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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瀾知道,年幼的記憶不能太當真。

雖然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但終究是五六歲的年紀,更何況十年來彼此都經歷了這麽多事,尤其檀喆,十年坎坷起伏,他如今是什麽品格心性,玉瀾如今是不知道的。

當然,她能來這,是因為那場年幼的記憶。記憶中的檀喆聰慧機敏,催動玉瀾在這個夜晚,只有雲舒和珞明陪同來到此處想再見檀喆。她也不否認,因為記憶中的檀喆讓她喜歡,再遇檀喆前,本來就對他抱着期待和好感,

可縱然幼年相遇過,如今再遇,依然是重新認識。

檀喆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是讓玉瀾重新認識他,再和着那一點記憶。

而檀喆倒覺得,這長公主和記憶裏沒有很大差別。

當年先帝和上官皇後感情頗深,上官皇後在朝野民間也美名遠揚。對于和上官皇後的唯一女兒,先帝自然厚待,又因為嫡出,身份尊貴,其他人自然也對這位元襄公主恭敬順從。是以這位嫡出公主,在檀喆印象中,就是如她剛才說話這般風格。

是以對玉瀾的話,檀喆眼睛裏閃過一絲淩厲,卻終究只是笑笑:“在下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玉瀾看着他神色的變化,她覺得檀喆興許是想笑得純良無辜些,好配合這句話,顯出他真的不知情,只是并不成功,雖然說着不知道,但這笑裏是嚴絲合縫的防守和仿佛明晰一切的通透。

當然,也可能他并沒有這個心思,單純就是如年幼時那樣喜歡笑而已,也懶得喬裝。

看他這樣笑,玉瀾頗為氣悶,這談話并不順利,讓她的計劃也無法傳達,反倒是更确信了檀喆是真有此打算。

思及此,玉瀾心下冷笑,突然覺得此行頗為無聊無趣,或許眼前人确實變了,不值得她再挂心。

如果玉瀾就此離開,兩人應該再沒什麽牽扯。未來,一個終歸任命,聽從安排,找一驸馬,在那公主府中,數完最後年華。一個或許走上仕途,與朝堂中尋機變,終歸是比如今要好上許多。

本來緣淺,但或許冥冥之中又種下一點渺茫的緣分。

玉瀾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只是這不甘和檀喆無關。但也因為這點不甘,她到底留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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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杞梓之才,必然高中,還望那時,助郎君放鶴而歸。”

顯然,這句話檀喆明白,卻未必被打動。他微微詫異之後,立刻就行禮:“得公主吉言。”

玉瀾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巧的盒子,包裝精美,看起來是首飾。

“聽聞令堂過去最喜懿安坊的發簪,請師傅做了一支,請郎君轉送。”

檀喆謝過。

玉瀾離開時,檀母出門相送。她在內室隐約能聽到他們說話,知道應該不甚愉快,心中不安,畢竟日子才剛剛安定,她也不想再經歷一遭十年前的生活了。

想到這,檀母不由得打了一下檀喆,瞪了他一眼,檀喆一臉茫然,還有點委屈的樣子

玉瀾始終沒有回頭,她來時天色黃昏,如今已是深夜。走到院門,檀喆發現門口站了兩位他回來時沒看到的侍女,一樣的月白窄袖長裙,不過一個看起來沉穩幹練,一個看着懵懂天真。兩名侍女一見玉瀾出來就立刻跟上,眉眼眸光不動半分,應該是玉瀾的近侍。

但奇怪的是,除了兩名侍女,竟然沒有其他人,巷口也沒有步輿。

檀喆看着漸走漸遠的三名女子,又看了看空曠的巷子,掩上門時,他露出低不可聞的一聲嘆息。

轉過來,檀母不由得問他到底和公主說了什麽,檀喆一昧裝傻說什麽都沒說,把檀母急得不行,就這樣檀喆也沒松口,告訴檀母除了讓她幹着急一點用都沒有。

而這邊,玉瀾走在最前面,她身後跟着的雲舒和珞明不發一言。

對于玉瀾和院裏的人聊了什麽,雲舒和珞明作為奴婢是不會問的,她們也不會好奇。在宮裏呆了這麽多年,兩人都清楚什麽該知道什麽不該知道。

是以兩人跟在玉瀾後面走得十分專心,當玉瀾突然停下時,兩人幾乎行差不錯的也跟着剎住腳步。

玉瀾站定,她回過神看向身後。

巷道幽深,她站在這空曠的巷道上,感覺孤單又寂寞。

檀喆終于答應檀母要參加科考。檀母又驚又喜,還以為是玉瀾的功勞。檀喆倒是義正言辭的反駁了,跟那位公主沒關系。

他那鄰居張魯聽聞他要參加考試,震驚又驚訝,倒還挺講義氣,和他說有什麽事盡管提。檀喆倒也道了謝,當然也不會麻煩人家。

三天後,檀喆報名參加州學考試。

張魯陪他把考試的資料交到州學。檀喆看着他的文書被收走,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他能否考試,考試給朝堂掀起什麽波浪,就看這次考試了。

