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斷袖
黃牛這嗓門, 創了歷史新高。得虧二寶家住得肅靜,要不然十裏八鄉在明日一早就會多出一個“全人雜貨鋪老板在家挖屎試吃”的傳聞,并且這傳聞還是從一頭牛的嘴裏加工出來的。
一家子聚齊了。藏弓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半的光線,黃牛、松鼠、垂耳、邱冷峻……還有四眼兒那傻狍子, 都在盯着二寶瞧, 各有各的詭異法。
二寶嘶溜一下, 吸掉了嘴唇上的腐糜物質,試圖解釋:“不是的, 這個東西是……”
“嘔——”老黃牛吐了。
二寶:“……”
藏弓捏着鼻子,把閑雜牲畜全都攆了出去, 然後單獨給二寶做思想工作。
但他高估了自己, 剛坐到桌子邊上,他的精神就被芭蕉葉裏的慘狀壓垮了。
堅強如他, 也逃不過被臭暈的命運。
“将軍!将軍啊!”二寶搖晃着。可憐他家火頭軍已經進入了另一個玄妙世界, 昏迷中眉頭都緊蹙着。
真有那麽臭嗎?
二寶不相信,吃起來還好的。
他擡手, 往手心裏哈了一口氣, 再聞。
嘔——
半夜, 秋蟲一般的哨聲鳴響, 藏弓醒了過來。
——二寶當他是被臭暈的,已經把那一包“美味”扔進了化糞坑, 卻不知他只是虛脫了。
屋子裏的臭氣已經揮發了不少,但他還是聞得到, 而且無論如何擺脫不掉, 因為他自己的身上也有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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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小傻子幹的,趁他昏睡的時候往他嘴裏灌了血。血還是好血,可惜被內味兒污染了。
藏弓離開了屋子, 示意吹哨子的人去不遠處的山坡後頭。
來人不是豹旗軍,而是承銘。
承銘問道:“主君為何不叫我放催眠煙霧?”
藏弓說:“是藥三分毒。此處也挺清靜,除了蚊子多點。”
而且屋裏臭,天下共主怕被手下聞到了,誤會自己不換襪子不洗澡什麽的。
只是承銘那鼻子比他以為的要靈,戰場上聞着血腥味兒長大,對腐壞物質尤其敏感,便警惕道:“主君,這裏可能有死屍。”
藏弓:不,這裏沒有。有也已經複活了,那就是你家主君我。
承銘說:“主君,現在好像又沒了。”
藏弓說:“這裏很安全,不必疑神疑鬼,直接彙報任務。”
承銘卻噌地出刀,“主君!又有了!”
藏弓:“……”
有完沒完?
非得你主君親口承認臭源就在你面前,開口說話就會有?
天下共主受了打擊,幹脆閉口不談,只用眼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少他娘的廢話,趕緊彙報!
承銘只好收了刀,把這個把月查到的情況挑揀着說了一遍。
上回讓他查六翼族的山匪事件,已經有結果了。庫爾瓦家族的确在為六翼王秘密屯兵,暗中訓練軍隊,還多次從鱗甲族大批量購買黑火油。
中央管得緊,他們不敢動稅銀,就在邊境沿線“設卡”——這“卡”就是山匪窩點,截的全是外族人。官家偶爾派兵剿匪,其實也都是做做樣子,因此匪是越剿越多,官家也越來越富。
承銘懷疑六翼王有反叛之心,請示要不要回京向聖主彙報。藏弓卻擺擺手,示意繼續觀察,還要連着鱗甲族一起查。
據他了解,六翼王膽量不大,要是沒人牽頭他萬不敢密謀這個。而且利用山匪劫道來斂財實在太慢了,他這樣磨蹭能成什麽大事?搞不好只是在防備什麽。
承銘說:“對了主君,郞馭現在還在西江鎮守,那一帶也有山匪流竄,她暫時趕不過來,等剿匪之後會回京都述職,然後就能清閑一段時間。到時候屬下也偷個懶,過來陪陪主君。”
說到這裏,藏弓擡手止住了他。
承銘放低了聲音,“主君,是小老板來了。好像又是撒癔症啊,他天天這樣?”
