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奴婢......”沈栀栀委屈說:“奴婢原本是要出門如廁來着,結果被大人帶來這了。”
裴沅祯睨着她,靜默......
須臾,他無情吐出兩個字:“忍着。”
“......哦。”
裴沅祯不再理會她,而是專心看屋裏的情況。
沈栀栀環顧四周,這裏皆是高牆青瓦,且瓦片結實,不像是尋常人家,倒像是某處機密之地。
過了會,她聽見下頭有人走過:“都四處看看,最近形勢嚴峻,都給我打起精神!”
“是!”一群人應聲。
沈栀栀怕被發現,不敢呼吸,憋氣憋了很久那些人的腳步聲才遠去。
就在她緊張憋氣之際,耳邊突然有人問:“你做什麽?”
沈栀栀吓得一口氣沒憋穩,嗆起來。
很快,嘴巴又被人死死捂住。
“嗚嗚嗚......”沈栀栀嗆而不能咳,眼淚汪汪。
也不知是環境使然,還是漆黑的夜色給了她膽子,她大眼睛含怒瞪過去。
裴沅祯還是頭一回見有人敢瞪他,卻莫名不惱。
少頃,等她緩過來了,他才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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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得了呼吸,又氣又無辜:“大人做什麽,差點捂死奴婢了。”
裴沅祯挑眉:“你這是對我不滿?”
“......奴婢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他故作威脅:“下不為例,否則挖你眼睛。”
沈栀栀脖頸一縮,立即閉眼。
裴沅祯勾了勾唇,轉頭繼續觀察屋子裏的動靜。
這裏是大理寺地牢,他們所在之處是關押重要犯人的地方。此時屋裏點了兩盞昏暗的油燈,而今晚在家宴上出現的那位戶部清吏司覃侍郎,正關押在此處。
只不過,裴沅祯觀察了許久,也沒見任何異樣。
正思忖要不要再等時,突然屋頂的另一邊刮來陣強風,有人飛躍而至。
那人許是飛到近前發現裴沅祯也在,又立即掉頭。
裴沅祯目光一凜,追着那人的身影就走了。
“???”
“!!!”
沈栀栀傻眼。
裴沅祯這是......不管她了?
沈栀栀欲哭無淚。
屋頂太高,青瓦太滑,之前有裴沅祯在她還敢動動胳膊動動腿。這會兒,是徹底不敢動彈了。
她保持着別扭的姿勢趴着,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既怕被人發現砍死,又怕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摔死。
這廂。
裴沅祯追着那黑衣人躍過無數屋頂,最後停在空曠的大街上。
兩人交手了十數招,那黑衣人連忙求饒:“二哥,是我是我......”
他扯下蒙面:“是我,沅瑾。”
裴沅祯看清他的樣貌,頓時停下。
“你怎麽在這?”他問。
“我來打探情況,見屋頂有人就趕緊掉頭,不想竟然是二哥。”裴沅瑾問:“二哥發現什麽了嗎?”
裴沅祯搖頭:“沒有。”
“看來二哥也覺得事情可疑。”裴沅瑾說:“覃侍郎和那本私賬這麽容易就被找到,實在不像四叔能做到的事。”
“或許,”他繼續道:“是背後那人故意扔出來迷惑我們的。”
裴沅祯點頭:“你猜得沒錯,這個覃侍郎只是顆廢棋。不過那本私賬半真半假,能有點用。”
裴沅瑾說:“那太好了,我們從私賬上順藤摸瓜,一定能有線索。”
“順藤摸瓜也沒那麽容易,賄賂出自岱梁,而岱梁遠在千裏。”
“這又如何,世上無難事,時間問題罷。”裴沅瑾拍他肩:“二哥,走!難得這時候遇到,咱們喝酒去!”
