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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陵陵宮。
玉瀾卧在榻上,雖然蓋着衾被,卻依然咳嗽不止。
雲舒手捧一個手爐小心放到玉瀾被子裏:“殿下,用這個暖暖。”
玉瀾放下書,對她淺淺一笑:“辛苦了。”
“殿下在這裏住着才是真的不容易,”雲舒把被子給她掖好,“早點養好身體才好。”
如此寬慰的話玉瀾也就是聽聽,她目光從書上轉過來,問雲舒最近皇城又發生了什麽事。
雲舒就把聽到的消息告訴她,都是些瑣碎的是,有些也很有趣,玉瀾也會跟着笑一笑,自從出府後,她格外喜歡聽這些市井趣聞。
“王管家前不久也來了信息,說府裏一切都好,所有仆從無一調動,還問咱們有什麽缺的盡管說。我就和王管家說帶一些炭火過來,給殿下去去寒。”
玉瀾颔首:“有心了。”
說完沒忍住,劇烈的咳了幾聲,雲舒連忙給她順背。
雲舒繼續說道:
“聽說今年因為聖上放開科考資格,很多商賈之子都報名考試了,還感謝聖上給了這樣一個機會。那今年報考科舉的人一定很多,但聽說進士名額不會變動,所以也有人抱怨,說這次科舉不公平呢。”
玉瀾咳嗽漸息,接過雲舒遞過來的水:“不管是多還是少,這次考試之所以放開考試資格,說到底還是張氏為了培養自己的勢力。”
“她現在雖然成了攝政太後,可畢竟是采選來的女子,靠着姿色進了宮當了貴妃确實有本事,但家族太簡單也沒有可用之人。現在她手裏最大的牌就是她那個侄兒,可就算這個侄兒也是三舅的門生。她想要掌權,必須要有自己的人。”
“可現在,大舅擔任尚書省左仆射,尚書省右仆射衛國公徐來與大舅是連襟。中書省令是三舅的門生,禦書令是晉國公陸運,娶的又是我姨,四人都是父皇早就定下的輔國大臣。就算這些人會被張氏拉攏,還是需要些時間的。再說,舅舅也不會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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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張氏雖然攝政,終究是繞不開上官家。以她的野心肯定不止于此,可如果按以往俊士科和進士科,錄取的大多是官員子弟,而且基本都是國子監出身,算是三舅的門生,終究是逃脫不了一場師徒之情。”
“倒不如放開科舉,要真有寒門出了貴子,要再是商賈之子的話,那于張氏而言,未嘗不是壞事。就算她什麽都沒撈着,但這次放開科舉,雖然群臣反對,但在民間多少也能給新皇帝撈一些好名聲,怎麽都不虧。”
雲舒聽着,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對了殿下,我倒聽說,咱們坊還有一個人,有這麽難得的機會,還不想報呢。”
玉瀾似是詫異,但問的卻是:“你這是聽誰說的?”
“最近給陵園送水的人換了,換成一個叫張魯的人,看來也就十七八歲,好像是錦心幼時的玩伴,前不久這張魯認出錦心來了,張魯告訴錦心的。”
玉瀾笑笑:“兩個人年紀應該都不大,還能湊巧說道科考這事?”
雲舒一臉不可言說的笑,低聲說:“我看着,這張魯似是挺喜歡錦心,兩人剛見面,那張魯臉紅得像個大姑娘……也是,如今錦心也已經十五歲了,出落成漂亮的小娘子了。”
“這錦心的父親原先是個在京的小官,後來她父親犯了事兒,家眷沒入奴籍。以前可能錦心看不上張魯,但現在這錦心已經是奴籍了,倒是對張魯有點親熟了。兩人見過兩次面聊了聊,正好張魯提到他巷子裏有個叫檀喆的,明明今年能參加科考,據說還十分聰明,卻不想參加,聽着很有意思。”
玉瀾本來聽着還在笑,等聽到最後一句,她腦子轉了一下,突然收起笑容,扭頭看她。
“你說那個人叫什麽?”
