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惡夢

“柳小姐！”少女睜大杏眸，望着女子手上鋒利的劍茫，難掩害怕。

女子憤恨地瞪着少女無辜稚嫩的臉龐，誰能相信這樣的小姑娘竟然是魔教的奸細？可正是她在從中挑撥，明明自己什麽都沒作，卻在待字閨中的這段時日間，未婚夫被這個魔教妖女迷了眼，如今竟連血脈相連的柳家也要背棄自己！

她好恨，恨自己沒用，也一口氣都沒争就落到一敗塗地的地步。

思此，女子再無猶豫，持着劍就往少女的要害刺去，步步殺機，逼着少女連連閃躲，狼狽不堪。

不過女子注意到了，少女雖然滿臉驚恐，但身下的步伐可沒落過，每一次都看似幸運地躲過一劍。

女子看不透少女的武功套路，只能隐隐猜到少女師承多人，且都為武林高手。

兩人僵持不下，但始終沒有反擊能力的少女身上還是被劃出許多血痕。

“等等！別劃臉！”少女看着近在咫尺的劍鋒，吓得花容失色

“不過就一個男人，妳要我送妳便是！這刺下去會死人的，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啊！”

“柳小姐！何必挂在一顆樹上呢？外頭還有大片森林！阿呀！”

她說話颠三倒四，女子毫無動容。

許是浪費了些口水，少女漸漸力竭，女子終于捉到空隙，準備将劍送進少女的胸口，她暗地欣慰，今日終于能徹底了結這個妖女，為武林除害。

“常大人！你終于來了！”少女突然高呼，女子手上的劍不禁一頓。

霎那間眼前一花，胸口一陣劇痛，如狂風落梅，點點血花在眼前飛濺綻放，女子這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血

她不甘地往少女的方向看去，就見少女被半攬在一個挺拔的身影裏，少女也睜大杏眸，回看着她，那表情有驚恐、有遲疑、也有一絲僥幸，卻獨獨沒有女子渴望看到的愧疚。

女子不懂，始作俑者明明都是少女，為什麽她還是能端着那副無辜的嘴臉，彷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繼續心安理得活下去。

啊，對了，她是魔教的奸細，根本不知道什麽叫禮義廉恥吧？可悲的趙亭君，恐怕到死前還将那妖女當成寶呢。

女子覺得好笑，便笑了，身體不斷下墜，冷風在破碎的衣服裏亂竄，淩遲着她尚有餘溫的肌膚。

她慢慢閉起眼，任憑黑暗吞噬了所有。

“啊！！！”柳碧月猛然睜開眼睛，背立刻直挺挺地作了起來。

天色才初亮，她已經沒了睡意。

夜間的寒意還未散去，女子随意披了一件淺藍色的長衣，曼妙的身形來到了銅鏡前。

眉如染黛，唇若塗朱，膚似軟玉，銅鏡中浮現一張秀美如畫的面容，尤其上頭鑲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秀麗鳳眼，不笑時娴靜至極，一旦笑了便是婉轉靈動，燦若朗星。

她是江湖公認的第一美人，一颦一笑皆能牽引衆人的心思，天書裏就是這樣形容柳家大小姐，柳碧月。

柳碧月看着鏡中的自己，竟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三年過去了，她已長成了天書裏形容的絕美女子，柳家那頭傳來的書信也屢次暗示趙家有意結親，一切都和天書預言的相差無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碧月知道自己無法一輩子都躲在寒窮谷，幹脆學着慕蓮，假借要游學四方，避一下風頭；藍怡替她做了掩飾，家裏也有陳姨在守着，柳碧月也就問心無愧地離開了寒窮谷，而眼下她正寄居在一間小客棧內。

柳碧月理好思緒，秀頸附近的冷汗提醒了剛才的那場惡夢。

不知為何，随着時光飛逝，每晚她開始作着相同的惡夢。

一開始只是胸口劇痛，白衣賤血。

後來又擴展到與一個陌生少女對視一眼，而墜入山谷。

夢境越來越完整，昨晚，那少女的面貌是前所未有的清楚。

李小溪。

那糾纏她整整三年的名字，柳碧月在心裏默念了一遍。

天亮了，從窗口那撒下一地的碎金，柳碧月不願多想，對着鏡子開始梳妝。

她從貼身的內袋裏拿出了幾張紙，紙是灰色的，每一張都是方形不大，看不出是什麽材質，只見她往臉上一抹，白皙如玉的肌膚立刻被一片蠟黃侵蝕，她東塗塗，西抹抹，臉上、手上和頸上，只要是露出來的肌膚都成了枯燥的黃色。