藏弓說:“也不是,每次你來才這樣。”
承銘:……賴我?
為防萬一,承銘隐到了暗處,确定這小老板的确是在撒癔症之後又轉了出來,把自家主君護在身後。
倒不是覺得主君沒有自保之力,而是情況特殊。這次小老板不是空手來的,居然握了把精光閃閃的手術刀。刀子無眼,劃到主君就不好了,雖說主君可能還挺樂意的。
可不,他家主君真的很樂意,還從後頭拍了下他的肩膀,叫他不要這麽緊繃着,以免吓到小老板。
但小老板現在睡着呢,為什麽會吓到他?他八成正在夢裏剖屍、卸人胳膊腿兒、給人拾掇大腸小腸十二指腸呢。
之後,小老板揪住了主君的大長辮子,作勢要割。這可是死罪!他的重刀都出鞘兩寸了,卻又被主君一指彈回了鞘內。
而這位曾被人稱作“人間修羅”“戰場厲鬼”“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大魔頭”的天下共主,竟然極其溫柔地握住了小老板的手腕,拿下了手術刀,又把人抱進了懷裏。
大長辮子都沒舍得扯出來。
承銘:“……”
感到不适,胃裏反酸水。
不是叮囑過豹旗軍麽,別弄成雙成對的東西在主君面前晃,他們到底聽沒聽明白?主君怎麽還是那啥了?
回去就得割他們一人一只驢耳。
護送自家主君回去,承銘頭一次覺得自己很多餘。因為他家主君全程都在陪聊,跟夢裏的小老板你一句我一句。
小老板說:“……店裏沒存貨了,要不然把老三的給你吧。”
主君說:“一根不夠,要兩根。”
小老板說:“……你有兩個老婆?”
主君說:“一個都沒有。我合計一根戰完再派一根,那不就永遠都不疲軟了?”
承銘:“!!!”
你們都在聊什麽!!!
“主君,”承銘忍不住了,“屬下多嘴,想問您一個問題。”
他家主君:“有屁快放。”
“哦。就是,您……您對小老板到底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沒聽他喊我小舅麽,就是小舅對大外甥的意思。哎,寄人籬下,吃點苦頭也是在所難免的。”
“是啊。主君受苦了,真不知道您這段時間是怎麽熬過來的。只盼着咱們大業早成,主君也能早日回歸王城。”
“嗯,慢慢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主君忍辱負重,屬下無地自容。”
屁啊!!
有人分明樂在其中樂不思蜀了!!
那上揚的嘴角以為別人看不見嗎??
完了,主君斷袖了,慧人江山後繼堪憂。
夏天來了,生意到了淡季。一早一晚倒比平常熱鬧些,日頭毒起來之後就沒人了。
二寶想趁這段時間把松柏園裝修一下,就請了一個裝修隊,順便也把現在的鋪面隔出了一間單獨的咨詢室,以後就不用占接診臺來接待簽捐客人了。
這樣一來他還是需要人手。火頭軍幹幹體力活還好,找他咨詢簽捐事宜,十個有九個半都被吓跑。
于是二寶又去找了代寫書信的老秀才,請他寫了許多招工啓事,加一塊白底紅漆的副匾。
副匾要挂在捐贈副匾的下面,算是副副匾,題字:不收不買,只捐只換。
火頭軍說得有道理,器官買賣的确容易引發犯罪,在尚且沒有律法明文規範的時期,他能做的就是從源頭上避免。
招工啓事一貼出去,半天就有好些個小年輕來應聘。但當二寶問起他們為什麽離開上一個主家時,要麽訴苦主家苛待夥計,要麽嫌生意不好沒有發展空間,還有一個是獸醫鋪子的夥計,說可以把先前的客源給帶過來。
二寶不滿意。
正當二寶考慮要不要拿火頭軍湊着用一段時,門口又來了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說:“小老板,還招人嗎?”
