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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襄公主出城為先帝守陵的第二天,洛陽城裏一切如常。
皇權富貴和煙火人間終究只是一線牽,人們更關心的始終是碎銀幾兩,棉帛幾張。
那巍峨皇城內,究竟是什麽決策,究竟有什麽鬥争,飯後茶餘一提,轉眼忘了也就忘了。
檀喆也沒有把張魯的話放在心上。他拿了幾本書就出了門。不巧,剛出門又被叫住了。不過這次叫住他的不是小跟班張魯,而是曾月娘。
曾月娘也是檀喆的鄰居,不過人家的家可比檀喆家氣派多了——月娘的父親在坊裏做着個小官兒,是這條巷子裏唯一的官員。那房子自然也得體現出身份不是?光那大門就比巷子裏其他人的高,門口的的蘭花葉子油綠長得甚好,襯得穿了水紅裙的月娘越發嬌俏。
檀喆看了她,既不驚喜也不意外,只挑了下眉反問:“有事?”
這話讓月娘不高興了:“沒事就不能叫你嗎?”
檀喆見她說不出什麽,也懶得寒暄,接着朝巷口走去。
他這麽不待見自己,月娘自然生氣,咬着一口銀牙,跺了下腳,卻還是跟了上去。
“檀喆你這人怎麽這樣?”月娘質問的語氣裏有小女兒的委屈和撒嬌。
“我怎樣?你沒事還叫我,我還沒生氣呢。別跟着我。”檀喆始終聲音淺淡,回得漫不經心。
這話把人姑娘的眼睛都給氣得眼圈紅了,咬着唇不做聲,只恨這檀郎薄情,小女兒的心思已經這麽明顯,他偏要做不解其意。
“你這麽說我偏要跟着!不就是去酒樓管賬嗎,又不是女子不能去。”
檀喆聽她這負氣的話,知道她動了氣,也懶得和她糾纏不休,只淡聲調笑:“小姑娘家家的,不着男裝就跟着男子去市裏,這讓人家可怎麽看,到時候我說你是我什麽人?”
月娘被他一問,愣住之餘登時紅了臉,扭過頭去嘴硬:“那你別管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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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喆低笑一聲。
月娘因她這聲笑,一顆心躍動如鹿,幾乎要跳出胸腔。她偷偷扭頭看了檀喆一眼,又做賊般低下頭去。
她突然發現,過了這些年,如今十七歲的檀喆竟已漸漸有了成年男子的身量,身高腿長,靜立時身姿如松。就連那張臉都更加輪廓分明。他幼時看得出眉眼生得好看,如今更是劍眉星目豐神俊朗,好像曬不黑似的依然白皙,倒給這英氣的眉眼添了許多風流。
月娘羞得耳根翻紅,終究是小女兒,臉皮薄。
月娘不覺得自己的主動不好,在她看來檀喆這樣的男子,遇見他的少女不動心才是奇怪。
檀喆是8歲來通遠坊桃花巷的,從來時就是只有母親帶着他。雖然兩人說是從城外來的,但母子兩人的言行舉止和巷裏其他人都不一樣。月娘爹在家裏說過,就算是外地來的,這母子兩人也一定是有些來歷的。檀母趙氏氣質文雅,看着不像是小戶人家養出來的女子。而檀喆初來更是個白淨俊俏的小男孩。
那時候月娘就對檀喆很好奇,不光是她,巷裏同齡的小孩都對這位新來的小夥伴抱着極大的興趣。月娘還記得,起初檀喆不喜歡和他們玩兒,雖然小孩天真爛漫,但月娘還是感覺到檀喆的不喜歡是出于不屑。不過他沒堅持多長時間,一年後檀喆很快融入他們。他總能說出一些他們沒聽過的玩意兒和事物,人很聰明又極有主見,漸漸就成了孩子裏的小頭頭。
誰不喜歡這樣聰明又有主見的兒郎呢?隔壁梨花巷的雪雁姐姐喜歡檀喆,月娘也喜歡。雪燕姐姐嫁人了,如今和檀喆一起玩的小女兒就只有月娘了。
只是這檀喆,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對她的喜歡從不理會,饒是自幼嬌蠻如月娘,也在檀喆面前忍不住乖了手腳,束手無措。
直到到了北市大門,一直沒說話的檀喆終于阻止月娘,讓她回家。
月娘家裏只有這一獨女,自小家裏就寵着的,養了一身小性兒。但只要檀喆說,也不用他哄或勸,她就能聽進去,月娘小鬧歸小鬧,她也怕檀喆生了氣不理他。縱使心裏不樂意,也不敢拒絕,終究是回去了。
檀喆進了北市,也不看周圍,直接去他做工的酒樓。他現在在酒樓做着賬房先生的活兒,自然是為了補貼家用。只是這賬房不光算賬,有時候還得跑跑堂,檀喆也都應着。
