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沈栀栀咬牙切齒忍氣吞聲花五個銅板買了包糖粑給他?, 在心裏紮小人紮了一路。
回到府已經是?申時了,沈栀栀跟進書房伺候筆墨。
沒多久,安俊良匆匆過?來。
“大人尋屬下來有何吩咐?”他?問。
裴沅祯說?:“我欲前往岱梁一趟。”
“大人要親自去岱梁?”安俊良驚訝。
裴沅祯正在寫書信:“我總覺得有人在京城之外的地方撒了一張大網, 而我在京城只能坐井觀天?。既然事情從岱梁而起, 不如就在岱梁解決。”
“岱梁遠在千裏,大人出行且不說?以何等名目,就說?若是?有心之人得知大人行蹤, 恐怕對大人安危不利。”
沈栀栀聽了,動?作一頓。
出去不安全嗎?适才?裴沅祯還哄她說?離京能游山玩水, 讓她随行伺候呢。
她悄悄看向裴沅祯, 就聽他?說?:“在京城也未必安全,你看這府上細作如此多,想殺我的人何時少過??”
安俊良點頭,确實如此。遠的不說?, 就裴公整日都?想殺裴沅祯。
“既如此,屬下令揚護衛領隊護送大人。”
“不必。”裴沅祯道?:“此次我欲以巡視邊防的名義離京,護衛隊随我的車架出發去垚州,我另行走水路去岱梁。行程隐秘, 不宜帶衛隊,有暗衛相護即可。”
“既然大人已打算好?,屬下全力?聽命。”
“嗯。”裴沅祯停筆, 擡頭道?:“京城的事你可自行決策, 若遇難疑便?以千裏馬傳送。至于其他?, 東廂房衆多幕僚倒是?可以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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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他?思忖片刻, 道?:“我離開後, 京城所有動?向要更加緊密監視,消息以隼鷹送來。”
“是?。”安俊良應聲。
等安俊良出門?, 沈栀栀研了會墨,期期艾艾地道?:“大人,奴婢有件事能說?嗎?”
“說?。”
“那個......奴婢想......”沈栀栀觑他?神色,小心翼翼問:“奴婢能留在府上嗎?”
“不能。”裴沅祯頭也未擡,冷酷無情。
“可奴婢在府上還有些......”
沈栀栀說?到一半裴沅祯倏地掀眼,目光幽幽地睨她。
睨得沈栀栀心裏發憷:“大人看、看奴婢做什麽?”
“你是?吃什麽長大的?”裴沅祯突然問。
?
沈栀栀懵了下,不确定地說?:“吃玉米番薯長大的算不算?”
“......吃玉米番薯能把膽子吃這麽肥?”
“大人,”沈栀栀聽出點弦外之音,吶吶道?:“奴婢又做錯什麽了嗎?”
“我看你越發膽子大了,居然還敢跟我談條件。”
“奴婢這哪是?談條件,這不是?跟大人商量嗎?”
“沒得商量。”
“可奴婢什麽也不會,擔心跟大人去了外面成了您的累贅。”
裴沅祯勾了勾唇:“是?誰口口聲聲說?是?我最貼心、最得力?的婢女?”
“......”
沈栀栀不想跟他?離開京城。一來她有許多錢藏在裴府呢,出遠門?不放心。二來她總覺得裴沅祯此趟出門?不大順遂,萬一真遇上刺殺,那她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小命沒了。
畢竟,她爹爹和阿娘都?是?出遠門?的時候死的。
她試圖解釋:“奴婢是?大人的貼心婢女沒錯,可奴婢不是?得在府上照顧阮烏嘛。阮烏是?大人的愛犬,這些日子也習慣奴婢照顧了,若是?離了奴婢,它茶不思飯不想會餓瘦的。”
“既如此,把阮烏也帶上。”
“......”
一不小心坑害了狗大人,沈栀栀心裏愧疚。
裴沅祯輕笑:“你是?我的筆墨丫鬟,你不随行如何當筆墨丫鬟?既然不是?筆墨丫鬟了,那每月的月錢也不必......”