二寶望出去,發現那是原先兵器鋪魯老板家的夥計,何東,因為家裏有個妹妹,就被人稱為東哥兒。
二寶高興了,忙把東哥兒請進屋,寒暄一陣子,問他是不是想來自己這兒做活。
東哥兒點頭,說道:“我在魯二老板家做了兩個月,現在天熱了肉不能久放,所以出貨也少了,不需要那麽多人手。”
二寶說:“就算要裁人也不該裁你啊,魯二郎真沒眼光。”
東哥兒笑了笑,“沒事,我在那兒他也不自在,總覺得我是替大老板看着他呢。反正現在他也不怎麽惹事了,我換一家做也行。就是不知道小老板招到人了沒?”
二寶說:“你猜。”
東哥兒不想猜,因為看二寶這反應像是已經招到了。二寶也沒及時揭曉謎底,而是轉身去了櫃臺,窸窸窣窣不知在弄什麽。
東哥兒不想叫二寶為難,就起身說:“不打緊的小老板,是我來得晚了。我這就回去了,等涼快些再出來找找。”
二寶說:“別急啊,先簽個用工協議。”
東哥兒頓住,“協議?”
二寶理所當然地把協議塞到他手裏,叫他自己看條款。那上面全是二寶自己列的,比別家還多了幾條。比如,每天超過四個時辰算加班,工傷醫療費由老板負責,并支付家人撫恤金和扶養金,還有保密條款,保密期內每月額外支付一兩銀子。
東哥兒不可思議地看着二寶,二寶沖他露出小酒窩,“歡迎加入全人雜貨鋪!”
東哥兒太感動了,甚至想身先士卒把自己全捐了,但還沒來得及開口,二寶就先給他說了一件在保密條款範圍內的奇事,還叫他保持冷靜。
東哥兒默默聽完,覺得可能是天氣太熱,小老板中暑了,便着急忙慌要去給小老板倒杯涼水。誰知一聲咋呼在頭頂響起,差點驚沒了他的半條魂。
“呔,紅色旋鈕是熱水,換藍色那個!”
松、松、松鼠,小老板家的松鼠,真的會說話!
啪叽一下,水杯掉了,陶制的器皿摔成了八瓣。東哥兒吞咽着唾沫,試着證明自己沒瘋,“你,是松鼠,在說話?”
松鼠說:“對,是你大哥在說話。另外知會一聲,我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你也要稱我為灰老大,對外記得保密哦。”
東哥兒:“……”
暈了暈了。
呼啦半瓢水澆在臉上,東哥兒又醒了過來,一腦袋懵地瞅着眼前的大高個兒。想起來了,名叫藏弓,是二寶小老板的舅舅。
“小舅,小舅好。”這便算作打招呼了。
藏弓說:“不用客氣,叫将軍就行。”
東哥兒詫異,“小舅以前還當過将軍?好厲害!”
松鼠說:“火頭軍而已。”
東哥兒差點又被松鼠會說話的事實震翻,卻聽藏弓說:“先別急着厥過去,和老三打聲招呼再說。”
東哥兒于是朝“噠噠噠”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黃牛鼻孔噴着白煙,興沖沖地就奔他來了。
“狗二寶,臭皮子,咱家終于來新成員了?我不是老末了!”
東哥兒:魚會淹死,鳥會游泳,牛會抽旱煙,本來就是這樣的吧,是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又暈了。
無良的火頭軍笑得不行,把剩下半瓢水也潑了。
東哥兒是個靠得住的夥計,這解決了二寶的顧慮。以後沒有客人的時候,他家老大和老三也能照常在後院說笑打鬧了。
有東哥兒照看鋪子,二寶便帶着火頭軍去了松柏園,交代裝修隊平地、鋪路,還圈出了需要挖坑修水渠的位置。
藏弓說:“我以前也幹過裝修的活,這座園子就交給我,我替你規劃。”
二寶說:“你不是火頭軍麽,怎麽什麽都幹過?”