老板剛開門,看檀喆過來,先露了一臉笑,這笑就能看出來他有多喜歡檀喆。檀喆幫老板一起開了門,随後把書箱放在櫃臺後面。
他在這已經幹了兩年,起初老板不想用他,怕給自己招麻煩,後來對外也只說檀喆是他家親戚的兒子來投奔他。但如今,老板對檀喆是越來越喜歡,他聰明又俊俏,幹活多還沒怨言,招了不少女子青眼,不少來酒樓吃飯的貴女還心疼他。
老板只恨自己沒有個閨女好招檀喆做他女婿。但老板也不傻,他在這北市開了這些年酒樓,見得最多的就是人,老板也知道,就算他想招人家,人家檀喆也不一定願意拿着錢從商。這老板看得出來,雖然檀喆說自己父親早逝,鮮少提其他,但這身氣派,是能做事兒的。
可如今,想有一番成就,最好的路不過是入仕途。老板也是把檀喆當兒子待,看檀喆還背着書箱,雖然裏面拿出來的是賬本,但他還是關心的問:“檀喆,你年紀也不小了,這些年又一直讀書。你這麽聰明,不去參加科考試上一試?萬一考上個舉人,這一後可就不用愁了啊。”
檀喆看起來很詫異,随即一笑:“伯,我沒想那麽多,我現在就想多掙點錢,我娘今年感染了一次風寒,身體差了些,到時候給她補補身體。”
“再說了,我只是會算賬,去科考還是太難了。”
他這番自謙,老板半信半疑,檀喆也不多說,正巧有客人叫,檀喆就過去幫忙了。他走後,老板想想,也是這麽個道理,随即啧了一聲,憐惜的看了一眼拿着茶壺正給客人倒茶的檀喆,神情甚是惋惜。
閉市後檀喆離市回坊,在巷道看見張魯正和臨巷住的幾個同齡小子聊天,大老遠就聽見他在那吹牛:“我爹說我今年參加科考,我這參加了,怎麽也得中個舉人回來……”
檀喆拎着魚,聽到這話笑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笑讓張魯聽見了,張魯立刻發現了他,立刻抛開他那堆小跟班,喊着檀哥跑過來,其實張魯比檀喆還大一歲。
張魯攀着檀喆的肩膀,檀喆動了動肩,張魯把手放了下去,依然熱情的說:“今晚上我娘炖了一只鴨子,怎麽着,來我家吃?”
檀喆舉起手裏拎着的魚,一切不言自明:“謝了啊。”
“沒事,”張魯依舊爽快,“一會我給你送一碗過去。”
“行。”檀喆也不矯情。
剛進了小巷,檀喆就聽到張魯家裏的熱鬧和飯香,許是張魯那弟弟張戈又偷吃了,只聽到張魯母親的一頓責罵和張戈的嚎哭,哭的聲音嘹亮清脆,估計是沒掉多少眼淚。
和張魯告別後轉身進了自己的校園,只見桃花又落了一地,只有廳堂的一燈如豆有淡淡光暈,開春天氣尚且存冷意,和小院裏風聲吹起樹葉的沙沙聲一起,平白在身上落了一身寒。
檀喆進屋,果然母親已經做好了飯菜,正坐在廳堂的飯桌前做衣服等他,聽到響聲擡頭,笑容欣喜溫和:“回來啦。”
飯菜都用碗扣着,怕變涼。檀喆進門就先笑,一邊應着一邊說:“娘,今晚添個菜。”
說着就去廚房拿了刀和砧板收拾魚。
檀母随聲跟着出來,倒也說不用這麽麻煩,但檀喆去收拾魚,她也沒有過多阻攔。随即又從屋裏拿了盞油燈到小院,給檀喆照着。
檀母把油燈放好,檀喆怕她着涼,讓她進屋,檀母應着,人卻沒有離開。
她細細的看着油燈下認真收拾魚的兒子。
檀母今年三十有餘,生了一張鵝蛋臉和漂亮的眼睛,鼻梁高挺,菱唇微翹,可以想象她年輕時的美貌,定是位氣質不凡的俊美佳人。只是美人遲暮,佳人眼角有了細紋,已經看得出歲月的痕跡。不僅如此,檀母一身荊釵布裙,頭上包了塊布,顯然這一身都是為了更方便幹活,連衣袖裏露出的手,雖然依然骨架纖細,但指甲上的傷口和勞作的痕跡很明顯。
站了一會,檀母咳了兩聲,檀喆又催她回去。檀母又是應着,但卻問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喆兒,我今天出門,看到外面貼了告示,今年科考,皇上開恩,大開科考報考限制……”
“當年你父親雖然獲罪,但先帝仁慈,念及你父親當初跟随先帝征戰有功,诏令裏明明白白說了,你父親之罪不累及子女,只剝奪爵位降為平民。按照今年平民和商賈之子可參加科考來看,你是可以參加的。”
檀母語氣殷殷。
“喆兒,要不你去報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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