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複商引
“容我改回試探一番。”文酒脫離宗門內部多年,這些事不好光明正大的問,只能旁敲側擊,查些端倪。
白寧了然,不曾多說什麽。
文酒扒了口飯,又道:“如今封印之事迫在眉睫,他們打算明日布陣,你覺得如何?”
這種事自然早解決早結束的好。
白寧點頭:“那便明日吧。”
此事便就此訂下。
木筷無意碰了碰瓷碗,聶梵低頭看着碗裏的米飯,沒有說話。
傍晚,白寧在屋中替聶梵整理被褥,小孩兒在一旁書案上習字,始終感覺有人在偷偷看自己,白寧側頭,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
四目相對。
聶梵飛速低頭,悶悶的,沒再看她。
白寧知道,小孩兒又有了小脾氣。
估計還是為明日随文酒去布陣之事。
自打文酒走後小孩兒便一直是這副模樣,不用腦子都能猜到他在氣些什麽。
白寧暗自失笑,慢慢走到他身邊,一眼便瞧見空空如也的宣紙。
小孩兒磨蹭半天,半個字都沒寫。
白寧俯身握住他的手,帶着他在宣紙之上落下一筆。
濃墨沁染宣紙,留下一道隽秀的字跡。
兩人突然靠的很近,聶梵不出意料的紅了臉,輕輕掙紮了一下。
“乖。”白寧給他順毛,好聲好氣道:“師父教你練字。”
聶梵沒動了,但依舊鼓着臉,不怎麽高興。
“你這小公子,怎的這麽愛生氣呢。”白寧握着他的手,在宣紙上落下一筆慢慢道:“這樣日後可是不會有姑娘喜歡你的。”
聶梵不服氣,正欲開口,忽的,地面一震,一股強大的魔氣霎時席卷整個文府。
有魔修來此。
白寧暗道不好,召出青鸾,正欲往魔氣中心尋去,還沒走幾步,她腳步微頓,回頭對上聶梵的視線。
他正在書案邊站着,隔着幾步之遙,靜靜注視她,眸光怯怯,宛如被遺棄的狼崽。
白寧抿唇,她知道,自己不能單獨丢他在這裏。
掌心翻轉,聶梵腕上的冰蠶緞宛如靈蛇一般牽着他往她奔來。
白寧握住冰蠶緞輕輕一拉,聶梵順勢落在她懷裏:“走,咱們去前院看看。”
聶梵一怔。
話落,兩人化作一抹白光消失在後院中。
文酒察覺到異樣時,面前已經稀稀落落倒了好幾個修士,周遭彌漫的魔氣頗為熟悉,可周遭卻沒有半個人影。
文酒心下警鈴大作,正欲追蹤魔氣來源,身後忽然傳來聲響。
須臾之間,眼前一片黑暗。
有人遮住了她的眼睛。
那人的手極冷,霜雪一般的溫度,覆在她的眼上,帶起一陣顫栗的涼意。
“誰。”
她低呵一聲作勢便要轉身,後背忽然抵上一個冰冷的懷抱,遮住眼睛的手忽然換成了絲綢,緊接着身體突然失重被人打橫抱起。
文酒下意識凝聚靈氣,體內靈力卻好似停滞了一般,“放開我!”
她拼命掙紮,可手腳不知為何都動不了,那人将她抱得極穩,緩步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如此情境……竟有些熟悉。
鬼使神差的,文酒忽然想起一個故人。
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故人。
感覺到懷裏的人沒有再掙紮,那人步子停了下,文酒感覺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那人沒說話,似乎只是在靜靜注視她。
文酒心下一沉。
她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複商……引。”
她清晰感覺到抱她的手微微顫了下,她被放下,周身依舊無法動彈,可卻有一雙冰冷的手撫過她的臉頰,替她捋了捋鬓角的發。
熟悉的動作,熟悉的魔氣。
哪怕無法看到那人的面容,她依舊可以肯定。
是他。
來的人是他。
西之魔尊,複商引。
魔界終年不見太陽,作為六界中唯一一個尚未被徹底統一的地域,此處未有秩序,四方魔君各自為政,弱肉強食。
徐生抵達護神宗時,複商引尚在煉器房,無人膽敢前去打擾。
世人只知西之魔尊複商引修為高深,卻少有人知曉,他精于煉器之術,手中出過不少精妙魔器,各有神通,不少堪比上古神器。
比起修煉,複商引對于煉就魔器有異于常人的執着。
護神宗弟子領他在議事廳等候,全程神色不動,并不意外會有鬼修出現在魔界。
到了如此地步,徐生縱是傻子便也該知道,嫦玟與複商引兩人之間必然達成了什麽協議。
而他,不過其中一枚棋子。
徐生低頭凝視手中聚生鼎,鼎中一縷殘魂如今恢複了平穩,正在鼎中明滅。
有了白寧的血,箬弦的殘魂确然強韌了不少,加之有聚生鼎相護,如今它已不需再以鬼氣供養。
只要拿到了長合蓮,箬弦的魂魄便能得以修補。
彼時,箬弦将有機緣重生于世。
約莫兩個時辰後,複商引自煉器房出來,瞧見徐生,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很快便恢複如常。
