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們之間有代溝嗎?◎
“平時每天都在練燈泡上切鋼絲,現在實戰來了,誰自告奮勇出來給小嫂子剪戒指?”聞越瞥向後面起哄的新兵們。
年輕人們迅速閉嘴,退到另一邊待命。
“拜托聞哥,那可是小嫂子的手。”
“時隊那副時刻準備活吃人的表情,虎視眈眈地盯着我的手,我可不敢。”
“還得是聞哥,夏哥和褚晨都出警了,我們聞哥當仁不讓給我們展示展示老手的技術!”
聞越看了眼陳傾時:“你不親自來?”
陳傾時搖頭:“不方便。”
“喔哦哦————”
新隊員們又是一陣起哄。
聞越咳了聲:“那走吧,我去拿斷電剪。”
宋枳被安置在活動室的桌子前,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活像是外科醫生帶實習生觀摩手術的教學現場。
他們都很興奮,只有宋枳有點不安,下意識地看向陳傾時:“他會不會把我手指剪斷。”
“我是靠手吃飯的,應該不會讓我失業吧。”
“聞越是隊裏的黃金剪刀手,蒙住眼睛去切燈泡上的鐵絲,燈泡都會毫發無損。”陳傾時說,“會沒事的。”
“不過可能會有點疼,受不了就告訴我。”
陳傾時使了個眼色,幾個消防員拿着各種準備工具圍上來,把宋枳的手臂圍了個水洩不通,她自己都看不清“手術現場”什麽樣子。
“我是不是沒說過我在這裏工作。”陳傾時試圖分散宋枳的注意力,用腳随便勾了把小凳子,坐在她身邊。
“沒有。”宋枳果然把目光轉向他,“我聽到他們有人叫你老大。”
“小孩兒不懂事,瞎喊的。”陳傾時手肘搭在膝蓋上,垂着手撥弄宋枳羽絨服拉鏈上的小兔子,長腿屈着,散漫至極。
宋枳:“幹你們這行都很辛苦吧。”
“還行。救火,救人,救災,無外乎這些。”陳傾時單手撐着下巴,想了會兒,“還是有比較有趣的事。”
“有一次我和老夏出警,報警人說家裏有人頭被卡住,那邊很着急,說話不清楚,我和老夏就戴着破拆工具去了。”
“結果是他家的五歲的小男孩,用頭頂開了鍋蓋,想給自己做一架铠甲,但是頭拿不出來了。”
宋枳忍不住笑了:“順利嗎。”
“不太順利。”陳傾時故作高深地搖搖頭,“拆除用了五分鐘,追滿屋跑高喊自己是盔甲戰士的小男孩、等待氣瘋的爸爸追着小男生打、安慰哭泣的小男子漢和氣得哭了的大男子漢,裏裏外外用了半個多小時。”
宋枳眉眼彎彎:“還有嗎。”
“還有啊……”
陳傾時剛說了個開頭,就聽聞越收了斷電剪喊了聲:“行了時哥。”
陳傾時揉揉脖頸,站起來對聞越比了個大拇指。
宋枳這才感覺到手指一松,衆人散開,俞可可那枚戒指已經被剪成兩半。
而她的手指頭毫發無損,紅腫的地方似乎都舒暢起來。
宋枳驚訝聞越高超的技術,朝他束起大拇指:“你好厲害!”
聞越笑着摸摸鼻梁。
陳傾時拎着她的羽絨服帽子:“走,消毒。”
“喔——”
“時哥吃醋喽!!!”
宋枳在一片噓聲中巴巴地追問陳傾時:“還有什麽。”
陳傾時睨她:“還會有漂亮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跑過來說手指頭被卡住,要消防員哥哥來幫忙。”
宋枳一時沒反應過來,繼續問:“那然後呢?”
“然後啊。”陳傾時把宋枳帶到醫務室,給她泛紅的手指消毒殺菌。
他低垂着頭,手指輕擊消毒藥水瓶身,嗓音懶懶散散的。
“然後哥哥現在不是正幫某個漂亮小姑娘消毒嗎。”
宋枳臉頰爆紅。
聞越跟在後面,輕咳一聲:“時哥,原來沒發現你這麽狗。”
陳傾時:“我們還帶個人來,你去門口接一下。”
聞越從門口離開,看熱鬧的新隊員們也重新回去訓練,不算大的空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陳傾時的視線落在宋枳那根受傷的手指上,膠着又滾燙。
宋枳喉嚨發幹,濕潤的杏眼眨巴眨巴,望向陳傾時:“剛才他們喊我……小嫂子,你怎麽不解釋。”
“發生火災、地震,有人自殺,家裏有馬蜂窩,或者是像你這樣被卡住的手指,這些對于瑞津市的每個人來說,都是發生概率極低的偶發事件。”
陳傾時語氣很淡:“但這些偶發事件,是消防員們緊繃神經,出生入死,時刻準備着要應對的日常。”
“警鈴就是命令,哪怕是現在我們在休假,在放松的閑聊,在洗澡,在吃飯,在睡覺,都有可能随時出警。”
“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時待命,白天三十秒出警,晚上一分鐘出警。這就是中國消防的速度。”
“對于活在意外裏,時刻準備在生死間搏鬥的人,我覺得減少點讓他們分神的好奇心是好的。”陳傾時把藥水瓶放回玻璃櫃,轉過身挑眉看宋枳,“你說呢。”
“當然,如果你覺得冒犯,我可以現在就下去和他們說個明白。”
“雖然我覺得沒有必要,但如果你覺得應該,那就是最最重要的事。”
陳傾時說話的樣子認真,黑色沖鋒衣敞開,裏面是一件純黑色薄毛衫,襯得眉眼清隽正直。
活脫脫一個深明大義,先公後私的消防先鋒。
宋枳覺得自己心律不齊的同時,還湧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負罪感。
“不用了,不用,反正又不是真的。”宋枳結結巴巴地說,“我好了,我們去找可可然後就離開吧,我看大家都挺忙的,別占用他們的時間。”
“你說載我們過來的那個人?”陳傾時撩開窗簾,朝窗外看,而後意味深長地看向宋枳,“我覺得她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
宋枳瞬間嗅到八卦的氣息,小跑到陳傾時身邊,朝窗戶外望去。
宋枳:“昨天誰送可可回家的?”
