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玩弄你
談行止靜靜地坐在餐廳的一隅, 歪過頭欣賞着玻璃後的鮮豔斑斓的魚群游過他身旁。
他将手觸上冰涼的玻璃壁,貼在玻璃壁上的小醜魚受到驚吓,倏忽掉頭轉向游去。
沒想到溫晞最愛的一家餐廳, 居然是這家水族館餐廳。
他真的浪費了将近四年的時光, 沒能好好帶她去她愛的餐廳吃飯,帶她去她想去旅游的地方旅游,帶她去看一場她想看的電影。
希望以後,他還有機會, 能把這些事一一補償回來。
他等待着時間緩緩流過,也等待着命運的裁決。
今天一大早,他就來到這家餐廳, 準備今晚的求婚。
而溫晞因為宿醉,還在套房裏休息。他叮囑過Fanny,等溫晞醒了以後,讓她先不要走,等差不多到點了,再接她到餐廳。
奇怪的是, 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 Fanny居然還沒有把溫晞送來。
這可不是Fanny的作風。
他正想給Fanny打個電話, Fanny的電話倒先打過來了。
他接起, 那端卻是Fanny慌亂的聲音:“談總, 對不起, 是我的錯。我不知道聶子骞怎麽會跑出來,從酒店把夫人帶走了。我想攔着他們,但夫人執意要跟他走,讓我轉告您不要等了。談總,要不要我現在追上他們的車?”
愣了半晌, 談行止才找回他的聲音,低沉地囑咐Fanny:“不用了,我……我自己去找她。”
不管最後她怎麽選擇,該說的話,總要和她當面說清楚。
他推開椅子,正打算起身離開時,卻見到令他出乎意料的一幕。
他遠遠望見,聶子骞正牽着溫晞的手,跟着侍應走到了他不遠處的一張桌子,替溫晞體貼抽開了椅子,讓溫晞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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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凝滞在二人身上,令敏感的聶子骞察覺到什麽,昂首向他望來。
兩人視線相交,聶子骞的唇揚起嘲諷的弧度,眼中閃過一絲促狹。他撇開頭,對溫晞故作吃驚道:“咦,談總今天也在這裏啊。”
溫晞聞言,轉頭望去,見到伫立在他們身後的談行止,也是一愣。
聶子骞卻已先一步站起身來,走到談行止身側,微笑道:“談總,既然這麽巧,不如和我們一起用餐吧?還要多謝您昨天臨時給晞晞舉辦了一個慈善晚宴,讓我一整天都沒能和她說上話。”
“有空追女人,就沒空多看顧看顧你媽媽嗎?”談行止大腦嗡嗡作響,勉強只能想到這句話反擊。
“談總,您大可放心。我媽媽,她是跟我一頭的,她很滿意晞晞這個準兒媳。”聶子骞偏頭,湊近談行止的耳畔,“剛好我今天要向晞晞求婚,缺了一個見證人,不知道您能不能幫幫忙頂這個缺,替我見證一下?”
聽見“求婚”這兩個字,談行止控制不住,全身顫抖起來,但腦子一片空白,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子骞,上菜了,”溫晞出現在兩人身後,看向聶子骞,将談行止視作無物,“我們回去吧,讓談總一個人好好吃飯。”
聶子骞又朝談行止諷笑了一下,正想帶着溫晞離去時,卻被談行止叫住:“等等!”
溫晞和聶子骞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他。
“不介意我們一起吃吧?”他并不像在征詢兩人的意見,而是揮手招來侍應,“幫我加副餐具,我今晚和這兩位一起用餐。”
溫晞似是想制止,卻被聶子骞攔住:“沒事的,談總他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我們陪他一起吧,剛好我還想感謝他為你辦的晚宴,這一頓我來請他,是應該的。”
話語間,談行止已經由侍應帶領着,坐上了他們那桌的空位,默不作聲地等着他們坐回原位。
聶子骞拍了拍溫晞的肩,帶着她又在原位坐下,自己則坐在了談行止的右手邊。
溫晞望着對面坐着的兩個男人,表面上雖鎮定,但手卻劇烈地抖動起來,連刀叉都拿不穩。
“怎麽了,是這裏太冷了嗎?”聶子骞将她面前的蘆筍小羊排端到自己面前,替她切開,“要不要叫侍應拿個披肩來?”