完成後，柳碧月拿出了一根樸素的木釵，綁成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在換上一件有些破舊的布裙，鏡中那個活色生香的美人早已消失無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皮膚蠟黃、荊釵布裙的市井姑娘。

做好這些後，柳碧月收拾了細軟，下樓吃了些東西，昨天來也是經過這般僞裝，所以店小二看到她，很自然地跟她打了聲招呼道：”江姑娘！起了大早啊！”

聽到陌生的姓氏，柳碧月不禁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微微笑道：”是阿，一會得去找些活，不然就要坐吃山空了。”

店小二下意識揉了揉眼，奇怪了，這個江姑娘明明長得一般，可怎麽笑起來就是比尋常姑娘還要好看。

柳碧月住的地方不過是幾條小巷組成的市場，但因為靠近武林聯盟的所在地，燕城，所以來往人車十分頻繁，長久下來也成了一道繁華的街景。

柳碧月走過了連接南北兩巷的一座小石橋，一腳落地便到了南巷。

時至初春，附近的桃花樹像是被點燃了，高樓勾欄處，一只只皓腕正揮舞着紅帕和桃枝，整條街盡似豔火綿延，四周皆是女子調笑，男子喧鬧，和杯酒碰撞聲，迎面撲來亦是一陣胭脂水粉味，霎那間撩人心思。

與一對勾結搭背的男女擦身而過，柳碧月不禁蹙眉，一開始她很不習慣，十分排斥這些低層的陰暗，但看多了，也漸漸釋懷了，甚至開始不贊同過去的狹隘。

南巷這一帶有許多秦樓楚館，平日柳碧月為了籌備盤纏，便常來給妓子們抓藥，治一些婦女病，紅牌的妓子賞錢也大方，常常一兩天幹下來，一個月的盤纏就不用愁了。

“江妹妹又來拉！”一個妖嬈妩媚的紅衣妓子從一角走了出來。

“胭脂姊。”柳碧月對她微笑點頭。

胭脂看她一笑，只覺得最近眼睛越來越不好使，怎麽對一個小姑娘楞起神來了！

“妹妹可是要去天香樓？”

柳碧月點了頭，天香樓在這一帶名聲最大，裏頭藏着的姑娘各有殊色，全部拿到外頭比也是一等一的。明面上它打得賣藝不賣身的貞節牌訪，但私下大家都知道天香樓的姑娘單價擡得可高，有些頭牌還是有錢都不一定買得起，柳碧月不想做傷人子脈之事，所以大半時間都只在天香樓看診。

“阿呀，怎麽說呢……妹妹近日還是別去吧。”胭脂一臉神秘兮兮道。

柳碧月知道她愛說八卦，喜歡吊人胃口，便順着她的心意，露出急切表情道：”怎麽了嗎？胭脂姊說清楚啊！”

胭脂滿意她的反應，熱切道：”我是為了妹妹好啊，其實是趙家那個小霸王前幾日迷上了天香樓新來的花魁，不惜砸了重金要替她贖身，可牡丹那婆子哪肯放了新來的搖錢樹，說什麽都不讓，把趙家小公子惹火了，三天兩頭就來店內鬧場，還打跑了所有上門的客人，把天香樓鬧得雞飛狗跳的！啧啧……”

趙公子？！柳碧月心下一顫，頓時睜大了眼，她勉強笑道：”胭脂姊不會是在開玩笑吧？江湖上誰不知道趙家公子武功高強，行俠仗義，最是潔身自愛不過，怎麽會是妳說的那種纨褲子弟呢？”

胭脂翻了白眼，沒好氣道：”誰和你說趙少俠的？我是說趙家的二公子，趙行鈞！”

柳碧月心下一松，但還是奇道：”趙行鈞？怎麽沒聽過他的名子？可是趙少俠的弟弟？”

胭脂妩媚笑道：”看妳這傻姑娘只懂賣藥，那二公子是趙少俠的堂弟、趙盟主親弟的遺腹子！人生得不錯，就是不學無術，整日游手好閑，到處惹事，我看了都替趙盟主覺得辛苦呢。”

她搖了搖頭，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總之，妳別過去就對了，天香樓那頭是風聲鶴唳，沒人敢得罪那個小霸王！”

胭脂說完，又買了一些帶去給樓裏姊妹的藥，随後就施施然離開，留下柳碧月站在原地，表情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上榜的福利喔～～(^_^)/

接下來是女配瘋狂刷經驗值,準備迎戰女主的路線！（女主變bos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