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離婚
其實溫晚本可以告訴他那個人就是沈随,但她不想在梁馭面前過多的談論起他。那些跟過去有關的人和事,都應該盡力掩藏起來,不必讓任何人知曉。
可是,不想舊事重提是一回事,她避而不談的态度落在梁馭眼裏就是另一回事了。
後半段車程,車廂內再無人開口,梁馭也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只是直到抵達目的地,他都沒有動那塊玫瑰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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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的家宴跟平時差不多,只是幾個長輩找由頭想聚一聚。
這種最近幾年才新興起來的節日,跟傳統的春節相比,慶賀起來一樣熱鬧,但拘束的地方要少一點,很受年輕人的喜愛。
剛到家,溫晚便跟着梁馭去樓上陪外婆說了會話。
老人家休息得早,晚飯沒吃幾口就準備睡了。
到一樓,阿姨和兩位嬸嬸正忙着在廚房裏包餃子,幾個小侄子侄女圍在餐桌邊鬧個不停。
其餘長輩們都圍坐在沙發這邊敘話,客廳這視野好,可以從落地窗看見外面偶爾閃爍的煙花,氣氛極佳。
溫晚陪着魏淑雲坐下,聽幾位姑嬸聊起孫輩的趣事,她插不上話,只偶爾跟着應和幾句。
相反的,魏淑雲對這種話題很感興趣,而後又同溫晚說起,要是她以後跟梁馭有了孩子,她寶貝的程度肯定比這些姑姑嬸嬸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是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有當奶奶的命哦。”魏淑雲說。
溫晚笑了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見氣氛沉默,對面二叔家的嬸嬸出言為她解圍:“哎呀急什麽,就你這歲數,還害怕以後抱不上孫子呀。再說了,你兒子兒媳長相都标致,以後生出個大胖小子肯定也好看!”
這話是哄到魏淑雲心上了,臉色和緩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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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總算松了口氣,又怕等下再被卷進孩子的話題,便提出上樓去看看梁馭。
剛才席間衆人勸酒,梁馭多喝了幾杯。
魏淑雲怕來回奔波辛苦,讓他們今晚就在老宅住一夜,明天一早再回去。
魏淑雲:“現在醒酒湯也該晾好了,你一并帶上去吧。”
溫晚點頭應下,“知道了。”
二嬸嬸看她離去的背影,讓魏淑雲寬寬心,“你別把人逼得太緊了,物極必反,只要他們小兩口恩愛就好了,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
魏淑雲聽完,過半晌才悠悠嘆了聲氣。
溫晚拿了醒酒湯上到二樓。
推開門,房間裏只有一盞床頭燈亮着,暖黃色的光線将靠窗邊大半部分映亮。
梁馭就靠在那側床邊,單手抵住額頭,光影将五官勾勒深邃,至流暢的下颚線劃出,鋪灑在他敞開一半的襯衫上,胸膛微微起伏,透着光。
溫晚輕聲帶上門,在床邊的椅子那坐下,“你感覺好點了嗎?”
梁馭聽見動靜坐起身,手撐在膝蓋上按了按額角,“沒事。”
“喝點醒酒湯吧,會好一點。”溫晚把杯子遞給他。
梁馭看她一眼,接過來,沒喝兩口便放下了。
許是喝得太急,他唇側遺留了一點茶珠,在燈光下閃着亮色。
溫晚本想提醒他,結果不知道怎麽,行動比思維先行一步,就直接擡手為他抹掉。
肌膚相觸的一瞬間,兩個人同時愣住。
溫晚最先回味過來自己的意圖,飛快收回手,結果在中途被梁馭抓住手腕,他赫然擡眸,眼底那抹光戲虐着,風姿倜傥,“趁機占我便宜啊?”