雲舒詫異主子此刻的失常,但還是立刻回答:“禀殿下,據說叫檀喆。”
雲舒說完,玉瀾久久沒有動靜。雲舒有些不安了,她擡頭悄悄看向玉瀾,只見玉瀾攥緊手中的書脊,似是想起了什麽,許久不言。
原來他在洛陽,他一直都在洛陽。
甚至就住在她得公主府所在的通遠坊。這麽多年了,她竟然才知道。
雲舒因為主子的失常而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哪裏出錯了。四個貼身随從裏,數她跟着公主最長,她八歲就成了玉瀾的侍女,和玉瀾同歲,此刻卻不知道這個叫檀喆的人究竟和公主是什麽關系。
能讓雲舒都不知道,卻依舊認識并記得的人,足見緣分淺顯。
也對,其實雲舒來服侍她時,那個叫檀喆的人已經離開了。
是什麽時候初遇檀喆的?好像是她六歲那年。
玉瀾知道這個叫檀喆的人,是六歲,那時候,确實還沒有雲舒。
六歲的玉瀾,七歲的檀喆,深宮相遇,按理說應該是頗有緣分。但如今來看,不過短暫相識一場,此後十多年音信全無,又難稱有緣。
短暫失神後,玉瀾拉回神志,卻神情肅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雲舒看得出來,顯然今天,公主是不想再聽市井趣聞了。
屋裏氣氛一時冷寂,好在這時門外一聲響,打破了這一屋清冷。
侍女珞明抱着一盆炭火進來,臉上歡天喜地,把炭火放得離玉瀾近一些,一邊說一邊嘴裏碎碎念:“殿下,剛才宮裏着人送來了一些炭火!”
玉瀾和雲舒頭看向珞明。
玉瀾看着珞明,并沒有因為剛才珞明的歡喜呼喚有些失儀而生氣。陵宮幽清蕭瑟,但這裏侍奉的人還都是活的。雖然倫理綱常之內,這話多少對父皇有些不敬,但有個人這樣說話,還能帶來一點活氣。
珞明臉上露出開懷又顧忌這住處而壓抑的笑容,說:“來這這幾天趕上天氣突然又變冷,大家晚上都冷得睡不着,尤其公主,更是得了風寒,這時候送來炭火還真是雪中送炭了。還說先用着,不夠再通知宮裏。”
雲舒幫忙把炭火盆放好,聽到珞明的話并沒有跟着開心,反而回頭看了玉瀾一眼。
玉瀾拿着書,聽到這話神色不變,相反,她唇角似乎勾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
“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兒,現在聽起來是好好待着,那張氏終歸是要拿點什麽來交換的。再說,她能這麽及時把這炭火送來,也是告訴了我,我在這裏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看着。”
珞明聞言睜大眼睛,聽明白了意思,倒吸了口涼氣,不僅是她,雲舒也露出震驚的神色。
玉瀾倒面色如常,目光又轉向一直沒放下的書,竟然還有心思和她們聊天。
“至于這代價,大概是想把我困在這陵宮裏,再不讓我出去了吧。”玉瀾神情淡漠。
這話一出,雲舒和珞明都沒了言語。
玉瀾始終端着手裏的書絲毫未動,她還真的是在看書,隔了一會翻了一頁,看雲舒和珞明靜默不言:“你們先下去吧。”
這書,玉瀾看了許久,直到眼睛有些酸痛她才放下,看到床前炭火未消,玉瀾揉了揉眼睛,沉思良久。
那個叫檀喆的人,她還記得。
她還記得,那時自己不過五六歲的年紀,仗着父皇寵愛,不住公主院,就養在生母上官皇後所住的鳳儀宮。年幼的玉瀾很活潑,她開蒙早,學堂就在皇子學堂旁邊。那會年紀小坐不住,玉瀾經常跑去皇子學堂找哥哥們玩兒。
那時檀喆就是和皇子一起讀書。
玉瀾那時候就懂了一點,能讓檀喆一個臣子在皇宮中與衆皇子一起讀書,一定是先帝喜愛并且給予厚望的。
如今再看,檀喆年紀小,與當時的東宮太子,也就是玉瀾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楚景晔差了六歲,自然無法一起讀書。就只好在皇宮和衆皇子一起念,但本質上,還是先帝希望未來太子繼承大統後,檀喆能成為其親信。
而能讓先帝喜歡,原因基本就是聰明機敏或早慧持重。但究竟是哪一個,已經不得而知。但能以總角之齡就得到進宮讀書的機會,足見先帝對檀家厚待。
那後來為什麽就落了這麽一個結局?玉瀾不知道。
玉瀾只記得,那一年春日宴,母後上官氏在宮廷開宴,宴請各位功臣家眷。檀喆也被檀母帶來,八九歲的小孩穿一身紅黑長衫,被長輩們關心問候時起身作答,答得雖有些不足之處,但姿态磊落不卑不亢,始終露着一張笑顏。
宴會中途,皇後放皇子和檀喆等臣子去花園游玩,檀喆跟一衆皇子都玩得親熟愉快。
那時的玉瀾就坐在母親上官皇後旁邊,坐在最高處,看檀喆在席下,明眸如星,笑起來灑脫自然。
如今想來,檀喆自小就不是清冷如谪仙的類型,也沒有冷峻如深潭的凜冽。可玉瀾卻還是忍不住想起那年桃花灼灼的春日宴,那少年如桃花爛漫,卻又如挺秀之松。
思及此,玉瀾睫毛顫了顫,她收回深思,卻留下幽幽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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