徐生俯身行禮:“主君。”
他在人間早已奉他為主,如今再見稱一聲“主君”自然不為過。
複商引緩步自他面前走過,剛剛自煉器房出來面上略有疲意,接過宗門弟子遞來的帕子擦手,漫不經心道:“嫦玟竟舍得叫你來。”
徐生垂首,恭敬道:“女皇自有打算,屬下只管遵命。”
他恭敬的和嫦玟拉開距離,似乎終于放下了不少東西。
複商引掃過他腰上系着的聚生鼎,良久,移開了視線。
又或者說——
不是放下,而是遇見了真正值得為之守護的東西。
撫過右手腕處的護腕,在某一瞬間,他忽的想起了一個人。
但也只是想了一瞬間。
護腕通體銀色,周邊點綴了一圈棕黑圍邊,許是因着時間久遠,這護腕已然十分破舊。
受制于縫制之人技術有限,上頭的針腳蹩腳生澀,瞧着并不怎麽美觀,可若細看便知,該落針的地方半點不缺,想必縫制之人為此廢了好一番心思。
複商引記性不好,記不得太久遠的故事,也許是今日煉器實在累及,引起了些平日裏不該有的心緒。
他摩挲着護腕上蹩腳的針腳,微微勾唇,難得有幾分無奈。
西之魔君并非多愁善感之輩,偶有失态也不過片刻。
“你既來此,便該知曉往後要做什麽。”
須臾之間,複商引注視徐生,平靜道:“人界時你允諾終生奉本座為主,我不曾計較這些放你回妖界,這已是仁至義盡。”
“如今你奉命來我魔界,理應入我魔道。”
複商引掌心凝化出玄色珠子,玄珠周遭環繞諸多魔氣,漆黑魔氣籠罩,可它依舊在室內散發盈盈光澤。
徐生後退一步,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是我自金丹期魔修體內剖出的魔元。”複商引将魔氣注入玄珠之上,玄珠霎時光芒大作,“将你的鬼丹剖開,其中引入魔元,從此你将以妖魂鬼身入魔道。”
他的聲音極冷,不帶半絲感情:
“放眼六界,你将會是第一人。”
白寧正往前院趕去,原本不過幾步路,可她卻足足走了半刻鐘,白寧隐隐覺得不對勁,腳步一頓,停在花園小道上。
小道周遭種了滿地虞美人。
聶梵也察覺到異樣,環顧四周,道:“這裏方才我們來過。”
白寧點頭,準确來說,這是她第三次經過這裏。
前兩次只以為是晃了神迷了路,而當如今第三次經過,她察覺周遭的魔氣——
有些怪異。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魔氣之中透着絲絲陰冷鬼氣,不像是尋常魔修所能擁有。
白寧散出靈識探查四周,正等着答複,聶梵突然面色蒼白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師父——我……”
話還沒說完,小孩兒忽然倒下,白寧眼疾手快的接住,然後發現……他睡着了。
如今情境下怎麽會突然睡着?
白寧只覺得稀奇,末了散出的靈識忽的發覺周遭魔氣的異樣,微弱的感應傳回靈海。
白寧一怔,這才發覺魔氣之中,藏了鬼修獨有的幻境迷霧。
被這魔氣籠罩之人,都會陷入自身最可怖的絕望。
白寧心道不好,下意識看向聶梵。
他如今已然睡着,不知夢裏會有什麽。
白寧有些擔心。
周圍的事情愈發蹊跷。
以她的修為本該敏銳察覺周遭動靜,可這幻境迷霧似乎被什麽東西藏匿,讓她半點也察覺不到異樣。
這是怎麽回事。
白寧扶着聶梵躺在地上,本想一探究竟,可才剛剛站起,腦袋就一陣發暈。
很顯然,不若上次遇到的幻境,如今的幻境迷霧對半身之身的她也有不小影響。
察覺到這一點時,白寧有些不敢相信。
這到底是什麽人——
她動了動唇,忽覺一陣黑暗籠罩靈海。徹底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她渾身經脈被封,被三兩黑衣人綁在大殿柱子上:“放開我!”
靈海混沌,記憶紊亂。白寧不知自己為何會被帶到這裏。
她只依稀記得,如今正是仙魔大戰,時值魔帝聶梵率魔軍攻打清淨派,她領着宗門弟子迎戰,突然被卷入一團巨大的黑霧。
再一睜眼,便是這裏。
黑衣人打好最後一個結,紛紛退下,空曠的大殿之中,忽然便靜了下來。
直到這時,白寧才注意到周遭。
這是一個極盡奢華的宮殿,白玉為階,金石做檐,臺階下鋪了一層紫金色絨毯,一顆一顆細碎的小夜明珠點綴在絨毯上,像是墜入深紫色夜空中的星辰。
驀的,身後傳來鞋履擦過地面的聲音。
白寧心裏的弦一下子便繃緊,只聽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已到了她斜後方。
她嗅到空氣中幽冷的氣息,像是夾雜着無數血腥味兒與玄冰的冷氣,凍得她下意識哆嗦。
她想看看來者是誰,可如今被繩索綁在柱子上掙脫不開。
她根本回不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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