也是在他遞交文書的第二天,玉瀾再度回陵園守陵。那天的巷道,一身素衣的玉瀾呈步輿出城,再度引來衆人的圍觀。那天,檀喆背着書箱要去北市繼續做他的賬房先生,看到那擡得高高的步輿,他和其他人一樣站在巷道旁邊,旁觀步輿從他面前經過。

步輿的薄紗掩住裏面坐着的佳人,只是這次檀喆知道了,那坐在步輿裏的公主是什麽樣子了。

玉瀾回陵宮後,日子又如之前一樣,簡單,枯燥,清淨。她仍舊每日抄經書,為先帝誦經禮佛。她在下宮所住的地方是一個獨立的小院,玉瀾和其随從都住在這小院裏,與其他來此守陵的嫔妃幾乎都沒有來往。甚至很多宮女還沒有見過這位公主。

天氣漸漸由涼入暖,又到了炎夏。玉瀾向來苦夏,到了這時候只覺得疲累,也不想吃東西。雲舒和珞明怕她這樣容易熬病了,問她是不是需要再請回府暫居,玉瀾拒絕了,事兒還是得做足做夠。當初她自請守陵撈得孝賢美名,玉瀾還不想輕易讓這個名聲掉了,而且這一切也還能忍受。

雖然人在陵園,但玉瀾對朝堂深宮的消息還沒有斷。

玉瀾的幾個舅舅依然穩在自己的職位上,尤其大舅舅上官宣作為輔國大臣輔佐着小皇帝,張太後雖然臨朝稱制,但對上官宣提上的幾項措施并沒有駁回,基本還是執行了。

但上官家族常年浸淫官場,嗅覺十分敏銳,再加上在朝野眼線也多,消息也發達。現在的上官家是以上官宣作為頂梁柱的,雖然張太後通過了上官宣提出的一些措施,但終歸是維持着一種表面的和諧。最明顯的變化就是許多決斷雖然是上官宣提出,但張太後從不與他們商議,只是彼此各退一步,讓措施實施而已。

玉瀾聽到這些情況時,在心裏笑了笑,這張氏,倒是頗懂有來有往各退一步的道理。

其實所謂各退一步,玉瀾也懂什麽意思。無非是張氏想要在朝堂有種自己的親信,但現在上官家族人多勢衆,想拉攏一些自己的親信不是個容易事。更何況,張氏家底薄,家裏少有俊才,想要給家裏人榮寵,給她的家裏人安排一些差事,一般也就需要硬塞人了。

只是如今玉瀾有些憂心的是,舅舅他們因為如今上官勢廣,對張太後這些小私情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怕只怕千裏之堤潰于蟻穴,更何況她那個在大理寺任職的侄子,不知道還會不會再高升一把。

玉瀾對張太後始終有着一份戒心,雖然舅舅們覺得張太後的臨朝稱制目前來看并沒有什麽問題,但玉瀾覺得這張氏肯定不止于此。當年她以平民之姿能成為妃位中的貴妃,足見這個女子是有野心的。

再者,一旦這次科舉考試進了新人,也是張太後的機遇。

想到這,玉瀾隐隐皺眉。

她又想到了檀喆。

想起檀喆,就想起那次她登門拜訪的不愉快經歷,如今玉瀾細想,那次拜訪其實是不愉快的。

她想起檀喆的那個笑容和不軟不硬的回答,她幾乎可以确定,檀喆确實是有這個打算的。

一如她所想的,檀喆應該很清楚,以他罪臣之子的身份,真的參加科舉,那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不知道到哪個環節哪場考試,他可能就因為自己的身份而丢失考試的資格。

那如果想走到最後,其實也是有一個辦法的,就是找個人投靠,給自己找個靠山。

上官家族裏,有在國子監擔任祭酒的上官青,是不缺門生俊才的。那誰更需要有自己的親信?無非是張太後。

投靠張太後,由張太後保他參加最後的殿試,相對來說,這反倒是一條比較好走的路。

讓玉瀾當時氣悶的也無非是在這。因為那次拜訪,自始至終檀喆都沒有松口,他沒有放棄這個法子。

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分析出讓自己登上青雲的捷徑,玉瀾得誇他一句聰慧機敏,和小時候一樣,更何況這個聰明人膽子格外大,有種坦蕩蓬勃的自信。

玉瀾對此是欣賞的。

只是這聰明又膽大的人,如果不是站在自己這一方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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