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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瀾靠在軟榻上出神,珞明小心地送上熬得濃稠的白粥,玉瀾擺擺手,示意放在旁邊。
她心事極多,就在軟榻上一直靠着,許久有些累了,就靠在軟榻上合眼休息,一會察覺到似乎有人靠近自己,騰地睜開眼睛。
正打算給她蓋上薄毯的檀喆表示有些尴尬。
玉瀾見檀喆動作頓在那,貼心地伸手把薄毯拿過來給自己蓋好,還說了聲多謝。
就是這聲多謝讓檀喆輕笑,順勢在軟榻旁邊坐下來。
張太後已經下葬一月有餘了,然而身後留下的糟心事卻真不少。
檀喆打量玉瀾,想他自幼習武腳步很輕,剛才怎麽玉瀾還能察覺到呢。
只能是因為玉瀾最近太敏感了。
人也瘦了很多,躺在這軟榻上仿佛薄薄的一片,前段時間剛豐潤的臉又瘦出了尖尖的下巴。其實精神還好,就是思慮太多,沒以前那樣輕快了。
“粥怎麽不喝?”
檀喆拿過碗:“都要涼了。”
玉瀾笑了笑:“不想喝。”
“不喝哪行,身體要緊。”
檀喆試了試溫度,堅持遞給她讓她吃點東西,玉瀾看了一眼也就依了,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喝,垂着眉卻不說話。
檀喆有些不适應她如此沉默的樣子,接着寬慰道:“聖上最近也安穩許多,事情總是在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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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玉瀾笑了,輕聲說:“檀喆,你別诳我。”
“我沒……”
檀喆話沒說完,玉瀾突然盛了一勺白粥塞他嘴裏。
她動作出其不意,好在檀喆反應快,沒讓那白瓷小勺磕到自己的牙齒,他擦了一下嘴角的一點白粥:“味道不錯,你這小廚房确實好。”
玉瀾神情一滞,她笑了笑,有些意外也有些開心,但笑容背後隐藏的悲傷讓她很快收斂了笑容。
你看這人,第一反應竟然是她這小廚房做飯的味道好,而不是那個小勺是她用過的。
真是罕見的反應。
玉瀾舀了一勺粥,看她喝了一口,檀喆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他別過頭背對着她沒說話。
玉瀾喝了兩口,應該是确實沒什麽食欲,就放到了一邊,看檀喆背對着她,她笑了笑,也不勉強,輕聲說:“我知道,皇帝如今的樣子,我有責任。”
檀喆回身看她,反駁:“和你有什麽關系。”
玉瀾靠在軟榻上對他笑笑,笑得有些包容和寂寥。
檀喆在她的笑容中輕輕嘆了口氣。
和聰明人就這樣,不必多言他就懂了。
玉瀾和檀喆都清楚,玉瀾如今時局微妙。
現在民間正如玉瀾所料,已經有傳言說玉瀾設計毒死張太後,為的就是阻止皇帝迎娶中宮親政。玉瀾獨斷專權殘害皇室的惡名已經漸漸傳開了。
好在這個謠言傳播雖廣,然而相當部分人并不相信,大部分百姓也并不理會,皇帝換沒換,他們關心,但也沒那麽熱衷。
楚景澈和玉瀾真的起了矛盾,在民間的話,楚景澈其實未必鬥得過玉瀾。
玉瀾監國七年,尤其最近,恢複民生,□□經濟,百姓脫離戰争苦海,得以安居樂業。
曾經玉瀾說過,仗打贏了對百姓而言或許對當朝有一時的擁護喜歡,但這喜歡轉瞬即逝,真正贏得民心的,就是為了百姓好。
巧了,玉瀾的心願也正是如此。
國泰民安,四方太平。
所以這些年,玉瀾在民間聲望很高,雖然是成安年間,雖然都知道楚景澈是當朝皇帝,但真正的掌權者是玉瀾。
掌權者是誰無所謂,給百姓謀福利的那個人才是真正深得民心的那個。
玉瀾就是得民心的那個人。
就算玉瀾尚且年輕,且是女兒身,就算玉瀾的聲望不及其父皇,但和楚景澈比那是綽綽有餘的。
而微妙的是,玉瀾在朝堂之中,口碑呈現毀譽參半現象。
很簡單,玉瀾早早意識到世家大族的壯大于黎民百姓而言并沒有什麽好處,于皇權而言也是個威脅,僅僅是壓制世家這一件事,就足夠讓以世家大族為主的朝堂官員對她有怨言了。
這就是玉瀾如今的處境,一個有民間聲望的長公主,一個百官希望她早早下臺的監國長公主。
而玉瀾,從監國那天起就深知自己未來的處境,于是在對待張太後和皇帝楚景澈上,她采取了懷柔策略。沒有殺張太後,也對皇帝楚景澈言聽必從。玉瀾曾經對懷恩下過一道命令,但凡皇帝楚景澈想玩兒的想用的,只要能有,就給他,就讓皇帝玩兒得進行,玩兒得痛快。
這是對楚景澈好嗎?
你不能說不是。
這是真的對楚景澈好嗎?
