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

宮裏雖然送來了炭火,但玉瀾卻更加忙了。

當初原本是想以守陵為由拖延時間再想脫身的法子——畢竟那張太後執意要把她許給她那侄兒,就算她溫順聽從,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沒想到躲到這來不久,卻發現自己人先叛變了。

玉瀾這次來陵宮,儀仗一切從簡,只帶了八名侍女并四個侍從,再有是當年父皇的貼身宦官懷恩。

确切說,懷恩不是玉瀾的随從,只是出于時間巧合才和玉瀾一起進陵園。玉瀾是守陵一年,而懷恩是自請為先帝守陵。

懷恩侍奉跟随先帝十餘年,先帝駕崩後,懷恩轉而侍奉新皇。但新皇年幼,身邊都是張太後的親信。張太後雖對懷恩不錯,但到底已經成為太後,不再需要像以前做嫔妃時讨好懷恩。懷恩雖然頭銜還在,但已經被架空了。于是侍奉新皇半年,交接完事務,懷恩自請來陵園為先帝守陵,這才和玉瀾一同前來。

你看,這實在是人善被人欺。

自古宦官亂政誤國的事兒不少,翻開史書,這類宦官比比皆是,畢竟能做皇上的親随,手段心思都少不了,油滑得很。可這懷恩,玉瀾知道,多少是有些不一樣的。

是夜,玉瀾支開侍女,獨自挑燈前往下宮偏院。陵園冷氣森森,一陣冷風吹過,玉瀾腳微頓,随即挺直脊背,繼續走。

她輕輕扣了扣門,耐心等候,許久才有腳步聲傳來。

懷恩開門,一身黑袍已經與夜融為一體,看到身穿月白長袍的玉瀾時,他在短暫錯愕後連忙跪拜行禮。玉瀾扶起他,态度謙遜:“這次前來,是有事請懷恩公公幫忙的。”

懷恩正想問發生了什麽,但及時住了口,看了下周圍,下宮內有許多院子,為先帝守陵的嫔妃就住在這些院子裏。懷恩躬身請長公主進門,悄悄關上門。

三日後,玉瀾收到來自懷恩的紙條,她将紙條燒毀,輕輕碾碎黑色的渣滓。

玉瀾和雲舒珞明說,她必須出陵園一趟。

珞明聽到這話,沒想太多,答應一聲就出去準備。本來玉瀾來此守陵,本就是守陵一年,張太後也沒有明确禁止公主出陵園,只需要報備即可。

雲舒拉住她,珞明不明所以,雲舒看向玉瀾:“殿下是不是有什麽顧慮?”

Advertisement

玉瀾點點頭。

她斜倒在椅子上,手肘撐着扶手,輕輕抿了口茶。

“這次出去,我只帶你們兩個。”

她這樣一說,雲舒自然明白此行是不應讓別人知道的。珞明雖然天真單純,但有個好處就是嘴嚴且聽話。聽到旁邊的雲舒說遵命,珞明也就跟着答應。至于此行去幹什麽,珞明不會多問,也不會多說。

“那殿下打算什麽時候動身?”雲舒問道。

“這個,倒是需要好好謀劃一下。”玉瀾笑了笑。

此話一出,雲舒和珞明就聽出來了,很可能公主的這次出巡是不走尋常路,至于去哪裏,那更是不敢問了。

三天後。

長公主染疾的消息快馬加鞭送往皇宮。清和殿太後收到消息,允公主出陵宮回公主府暫且休息,并立刻遣禦醫前去為公主診斷。診斷後,禦醫表示公主需要靜養半月。

禦醫回去,太後自然要問病情,禦醫回答是公主身體受寒後引發的不足之症,不嚴重,但需要靜養。

玉瀾确實是生了病才加急彙報給皇宮的,禦醫說需要休養的話倒也沒有撒謊,瘀阻心脈,肝火擾心,加上肝火犯肺,至于這些情況是怎麽發生的,這幾不得而知了。

長公主回府時,車輿走過通遠坊巷道,那時檀喆正在北市,并沒有看到,不過計算看到了,他也不一定關心。

這幾天,檀母雖然沒和他再提科舉的事,但檀喆知道,她還是希望他去考的。

本來檀喆也沒有把這件事說死,既然檀母想讓他考,那他參加也無妨。做了這個決定後檀喆還覺得有點好笑,現在他們母子兩人還在想到底要不要參加,但就算真的參加考試,其實能不能考中還兩說。更糟糕的情況也有,萬一不光沒考上,還惹來禍端,那豈不是更糟。

