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依賴
“沒有。”溫晚否認, 垂着眸子不去看他。
這話一聽就沒什麽可信度。
梁馭換個角度打量她,“說說看,到底為什麽, 讓你費盡心思躲了我一天。”
她掐住指尖,飛快在腦海裏搜尋對策,結果沒找到什麽足以令人信服的借口, 梁馭還在對面等着,顯然是她不說就不會放她走。
糾結來去, 溫晚只得坦言:“我只是沒想好該怎麽說。”
梁馭沒急着開口,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 希望你別誤會。”溫晚硬着頭皮解釋。
“誤會什麽?”
溫晚不信他忘了, “...反正你別誤會就是了。”
“如果我偏要誤會呢?”梁馭起了逗她的心思。
溫晚擡頭,眸光染上溫怒, 瞪了他一眼, “那我也沒辦法。”
梁馭看她幾秒, 眉目疏展開,“就因為這個?”
溫晚盯着他西裝外套上的某顆紐扣, “嗯。”
梁馭笑了, 而後想到什麽, 問:“所以你覺得林婉兮能攔住我, 好讓我抽不開身去找你。”
“......”溫晚閉了閉眼,很輕地将下颌往裏移了半寸。
梁馭揚眉,“你就不怕我真的跟她發生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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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溫晚也不忸怩, 直接問:“你會嗎?”
“不會。”
溫晚看向他, 那表情仿佛在說“看吧你自己都說不會”。
梁馭勾起唇角, 聲線微微發沉:“這麽信任我啊。”
其實在得到梁馭的否認之前,溫晚不是沒有猶豫過,但她後來還是想通了,“如果你真的對她有意思,後來我也沒機會和你見面,你娶的人就不會是我。”
她有理有據目光坦然,肌膚在月色下顯得清透而細膩,唇瓣是好看的肉粉色,鑽石耳夾被甲板上的光影折射,珠墜垂落至鎖骨上方,搖曳靈動,熠熠生輝。
梁馭莫名想起昨天晚上,那指尖掃過的溫潤觸感,喉口無端湧現出一抹燥意。
他不動聲色,将話題拉回來,音色更顯溫和:“既然如此,那你更應該清楚,以我們目前的關系,哪怕不是誤會,也是合理且合法的。”
這番話就向往平靜的湖面投遞了一顆石子,瞬間在溫晚心頭蕩開層層漣漪。
而等細嚼完那話的意思,她臉頰卻微微發熱。
什麽合理又合法的,怎麽把她說得像個女流氓一樣。
沒等溫晚再次申明昨晚她是喝醉了才會這樣,就聽對面傳來一道女聲——
“梁馭哥哥,阿姨叫你了。”
溫晚越過他的肩看見林婉兮站在門口,林婉兮也在那刻看見了她,面上神情倒無虞,只有垂握在門邊的手不自覺收緊。溫晚錯開視線,恰好撞上梁馭守株待兔的目光。
她心跳忽地一滞,硬生生地忘了錯開視線。
好在男人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牽過她的手往裏走,“起風了,回去吧。”
林婉兮一言不發地看着兩人走進,待梁馭到近前,她幾度想開口搭話,卻見梁馭攬過溫晚的肩将她護在懷裏,擦身經過的時候連餘光都沒有留給她。
“你傷了小姑娘的心了。”溫晚收回目光,不由感概。
梁馭跟迎面過來的人打招呼,再略略低頭與她耳語:“她傷心與否,不歸我管。”
如此一來一回,看着倒真像一對如膠似漆的璧人。
尤其是這幅畫面落入身後的林婉兮眼裏,簡直連拒絕的說辭都省了。
回到廳內,梁馭帶着溫晚按魏淑雲的吩咐去主桌前敬了兩圈酒,一番交流下來,溫晚穿高跟鞋站得有些累了,于是跑去人少的扶梯處歇腳。
這一帶雖然僻靜,但靠近門廊,可以看得見整個大廳的全貌。
