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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池內水波蕩漾,小船停在荷花深處,圓月和星子都如此閃亮。
檀喆靜靜的望着對面的玉瀾,玉瀾就靠在船邊,姿态慵懶,說完那話就低頭開始剝蓮子,剝得倒是慢條斯理的。
兩個心照不宣的人在這月亮下裝傻。
檀喆那話是話裏有話,玉瀾這話也是一語雙關。
都聽明白了,卻再也無話,尤其檀喆沒有沒有沒有回應她。
玉瀾的笑容在月光下漸漸隐去,像這荷花池的池水一樣漸漸沉靜無波。
玉瀾心裏清楚,自玉媱成婚後,她和檀喆的關系确實緩和了不少,檀喆如今在前朝是她的人,平時更是時常進出集仙殿,平時雖然拌嘴調侃,也生氣鬧別扭,但都不影響兩人的下一次見面,無傷大雅的打打鬧鬧而已。
但玉瀾也知道,這看似比之前和諧的關系卻經不起細敲。
就像玉瀾從來不和他提玉媱,就像檀喆如今已經在尚善坊開府一年,也接了檀母過去住,但檀喆至今沒有婚配,連個侍妾都沒有。
這些玉瀾都想問,可她問不出口,因為她知道,她不想聽到那個她猜得出的答案。
所以她就逼着自己裝作對一切都無所謂,讓自己看開,不敢去細究檀喆對玉媱的深情,不去想,才能每次看到檀喆時,若無其事的調侃笑鬧。
但那些區別終究存在,玉瀾有時候還是會想起在桃花巷裏,她看到檀喆将手搭在玉媱肩上輕拍安撫,那樣小心翼翼,仿佛稍微一用力,懷裏的女孩就會碎掉。
可檀喆在她面前,鮮少有這樣的溫柔,平時這麽愛笑愛鬧的人,來了集仙殿姿态嚴謹自持,那筆直的身形透着客氣疏離。
玉瀾喜歡調侃他也是因此而來,打趣也好甚至陰陽怪氣也好,至少能從他淡漠正經的臉上看出些情緒。讓她知道,這是個活泛的人,是那個在早春宴上因為不好意思就滾進母親懷裏笑的小少年。
玉瀾很多時候都想,如果她不是監國長公主,想必兩人是沒什麽聯系的。但想到這她就想笑,哪有那麽多如果,事實是她就是監國長公主,檀喆就是由她一手提拔起來,她就是不把玉媱指婚給他,就算他檀喆不願意見她,也得三五不時來集仙殿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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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緣分強求不來,可不強求,連這些都沒有了。
那就,強求吧。
想到這,玉瀾笑笑,把手裏的蓮子遞過去:“給。”
檀喆看了一眼,伸過手,玉瀾手一翻,兩人的手都沒碰一下,三顆蓮子就翻進檀喆掌心。
玉瀾自己吃了個蓮子,又仰靠回船內,看了一會星星,突然笑了,“你陪我往這荷花叢裏一鑽,想必那些傳聞傳得更多了。”
自檀喆升任戶部侍郎就有許多謠言,說檀喆是玉瀾的面首,惑亂宮闱,公主不檢。
檀喆也吃了顆蓮子,把另外兩個放好。從剛才開始他的臉上就沒了笑意,也寡言,就連聽了玉瀾這話,他也只看了玉瀾一眼,沒有說話。
玉瀾似乎不指望他說什麽,頓了一下繼續說:“要不,我幫你一下?”
“什麽?”他終于說話了,沒明白玉瀾的意思。
“回去吧,我乏了。”
荷花池外等候許久的雲舒珞明和其他宦官,終于看到那小船自遠處駛回來,等到小船靠近,雲舒珞明愣了一下,見玉瀾靠在船沿合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旁邊的檀大人倒是沒什麽表情,把槳遞給宦官,也不等雲舒珞明反應,先把睡熟的玉瀾打橫抱起,看向雲舒:“步輿呢?”