藏弓說:“多才多藝,天生的。”
不,天下共主才沒幹過這行當。他只是在王宮裏待久了,禦花園裏兜轉多了,對園子的審美有比較高端的見解。
“中間的大屋直接拆了吧,不實用。拆了之後蓋個三層的,以後要是不夠用就拆了房脊再往上加。磚用白色,瓦用紅色,鮮亮惹眼。正前方修小廣場,豎一座金铠武王雕像,乘霹靂戰艦或者八輪十六翼戰車……”
“等等,”二寶打斷這人的癡心妄想,“豎雕像可以,但為什麽要豎金铠武王?哪個武王?”
武王說:“當然是淵武帝。”
二寶:“……”
果然很會癡心妄想。
“我跟暴君有仇,不豎他。”二寶言簡意赅。
暴君問他:“有什麽仇?不就拆了神機麽,還過不去了?”
二寶說:“就是過不去。而且不止這個。”
“還有哪個?”
二寶不吭聲,想起先前夢裏的場景,似真似幻,難以言定。
他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好像自己和異妖族有某種聯系,穿金铠的人切斷了這種聯系,叫他再也找不回自我。
但這是沒道理的,他又不是異妖,不該夢見六國剿滅異妖族的場景,畢竟在夢裏他還是個未孵化的小雞崽子,渾渾噩噩不谙世事。而且按年代來算,那時候的淵武帝也只有五六歲,穿金铠的人應該不是他。
“一條主幹道直通大路,這樣可以讓過路人一眼就看過來。兩邊的綠植要茂盛,多種些長勢整齊的花草,越有朝氣越好。環形路要通到地下,地下修一個停車場,蒸汽車和板車都可以直接進入,運送屍體更方便,也更隐秘。”
火頭軍居然又滔滔不絕起來了,看樣子真的幹過這行當,還挺熱愛。
“後邊的琉璃瓦房可以拆也可以翻修,位置挺好,跟器官庫有一段距離,既清靜又不耽擱你随時上工。以後咱倆住進去,得和前面的器官庫隔開,就修個高一點的漏牆吧,找名家來作畫題詩。漏牆裏頭修成水栖族風格的荷院,蒼松配翠竹,意境就到位了。”
二寶再次打斷他:“你知道搞這麽多需要多少錢嗎?器官庫還沒捯饬好,先把禦花園建起來了。還有啊,什麽叫咱倆住進去?聽着就怪怪的。”
藏弓說:“難道你不想和我住?”
二寶心想,哈哈,神經病才想和你一起住。
“不是啊,但我以後是要娶妻生子的,怎麽可能一直跟你住。你呢,難道就要打一輩子光棍?年齡長點不要緊,樣貌還是很年輕啊,而且男人最重要的是有事業心,以後你可別再游手好閑了。”二寶小老板對着夥計諄諄教導。
藏弓說:“別扯沒用的,我就問你想不想和我一起住。”
二寶說:“你這人怎麽那麽犟呢,我白說了半天。”
藏弓瞪眼:“想還是不想?”
二寶:“……想!想還不成嗎?”
煩死了。
一個人睡多自在,可以在床上翻騰。
不過二寶懷疑自己是不是撒癔症,以前就出現過奇怪現象,明明睡前是插了門闩的,早上起來發現門開着。
昨晚也是這種狀況,但昨晚有火頭軍躺在外側堵着他,應該翻不下床去,要是翻下去了火頭軍就會告訴他了。
“老板,有客人上門了,趕緊回鋪子!”東哥兒站在園子外頭喊,打斷了二寶的思緒。二寶答應:“就回了!”
