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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四年春。

玉瀾監國已經半年多,這半年多來,一切尚且平穩。

百姓沒太感覺到這位監國長公主上位後與以往有什麽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将賦稅減到了兩年前,百姓壓力減小,對這位長公主頗有好感。

百官對這位公主也是警惕中帶着一絲輕視,尤其時間越久,越對這位沒什麽舉措的公主疏于防範。甚至有些官員私底下聚會笑言這公主就是個擺設,權力全集中在三省長官上,對玉瀾的看輕毫不避諱。

不能怨他們這麽想。

玉瀾知道這些對自己的調侃戲谑,也沒法理。

她很清楚,長公主和太後甚至後宮嫔妃相比還是不一樣的。

雖然她楚玉瀾流着皇室血脈,是真正的楚家人,卻因為是女兒身,朝野上下即便不說也有個心照不宣的感覺,就是玉瀾始終會嫁人,即便已經和崔家和離,那也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她終将冠上別家人的姓氏,她就不是楚家人了。

當初玉瀾沒和離,不是沒聽到有人調侃這大殷朝如今是姓崔還是姓楚。

可為什麽太後大家就放心,很簡單,因為她已經是皇帝的女人。縱使外戚亂政,那也是姓楚。

更有意思的是,因為玉瀾飛快的和離,讓她和自己原來的夫家關系也很一般。

雲陽崔氏是世家大族,在朝中不說一家獨大,也算是舉足輕重且後勁強勁。其實玉瀾被任命監國長公主時,崔家就預料到玉瀾很有可能休掉崔炳。崔家想過給崔炳送信兒,讓崔炳別和離,無奈公主府跟鐵桶一樣,這話兒根本就遞不進去。

于是就成了這樣,雲陽崔氏本可以借助玉瀾的身份一步登頂,未曾想玉瀾成了監國長公主也一腳把崔炳給踹了,這等于是打了雲陽崔氏的臉。別說借助崔家的力了,沒反目成仇就已經不錯了。

更讓崔家憋屈的是,玉瀾成親到現在,一直堅持閨閣時的發髻,從來沒有梳過婦人發髻。雖然大家不說,但這也是一個無聲的信號,公主成親近一年依然是完璧之身。

玉瀾能頂住壓力不在乎衆人看法,崔家可不行,窩着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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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沒有借力,成了玉瀾目前最大的障礙。

縱然玉瀾有千般想法萬般政見,此刻也得先放一放,如何把權力攬在自己手裏才是最重要的。

楚景宏也是這時候來看她的。

他自那次宮變後又出去雲游了,就算在府裏也只是短暫休息幾天,根本沒有在洛陽城久居的時候。

這次來宮裏,玉瀾十分開心,她特意讓廚房做了許多楚景宏喜歡的菜,兩人飲酒暢談。

美酒佳肴,楚景宏心情也不錯,看着自己妹妹:“從前倒不知道妹妹酒量不錯。”

玉瀾也跟着飲了一口,聽到這話眼神露出些微感慨的神色。

“不瞞哥哥說,父皇去世這幾年,我時常飲酒。”

楚景宏聞言擡眸望她一眼。

話不用說更多,彼此就都知道了。

“其實就連現在,我也經常小酌幾杯。”玉瀾輕嘆,但面上沒有露出多少憂愁,這憂愁都藏在心裏,連顯露都找不到頭緒。

楚景宏給兩人倒了杯酒,沉吟良久:“我這次去了西北邊陲,從洛陽城一路走過去的。這一路上的景色甚美,人卻唏噓,是以這一路上,感慨頗多。”

玉瀾微醉,卻更有興趣了:“怎麽說?”

于是楚景宏把這一路上有些印象的事情講給她聽,玉瀾從起初的好奇到若有所思,到最後面色嚴肅,似有感嘆。

“父皇當年減輕徭役,鼓勵農桑,就是為了恢複當年數十年戰亂之苦。只是父皇在時尚有近十年戰亂,更何況這民生經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複的。人丁減少,農田減少都是問題,縱然父皇有心,也有許多掣肘。”

玉瀾這話說得并不避諱,但也正因為是楚景宏,身邊沒有別人,玉瀾也就暢所欲言了。

“可當年的掣肘,如今也在,想要破局并不容易。”

玉瀾長長的嘆了口氣,又自嘲一笑。

想起以前她看書,書中說君主應喜怒不形于色。還是公主時玉瀾滿心以為如果站在這個位子上,定能夠做到書中所言。沒想到真的成了監國長公主,卻還是被許多事攏住,不能淡定自若。

楚景宏沉吟,小酒杯在修長的指尖來回轉:“君王政令通達,除了有自己主見外,無外乎是懂得用人,選賢選才亦要選能任善用之人。我想妹妹不會不懂這些,既然還覺得舉步維艱,是不是還沒在朝堂找到突破?”

