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纨绔
“彤玉呢?”
一位面如冠玉的華衣公子正翹着腿,一副大爺樣地坐在雕花的扶椅上,身後還有幾個表情肅殺的壯漢守候,他們面前的桌椅東倒西歪,枝骸殘亂,顯然是來砸場的,弄得一旁幾個拿着琵琶和酒杯的貌美妓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抱着頭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一個濃妝豔抹的婆子小步小步走來,看到這一幕,不禁愁眉苦臉道:”趙公子,我牡丹已經說了,彤玉今日不舒服,不适合見客啊,你用得着這般大動肝火嗎?”
趙行鈞聽罷,冷冷一笑,道:”放屁!上個月彤玉還和我有說有笑,怎麽我前天要替她贖身,她立刻就病了?妳這個臭婆娘,別以為我不知道是妳在從中作梗!”
沒等婆子開口辯解,一個碟子飛了過去,砸得婆子瞬間頭破血流,婆子立刻哇哇大叫,心中又恨又怕,但還是強笑道:”公子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彤玉可是我當女兒在疼的寶貝,若沒有彤玉的意思,我怎麽會強迫她呢?”
趙行鈞目中閃過一絲冷意,道:”你意思是彤玉不想見我?滿口胡言亂語!我看應該把妳那一嘴爛牙都拔掉算了!”
說完,幾個狀漢裝模作樣地上了前,吓得牡丹瞬間花容失色,臉上的妝都快被汗水給溶掉,盡顯老态。
這時一個清冷的女聲道:”等等。”
衆人看過去,見一個不過十來歲的少女正站在門口,她荊釵布裙,皮膚粗黃,相貌平庸毫不起眼,此刻的出現卻十分突兀。
沒等趙行鈞開口,牡丹先驚呼出聲:”我的媽呀!江姑娘妳怎麽來了?今日沒生意!快出去啊!”
眼前一片的杯盤狼藉,那江姑娘卻泰然自若道:”牡丹姨忘了嗎?彤玉姊病了,我是來替她看病的。”
牡丹楞了楞,一時轉不過來,倒是趙行鈞皺眉質問道:”妳是誰?是彤玉的什麽人?”
牡丹看氣氛稍稍緩和,急忙道:”她是新來的醫女叫江皖,彤玉特喜歡她的!江姑娘妳快跟趙公子說彤玉病得有多重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牡丹的暗示,江皖微笑道:”彤玉姊的确生病了,請趙公子見諒。”
牡丹松了一口氣,暗地感謝江皖這尊大佛來得正是時候。
趙行鈞左右移動了黑眸,冷冷看了看二人,旋即嘲諷一笑道:”牡丹,讓妳實時找一個孤女來演戲,想必很不容易吧?”
牡丹見這公子根本是油鹽不進,心裏焦急如焚,若是尋常客人敢鬧事,打一頓丢出去便去,可這位可是武林盟主的親侄子啊!且不說他武功如何,光是這身份就讓人動不得。
江皖不急不忙道:”事實上我才剛從暖玉閣下來,彤玉姊有話要我帶給趙公子。”
聽到”彤玉”兩字,趙行鈞冷硬的表情閃過一絲柔意,但看向江皖的目光卻立刻嚴厲起來,只聽他惡狠狠道:”若是你敢說胡說八道,我就讓人将妳全身衣服扒光扔到街上去。”
面對如此下流的威脅,江皖毫無動搖道:”彤玉姊的話有些隐私,希望公子能請閑雜人等回避。”
趙行鈞此刻滿腦子都是朝思暮想的美人,也爽快揮袖道:”都出去!沒我的吩咐不準進來。”
房裏的人立刻作鳥獸散,留下最後的牡丹心不甘情不願的帶上了門,臨走前還不忘拼命給江皖使眼色。
門關上了,隔着一片殘骸,兩人對視。
趙行鈞一改之前的狠戾,一臉急切道:”彤玉到底交待了什麽?妳快說啊!”
江皖平淡的表情慢慢浮出一抹不屑,她冷冷道:”人人皆知趙家出了一個武林盟主和一個有為少俠,我看怎麽偏漏算了你一個喪風敗德的廢物!”
趙行鈞被少女精彩的變臉弄得目瞪口呆,他看着少女冷厲的面容,表情莫名其妙道:”妳說誰廢物?我嗎?”
江皖淡淡道:”廢物也就算了,偏偏還沉迷酒色,仗勢欺人,白白污了趙姓的牌子!”
被如此辱罵,趙行鈞卻笑了,他拿過了桌上的白玉酒杯,輕喝幾口,俊俏的兩頰生了些紅暈,像開了兩朵花似。
他一面喝着酒,一面不以為意道:”如果我是廢物,妳又是什麽?一個找死的乞子?”
他看都沒看,剔透的酒瓶飛濺着水花,就往江皖臉上砸去,只是過了許久,趙行鈞遲遲沒等到輕脆的撞擊聲和悅耳的尖叫聲。
他擡眼看去,一滴不露,那瓶酒瓶安然無恙的端在少女的纖手上,而後方的衣襟沒有絲毫水漬。
“妳會武!?”等趙行鈞醒悟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江皖,也就是易容後的柳碧月早已躍躍欲試,丹田發熱,想好好教訓這個言行不檢的臭小子。
“喝!”