她看應茹帶着叔叔嬸嬸家的小孩鬧成一團,心裏的擔憂倒是疏解不少。
看了一會,仗着這邊燈光偏暗,溫晚悄悄将腿松了勁,脫下鞋踩在地毯上,再用裙擺将鞋面罩住,遠遠看去竟瞧不出端倪,只有站在身邊的人才能察覺。
梁馭見狀,好心讓侍者拿了一雙薄底棉拖過來,給她穿上。
溫晚見他躬身蹲下,怕被人看見不好,連忙阻止:“我自己來。”
男人卻并未起身,只是說:“擡腳。”
溫晚抿唇,稍稍提起來,足尖從綿軟的布料上滑進去,那鞋底本就薄,這樣一來就仿佛是他的手在托着她一般,溫晚提着裙擺的手不自覺握緊,連臉頰的溫度也逐漸上升。
好在周遭的光線并不明亮,她可以将情緒完美的隐匿在黑暗裏。
廳內有伴奏的交響樂隊,正在演奏的是貝多芬的《G大調小步舞曲》。
柔和歡快的曲調讓人沉溺,身邊肉眼可見都是熟悉的面孔,霓虹燈光從頭頂經過,将所有畫面渲染得歡騰又暢快。
燈光、舞曲、以及身邊人的溫柔。
這個沒有攝像機存在的地方,這場令人心動的虛無夢境,還有不到十個小時就要結束了。
雖然滴酒未沾,也能讓溫晚無端從心裏生出點感概:“這樣的光景,可能下船之後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總會有機會的。”梁馭看過來。
他身上總是帶着若有似無的薄荷氣息,比那種特意調制的香水味要好聞。
溫晚側眸,男人沉邃的眸底有光影閃過,再掠至眼尾,隐入鬓發之中。
他唇角輕勾,将話補全:“畢竟來日方長。”
#
那晚,溫晚沒有回房休息,而是去隔壁船艙和應茹湊合了一晚上。
相較于前一晚的焦慮,眼下她其實很困,但就是遲遲不想入睡。
梁馭說過的那些話在腦海裏接連湧現,她有些摸不準他的意圖,卻也想着下船之後再沒有可以這樣自然不拘地跟他說話的時候,不免有些悵然。
這場夢該醒了,他們都該回到現實的生活裏去。
可她還是會覺得不舍。
然而這種不舍僅僅只被接受停留在她心裏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溫晚就接到于渺的電話,說《心有戚戚》劇組那邊有通知下來,先前幾場戲的收音沒做好,要她後面抽幾天時間去補個音。
這一補就是一個星期,補完音,溫晚為期半個月的休假就徹底宣告結束了。
她又開始埋頭為各種通告和工作邀約打轉,幾乎很少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梁馭估計也忙,兩人平常交流的方式僅限于微信和電話。
而自從游輪旅行回來,他們都不約而同心照不宣的,再沒有提起離婚的事。
除此之外,同樣令溫晚覺得松了口氣的,還有應茹。
那晚甲板上的交流總算讓她想通了,應茹到底沒留在國內過年,回海城後沒多久就打了張機票自己走人,溫晚在錄音室接到消息說要去送她,結果當時人已經上飛機了。
一晃大半個月過去,新年那天,溫晚在家陪長輩吃了頓團圓宴,準備回片場繼續拍戲的時候,收到了梁馭從A市寄來的一份新年禮物。
他這段時間在A市有部電影要拍,一部大制作的越野公路片,拍攝地點都在沙漠。
本來說過年能回來,但因為天氣原因整個劇組拍攝進度延誤,短暫的假期也泡了湯。
這大半個月溫晚沒跟他見上面,不過他還是會像之前那樣,偶爾讓人捎一些東西給她。
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大多是一些她喜歡的吃食和有趣的新奇玩意兒,足夠在閑暇時候逗她一樂了。
不過看樣子,這次的新年禮物倒有所不同。
溫晚坐在回嶺城的車上,打開膝上那個半掌大小的絲絨盒子,裏面放着一對翡翠琺琅耳墜,做工精巧,樣式華貴而不失時尚,質地和工藝都屬上乘,不像是随便淘來的。