談行止望着聶子骞替溫晞分割羊排的手,心裏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他本來是要當着溫晞的面,坦白他裝瞎的事情,将他的真心話一五一十告訴她。
可聶子骞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不用,我不冷,謝謝。”
溫晞從聶子骞的手裏端過切好的羊排,瞟了談行止一眼,欲言又止。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做香草羊排的時候,因為倫敦超市裏的肉都從來不放血,膻味好重。但是因為是你做的,我就只能假裝我吃得好開心。但因為你修的是微表情學,你一下就戳破我在說謊。”聶子骞不經意地提前往事,也将自己面前的羊排切割開,“晞晞,所以如果我有什麽心事,那一定瞞不過你的眼睛。”
說是一起吃飯,但溫晞和談行止都未發一言,只有聶子骞一個人在說:“我不清楚為什麽,自從來到這裏以後,我每晚都做夢,夢見我們又回到倫敦那場煙火下,你問我,蘇格拉底為什麽只讓弟子選一支麥穗?我告訴你,那只是蘇格拉底對弟子的考驗,但其實,他們本來就有選擇第二支麥穗的權利。”
“你聽完之後,就答應了我,說要做我女朋友。我一高興,就從夢裏醒來了。”
他講完這段話,恰好侍應将第二道菜端了上來:“卑娅尼汁鲢魚,刺比較多,三位注意,請慢用。”
談行止一凜,看向溫晞,但她好像是刻意回避般,別開頭,只将聶子骞的那份端到她面前:“你手受傷了,做不了精細的活,還是我來替你把刺理幹淨。”
一句短短的話,卻讓談行止如墜深淵。
一種力不從心的無力感壓垮了他,讓他眼前好像起了霧,白茫茫一片。
他看着溫晞一點點将魚肉細心地碾碎,将魚刺小心抽出,神智紊亂起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怪異地笑了一聲。
突兀的笑聲打斷了溫晞的動作。她看向談行止,對他說了今夜的第一句話:“談總,您需要幫忙嗎?”
他還來不及開心,她就徹底斷絕了他的念想:“我可以讓侍應來幫你挑刺。”
“不用了,今天我不想吃魚。”他用手摸到面前的紅酒杯,大口大口吞下酸澀的汁液,笑着問聶子骞,“你還有什麽故事能講來聽聽的?之前你說的的那些,聽上去好像都沒有什麽意思。”
“确實沒有什麽意思。那不如談總來給我講一個?”
聶子骞紳士地給遞紙巾到談行止手裏,但談行止并沒有接:“聶醫生真是為難我了。我這一生,無聊透頂,乏善可陳。唯一一段能被稱之為故事的故事,卻被我親手抹去了結局。”
“那還真是遺憾。”
聶子骞收回紙巾,看着侍應由遠及近,将一個Roseonly的永生花音樂球交到自己手裏。
“光吃飯,沒人說話,太沒意思了。”聶子骞笑着對溫晞說,擰動音樂球的發條,“放點音樂吧。”
輕柔的曲調在晃動的燭影裏漾開,代替了無人說話的尴尬寧靜。
溫晞坐的角度看不見音樂球裏的蹊跷,但談行止已經看見了——音樂球裏的永生花花瓣裏,折射着耀眼的光。
是鑽戒折射出的光。
他也聽見,聶子骞的呼吸突然失去持續平穩的節奏,驟然急促起來。
他便瞬間便明白了——等一曲終了時,聶子骞就會向溫晞求婚。
已經和自己約定,試一試就死心。但他不能連心裏的話都還沒能說出口,就讓聶子骞把她從他身邊奪走。
也許已無關嫉妒,更多的是恐懼。
他在暗夜裏漂流了好久好久,倘若一輩子都不曾見過光亮也好,但偏偏,命運又讓溫晞照亮了他的暗夜,讓他從此知道光和溫暖該是什麽樣子的。
他不想再一個人,在這條看不見盡頭的暗河上,獨自一人,随波逐流下去。
他艱難地閉上眼,複又睜開。
睜開眼時,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再卑鄙一次吧,談行止,反正不差這一回了。
裝瞎的好處是:哪怕無意間打翻了酒杯,順理成章而不會惹人懷疑。
“啪嗒”輕響,紅酒杯應聲倒落在餐桌上。
猩紅的汁液順勢流向聶子骞,飛濺上他的雪白的襯衫。
“啊,真是不好意思,”談行止手足無措地舉起碰到杯子的手,裝蒜問,“我是不是打翻了杯子?”