“大人!”沈栀栀慌忙扯住他?袖子,讨好?道?:“奴婢哪裏說?不去了?奴婢只是?擔心阮烏沒人照看。既然大人把阮烏也帶上了,那奴婢就放心了。大人只管帶奴婢出門?,奴婢是?大人最得力?的丫鬟,伺候筆墨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可再是?找不到像奴婢這麽能幹的了。”
“......”
裴沅祯默默抽出袖子。
回小院後,沈栀栀無精打采收拾東西?。
時菊在一旁問:“栀栀你要去多久?”
“還不知道?呢。”沈栀栀說?:“大人巡視邊防,興許兩三個月?又或者半年?歸來?”
出書房前,裴沅祯交代此次行蹤不能對外透露,若旁人問起,就說?去巡視邊防。是?以,沈栀栀也沒告訴時菊。
“哦。”時菊落寞地幫她收拾:“我是?你的起居丫鬟,你走了我服侍誰去?我一個人在這怪無趣的。”
“栀栀,”她說?:“要不你跟大人說?,把我也帶上吧。”
“不行,”沈栀栀搖頭:“我出門?是?随行伺候大人的,再帶着你去伺候像怎麽回事?再說?了,出遠門?遭罪,你還是?待府上更好?。”
她說?:“若是?你覺得無聊,就去後院找大壯他?們說?話。”
“對了,”想起一事,沈栀栀又道?:“銀狐還在這呢,我出遠門?不能帶它。你回頭幫我照顧就是?,等它身子好?了再送去瑞園。”
“真不能帶我去?”
“你很想去?”沈栀栀問。
“我只是?想服侍你,怕你在外頭吃住不好?。”時菊說?。
沈栀栀笑:“我跟着大人呢,又豈會吃住不好??”
“你放心吧,我本來就是?個燒火丫頭,以前沒丫鬟服侍不也是?這麽過?來的?還能缺胳膊少腿不成?”
時菊笑:“行吧,那你出門?小心些。”
出發這日,正是?金秋之際。霞光鋪滿大地,映照得古老的城牆恢弘莊嚴。
裴沅祯出巡邊防,滿朝百官相送,連皇上也站在城牆上揮手。
沈栀栀遠遠地看着送行隊伍暗自咋舌。
過?了會,侍衛請她上馬車。車輪粼粼,漸漸遠離東城門?。
也不知行了多久,沈栀栀困得直打哈欠時,馬車停下來了。
“沈姑娘,”侍衛在外頭喊:“大人到了。”
大人?
沈栀栀掀簾瞧出去。
此地是?貨物碼頭,碼頭上許多人來來往往地搬運東西?,而江邊泊了許多貨運大船。
阮烏是?第一個沖出去的,能出來玩它興奮得很。
沈栀栀追着它下車,轉頭就瞧見一輛馬車緩緩行來。到了近前,那馬車停下。
裴沅祯一襲天?青色暗紋織錦長袍從車上下來。
他?玉冠鎏簪,精致香囊懸于腰間,端的是?玉樹臨風、潇灑倜傥。
沈栀栀奇怪地打量他?,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裴沅祯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
裴沅祯瞥眼過?來:“傻了?”
沈栀栀點頭,又趕緊搖頭。小跑上前去行禮:“大人,奴婢分明瞧見大人上了護衛隊的馬車,怎麽突然出現在這?”
況且,此前穿的是?緋色仙鶴官袍,怎麽短短工夫就換了身衣裳在這了?
裴沅祯并不想回答這種無意義的問題,在護衛的開道?下,徑直上了一艘大船。
沈栀栀趕緊跟上去。
後頭一個侍衛是?認得沈栀栀的,在明輝堂的時候經常相見。他?低聲道?:“大人從未上過?護衛隊的馬車。”
沈栀栀疑惑,那她此前看到的是?鬼不成?
侍衛笑道?:“上護衛隊馬車的,是?大人的替身。”
“!!!”