在前座的秦聞似乎知道她的疑惑,遂解釋道:“這對耳墜一年只出産五副,是梁先生很久之前拍得的一副藏品,因為知道夫人您下周要去巴黎,所以特意讓我給您帶過來。”
溫晚打量着手裏那對翡翠耳墜,聽秦聞繼續說:“...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幾件首飾和定制的禮服,都放在後備箱裏,您可以挑選喜歡的帶走。”
其實這次去巴黎的行程是臨時決定的,主要是因為英國那邊的制衣打版進行得不太順利,加上後面有一個雜志的拍攝,溫晚就提前把時間安排上了。
她原來準備出發那天再知會梁馭的,沒想到他竟然考慮得那麽周到。
只是,平時他送些小打小鬧的玩意兒就算了,這對翡翠耳墜既然是藏品那必定價值不菲,還有秦聞所言後備箱裏的那些,溫晚想想還是推拒了。
秦聞明面上應下來,梁馭那邊也沒有說什麽。
但等溫晚在巴黎安頓好,這些東西随後就送到了她所下榻的酒店。
正思考該如何處理時,手機上有一個視頻通話進來——
是梁馭。
溫晚讓于渺先回房間休息,待人離開後才接通。
她并不是很習慣和人打視頻通話,在這種特定的畫面裏,一舉一動都能被對方發覺,每個細微的表情都會被看到,尤其是面對梁馭時,她的眼睛時常都不知道該落在哪。
一個多月不見,他的面容看起來沒有絲毫變化,一樣的風姿倜傥,只是膚色好像深了些。
溫晚走到窗邊坐下,落地窗外映着這座古老城邦的琉璃燈火,算算時間,現在國內應該是淩晨三點。
“你還沒休息嗎?”她問。
“準備休息了。”梁馭那頭的背景是黑色的,以至于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失真,但溫晚還是清晰地聽見了他的聲音,“我只是覺得應該提前給你打個電話,不然說不準什麽時候,我賬面上就又多了一筆‘巨款’。”
溫晚知道他說的是游輪那次,她把兩件禮服的錢按市價轉給他了。
說‘巨款’其實是有些誇張的,畢竟那對于溫晚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麽大額支出,再者說,她當時轉過去之後沒多久,梁馭就把那筆錢還給了她。
但今天擺在這裏的東西加起來,如果真要算,溫晚恐怕是要大出血了。
她調換攝像頭往客廳裏一掃,“你送來的這些東西都太貴了,我付不起,還是找人拿回去吧。”
“沒人讓你買。”梁馭笑了聲,語調略顯散漫,“老公送你的還不行?”
那聲音透過聽筒穿出來,帶着電流特有的沙粒質感,磨得溫晚心尖一顫。
好在她還沒來得及把攝像頭轉回來。
溫晚定定神,扯謊說要去廚房喝水,一杯水的功夫回來,神情才并無異樣。
“東西你收下,也別再轉錢過來。”梁馭以為她還要推辭,便将想說的話全數說盡了,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意味,“溫晚,你總該嘗試着接受我的好意。”
#
這次的時裝周溫晚是受品牌方邀請,并沒有以Wendy遲的名義帶作品參加。
不過,倒是在秀場上碰見了幾位曾經打過交道的設計師,各自的作品都很有看頭,估計會在時尚圈掀起一陣不小的風潮。
溫晚看了幾場還不錯的秀,也有幸跟喜愛的新銳設計師交流了一下經驗和想法,覺得受益頗多,可惜最後由于工作的原因無法多待,只得提前結束行程。
她下榻的UR酒店位于市中心的繁華地帶,與主秀場只相隔兩個街區,這次受邀來看秀的明星大多住在這裏,其中不乏有些她所熟悉的面孔。
午後從秀場出來,迎面就碰上了前天跟她同一班飛機過來的莊蕙。
莊蕙邊走邊同身邊的人說話,溫晚偏移目光,視線跟随之望過來的紀煙遙遙相會。
後者沖她微微一笑,莊蕙也在這時候看過來,見到她,唇角極淺地往上牽了下。
“好巧。”紀煙柔聲跟她打招呼,“剛從外面回來?”
溫晚點頭,出于禮貌地問了句:“你們準備出去?”