他聽見“咯噔咯噔”的握拳聲從桌底下傳來,而一向沉穩的聶子骞,掩飾不住的愠怒,死死盯着談行止的臉。
但沒多久,聶子骞居然又笑出聲來:“沒關系。”
然後,他轉向溫晞,柔聲道:“等我五分鐘,我去衛生間處理一下。”
談行止急不可耐地等着聶子骞離去,也等着侍應處理完殘漬離開。
終于,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溫晞不自然地抿了一口紅酒,擡起頭來,今天第一次不再閃躲,大大方方正視着他的臉:“談行止,我們不是昨天已經說好,我們,一筆勾銷了?”
“我沒有答應過,”他透過墨鏡看着她,她好像黑白默片中不真切的一個幻影,但他想抓住這個幻影,“因為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他手指已捏住了鏡腿,打算把墨鏡摘下:“我……我……”
積蓄已久的心裏話和壓抑不住的情愫作祟,即将脫口而出——我騙了你,念念。
但上天總不能讓他如願以償。
溫晞放在餐桌上的手機乍然響起,截斷了談行止的話。她輕掃一眼,立馬接起:“喂,小綿媽媽,有什麽事嗎?”
那端模模糊糊地傳來哭訴的聲音,溫晞聽着聽着,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煞白。
“他沒有找過我。你別急,報警了嗎?他……他……我知道有幾個地方他可能會去,我現在就去看看。”
她挂了電話,飛快拎起她的手包,沖談行止喊:“車鑰匙呢?你車鑰匙呢?把你車鑰匙給我。”
談行止從身上摸到車鑰匙,遞給她:“怎麽了?”
“小綿留下遺書,從家裏跑了。他媽媽找不到他,問我他有沒有來找過我。”溫晞顧不上道謝了,“等子骞回來,麻煩你告訴他一聲,我先去找他了。”
談行止匆忙站起身來,擋住了她的去路:“帶我一起去。”
溫晞攥緊了他的車鑰匙,遲疑地望着她。
“或許我能幫上忙,”他用不容她拒絕的口吻篤定道,“帶我一起去,Sissi。”
***
溫晞開着談行止的車,一時六神無主,而葉渺正在通過車載電話和她語音:“晞晞,小綿他沒來過基地,你知不知道他還可能去什麽地方?”
“我和子骞上次答應他過,帶他去冰雪世界玩。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去那裏,我現在在去冰雪世界的路上。小綿媽媽說,衣櫃裏少了一套羽絨服,小綿可能真的去冰雪世界了。”
已經快要開到冰雪世界了,溫晞擡眼看了看面前堵塞起來的長龍。他們的車被困在中央,動彈不得,堵了快有十分鐘了。
溫晞搖下窗,探出頭,看見前方似乎封道了,一時半會通行不了。
她心急如焚,望了一眼後座若有所思的談行止,焦急對他道:“對不起,談總,人命關天。車我先留在這裏了,麻煩你處理一下。”
“唉,Sissi!”
談行止來不及叫住溫晞。
她已果決地推門下車,疾跑向身後的永安廣場。只要橫穿過這個廣場,她就能抄近路到冰雪世界。
起初進入廣場時,還十分空曠,但跑着跑着,她也搞不懂怎麽回事,瞬間就被忽然出現的密集人流瞬間包圍了起來。
“燈會開始了!燈會開始了!”