柳碧月已經一掌揮過來,掌風淩厲,趙行鈞被她逼得從位子上跳了起來,勉強與她過了幾招,卻猛然驚覺此女深藏不露,武功竟遠在他一個男子身上!
無奈下,趙行鈞只能以全力拼搏,一手往女子纖細的胳膊捉去,竟是要将她壓制在地。
原本柳碧月對他魯莽的行為不以為意,哪知少年看似亂無章法的一捉,竟讓她架好的馬步險些不穩,柳碧月這才驚覺他力氣過人,似是天生怪力,
柳碧月當機立斷,手裏銀光乍現,一根不起眼的銀針往少年身上一處麻穴飛去,趙行鈞只覺得身骨一軟,心裏暗叫不妙,三步并作兩步,急着想逃。
柳碧月腳尖一轉,将他絆倒在地,他立刻掙紮起身,只是沒等他向外頭開口呼救,她已經一指點中他的啞穴,手肘亦毫不客氣地往下一壓,趙行鈞感到脊髓處一陣劇痛,下盤像脫了骨頭似,怎麽樣都使不上力。
接下來身上的女子毫無顧忌,一拳一掌風聲喝叱地打了過來,趙行鈞被點了啞穴,半點聲都出不得,只能被人當成沙包一樣,沒多久就被打得鼻青臉腫,柳碧月見差不多了,手腕一個巧勁,拉着少年的後領就将他帶回位子上。
“我今天敢動手就說明我不怕趙家,你不需要拿這個威脅我。”在趙行鈞開口前,柳碧月立刻用這一句堵住他的嘴。
柳碧月想做一個圓滿,又道:”還有,我不希望之後在附近看到你,尤其是在天香樓。”
趙行鈞立刻甩開了害怕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氣血上來,他竟沖開了啞穴,急道:”不行!我答應彤玉要替她贖身的!”
柳碧月凹了凹手骨,劈啪作響,顯然剛才打得十分過瘾,看得趙行鈞一陣心驚。
他閉上眼,一副舍身取義的壯烈表情,道:”沒替彤玉贖身前,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妳要就打死我吧。”
柳碧月聽了不禁搖頭,身為武林盟主的親侄子,不但不學無術,還被一個青樓女子迷得神魂颠倒,甚至死皮賴臉要留在妓院裏,這象話嗎?難道趙家這代的俊材都注定無聲無息地斷送在溫柔鄉裏?
李小溪的面容倏忽閃過,柳碧月咬了咬牙道:”你真要趙府為你蒙羞?你可是趙盟主的侄子!趙少俠的堂弟啊!”
趙行鈞面色掠過一絲暗色,語氣反倒強硬起來:”我生來就是一個廢物!趙大盟主若覺得我有辱家門,大可直接将我踢出去!妳一個外人多管閑事,不是吃飽了閑着嗎?”
他突然的自暴自棄讓柳碧月退怯了一步,趙行鈞說得沒錯,趙家的人是死是活都與她柳家無關,可如今江湖未平,若是趙家出了錯,柳家作為聯盟財源定會受牽連。
柳碧月垂下眸子,仔細審視着坐位上的少年,許久才緩緩開口道:”那我就以一個江湖人來說吧,既然你能自行解開啞穴,想必資質不錯,為何不好好習武,助你伯父和堂哥一臂之力?”
看着剛才還押着他打的少女突然放低身段,對自己苦口婆心起來,趙行鈞只覺得別扭,他一臉不耐道:”妳以為我不想啊!我幼時調皮傷了筋骨,只能練一些基本的套路……”不然也不會被妳打那麽慘,趙行鈞默默在心底抱怨。
柳碧月聽了一臉狐疑,她一個伸手,手指放在趙行鈞的手臂上就開始起脈來,把趙行鈞弄得一頭霧水。
“妳作什麽?我又沒生病!”趙行鈞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一下就将手拉回來。
奇怪………柳碧月眉頭深鎖,望着趙行鈞的目光欲言又止,趙行鈞被看着不自在,他整了整外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柳碧月,罕見低聲下氣道:”妳造詣比我高,我敬妳一聲大姐,老實告訴妳吧,我只是可憐彤玉的身世,想讓她進趙府作個良家ㄚ環,妳就行行好替我和牡丹姨商量一下吧,只要事成了,我日後絕不在踏進南巷一步!”
原本靜默不語的柳碧月擡頭與他靜靜對視了起來,
她有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珠子,平淡無奇的面孔泛着說不出的光彩,趙行鈞看了不禁微微楞神,随後趕忙在心裏甩頭,怎麽對一個醜女起了心思。
在少年恍神之際,柳碧月毫無征兆的丢出一句:”兩日後來這裏見我。”
作者有話要說: 武俠題材真的很冷啊~~求收藏~求留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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