“是啊,下午有個品牌方的活動。”紀煙說。
作為娛樂圈的前輩,紀煙身上絲毫沒有大牌的架子,見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加上她跟溫晚之間還有溫玉玲那層關系,平時碰面也偶爾能搭上兩句話。
相比之下,莊蕙對溫晚就顯得有些敷衍和不耐煩,明面上卻沒說什麽,只在她跟紀煙說話的時候,獨自拿出化妝鏡補妝,并沒有要加入進來的意思。
“老師最近還好嗎?”紀煙每次見到溫晚總要問起溫玉玲的近況。
溫晚:“挺好的,只是最近太忙,我也有一段時間沒跟她見面了。”
“是啊,我們這個職業就是這樣,跟親人朋友總是聚少離多。”紀煙的五官很漂亮,許是因為混血的緣故,眉眼間時常帶着動人心神的嬌麗妩媚,曾被媒體評為“最具辨識度的一張臉”。
短暫的寒暄過後,溫晚也不好再耽擱時間,只得借口和紀煙話別,卻在拎着裙擺上樓的時候,差點被突然出現的小孩子撞到。
還是紀煙在身後扶了她一把,溫晚才得以穩住重心。
結果那小男孩手裏的冰激淩稍稍偏離,就全數蹭到了紀煙的裙擺上。
“天哪。”莊蕙忍不住驚呼,看那被冰激淩蹭到高定禮服,積攢的好心情全都毀了,甚至差點跟前來賠禮道歉的父母吵起來。
那對外籍夫婦自知理虧,提出可以承擔清洗這條裙子的費用。
而紀煙卻拒絕了,“沒事,小朋友沒摔到就好。”
那對夫婦連忙道謝,在莊蕙的怒視下帶着小男孩走了。
“這事說到底還是怪我。”溫晚知道的起因是她,加上她和紀煙的身材大致相仿,便提議道,“不然,我去拿一條裙子你換上,也算是賠禮了。”
“你以為這是什麽普通的禮服嗎?這是Dasy去年秋冬季的最新款,全球只售賣十件。”
莊蕙本就看不慣溫晚,現下借着那話頭更是有理有據的把氣都撒在她身上,“不是什麽歪瓜裂棗都可以拿來濫竽充數的!”
“莊蕙,別說了。”紀煙看她情緒不對,連忙制止。
溫晚自然是認得那件禮服,她甚至知道它材質上的每一個細節,因為那就是她參與設計的。
而這些,她絕不可能告訴莊蕙和紀煙,只當是自己說得太魯莽了,“抱歉,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到。”
“沒關系,我回去換一件就行了。”紀煙承了她的好意,又出言為莊蕙解釋,“她有時候就是說話沒個輕重,你別跟她計較。”
“不會。”溫晚說完,側身讓她們先過去,自己留在一樓等另一班電梯。
金屬質感的電梯門合上,映入古老大廳的琉璃光景。
向上攀升時,狹小空間裏,莊蕙仍在為剛才的事情感到不滿:“要我說你剛才就不該阻止我。”
“不阻止你,還真看着你跟她當面吵起來?”紀煙無可挑剔的五官反襯在光潔的金屬壁板上,神色比剛才要冷淡幾分,“這裏有多少記者,随便一句話就夠你上一次頭版頭條了。”
“你當我怕她?”莊蕙不滿,“不就是仗着自己背景硬有後臺嗎,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樣子,天天故作清高地給誰看啊。”
“閉嘴。”不知道什麽詞觸動到了紀煙,她冷下臉,須臾之後緩和情緒,才規勸道,“以後這種話別再說了,被人聽去又要大做文章。”
被呵斥後,莊蕙的聲音倒是小了點,可還是忍不住嘀咕:“本來就是嘛,說什麽與世無争閑庭淡漠,實際上明裏暗裏搶了你多少風頭,表姐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說話間,目的樓層已到達,電梯門在兩人眼前拉開。
紀煙拎着裙擺走出去,神情已經恢複淡然,“生氣有什麽用,本來每個人的起跑線就是不同的。”
“我看啊她也只是投胎投得好,其他事根本比不上表姐你,虧她還說得出拿裙子來給你換那樣的話,不就是穿了件絕版禮服上了熱搜嗎,有什麽好得意的。”
“等着瞧吧,最好別讓她犯在我手裏,不然有她好看的...”