溫晞聽見周圍的人共同鼓掌歡呼着,不由自主地被擠進了人海漩渦。
被溫晞留在車上的談行止向外瞟了一眼,突然想起,今天剛好在永安廣場有大型燈會。他遠遠便望見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心裏七上八下起來。
他忽而回憶起那一年在巴塞羅那度蜜月時,他就是趁着游人如織、人潮洶湧時,将溫晞一個人丢在了人流裏,趁亂飛回國去找郁星辰。
一周之後,溫晞從巴塞羅那回到家裏後,就從他們的婚房搬離了出來,住進了客房。
現在回想起來,巴塞羅那的那一天,就是他們關系的轉折點。早在那一天之後,她就徹底對他失望了。
他心慌意亂地跳下了車,不要命地沖進了廣場,卻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執勤協警攔住了去路:“先生,前方剛剛發生了踩踏事件,我們正在疏散人群,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先不要進去。”
“踩踏事件?”談行止一聽,氣血翻湧,更繃不住了,“我太太在裏面,對不起,我必須進去找她。”
“先生,先生,先生!”
談行止不顧阻攔,敏捷地一個旋身,躲開了協警,瘋跑進人山人海的廣場,扯着嗓子喊她的名字:“晞晞!晞晞!念念!念念!你在哪裏,念念!”
他走入的地方,正迎着被疏散而沖來的人流。忍受着迎面而來的推推搡搡,他艱難地逆流而上,嘶吼着她的名字:“念念!你聽見了嗎!念念,念念!”
“別擠了,別擠了,有個女孩被擠倒了!”
“大家別踩到她,那個在地上紅衣服的女孩,大家別踩啊!”
不遠處爆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和啼哭聲,引起了談行止的注意。
想起溫晞今天穿着的就是一身紅裙,他打了個寒顫,拔腿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一頭紮進聲音傳來的方向。
更密集的一波人流朝他湧來,他只感到無數只腳碾過他的腳背,無數的拳頭砸在他的肋骨和脊背上,一次次差點把他擠倒在地。
但他的腦海裏只剩下一件事:找到她,帶她安全地出來。
于是,他掙紮着在人牆中攫出縫隙,機械而不知疲憊地大喊她的名字:“念念,念念!你在哪裏?告訴我?”
“我在這裏!救救我!我在這裏!”
孱弱的求救聲從前方傳來,給談行止打了一針強心劑,讓他熱血沸騰地擠開周圍的人牆,勇猛地朝着女音傳來的方向沖去。
短短的幾步路,他卻像是跋山涉水,終于緩緩接近到她的位置,才看見了被擠倒在地上,站不起身的她。
“別擠了,別擠了!這裏有人摔倒了!”談行止邊朝周圍的人喊,邊精疲力竭地靠近她,脫下西裝蓋在她裸露的大腿上,扶着她起來,将她罩在他懷裏,“別怕,這次我再也不會丢下你了。”
她在他的懷裏嘤嘤哭泣,哭得讓他肝腸寸斷,更緊地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別怕,我們馬上能出去了。”
回程又是一段痛苦萬分的掙紮。
他數次覺得他會帶着她摔倒在人流裏,但聽到她的哭聲,他心中像燃起了熊熊火焰,有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之前,他總算挾着她,走出了這可怖的人流。
貪婪地大口呼吸着久違的新鮮空氣,緩和了許久,他才轉向懷裏的人,問她:“念念,你沒事吧?”
懷裏的人頭發蓬亂,長發擋住了她的臉,從發間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哭泣:“你不能再丢下我了,我好怕啊,我真的好怕啊……”
聽見她的聲音,談行止愣然。
這口音,不像溫晞的口音啊。
他還沒徹底反應過來,一個魁梧的男人就蹿到了他面前,把他狠狠擠開,兇神惡煞地斥責他:“幹嘛呢你!把你髒手從我老婆身上移開!”
談行止瞠目結舌地看着那個女人撥開擋在她面前的頭發,露出了一張陌生的臉。女人埋在男人的懷裏痛哭:“你為什麽丢下我一個人跑了!我差點被他們踩死了,你知不知道?”