沈栀栀震驚,今天?又開眼界了!
跟随裴沅祯上船後,沈栀栀發現這是?一艘貨船。一層用來裝貨物,二層住人。
上了二樓後,樓梯口已經等了兩人。
這兩人沈栀栀也認得,正是?奚白璋神醫和尤冰倩小姐。
沈栀栀詫異,這兩人怎麽在這?
尤冰倩給裴沅祯端端正正行了一禮:“裴大人。”
裴沅祯颔首,掠過?兩人往前走,又被尤冰倩喊住。
“裴大人。”她走過?去福了福:“小女多謝大人饒爹爹一命,小女感激不盡。此次前往岱梁,小女定會盡心助力?岱梁百姓。”
沈栀栀在後頭豎着耳朵聽八卦。
尤冰倩感謝裴沅祯,想來是?為尤大人被山匪捉去做客一事。原本裴沅祯是?準備打斷尤大人骨頭的,但經由尤小姐求情後,他?改了主意,想了個變相軟禁的法子,好?吃好?喝供着,一個月後放出來。
沈栀栀暗暗點頭,覺得按裴沅祯心狠手辣的性子能如此大費周章地為尤小姐讓步,定是?愛慘了尤小姐啊。
“愣什麽?”這時奚白璋走過?來:“手伸出來我看看。”
“哦。”沈栀栀忙伸過?去給他?診脈。
“奚神醫,”沈栀栀小聲問:“你們也去岱梁啊?”
“岱梁亂得很,裴大人猜測會引發疫疠,讓我等随行。”奚白璋說?。
“哦,”沈栀栀又問:“那尤小姐也是?去看病的?”
奚白璋莫名其妙睇她一眼:“你這丫頭這麽好?奇,還能在他?身邊好?端端活着也實屬奇跡。”
?
沈栀栀不解,怎麽就不能好?端端活了?
她轉頭看向另一邊,裴沅祯正在跟尤冰倩說?話,也不知說?的什麽,尤冰倩連連點頭。
啧啧!
有權勢就是?好?,出門?辦差還能趁機跟心上人一起游樂!
沈栀栀八卦之心蠢蠢欲動?,一場權臣貴女虐戀情深的大戲即将上演,她對這趟岱梁之行頓時期待起來。
少頃,奚白璋診完脈,說?:“媚毒無藥可解,只能每日多飲清水,加以輔佐特殊食材,待些時日慢慢清除。”
沈栀栀點頭:“多謝奚神醫,我知道?啦。”
用過?午膳後,裴沅祯把沈栀栀叫到書房伺候筆墨。
船上條件有限,裴沅祯的書房也是?他?的卧房,只是?在卧房裏添了張桌子寫字而已。
此時裴沅祯的桌上堆着許多奏章和書信,他?正在細細翻看。
沈栀栀研好?墨後,又幫他?整理書信。
她一個筆墨丫頭幹的活不多,做完這些就沒事幹了。又不能出去,因為還得随時伺候茶水。
是?以沈栀栀忙完後,就安安靜靜站在一旁候着。
她心裏還藏着适才?權臣貴女的大戲呢,這一閑着沒事,各樣有的沒的細節自動?在腦海裏冒出來。
裴奸臣把未來岳父關起來後,趁機哄騙心愛之人出遠門?。兩人游山玩水增進感情,說?不好?再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屆時回京,老泰山不同意也得同意啦。
啧啧......
裴奸臣不愧是?裴奸臣,陰險!狡詐!不要臉!
沈栀栀想到這,偷偷打量裴沅祯。難怪他?一反常态打扮得像個富貴公子,原來是?要見尤小姐啊。
她這廂邊偷偷打量,邊兀自胡編亂造。
裴沅祯忍了會,原本想忽視這婢女的視線,可漸漸地,這婢女越發大膽起來。
居然敢盯着他?看!
“沈栀栀!”他?無奈開口。
“啊?”沈栀栀回神。
“即便?好?看也不必如此直白!”裴沅祯故作沉臉:“下次再如此,我挖了你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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