雲舒一愣,轉頭吩咐小宦官直接把車輿拉過來,平時的步輿只能做,車輿大一些,能讓玉瀾在裏面躺着。
檀喆看向雲舒,這個貼身侍女,确實反應快,也心細。
等着的這段時間,檀喆就這麽一直抱着玉瀾,累了就坐到旁邊的步輿座裏,讓玉瀾靠着他,兩人就這麽貼靠着,雖然知道檀大人是幫忙,但這姿态委實有些親密。
珞明心裏七上八下,求助的看了雲舒一眼,雲舒眼神沉穩,示意她一切如常。珞明慶幸今天是她倆過來守着的,尤其雲舒過來壓陣。
車輿過來,檀喆把玉瀾放進去,玉瀾竟然一直都沒有醒,檀喆把她安頓好想要出來,下車時雲舒攔住他。
“車輿颠簸,還請檀大人在車輿內護佑殿下到集仙殿。”
珞明低着頭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雲舒這是什麽主意。
檀喆人都還沒下車輿,聞言盯了雲舒一會,默默的坐回車內。
雲舒做了個手勢,起駕回宮。
一路颠簸中,檀喆看着躺在身邊的玉瀾,神情複雜。
剛才他以為玉瀾是裝睡,現在看她的樣子,應該是真的睡熟了。
累的,他知道。
玉瀾比他累,累得多。
四年謀劃,老百姓只看到輕徭薄稅,誇玉瀾體恤百姓,殊不知這背後是玉瀾的四年蟄伏,奪兵權,壓制世家,鞏固均田制,出兵回纥,樁樁件件,都是玉瀾扛着。
如今一切暫且緩和,她終于在繁忙中短暫的喘口氣,然而即便如此,依然蜷着身體,在睡夢中蹙眉。
檀喆正襟危坐,在颠簸中輕輕嘆了口氣,拿起旁邊的錦被,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等回了集仙殿,檀喆又把玉瀾抱出來,一路抱她回寝室,到了玉瀾的卧房,檀喆難免有些不自在,這卧房,他還是第一次來。
玉瀾的卧房和她往日的素服一樣,青色為主的色調一片清冷。檀喆抱着玉瀾放到床上,玉瀾一離開他的臂膀就側躺蜷縮起身體,檀喆看她的姿勢皺起眉,但這會雲舒忙着給她蓋被子,檀喆就直起身告辭。
他走得倒是利落,只是出了這集仙殿,他站定身體,回頭看了一眼殿門。
殿門恢弘壯麗,殿裏住着一位公主,身嬌玉貴,心系萬民。
檀喆覺得,這個對比實在绮麗。
也是這時候,檀喆想起荷花池裏摘蓮蓬吃蓮子的玉瀾,其實玉瀾這個人很生動,至少私下的玉瀾遠比前朝生動得多。投壺猜謎,騎馬射箭,無事在月夜泛舟湖上吃蓮子,初春沿湖賞花看柳,無事還談談琵琶畫幅畫。
她不是不想生動,只是如今身在監國之位,終究有太多身不由己。
檀喆乘上玉瀾過去給他特意安排的車輿,坐在裏面時又想起荷花池裏玉瀾自嘲的話。
宰相檀喆惑亂宮闱,與公主私通。
這樣的傳聞,檀喆被任命侍郎時就聽說過。
如今看看這華貴的車輿,他長嘆了口氣,一時間五味雜陳。
想着想着,又生了氣。
兩天後,檀喆如常去集仙殿彙報,玉瀾也如往日一般聽他彙報完,話鋒一轉就笑他以後來集仙殿可以換家常的衣服,她想看看他穿青色衣服是不是也這樣英俊潇灑,檀喆也跟平時一樣,坐在那板着臉不說話。
“又不願意啦?好好好,當我沒說。”
玉瀾說完,噗嗤一笑,好像捉弄了他就很開心。
檀喆看她,又開始覺得她不省心了。
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玉媱。
平時自然見不到面,唯獨在這次中秋,玉媱獨自來集仙殿求見玉瀾,正巧檀喆從集仙殿出來。
臺階之上,檀喆在高處,玉媱在低處,看到對方,彼此皆是一愣。
黃昏暮色中,檀喆淡淡一笑,拱手一行禮,從玉媱身側半丈遠的地方離開。
玉媱怔在那,在檀喆從她身側走過時,她驚醒一般回過頭去:“檀喆!”
檀喆身形頓住,但也僅僅是靜了幾秒就回過神來,臉上笑容淡淡,平靜得無懈可擊:“靈犀公主有何事?”
他太客氣,又不給情面,玉媱皺眉張了張口,到底沒說出什麽來。
檀喆淡淡一笑,拱手告別。
那時候的兩人并不知道,從案桌前站起來的玉瀾,正巧看到此幕。
她靜靜的看着檀喆走得幹脆痛快,靜靜地看玉媱在原地站了許久。她跟着看了許久,知道檀喆的身影消失在空門口,她緩緩收回目光,啜了一口安神茶。
玉媱進來時,玉瀾如常一樣揚起臉露出一個笑容,玉媱也綻開一個溫柔的笑靥,對她叫了聲姐姐。
中秋佳節,玉媱是以公主身份來見她的,說一些姐妹之間的悄悄話。玉瀾得以聽到了玉媱和夫君許多一起生活的細節,玉媱似乎很滿意楊深古的深情包容,溫柔和順,只是說着說着,玉媱嘆息一聲。
“只是如今驸馬因為阿公一時十分憂心,阿公一向兢兢業業,克己複禮,想來這其中是有什麽誤會。驸馬想要與姐姐見一面,不知道……”
“玉媱啊,”玉瀾打斷她,淡淡開口,“我知道你喜歡跳舞,楊深古精通音律,也能譜曲填詞,與你十分般配。你知道的,就算我們貴為公主,想找一位如意郎君也很不容易,能得此佳偶,就好好珍惜。你是公主,有我在,誰敢動你?”
玉媱的話就這麽停在唇邊。
她凝望玉瀾,玉瀾也坦蕩地任她看。
許久,玉媱低下頭:“我明白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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