“哎呀,對不起嘛。但是兩個人牽手跑,更容易被絆倒啊。你這不是也出來了嗎?不哭了,不哭了,我們回家吧。”男人态度敷衍地安慰她,“早就說了,不要來這種燈會湊熱鬧,你不聽,差點連累我也要受傷。啊!”
男人一拳被談行止放倒在地,正想破口大罵,卻被談行止翻身騎在身上,接連被猛揍了幾拳,被揍到只能慘叫出聲。
談行止黑眸暗得似深不見底的幽潭,渾身上下都是戾氣。
他緊揪住男人的衣領,嘶啞地朝男人怒吼:“你為什麽丢下她跑!你是她丈夫,那你為什麽把她一個人留在那裏?”
“別打了,你別打他啊,”剛還在哭哭啼啼的女人被吓傻了,攔着談行止,“求求你別打了。”
談行止推開女人,又狠狠給地上的男人補上了幾拳:“你知不知道,她一個人在那裏,會有多怕?你看看她哭成這個樣子!”
“她嫁給你,把自己交到你手上,你本該一輩子保護她,你本該不讓她吃一點點苦頭。可你幹了什麽?你這個畜生!畜生!”
談行止揍紅了眼,趕來的協警幾次想把他拖開,但他揍得只是更兇狠了。
“住手,談行止,你是不是瘋了!”
迎面抽來一記重重的耳光,讓談行止停下了手。
他擡眼,看見一襲紅裙的溫晞,正站在他面前,擋在他和那個男人中間,向他怒斥:“談行止,你清醒一點!”
談行止從男人的身上連忙下來,欣喜若狂地狂奔到溫晞面前。
他看着毫發無損的她,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臉龐,仔細查看:“念念,你有沒有事?你有沒有受傷?念念……”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他被她又狠扇了一巴掌:“很能逞英雄是吧?救了人不夠,還要揍人家老公出氣?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你當年什麽德性你自己心裏沒數?你還有臉去教訓人家老公?”
“念念,當年是我做錯,是我不該丢下你……”他嗓子已經快出不了聲了,“對不起……”
溫晞撇開他的手,後退一步,不讓他靠近:“你有做錯過的事嗎,談行止?要不是遇上今天的事,你是不是還要繼續演下去?演技這麽好,奧斯卡簡直欠你一座小金人。”
“念念……我……”
“別叫我念念,你不配!”溫晞淚水上湧,憤怒诘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談行止?第一次也是假的吧?看着我那個時候為你提心吊膽,為你每天睡不好覺吃不下飯,為你跑東跑西到處張羅,是不是像看戲一樣有趣?你是不是心裏很得意,原來有這樣一個蠢女人,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對你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那時候,她不是沒有懷疑。
談行止手裏把玩的魔方;餐桌上突然變換位置的菜盤;還有她小憩醒來時,身上被蓋上的被子……
可她總是在想,如果談行止真的看得見,對着她,他臉上不會顯現出如此強烈的愛意。那種愛意,只應當是他對着郁星辰,才會顯現出來的。
所以她打消了她的顧慮,滿心以為,他是真的還瞎着。
談行止急切地想要說話,但是嘴唇無聲地翕動,一個音也沒能發出來。
他絕望地看着她,死馬當做活馬醫,用雙手胡亂比劃着,又用手扯住了她的大衣袖口,眼裏盡是懇求與歉意。
“你為什麽還要來糾纏我?”一行淚水從溫晞眼中蜿蜒而下,“你不是愛郁星辰嗎?我都已經把她還給你了,我都已經躲去英國了,你為什麽還來糾纏我?地皮的事,也是你設計的吧?你飛去瑞士,也是為了讓薩奇博士不要見我吧?談行止,你搞這麽多事,究竟是為什麽?是因為你還想跟我複婚,靠着商業聯姻鞏固你的勢力?還是又想在我這個蠢女人身上,找樂子消遣?”