陳傾時聞到忽然闖進來的水蜜桃味,輕輕動了動鼻子。
“就是樓下那個,站在她對面,臉紅到脖子根,剛剛用斷電剪幫你剪戒指的。”
“聞越啊。”
俞可可費了好大勁才找到停車位,快跑到消防隊門口時,看見一個高高大大的背影在晃。
她跑到跟前,氣還沒喘勻:“你好,請問剛剛進去的一男一女現在……”
男人回了頭。
那副溫和的眉眼沒有昨晚濕潤泛紅的樣子,嘴角被她咬破的地方已經結痂,穿着消防隊的訓練服,确實比不穿衣服時少了幾分野性美,挺拔端莊至極。
俞可可尴尬地清了清喉嚨:“那個,陳,陳傾時你認識哈。”
聞越默然:“我隊長。”
俞可可:“……哈,都是熟人,我是宋枳的好朋友。”
“小嫂子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聞越攔住俞可可的去路,在她雙倍震驚的眼神中,啞着嗓子問,“問了一圈現在可以說說我們的事?”
“今早為什麽不辭而別。”
不辭而別,有嗎?
俞可可記得今早在酒店房間醒來,被人緊緊箍在懷裏,她雖然短暫地惱怒自己糊裏糊塗丢了第一次,但也人道主義地給這個表現良好的小鮮肉留下一沓人民幣。
臨走時還趁他沒醒摸了兩把腹肌,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上是告別吧。
這話俞可可不敢說。
對面的男生臉色漲紅,眼角又泛起她殘存的棉花般的記憶裏紅潤的水光。
“你叫什麽。”
“聞越。”
“好的,聞越,你聽我解釋。”俞可可深吸一口氣,嘗試把這件事情說明白,“你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二十歲出頭?但你也是成年人,我們昨天發生的事就是成年男女之間一時沖動,在酒精的作用下發生的深度交流,我希望你可以把這段記憶留在昨天,二十一世紀了別太老封建。”
聞越背脊挺直,脖頸和臉頰都憋得通紅,仍舊不依不饒:“我得對你負責。”
俞可可笑得春風和煦:“可是我不需要你負責啊,小弟弟。”
“我今年二十三了,馬上就要二十四歲,可以負責任。”聞越眼神正經而清白,“而且,我昨晚……沒做措施。”
“???”俞可可瞪大了眼睛,差點爆粗口,“先不說能不能懷孕的事兒,你要是有什麽病傳染給我怎麽辦?”
“我九價疫苗還沒排到呢!”
聞越:“不會生病!我每年體檢報告都可以給你看,身體各項指标都非常正常,沒有任何疾病,連感冒都沒有。”
俞可可扶額:“不是這種病,我真是雞同鴨講……”
聞越愣了愣,臉色更紅了,脖頸上爆出幾根青筋,依然腰板挺直:“別的病也不會有,我從來沒談過戀愛。”
俞可可這才長舒一口氣,又重新給聞越講道理:“姐姐我今年二十有六,比你大三歲。三歲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一條代溝産生了。”
“你上六年級,我已經初三了。”
“你初三,我高三。”
“你高三的時候,我已經大三在公司實習。”
俞可可苦口婆心:“那怎麽能是代溝呢?那可是一條天塹啊!”
聞越沉默半晌:“總之,不管你懷不懷孕,我都會對你負責的!”
“懷孕?!”宋枳舉着手指,從偷聽的角落跑出來,上氣不接下氣,“俞可可女士你給我好好解釋昨晚幹什麽了!”
聞越局促地撓了撓後腦,張了張嘴:“時哥,小嫂子。”
俞可可哼了聲:“小嫂子?你行啊宋小枳,先給我解釋解釋小嫂子是怎麽回事!”
三人的目光落在沉默不語的陳傾時身上。
陳傾時忽然開口:“宋枳,你今年多大。”
宋枳:“二十四,怎麽了。”
陳傾時沉吟:“唔,三歲。”
“我們之間有代溝嗎?”
“………………”
作者有話說:
時哥(一臉正直+深明大義):你的感受最最重要。
時哥內心os:老婆你休想澄清我們的關系,休想!!!
小枳:嗚嗚嗚他們好累好辛苦好不容易感謝在2023-03-21 21:05:46~2023-03-22 20:48: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栀夏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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