玉瀾靜默許久,才說:“算是吧。”

楚景宏皺皺眉,思索一會:“那那個檀喆呢?你兩次讓我給他調令,這個人怎麽樣?”

玉瀾無奈一笑:“我不知道。”

楚景宏不明白她的意思:“怎麽能不知道?”

玉瀾擡頭看着明月,想到那日檀喆扶住哭泣的玉媱。

“不知道,且看吧。”

檀喆也是不明白,怎麽自己的官位調動如此頻繁。

成安四年春。

剛在鴻胪寺呆了一個冬天的檀喆,就又被一紙調令調走了,這次就沒有之前那麽享福了,這次他調到了大理寺,擔任大理寺丞,從六品上。

大理寺是九寺中最忙分量最重地位最高的一個,負責的正是對中央百官犯罪案件的審理,也是三大司法機關之一。檀喆受到這個調令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偷懶躲清閑了。

果然,調過去以後,雖然只是個六品丞,檀喆就接受了繁重的任務,不知道為什麽,那大理寺少卿好像不太喜歡他,檀喆一來就給了他不少案件來刁難,檀喆人生地不熟,只好先吃着虧。

這下倒好,別說相親了,連睡覺都成問題了。

檀喆苦不堪言又很快适應,他自小體格強健精力充沛,這些工作雖然辛苦卻受得住。重要的是檀喆也在這些案件中,漸漸将朝堂的是摸索的更加清楚。

甚至頗有點觸目驚心。

就比如有一個案件是一位五品下品級的官員正妻與自己公公私通,就這麽一個讓人不忍直視的案件,檀喆審問了一下,發現這位夫人不光是和公公,還和另外一位丈夫同期的官員有這種聯系。

要僅僅如此還只是個香豔的故事,問題就在于這個挺簡單的案子快兩個月了還沒有結案,是因為這個案件由這個夫人相公的政敵舉報的,但出于立場不同,這夫人的丈夫和她的相好都在把這件事壓着。

而更加離譜的是,涉及到這個案件的幾個當事人還來自高門世家,尤其這位夫人,更是一位百年世族家裏出來的世家嫡女。

就這麽一個案件,管中窺豹,就能看出現在的朝堂是什麽情況。

除此之外還有詐冒資蔭的,也是其中的一個亂象。

按理說,大理寺應該秉公執法,原本的職責也應該是對審議百官案件,但大理寺的人也是在朝為官的,彼此牽連廣衆,就算有案情,但凡大理寺卿覺悟不高,這案件也不是說處理就處理掉的。

檀喆覺得那大理寺少卿肯定也是看中了這一點,又清楚他的身份,就拿這裏面的門道想拿捏他呢。

檀喆倒也不愁,也不怕,他生來就是這麽個膽大的性格,但他煩,不管是被少卿刁難還是被處理這些事,他都覺得煩。

檀喆是有些不管不顧的,他覺得大不了就辭了這差事,又覺得窩氣,怎麽都得把那個少卿收拾一頓才能解氣。他能有這樣的念頭就不是空穴來風的,一定是有些把握才敢這樣想的。

但這些想法一個也沒實施。

連續加班二十來天後,檀喆疲憊又憤怒的回了家。

他因為累和煩,到了坊內先在坊門口打了壺酒還買了點鹵肉,只想喝點酒直接睡覺。

因為回來的有點晚,天已經完全黑了,檀喆還以為母親這會已經睡了,沒想到進了院子,屋裏燈光搖曳,門口還站了兩個年輕侍女。

檀喆微愣,心裏忽上忽下的跳了一下。

他不否認,一瞬間他真的以為是玉媱來了。

但定睛一看,他發現那個侍女有些眼熟,檀喆想起來,是那天和玉媱分別時,在巷口看到的那個年輕女子,當時她旁邊站了一個戴着帷帽的女人,他不知道她主人是誰。

那兩位侍女一個沉穩幹練一個明媚清新,都訓練有素,看到檀喆過來也只是注意了一下,随即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檀喆面無表情看了她倆一眼,一手推開了門。

廳堂裏,玉瀾正和檀母聊天。

和那次一樣,聽到開門聲,玉瀾和檀母轉過頭來看他。

甚至連衣服都差不多,玉瀾依然一身素服,長發搖曳的散在身後,一如婚前那樣肯梳發髻。只有眉眼,隔着這麽久的時間,似乎多了一些東西,變了一些東西。

檀母看起來很開心,站起來接檀喆,跟他說:“喆兒,長公主來看我們了。”

相比檀母滿面笑容,檀喆盯着玉瀾,口氣不善:“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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