“......”溫晚覺得現在解釋什麽都錯的,手腕處的炙熱燒灼着,“你放開我。”
梁馭緩緩收斂笑意,目光安安靜靜地在她臉上游走。
溫晚放在腿側的手緊緊掐進掌心,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地與他對視着。
過不久,梁馭忽然松開她。
剛才湧動在兩人之間的氣氛被打破,溫晚捂住手腕,起身離開,“你先休息吧,等下跨年我再來叫你。”
#
下樓後,溫晚沒再去客廳坐,而是到廚房去幫忙包餃子。
平時家裏做飯都依賴保姆,婚前溫玉玲也從不讓她進廚房,除了待在國外讀大學那幾年會自己簡單熱一些便利店的食物,其餘要讓她動手的時間很少。
不過溫晚倒是很樂意學,她細心跟長輩嬸嬸讨教包餃子的方法,再依樣畫葫蘆,竟也真的包出幾個像模像樣的來,只是形狀比其他的要醜一點。
溫晚覺得不好意思,說等出鍋後一定要把這些不好看的都撈到她碗裏,免得鬧笑話。
“沒事,不耽誤吃就行。”三嬸笑笑說。
溫晚正要堅持,放在桌案上的手機跟着傳來震動,她瞥了一眼備注,沒管,繼續跟手裏的餃子皮作鬥争。
然而手機的震動聲一直經久不息,像是一定要等到人接通才甘心。
三嬸讓她把活放下,“你還是去接吧,萬一有什麽急事呢?”
溫晚這才去廚房洗了手,走到廚房外頭的院子裏,本想直接給于渺回個電話,結果先看到屏幕上發來的微信。
于渺:[姐,你上熱搜了。]
于渺:[#昔日影後爆出戀情,跨年夜與某男子當街示愛#]
于渺:[工作室已經發了辟謠聲明,未免熱度發酵,餘聲姐讓您現在不要上線做任何澄清,這一切她會來處理。]
溫晚點開鏈接,上面描繪得煞有介事的真相,其實就是傍晚時分在影視城門口拍到的畫面。
人物像打了馬賽克一般的虛焦感,加上利用角度強加的肢體動作,再套進吸睛的文案模版中,已經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她回完于渺,接着給餘聲打了個電話。
那邊似乎正忙着處理這件事,接通後立刻開口:“正好你給我打電話了,你把照片上那個男人的具體信息報給我一下,我好做緊急預案。”
溫晚知道餘聲要幹什麽,這也是公關公司面對藝人緋聞的常見套路。
只是她現在不能讓沈随牽扯進來。
一旦讓沈随的信息公之于衆,他就會活在公衆的視野裏,活在被審視的放大鏡下。
溫晚:“這件事說到底也是我的失誤,後果我自己承擔。”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現在網上已經炸開鍋了啊我的祖宗。”餘聲說,“你再怎麽想保護他,網友也是能把他人肉出來的。”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保護他的隐私了嗎?”
餘聲被氣到:“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擔心別人?”
溫晚沉默幾秒,才說:“我欠他一個人情,不能不還。”
餘聲在那端長舒一口氣,最終還是敗給了她的堅持,“行吧,我也是看在你求我幫忙的份上,告訴你一個辦法。”
挂斷電話,溫晚回到別墅,直接上了二樓。
她推開房門,看見梁馭在陽臺那,似乎也才結束通話。
溫晚腦海裏複又想起餘聲的那句忠告——
“這件事最好的辦法還是去找你老公,他持有平臺股份,有權限能屏蔽掉相關信息,至于其他的,我也只能盡力讓你先撇清關系。”
她提步朝他走去,不确定他有沒有看到新聞,最後還是決定先跟他說明一下事情始末。
而這一提,就必然會說到沈随跟她見面的事,梁馭也會知道她剛才其實撒了謊。
不算冗長的解釋之後,梁馭把手機遞還給她。
他周身的氣息仍浸着淺淡酒意,似笑非笑道:“想讓我幫你?”
溫晚對上他的視線,“我知道你可以。”
梁馭調整站姿倚着欄杆,“是可以,不過我想弄清楚,你現在是用什麽身份來求我。”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應該歸咎于我,我不想讓其他人卷進來。”溫晚最終還是回避掉那個問題,坦言道,“尤其是無辜的人,更不該承受這個代價。”
溫晚說這話的時候,梁馭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不知是欣賞她的坦誠還是敗給了她的執拗,片刻後,他終于做出回應:“這件事我會讓秦聞去處理,至于你欠我的這個人情,打算怎麽還?”
溫晚輕輕斂住眉梢,“梁先生想讓我怎麽還?”
