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

成安七年上元節,檀喆正式被授予戶部尚書,同平章事。

與此同時,玉瀾頂着巨大壓力給檀喆父親平冤,恢複檀铖虞國公身份,陪葬元陵。這個決意自然是為了摘除檀喆仕途上最大的争議。

沒有了罪臣之子的身份,二十五歲的檀喆真正成了能入政事堂議事的宰相。

不過變動不僅于此。

在給檀喆升遷的同時,選了大批地方官員入京,這些官員選得很巧妙,有的是落魄世族,也有的是世族的偏遠旁支,目的就是打亂朝中這幾年已經形成的布局。

當然,僅僅是這些人遠遠不夠的。

監國四年,已經二十四歲的長公主玉瀾,在這四年監國中,每年都堅持科舉,一定程度擴大進士名額,在科考的每個環節都派巡察監管,也堅持殿試。在這四年裏,錄取了比以往更多的毫無背景的寒門子弟。将這些人分派于朝中,成了玉瀾手中新的資源。

當年張太後沒做到的事,玉瀾做到了。

但顯然,目前讓朝中格局真正發生變動的,就是檀喆,目前唯一沒有背景的宰相,或者說,他的背景就是長公主。自此,文有檀喆武有江照,一文一武,不僅是長公主勢力的再一次壯大,也讓玉瀾在朝中的一盤棋下得更加完整。

也在此之後,玉瀾多道政令發布下去,控制糧價,開墾田地,鼓勵農桑,一系列舉措下,緩解了百姓壓力,也逐步消除回纥之戰帶來的壓力。

一方面扶民生,另一方面,在大理寺卿賀蘭策的推動下,玉瀾也在借助大理寺審理的案件一步步簡政減吏,這個過程固然阻撓重重,但也因此百官肅己,朝堂清明。

總起來說,經過四年蟄伏,玉瀾從之前被百官處處壓制管束到如今逐漸真正掌權推行自己的舉措,民生恢複,政局清明,玉瀾在民間聲望大漲。

檀喆也看得出來,随着一切事情的順利推行,玉瀾監國這些年來也有了成長,很明顯看得出來玉瀾和之前相比少了很多焦躁。

她也有心情放松下來了,有時檀喆白天來集仙殿,會聽到小侍女說玉瀾去了陶華園,也有時候看到她在集仙殿玩投壺這樣的游戲。

檀喆還記得第一次玉瀾被檀喆撞見自己在玩投壺的時候,玉瀾一下子收起臉上的笑容,舉止也有些不自然,興許是覺得不好意思。檀喆也就忍着笑裝作一臉無事的模樣繼續彙報。

Advertisement

但被撞見次數多了,玉瀾也就釋然了,趕上興致高的時候還讓檀喆試試。

玉嫤也在之後給玉瀾送了信,玉瀾看了玉嫤寫了十多頁的紙,上面大多寫了邊塞風光和陸寒尋的行程,玉瀾看了許久,悠悠嘆了一聲。

“只說這邊塞什麽都好,把陸寒尋這麽多的瑣碎小事都記得,卻只字不提兩人婚後如何,興許還是有苦惱的。”

但玉瀾也只是這樣輕嘆,至于能把日子過成什麽樣,就看玉嫤自己的本事了。

成安七年炎夏。

檀喆在炎夏的一天裏如常在晚上去集仙殿,但興許是如今政局太平,正經事兒說了沒幾句竟然有些無話可說了。

檀喆悄悄擡眸看看一直提筆寫字的玉瀾,一般這時候把正事兒彙報完了,玉瀾就會和他聊聊家常說說閑話。

彙報公事,玉瀾占主導,檀喆也認真負責乖巧懂事。但到了聊閑話的時候,就成了檀喆主導,別人會覺得聊家常是長公主關心自己受寵若驚,檀喆才不會這麽覺得呢。

所以這時候大多看檀喆心情,檀喆要是情緒好就乖乖站着不動任由玉瀾調侃打趣,這時候他即便話不多也帶着點笑意,能看得出心情不錯。心情不好就抿唇不言,被玉瀾的話惹急了和她頂嘴也常見。

玉瀾這時候也大多讓着他,畢竟基本都是她起的話頭。且玉瀾頗有自知之明,知道都是自己拿話先招惹的檀喆,人家有時候被逗得不開心似乎也不奇怪。

玉瀾清楚,但玉瀾不改。

畢竟看到檀喆被逗得不開心後抿着唇不樂的委屈樣子,她就想笑了。是以平時被檀喆頂撞兩句,玉瀾也就不計較。而且如果她真的生氣了,挨罰的還是檀喆。

兩人也都明白對方實則讓了一步的心思,也正是因為心照不宣,讓這閑聊家常變成了一個樂趣,至少對玉瀾來說是。

但現在,玉瀾低着頭寫字不說話,坐在不遠處的檀喆有點不自然了,但這不自然也只持續了一會,他又靜坐在那看玉瀾。

他知道玉瀾的字很好看,且字體不是尋常閨閣女子最喜歡的娟秀,反而頗為大氣開闊。她寫字的時候也是坐在那身姿筆直,這姿态。

是有些帝王相的。

這個念頭在心頭冒起來,檀喆悚然一驚,連忙把這個想法壓下去,為此他收回了目光,不再看玉瀾。

殊不知玉瀾寫完最後一筆,正擡頭看他。

玉瀾對檀喆坐在這沒走這件事心裏有點詫異,她自然不是盼着檀喆趕緊走,只是往日兩人吵鬧慣了,可能是見多了檀喆黑臉的樣子,她潛意識裏覺得他不愛在她這集仙殿多待一刻。

“看來檀大人家中無事,這次竟能在這待這麽久。”