莊蕙性子外放,經常只是裝個樣子,總是憋不住話,但她情緒來得快退得也快。
不像紀煙。
她從小接受的教育,是一旦有什麽情緒也只能悶在心裏,讓人很難分辨出她的喜怒。
莊蕙說的那件禮服紀煙看過,跟她身上這件出自同一個品牌,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定情”,之所以受到那麽多人的追捧,是因為每一件都由設計師手工定制,屬于有錢也買不到的珍品。
她又想起溫晚剛才穿的那件素色緞面禮服裙,雖然看不出是什麽牌子,但光看質感和設計絕不輸給她身上這件,或許是因為她選用的顏色相對嬌豔,與之相比會更容易使人忽視其他。
而溫晚好像是故意不想被人看見,就如同她一直給人的感覺。
清冷淡雅,豁達無争。
紀煙自認做不到像溫晚那樣,也沒有她能夠維持特立獨行的底氣。
幹他們這行的人,一旦從頂峰摔下一旦被觀衆忽視,就可能會永遠被摁在泥地裏,再也爬不起來。
所以她只能抓住眼前的每一個機會,讓自己變得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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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志拍攝的周期大概是三到五天的時間,期間所有安排都由甲方那邊接洽,畢竟這次參與拍攝的不止溫晚,還有其他三位演員。
說來也巧,其中一位還是一直跟她不太對付的莊蕙。
其實溫晚自認為跟莊蕙之間并沒有什麽過節,只是偶爾一些新聞媒體總愛拿她們倆在一塊比較,甚至借由引起雙方粉絲的對立,但她個人總歸沒有跟莊蕙産生什麽實質性的沖突。
偶一見面,溫晚還是會把她當作熟人一樣問個好。
不過莊蕙可就不這麽想了,她覺得溫晚就是愛在人前擺姿态。
以前她還會做做樣子敷衍過去,就算有什麽不滿也是在暗處,最多拿小號諷刺幾句,可自那次采訪出事之後,莊蕙連裝都不願意裝了,擺明了就是看她不順眼。
溫晚心裏清楚莊蕙對她的态度,雖說兩人都被安排在一個棚裏拍照,但工作進度太趕,基本上沒給她們私下交流的時間,倒也算相安無事。
直到這周六下午,雜志的拍攝結束,莊蕙提出想請到場的工作人員一起吃個飯。
出于禮貌,她也同樣邀請了溫晚。
不過,因為溫晚還有下個季度的拍攝計劃要跟品牌方進行接洽,出門的時間晚了點,等她卸完妝換好衣服出來,發現化妝間的門被人鎖上了。
整個房間只剩下她一人,就連于渺都不知道去哪了。
她的手機錢包和一應物品都不在這裏,身邊只有剛換下來的衣服,以及她藏在化妝盒裏的備用手機。
為了方便跟英國那邊聯系,溫晚有時候出門會把它帶在身上。
好在此刻手機還有電,她已經顧不上用這部手機打給于渺的後果,只是想要擺脫眼前的困境。
沒多久,于渺的電話通了,她說會盡快安排人過來看看。
然而話不到一半就被人打斷,溫晚清晰地聽見耳邊傳來的聲音,是幾個小時前還曾言笑晏晏邀請她的莊蕙——
“...怎麽回事,溫晚還沒到嗎?”
“是不是找錯路了,要不要找人去接她一趟。”
等溫晚意識到什麽,通話已然挂斷。
再打過去,于渺的手機成了關機狀态。
沒辦法,她只好再給負責接洽的工作人員打電話。
像是有所預謀的,對方的手機同樣打不通。
也是,如果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那她一定不會有機會跟外界取得聯系。
溫晚被自己如今的處境逗笑了。
她靠在化妝間門口的牆壁上,面對這間連窗戶都沒有的屋子,思考着該如何利用現有資源在這裏度過一晚,又或者,會不會有人良心發現,等解氣之後過來幫她把門打開。
但無論如何,她現在一時半會是出不去了。
溫晚索性找了把椅子坐着,思緒剛放空沒幾分鐘,手機屏幕就在桌上閃爍起來。
她忘了梁馭也知道這個手機的號碼,應該是她常用的那部手機打不通,所以才換個號碼來問問情況。接通後,熟悉的男聲從聽筒那側傳來:“工作結束了?”
溫晚真是佩服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還是會被他貼在耳側的話音擾亂心跳。
“結束了。”她盯着裙擺上的暗紋發呆,話裏透着些連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依賴,“但不巧的是,我現在被困在一個化妝間裏,你有什麽辦法能救我出去嗎?”
那邊安靜一瞬。
溫晚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有多荒唐,正要改口,卻不想梁馭說:“辦法倒是有,不過你可能得等一會兒。”
低懶柔和的話音傳至心房,溫晚愣了下,“什麽?”
梁馭應該是換了個環境,背景裏依稀有播音聲和人聲混在一起,紛繁錯雜,只有他的聲音依舊沉穩,莫名地安撫人心:“我剛到巴黎,你把定位發過來,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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