來找二寶的是個六翼族的小少爺,模樣清俊秀氣,略顯單薄,微卷的棕色短發很獨特。他身後跟着一個更高些的青年人,是他的伴讀兼護衛,也是老管家的獨生子。
“我叫安瑟庫爾瓦,是布爾奶奶介紹來的,你可以叫我安瑟。”小少爺彬彬有禮,這般說道。
二寶滞了一瞬,因為“庫爾瓦”這個姓很熟悉。他也有禮貌地回複了自己的姓名——沒姓,姑且有名,問道:“布爾奶奶是誰呀,我好像沒有給她服務過?”
安瑟說:“哦,抱歉,這是在六翼族的稱謂。她其實是慧人,翻譯過來姓王。”
哦豁,是王家奶奶,說給介紹竟然真介紹了!
二寶于是笑着說:“既然是王奶奶介紹的,那我給你八折優惠。安瑟少爺,你想修複器官還是整形美體?”
安瑟要回答,卻被他的伴讀按了一下肩膀,他便拍拍伴讀的手背,說道:“伊力瓦,不要再阻攔我了,我已經決定了。”
二寶又糊塗了,伊力瓦,怎麽也那麽耳熟?
再一想,啊,山匪頭頭辛力瓦,曾說過自己劫來的錢財是要上交給庫爾瓦家族的!
這是一大家子!
二寶呼隆一下站了起來,“你們,是庫爾瓦家族的?六翼族的那個王親貴族?”
伊力瓦說:“請不要這麽驚訝,只管把我們當成普通客人就好,少爺的性格平易近人。”
二寶去看藏弓,藏弓向他點頭,他便又老老實實坐了回去。他瞧着安瑟的背後有收攏的翅膀,伊力瓦卻沒有,不禁好奇。
安瑟看出他的疑惑,說道:“伊力瓦是慧人。小老板,我來找你,就是想請你幫我拆掉翅膀。”
“啊?”二寶更詫異了,“可是據我所知,翅膀就是六翼族區別慧人族的唯一特征,你把翅膀去掉,不就變成慧人了嗎?”
安瑟說:“我就是想變成慧人。”
聽他這麽說,二寶猜測這願望可能和伊力瓦有關,但當他去看伊力瓦時,伊力瓦的眼神是無奈的,甚至暗藏了心疼的情緒。再去看安瑟,他很堅定,并不因為伊力瓦不同意就放棄這個想法。
安瑟訴說自己的故事。原來他愛上了一個慧人,但對方覺得兩族之間有天然的血脈壁壘,加上安瑟是貴族出身,便敬而遠之了。
安瑟想證明自己的真心,就把自己當成了破開種族壁壘的一枚炮彈,要從拆翅膀開始,努力向他的愛靠近。
二寶好感動。
二寶捧着臉,熱淚盈眶。
但是安瑟好傻啊,為了愛情值得嗎?
愛情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二寶說:“你喜歡的人一定是位貌比天仙的姑娘,否則換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犧牲。”
誰知安瑟微微紅了臉,答道:“不是,他是個男人。”
二寶:“哈??”
男人和男人,安瑟你居然是斷袖!
二寶差點就脫口而出,但理智及時占領了高地,阻止了愚蠢的言行。當然,今年斷袖量産可批發,這個觀念已經紮根在他那片不太肥沃的高地裏了。
男人愛男人,大約比癞蛤蟆愛天鵝更難,二寶覺得應該幫幫安瑟,否則就是在他曲折的愛情之路上抛釘子、撒暗器。
二寶又去看藏弓,藏弓還是搖頭。
二寶于是扭回頭,不聽他的。
反正火頭軍總是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要是回到一年前,他一定也不會同意自己開全人雜貨鋪。
二寶接了這一單,但給安瑟留了時間考慮,叫他下次來時再定。安瑟走後,一只大手朝二寶罩來,掌風已經近至後腦勺了,最後卻變成了溫柔的一把亂揉。
二寶捂着腦袋,“我以為你要打我。”
藏弓說:“我在你心裏就那麽殘暴?”
