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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母堂而皇之打了他一下,教育兒子:“怎麽說話呢?”

檀喆看了檀母一眼,這一眼絲毫沒有他往日的散漫,反倒又倔又愣的,好像檀母讓他好好和玉瀾說話,他就非犟着不肯。

“我來謝謝檀母和你,關于那天救我。”

玉瀾語氣還挺平和,甚至帶了點微微的笑。

檀喆也笑,只是這笑有點皮笑肉不笑的勉強:“區區小事不足挂齒,不用長公主這麽費心。”

玉瀾繼續微笑:“也來恭祝你升官之喜。”

檀喆依然不買賬,甚至聽到這話冷笑了一下:“喜從何來啊?”

檀喆雖然不給玉瀾面子,但玉瀾這話卻讓檀喆之前不想費腦猜的事兒被驗證了。他升官甚至從安西都護府調回洛陽,大抵是因為玉瀾在背後助力。

他不排斥升官,就算現在不着急他以後也肯定會想辦法,他也不是不想調回洛陽。但不知道為什麽,意識到是玉瀾幫他時,檀喆只覺得一股氣莫名其妙的沖上頭頂。

生氣,不舒服。

這個莫名升起來的感覺讓檀喆臉色越發不好看了。

玉瀾看出了他神色不對,但沒有退縮。上次她等了半天只說了幾句話兩人就不歡而散,但這次她是真的帶着目的來的,不能随随便便負氣就走。

“怎麽,這差事你幹得不順心?”玉瀾關切道。

顯然她這關切并不能感化檀喆。

檀喆不接這茬,臉上甚至浮現出淡淡的不耐,他問玉瀾:“長公主來究竟是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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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母一直在旁邊聽着,随着兩人言語間火星子冒出來,她從不知所措到發急,自然是氣檀喆沒禮貌。見檀喆幾乎是要趕客,饒是溫婉端莊如檀母也忍不住又捶了一下檀喆:“檀喆!”

玉瀾笑了笑:“沒關系。”

頓了一下,她客氣的和檀母行了一個禮:“檀母,可否讓我與檀喆單獨聊聊?”

沒等檀母說話,檀喆就先不願意了:“誰要和你聊?我和你沒什麽話可說的。”

檀母又踹了他一腳,不知道今天檀喆怎麽就梗着脖子這麽不聽話。

“你今天怎麽回事!”檀母一邊低聲嚴厲的訓他一邊和長公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為兒子臉紅。

檀母打開門,雲舒和珞明還在外面站着,玉瀾還吩咐雲舒她倆陪着檀母,天氣已經變暖了,讓雲舒珞明洗了帶來的水果讓檀母嘗嘗。

雲舒和珞明依言照做,雲舒果然是有眼色的,知道玉瀾是不想讓檀母聽到接下來的話,有意帶檀母去了偏房,又去給她洗了水果。

未曾想,興許是陪着檀母走得慢,三人還沒到偏房呢,一聲響亮清脆的耳光聲就在屋裏驟然響起,把三個人都驚到頓住了腳步。

檀母吓了一個哆嗦,但對兒子還是了解的,這巴掌只可能是玉瀾扇到兒子臉上。

是有點該打。

檀母思忖着,于是雲舒珞明還在愣着,檀母連頭都沒回,快走幾步沖進偏房裏裝聽不見了。

廳堂裏,檀喆捂着臉,一臉不可置信。

玉瀾就站在他面前,兩人身體不過一臂距離,玉瀾繃着臉,抿着唇,眼睛裏簇簇燃燒着火焰,絲毫不複剛才檀母在時溫和的好臉色。

“你打我?!”檀喆看着她說道。

“這院裏還有別人氣我嗎?”玉瀾反問道。

這一開口,聲音清冽,還帶着點反常的戲谑,跟剛才檀母在時的語氣也全然不同了。

檀喆心裏的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

他又不能反擊打回去,但心裏又窩火得慌,一時氣得不知道怎麽辦。回頭看了一下緊閉的大門,他躊躇了一下,到底是沒打開門趕客。

這就給了玉瀾時間。

玉瀾這股氣已經忍了很長時間了。

第一次她來拜訪,檀喆不冷不熱不給面子,第二次她來找檀喆,他跟玉媱卿卿我我,第三次她來,和檀母相談甚歡,然而到了他這,一副完全不能和她在一個空間呆着的不耐模樣,就連之前受傷那幾天他也這樣。

沒對比就沒傷害,盡管玉瀾知道這個比較很沒有意義,但想到他能溫柔的對待玉媱,她也會有莫名的委屈。

不管怎麽說我沒傷害過你吧?我何至于得此薄待?!

尤其玉瀾知道,這個人已經把與人為善做到了極致,他當差的每個地方玉瀾都了解過,得到的答案都是檀喆這個人人緣非常好,和誰都挺和氣。就連這條巷子裏的人都說同輩人都願意聽他的話。

為什麽到了她這,一切就都變了?這讓玉瀾覺得她甚至都不如一個陌生人能被他客氣相待。

忍了許久,玉瀾終于爆發了。

“我說你這人,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我難道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嗎?你幹嘛每次和我說話口氣都這麽沖?君子之道你怎麽學的?儒士之風你怎麽學的?你念這麽多年書就是告訴你讓你和一個女人沒有教養的吵架的?”