談行止淚流不止,忍着痛發出沁血的氣聲:“不是,念念,不是這樣的……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溫晞怔了一秒後,咯咯笑起來:“是想我,還是想那個對你噓寒問暖的保姆?哦不,保姆她不一定能陪|睡|啊。一個保姆加秘書加妓|女,還不貪圖你的錢,這樣的女人确實打着燈籠也難找,連郁星辰也做不到呢。”
聽她這麽貶低她自己,談行止臉色慘白,搖着頭哀求她:“你別這麽說好不好,我真的沒有。念念,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不說謊,我真的沒有!”
溫晞推開他就想走:“我現在連看你一眼,都覺得髒了我的眼睛。我沒功夫跟你再啰嗦下去,滾遠點!”
“啪”一聲巨響,談行止甩了自己一個巴掌,讓溫晞停下了腳步。
她怔然地回眸,看着他一下又一下抽自己耳光,喑啞道:“念念,我們結婚了三年,你又陪了我大半年,離開我一年多。總共是1758天,每一天,我都欠你一句對不起。等我打完這1758個耳光,你想走再走。”
他用的力道,比她大多了,幾巴掌下去,他英俊的臉龐迅速腫脹起來:“是我讓你吃盡苦頭,是我讓你老是哭。我時常想,我先遇見的人是你該有多好。對不起,念念,當年你這麽愛我,我……”
“誰愛你了?”
溫晞一臉不耐煩地打斷他,讓他木愣愣頓住了手:“如果不是因為愛我,你當年……”
“當年麽?你不會連愛和憐憫都分不清吧?誰都知道我心軟我聖母啊,最看不得別人受苦,就算是你這樣的狗男人,我那個時候都不舍得撇下你,因為我憐憫你眼睛瞎了啊。但我不是後悔了麽?否則,我怎麽會問郁星辰要了2000萬呢?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我對你的那些溫柔體貼是因為我愛你吧?以前在你身邊的每一天,我都在忍。我忍着惡心扮演你那溫柔賢惠的白月光,忍着惡心叫你‘阿止’,忍着惡心和你上床。我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我怎麽可能愛上這樣一個令我作嘔的你?”
談行止迷茫悵然地看着判若兩人的溫晞,不死心地否認:“不可能,你騙我!”
“騙你嗎?是的,我也一直在騙你。每天我看着你如此愚蠢而又努力地扮演一個瞎子,真的是,非常有趣。”她戲谑地勾起鮮豔欲滴唇角,“我真是太喜歡當着你的面給子骞送馄饨,太喜歡你被我抓到偷偷用電腦驚慌失措的樣子,太喜歡你明明看見了路障還要故意不躲過,太喜歡你在Jenny那裏盯着我的身體悄悄咽口水,太喜歡你今天晚上裝作不經意打翻了酒杯。”
“談行止,這一趟,我好像也不虧。”她湊近他,踮起腳對上他因震驚而瞪大的眼睛,“謝謝你精彩的表演,但是這場戲,該結束了。從現在起,你要是再敢靠近我一步,我會立馬報警,向法院申請禁止令。”
“你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他仿佛失去了理解能力,箍住她的肩搖晃她,“是什麽意思?”
“這都還聽不懂嗎?”溫晞拖慢了調子,讓他聽清楚,“從你在馬路上救我的那天,我就懷疑你了。之後的之後,我都在試探你、玩弄你,就像你當年玩弄我一樣,玩弄你。”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談狗抵達火葬場第一站!
感覺大家比起談狗來更心疼小聶,那我就繼續放心大膽地火葬談狗了嘻嘻嘻。
***
到現在為止,其實我有很多想解釋的,我也覺得邏輯是自洽的,但是我覺得老在作話放我的解讀或者設定也不大好,如果我沒能讓你們get我的意思,只能說還是我自己寫的還不到位吧。所以有什麽問題的話,等正文完結了我再一一解釋吧,畢竟現在伏筆才展開了一點點而已。
最近更得比較勤勞還是因為沒把談狗踹進終極火葬場,讓我每天心裏像吊着一塊石頭,睡不好吃不香。但是你們應該不介意我這麽勤勞吧【w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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