梁馭看她幾秒,勾唇笑了下,“不急,先欠着吧。”
事情解決,溫晚想再去給餘聲打個電話。
“那位沈醫生。”身後傳來的聲音卻讓她停住腳步。
溫晚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幻聽,轉過頭,“什麽?”
梁馭走過來,與她之間隔着一個床頭的距離,話音帶着試探:“我看得出他對你的感情不一般,如果你想為了他結束我們之間這一切,我可以成全你。”
溫晚的心随着那話音沉下來。
所以,他問了這麽多,不過是想要證明沈随在她心裏的地位。
沉默許久,再開口時聲音都有點發澀:“是嗎?不知道梁先生預備怎樣成全我,離婚嗎?”
在聽見“離婚”這個字眼時,梁馭眉間極輕微地皺了一下,卻還是無比體貼地說:“如果你堅持的話。”
溫晚自嘲一笑。
原來,哪怕他們如今有了這層關系,她也是他随時都可以放棄的那個人。
“好,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您的提議。”
話說完,她立刻拉開門出去,好像一秒都不願多待。
梁馭留在房間,獨自盯着門口灑進來的光暈看了許久,然後摸了顆薄荷糖扔進嘴裏。
直到廊間再次有腳步聲傳來,他本以為是溫晚,結果卻是等在別墅外的秦聞。
梁馭床邊坐下,“有事?”
秦聞:“夫人剛才沒打招呼就離開了,走的時候好像在哭。”
他系扣的手忽然一頓。
一種莫名的歉疚感洶湧而蠻橫地撞進心間。
梁馭擡手按壓眉心,酒意瞬間清醒大半。
他喝完放在床頭的醒酒湯,又拿了外套和手機,沉聲吩咐秦聞:“去蘭溪公館。”
二環高架上,轎車低鳴着劃破跨年夜的喧鬧,半小時後駛進位于湖岸的蘭溪公館。
梁馭将後座的車窗壓下,看見并未亮燈的別墅。
顯然,溫晚并沒有回到這裏。
“馥廂苑也安排人去找,再查查今天晚上回嶺城的高鐵和大巴。”
“那太太那邊...”
“我會去說明情況。”
“是。”
晚上十一點四十多,梁馭從老宅出來。
秦聞派去馥廂苑的人傳來消息說她沒回去,回嶺城的高鐵和大巴都已經收班了,未免打擾到家裏人的興致,梁馭跟魏淑雲解釋說只是他們之間鬧了點小別扭,今晚就不在老宅住了。
再有二十分鐘就到零點,但溫晚到現在都沒有消息,電話和微信通通不回。
無奈之下,秦聞只好先将梁馭送回宏煊盛景。
跨年夜的東區不似其他地方喧鬧,樹蔭掩映間,氣溫更顯寒冷。
梁馭回來之前,從未想過會在這裏見到溫晚。
她抱膝蹲在別墅的院門口,微低着頭,發絲柔順地從兩側垂下,身量纖弱單薄,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直到現在,梁馭揪了兩個小時的心才落回原位。
而此刻,距離新年伊始只剩下不到3分鐘。
微博上的熱搜被新年慶賀的倒計時所掩蓋,溫晚不知道的是,其實早在她開口之前,梁馭就已經吩咐人去辦了。
“怎麽來這了?”梁馭走到她面前蹲下,聲音帶着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
溫晚沒擡頭,過了好一會才說:“我想看看來福,可惜沒有鑰匙,連門都進不去。”
“那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不想打。”
“如果我不回來,你準備在這裏蹲多久?”
“不知道。”
梁馭真是沒有哄人的經驗,尤其當他意識到溫晚還在生氣的時候,更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她消氣,只好耐着性子跟她解釋:“剛才喝多了,說話沒個輕重,你別往心裏去。”
溫晚點頭表示聽見了,卻還是沒看他。
直至深墨色的天邊猝然綻出一道煙火,随後火光簇擁着炸響整片天空。
她循聲去看,梁馭低頭掃了眼腕表,“零點了。”
溫晚回頭,姣好容顏順着眩目光影闖進他的視線,她眸中盛滿暖意,在沸騰的煙火裏彎起唇角,輕聲對他說:“梁馭,新年快樂。”
他怔忡剎那,還未來得及回應,就聽見她再度開口,聲音依舊清澈好聽:“我想過了,你的建議是對的,我們還是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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