玉瀾把筆放好,站起來,忍不住揉揉酸痛的肩膀。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這話說完,檀喆就站起來:“那臣……”

玉瀾沒想太多,伸手按住他要行禮的雙手。

她的手碰到他的,兩人都愣了一下。

但詭異的,兩人都沒動,玉瀾沒把手撤回來,檀喆沒把手躲回去,兩人就這麽瞪着貼碰的手,像靜止一樣。

玉瀾的手凝白如玉,小巧纖薄,檀喆的手就大了很多,讓玉瀾的手蓋在他的手上時手指仿佛雨後冒出的一點筍尖尖。

玉瀾收回手,她努力裝作自然的模樣,但背過身去的動作還是洩露了她的一點羞赧。

“聽說陶華園的荷花開了,要不去看看。”

檀喆緩緩收回手,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好。”

跟之前一樣,珞明吩咐了步輿在後面遠遠跟着,玉瀾和檀喆步行去了陶華園,檀喆給玉瀾撐着燈,就兩個人并肩走。

到了陶華園,果然滿月下荷花盛開,雖然沒有白日的鮮妍,但素白月光下的景致也別有趣味。

玉瀾來的時候還沒有這麽高的興致,但見到荷花上有螢火中躍動,天上繁星閃爍,心裏喜歡,要泛舟湖上。

她選了個極小的小船,檀喆一看那船的大小就知道定然容不下第三個人,很聰明的從小宦官手裏拿過槳:“我來吧。”

已經坐進船裏的玉瀾聽了他的話微微一笑,随即懶懶靠在船舷上。

檀喆看了一眼玉瀾這個甩手掌櫃,認命的上了船,船槳一劃,水波悠悠一蕩,那船就離了岸,朝荷花深處去了。

寒璧清明,涼星漫天。

玉瀾很是不拘,她直接仰靠在船內,這樣一來視角就朝上了,四周荷花挺秀,仿佛就躺在了一汪水裏。她擡頭看着一輪明輝,聞着荷花香,看螢火蟲的一點光芒在荷葉上閃爍,簡直不要太惬意。

沒喝酒的玉瀾仿佛醉了,其實是緊繃許久後放松下來的慵懶,她甚至伸手做了一個抓星星的動作,也不怕對面撐船的檀喆笑話。

檀喆猜她是不是已經把自己給忘了。

這個念頭随即打消,玉瀾指尖落了一只螢火蟲,她驚訝得甚至坐了起來,那只手卻一點都沒動。

“檀喆。”

她小聲叫他的名字,生怕把那小小的光點吓到。

檀喆尊重地看了一眼,嗯了一聲,卻沒有停下劃槳的動作,當真兢兢業業,但他其實劃得很慢,刻意放慢了速度讓玉瀾好好玩玩。

一會那小蟲飛走了,玉瀾很可惜的輕嘆一聲,但好心情并沒有受到影響,她伸手又要去摘蓮蓬。

檀喆看她傾過身子,吓了一跳,只覺得玉瀾很不讓人省心:“你小心點兒。”

檀喆是說讓她別摘了,玉瀾應了一聲,還是要摘,檀喆發現她好像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可能聽懂了但仍要堅持,他嘆了口氣,終于放下手裏的槳過去:“我來吧。”

檀喆過去,看玉瀾還在費力使勁兒,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來。

這一握,用了力氣,掌心的灼熱讓玉瀾一怔,她回頭,入眼卻是檀喆的一身官服,他竟然離她這麽進。

玉瀾立刻不敢再動,由着檀喆把她拉回來。

好在入夜,沒人看得見她的臉紅和慌亂。

玉瀾心中慶幸,卻不知道檀喆耳力很好,又離得近,聽到身側的玉瀾呼吸急促散亂,也猜得出是為什麽。

他不動聲色,只問:“你要哪個?”

玉瀾轉頭,額頭擦到他的衣服,她受驚一樣又把頭扭回來,只說:“就剛才我折的那個。”

檀喆嗯一聲,他一條手臂撐在玉瀾腦後的船舷上,另一只手去摘,先摘下那個已經半彎的蓮蓬,又順手把旁邊的兩個也摘下來,一并給了玉瀾。

這個過程裏,玉瀾被他禁锢在他身體下的一小方空間,只覺不自在,手蜷着不知道望哪放。

檀喆看她低頭擺弄那蓮蓬,還是擺弄她剛才要的那個,他想起玉瀾剛才不規律的呼吸,心裏想笑。

“非得要這一個啊。”他說道。

正拿蓮蓬消散尴尬的玉瀾聽到這話手微微一頓,嗯了一聲。

她擡頭,月光下,檀喆看她一笑,眼眸比星子還明亮。

“我不就喜歡這一個嗎?”

--------------------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