還真不是。
玉瀾監國後,楚景澈身邊圍繞的都是對他乖順聽從巧言令色的宦官,他們哄着順着他由着他,陪他玩陪他鬧,誇他是天授之子可以為所欲為,哄他是主宰衆人命運的天子,對他卑微順從,無所不依。
七年時間,那個聰明的,一雙眼睛骨碌碌轉的小兒郎,在張太後和玉瀾如此的護佑縱容下,長成了如今跋扈任性,驕縱偏激的模樣。
玉瀾并沒有在檀喆面前避諱自己的這一面。
不過,也沒有那麽坦蕩。
不避諱,是因為玉瀾對待楚景澈的方式不過是沿襲了張太後的做法。張太後對自己兒子寵溺驕縱,玉瀾奪權後,對楚景澈的包容只高不低,但再怎麽對待,也是學的張太後。
不坦蕩,是因為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這個皇帝,最好不要太成器。
這樣,她就更好拿捏控制,繼續掌權。
這點私心,就藏在玉瀾沿襲張太後做法且更加包容楚景澈的行為上。
“我記得,他曾經很單純,其實也很聰明,我相信父皇的眼光,當初他選定楚景澈,肯定有他的道理。”
她輕輕說道,仿佛在贖罪。
是,不管父皇有什麽理由,如今的楚景澈都長成如今的模樣。
他确實是聰明的。
楚景澈精通音律舞蹈,他的琵琶和古筝彈得比玉瀾好太多了,因為他喜歡歌舞,玉瀾還在紫微城設了一個樂女舞姬的梨花臺,楚景澈譜的曲子編的歌舞都在這排練。
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其實玉瀾有想過,如果楚景澈未來沉迷音律應該會很不錯,不會和她争權,也有自己喜歡的事情做。她會給她最好的畫筆畫紙,他只要安心彈琵琶看舞蹈就好,朝中之事,交給她就好。
可楚景澈依然沒有按照玉瀾所想的長大,他開始偏激,任性,那些曾經隐藏起來的小孩子的固執和肆意妄為,以及對自己皇帝身份深刻的認知,讓他漸漸站在了玉瀾的對立面。
手握實權的公主,任性妄為的皇帝。
矛盾擺在了明面上,想裝聾作啞已經不行了。
“檀喆,其實你也都知道。”
玉瀾輕輕的一句,也揭開了他們之間的隐藏。
楚玉瀾不是一心一意仁政愛民的公主,亦或者說,在她的愛民之外,朝堂之上,亦有殘忍手段,不顧情誼。
那些所謂的四方太平國泰民安的夢裏,唯獨沒有她的弟弟楚景澈。
因為她要掌權,掌了權,她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楚景澈,擋了她的路。
“這和你沒關系。”檀喆淡淡地說道。
他平靜的神色安撫了今晚心緒不定的玉瀾,是的,就是心緒不定,因為想得太多,玉瀾看似安靜的外表下不僅不鎮靜,甚至有些慌亂。
檀喆難得強勢。
他給她扯了扯薄毯:“明天去神都苑吧,你好久沒騎馬射箭了,明天去那散散心可好?”
玉瀾不說話,只一昧望着他。
檀喆看她盯着自己看,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官服:“怎麽了?”
然而玉瀾也說不出怎麽了,似乎只是想看着他而已。但見他問,她就說:“我想睡會。”
“好。”
“你就在這裏守着我,直到我醒。”
“好。”
玉瀾是有點故意讓他為難的,卻不料他回得這樣痛快,本來心頭烏雲遍布,現在起了點玩心,忍不住坐起來繼續細看他。
檀喆看出她轉移了心思,也有心讓她放松一下,就坐在那沒動,任玉瀾湊到他眼前,兩人四目相對。
“檀大人如今,倒是變了不少。”
她低聲輕喃,聲音雖低,但因為靠得近,檀喆聽得清楚。
“總說我變了,到底哪裏讓你覺得不一樣了?”
檀喆也不由自主壓低了聲音,他似乎覺得這話有意思,聲音裏含着笑意,這讓他的的悄聲有種黏稠的調笑意味。
玉瀾聽出來了,她的耳朵有些紅,但她沒打算放棄,反而因此起了更濃厚的戲谑的心思。
檀喆看她眼睛骨碌碌地轉上下打量自己,他直覺玉瀾藏着什麽壞心思,可又好奇她會做些什麽,好整以暇地等着。
玉瀾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對他勾起唇角笑了笑。
檀喆心裏一跳,沒等他回神,玉瀾已經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撲上去印上他的唇。
她動作有點兇,檀喆也沒有準備,兩人牙齒磕了一下,好笑的是都覺得疼又都沒好意思出聲。
她就這麽一下撲到自己懷裏,檀喆下意識扶住她,本來檀喆的手臂時撐在她腿側,現在沒了支撐的力氣,檀喆身不由己地後仰下去。
兩人雙雙倒在這不過方寸的軟榻上,薄毯淩亂地被扯在一邊。
檀喆那尚未平複的心跳又劇烈地跳動起來。
還真是有她楚玉瀾的風格。
他這樣想着。
把人撲到後,玉瀾才緩緩離開他的唇。
“确實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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