦子也不知怎麽地突然卡住,鬼使神差冒出句:“看、看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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