不過檀喆決定考試,也是有這方面思量的。

這一天依然過得波瀾不驚,檀喆自北市回來時,檀喆帶了一點鹵肉,他家也不是每天晚上都改善夥食的,就算現在是因為檀母身體不好才多買些好吃的,也不是每天都能有肉吃。

因為肉食在他如今的生活中已經變得寶貴,是以他多少對接下來的晚飯抱着興趣的。這樣的好心情在他進門的時候就被打破了。

他耳力是極好的,更何況一進院門就看到窗邊有兩個人影。

住進通遠坊這些年,除了同巷的幾個鄰居就沒有來過其他的人。而對于他們的身份來說,有其他人造訪未必是件好事。檀喆心裏一沉,立刻朝房間跑去。

屋子裏的歡聲笑語也沒有讓他的腳步停下來,不否認,在聽到房間裏的笑聲時,檀喆心裏有一種奇特的預感,這轉瞬即逝的預感讓檀喆覺得自己好笑,也沒影響他的擔憂。

檀喆猛一開門,還把裏面說話的檀母吓了一跳。

正和檀母坐在桌前聊家常的女子斂起笑容看向這邊。

烏發如雲,俊眼修眉,确實是位容顏俊美的美人,但即便穿一身山岚色疏淡的素服,依然掩蓋不了她眉目間略顯冷硬的倔強和因突發情況而陡生的防備。

檀母看到檀喆猛然闖入,短暫怔愣後臉上顯出了忐忑的神色。她立刻站起來,并且在起身時飛快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

“喆兒你回來了,怎麽進來時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朝檀喆走過去,身後的女子這才慢悠悠起身。

檀喆不理會母親的責怪,看了幾眼正起身的女子,神情有些嚴肅。

檀母把檀喆拉到女子面前,帶着謙和的笑:“來檀喆,今天貴客光臨,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女子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檀母立刻不再言語,不想檀喆卻一拱手,面上甚是帶了點沒有攻擊的笑:“檀喆見過長公主。”

玉瀾身形微微一頓,他身邊的檀母也很是意外。

檀喆行禮後放下手,被認出身份的玉瀾上下打量他,檀喆神色坦蕩,不卑不亢。

這姿态和剛才的笑,倒是和小時候一樣。

這個念頭自心底浮起,玉瀾也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輕笑。當然,剛才檀喆率先猜出她的身份,她也沒有忘,但她的面容還是溫和了些。她轉頭和檀母說,想和檀喆單獨聊聊。

檀母哪有拒絕的道理,她答應一聲,甚至給檀喆遞了一個眼神,這個眼神的含義雖然難以概括,但檀喆還是能明白檀母的想法的。但檀喆沒有回應,他別開頭看向玉瀾。

他終究還是警惕的。

雖然洛陽城各個坊中都有達官貴人在其中開府,但細究內裏終究是不一樣的。通遠坊在洛陽城北邊東北角,其實這不是一個皇室開府的好地方。

洛陽城所有裏坊,以洛水為界,洛水以南交通便利發達,一般達官貴人皇親國戚絕大多數也在在南邊裏坊中開府,檀喆家以前也是在南邊裏坊。

洛水以北則多貧民,雖然也有一個北市,也有一些官員在北邊開府置家,但裏坊中還是貧民居多。

通遠坊因為地勢原因,加上還是在洛水以北,其實不太受待見。如今這坊裏唯一一個貴人就是當初的元襄公主,如今的長公主楚玉瀾。

但大家也都知道,通遠坊的這個公主府其實不是楚玉瀾唯一的居所。這長公主乃先帝嫡出,先帝在時倍受榮寵,她是有兩處公主府,另一處就是在洛水以南,只不過那處公主府一直修葺擴建,楚玉瀾才臨時住進通遠坊。

通遠坊的這處公主府邸是先帝尚未登基前的親王居所,那時先帝為韬光養晦自請來通遠坊居住才建了這府邸。只不過府雖然建了,先帝卻從未在此居住。如今成了楚玉瀾的公主府,也算是一種榮寵。

但通遠坊終究還是貧民裏坊,楚玉瀾終究還是皇室貴女,突然造訪他家這個小院,未必就是好事。

相比檀喆看似放松實則警惕,玉瀾反倒氣定神閑。她甚至有閑心翻了翻檀喆今早随手放在桌上的半本《論語》,玉瀾翻了幾下,随即擡眸。

“聽檀母說,你似乎本不想參加科舉,為什麽?”

沒有寒暄,沒有再遇的問候,玉瀾一開口,就是單刀直入開門見山。

檀喆因為這簡單明了的問話而笑了,他也分不清這笑是因為玉瀾的直白讓他不需要揣測來人目的的放松,還是因為他并不喜歡如此風格給氣笑的。

只不過因為玉瀾問得直接,他也就懶得應付,直接回答:“罪臣之子,不敢妄想。”

玉瀾原本是看着他,觀察着他的表情,雖然這個答案她也能猜到,但總覺得哪裏又有出入。

沉吟良久,玉瀾把那本論語放回桌上,笑了。

“興許,不是不敢妄想,而是早有準備了吧。”

--------------------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