二寶說:“你為什麽不讓我接這個單?這也不接那也不接,一家子都喝西北風去。”
藏弓說:“他是貴族,你要做得好,他感激你,你要做得不好呢?他一支軍隊掃過來,毛都不給你留一根。”
二寶說:“我這行當本來就是賺富貴人家的錢,怕的話就直接去賣胡蘿蔔了。”
而且……雖然庫爾瓦家族和山匪之間有沒有勾當還不一定,但安瑟少爺看起來還是挺好的,應該不會輕易就帶軍隊來掃。
二寶說:“我只是想幫他實現追逐愛情的願望。”
藏弓嗤笑,小傻子仿佛知道愛情是什麽似的。
“那你有沒有考慮,身為貴族改變了自己的種族特征,回去以後要怎麽交代?除了他的家族,背後還有六翼王,還有整個六翼族百姓,會怎麽看他?”
二寶怔住,“這,會把他當成叛族的人嗎?”
藏弓說:“當然。你自己也該小心些,貴族的生意盡量少做,你不懂得,一個人對一個國來說意味着什麽。”
二寶糊塗,“什麽?”
藏弓說:“什麽都不是。”
二寶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松鼠便壓低了聲音說:“你以前住在神機腳下,你的血又能續命,仔細想想,你這個人跟神機有什麽區別?”
二寶恍然大悟,哪裏是區別,他本身就從神機裏出來的,要是被那幾個王知道了,怕是要再把他逮回去。
這也是二寶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一直沒對松鼠和黃牛坦白真相的原因。怕倆牲畜受他連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藏弓比松鼠更清楚二寶的底細,便咳了一聲,切斷了這個話題,說道:“現在既然你已經答應安瑟了,就等他下次再來吧。我瞧那個伊力瓦對他來說還算重要,或許有轉機。你在想什麽?”
“哦,我在想男人怎麽會愛上男人,”二寶抱起垂耳,搓了搓毛茸茸的兔耳朵,眼裏迸射出異常明亮的好奇之光,“将軍啊,你不是暴君身邊的親信麽,你說他真是斷袖麽?”
藏弓沒由來覺得好尴尬,兇兇地答道:“我哪知道,沒聽說!”
二寶:“怎麽沒聽說,你以前還篤定他不是呢,現在又不知道了?”
藏弓說:“你以前也篤定,現在又何必再來問我?”
二寶:“……哦,說的也是。”
是什麽是,小傻子!
藏弓莫名不痛快。
問可以,但為什麽要用那種看瀕危保護動物似的眼神,好像斷袖真那麽見不得人一樣。
斷袖怎麽了?老天爺都管不着。
“但他父母會管的吧。”
二寶好巧不巧又接上了,說庫爾瓦是名門望族,家裏要是出了這樣的醜聞,以後保準得被人指着脊梁骨罵。
而且安瑟不知有沒有兄弟姐妹,要是獨生子,那就等于讓庫爾瓦家族無後了。
藏弓:“無後就無後呗,你操什麽心。”
二寶:“你好奇怪啊,我只是擔心他,又沒有歧視斷袖,用不着替你家主君跟我置氣吧。”
藏弓:“誰稀罕跟你置氣。”
嘤,沒置氣!略略略!
二寶捏着嗓子,對着他的背影吐舌頭。
說沒置氣,卻撂一張臭臉給人看。
“那待會兒買什麽菜?想吃肉嗎?”
“不吃了!氣都氣飽了!”
“……”
作者有話要說:日七啦!撒花花!小可愛們的評論全都看到惹,好嗨森,所以更完這章立即開始碼下一章,努力再日一個七,明天也要乖乖等我哦!
感謝收藏和評論,感謝收藏專欄,感謝收藏胎盤,今天發現竟然還有小可愛給胎盤灌溉了營養液,瞬間感動,你們都是天使嗎?請收下我的胡蘿蔔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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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