兩人來到凝香館。
老鸨端酒進來,她福了福:“裴大人,三爺,這是去年釀的梅香酎,最後兩壇,請慢用。”
老鸨上完酒後出門了。
屋內到處燃着燭火,亮堂如白晝,氣氛靜谧溫暖。
“算起來,我已經許久沒跟二哥坐着吃酒了。”裴沅瑾舉杯:“來,敬二哥,我們兄弟二人不醉不歸。”
裴沅祯揚了揚酒杯,喝盡。
“二哥可還記得咱倆在書塾時候?”裴沅瑾問:“那時候我們一起下學,我頭回跟二哥爬牆。”
裴沅祯笑。
“那次我記憶深刻,分明是我想要爬牆出去玩,二哥被我連累不說,反而還幫我頂罪。”
“後來,你跪在院子裏被大伯拿鞭子抽,你愣是沒吭聲半點。”
裴沅瑾說:“我那時候害怕,我怕你供出我來,還緊緊盯着你。後來你被打得血流不止,卻說是你慫恿我爬牆,一切都是你的錯。那時候我就明白,府上那些人,無論是誰,都沒你好。只有你,才是我的親二哥。”
裴沅瑾再舉杯:“二哥,我也是從那時候發誓,一輩子都要對我二哥忠心。”
裴沅祯淡笑:“太久的事,我已經記不得了。”
“無需二哥記得,”裴沅瑾說:“這本該是我該銘記的恩情,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以前我年紀小不懂事,二哥幫我擋了許多禍我都清楚。”
“但我很自豪有一次幫了二哥的忙。”裴沅瑾正色道:“還記得沅箐妹妹八歲生辰時,她得了只小狗。此事被大哥得知後,要派人把小狗打殺。我聽到消息跑來時,見二哥護着沅箐妹妹和小狗,後背被他們踹得青紫。”
“你知道嗎二哥......”他似是動情,眸子裏含着暖光,說:“我當時恨極了大哥,雖然我也被打得鼻青臉腫,但我很高興,因為我幫二哥保住了小狗。”
“對了.....”想到什麽,裴沅瑾又笑起來:“二哥給小狗取名阮烏,如今也長這麽大了。”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所幸你我兄弟皆熬出頭,如今我有二哥在,這世間無所懼。”
裴沅祯笑了笑:“你今日喝多了,話也很多。”
裴沅瑾搖頭:“你自己算算,我們多少年沒在一起喝酒了,還不允許我多喝點?”
他拿起酒壺欲倒酒,卻發現酒壺已空,便對外吩咐道:“來人,再去拿兩壇酒來。”
這時,裴沅祯起身按住他的肩:“不必了。”
“二哥做什麽?”裴沅瑾醉意熏熏:“我們酒還沒喝完。”
“今日恐怕不能陪三弟不醉不歸了,”裴沅祯道:“我剛記起來還有事。”
“這麽晚了還有什麽事?”
“我還得回大理寺地牢。”
“回去做什麽?”
“那小婢女還在屋頂。”
“......?”
裴沅祯足尖一點,又躍上屋頂,順着路線返回。
遠遠地,他瞧見那婢女像只烏龜、姿勢滑稽地趴在瓦片上。肩膀還隐隐顫動。
他狐疑......
哭了?
沈栀栀的确哭了。是怕的,是累的,也是被尿憋的。
無數種情緒湧上心頭,她忍不住哭起來。卻不敢哭大聲,像小貓似的嘤嘤嘤。
她緊張害怕,下腹又憋得脹痛,還趴得手腳酸麻。
她覺得自己又慘又倒黴!
原本只是出門如個廁來着,莫名其妙被帶上屋頂。帶上屋頂就算了,又莫名其妙被丢下。丢下就算了,還丢這麽久不見人影。
是真的不管她死活了嗎?
她想到自己要以這種尴尬而醜陋的方式死去,就特別悲憤。
“裴沅祯你個王八蛋!”
反正都快要死了,沈栀栀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罵出聲。
裴沅祯腳步一頓。
又聽她繼續罵道:“把着我的錢不放就算了,居然還把我丢在這裏自生自滅,你是不是人!”
新仇舊恨加起來,沈栀栀越罵越起勁。
“我一個婢女哪裏得罪你了,大晚上要被你丢屋頂上?婢女就沒尊嚴嗎?婢女就活該受罪嗎?你就是個沒心肝沒良心臭不要臉大混蛋......”
“最好別讓我下輩子遇到你,否則......”
“否則什麽?”
身後突然出聲,沈栀栀吓得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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