玉瀾聲音拔高一陣怒吼,到最後差點就要叉腰了,好在從小學的禮儀還是束縛住了她,她的手在腰間劃了一下,還是忍住了。

挨了頓打還挨一頓罵,檀喆委屈萬分,不由得跟着反擊:“你說得對,我就是書讀得太多了,我知道孔夫子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如今看來誠不欺我!”

“你……”

玉瀾氣急,忍不住伸手又要打人,檀喆機靈的躲,一邊躲一邊讓她別打了,玉瀾自然不會聽。于是場面變得好笑,兩人圍着桌子跑了一圈又一圈,玉瀾抓不到他,順手就拿起桌上的茶杯茶壺有一樣算一樣一股腦扔過去,一時間屋裏碎瓷聲起,熱鬧得仿佛過年。

“你憑什麽打我?”檀喆又蹦又跳躲着飛來的茶杯,十分狼狽,還嘴硬質問。

“打的就是你!”玉瀾怒道。

她越想越氣,壓在心裏的火今天必須得發出來。

從再遇到現在,這個人都讓她這麽心裏不痛快,實在該打!

玉瀾轉身想圍堵,檀喆立刻站在她對面随時防禦,兩人就這麽圍着桌子僵持住了。

檀喆看着玉瀾咄咄的眼神,終于投降:“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是我沒好好說話嗎?”玉瀾飛快的反擊回去。

“行行行。”檀喆只想息事寧人,聲音不耐,卻又要面子,只說個行行行,還是沒說他錯了。

玉瀾懶得和他計較,圍着桌子跑了幾圈也覺得有點累了,更重要的是她也意識到了剛才的行為頗為失态。

“你這段時間,沒查那件案子嗎?”

“哪件啊?”檀喆依然不看他,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無所事事的樣子,低着頭手摸着桌上的茶杯,語氣依然有些抗拒氣惱。

玉瀾看他的模樣,有那麽瞬間她覺得是否自己眼光出錯,檀喆是不是已經廢掉了,就這樣子還能身穿紫袍當官?

這模樣完全看不出比她還大了一歲。

玉瀾皺眉,伸手重重拍了一下他摸茶具的手。

檀喆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把手縮了回去。

玉瀾神情嚴肅,這時候她不是開玩笑了:“你父親的案子。”

她話一出,檀喆神情微頓,但也僅僅是一瞬的凝滞,随即若無其事的說:“我看那做什麽,已經定了的案子。”

玉瀾打量他幾秒,沒有戳穿他。

“檀喆,”沒有了剛才的雞飛狗跳,玉瀾終于又冷靜下來,“如果那件案子,你能夠查到與之前不同,我允許你彙報給我,屆時我一定會為你父親平冤昭雪。”

檀喆眼神也冷下來,看向玉瀾,笑容玩味:“那可是先帝,你父皇定下的案子,你敢給平冤昭雪?”

“如果證據齊全,我自然會為虞國公翻案,”玉瀾注視着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給你半年時間,這半年裏如果你能夠查到,直接呈報給我就行。”

“就算查出來又怎麽樣,我只是個寺丞,你怎麽就知道這層層審查下來,這奏章能送到你手裏?”

“你只管查就好,到時候把整個案情寫成奏折交給把這個案件交給你的少卿,再留一份給自己,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如果你成功,就能升任大理寺少卿,自然有機會給你父親翻案。”

檀喆靜靜望着她,他人緣好可能也有比較愛笑的原因,不喜歡繃着臉,平時閉着嘴臉上也愛挂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在打量玉瀾,到這終于說出她此行的目的了。

“怎麽,那大理寺少卿是你的人?”

玉瀾挑了下眉,不置可否,但又笑了笑,很坦誠:“我不知道。”

“大理寺最近有一個案子,是一個夫人的私通案,你知道嗎?”

檀喆咳了一聲,算是默認。

玉瀾淡淡的說:“這個案子涉及到了戶部尚書和禦史臺,我知道大理寺有所顧忌不敢定罪,但現在需要把這兩個人扳倒,如果成功了,自然是能升任的。”

檀喆依然不太買賬。

“為什麽大家都不敢動這個案子,不過是一個私通案,你以為說動就能動?”

“可現在,這是個機會,要是不抓住,以後想再找機會就難了。”

這時候兩人雖然一問一答,思路卻全然不一樣,一個想的是全局,一個想的是這案子是不是一個小小寺丞能辦到的。

“那你為什麽找我啊?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這不都行嗎?”

正在思索的玉瀾擡眸看向檀喆,難以想象到現在了檀喆還拒絕意味滿滿。

檀喆被她盯得渾身發毛。

“你看什麽?你到底看什麽啊?”

他漸漸不耐煩,卻不知道對方的人正在努力想着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玉瀾似乎鼓了很久的勇氣,下了很大的決心。

“因為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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