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蘇慕這一次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她好像是被人試了魔咒，身體無法動彈，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不能說，但是聽覺還在。

她感覺自己被托了起來，像是飄在半空中，她聽到周圍有個聲音叽叽喳喳地抱怨說：“這人怎麽這麽重？老黑，你快來幫我。”

另一個渾厚的聲音說：“你少來，明明就是一個魂魄怎麽可能會重，你就是想偷懶。”

第一個說話的是白無常，另一個被叫做老黑的，難道就是黑無常？

這兩個鬼到底想要怎麽處置她和蘇慕，難道真的是要去交換靈魂？那是不是意味着，交換以後她的魂魄将進入明月的身體，而蘇慕的魂将重新回到原主身體裏？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要不是因為發不出聲音，蘇慕此時肯定要蹦起來大罵幾句。她之前明明是在洗澡，好端端的噴頭怎麽會掉下來砸到她？經過地府走一趟之後，她終于明白這一切都是閻王在搞鬼。

唯一令她不解的是，既然這一切的錯誤都是因地府辦事不利造成的，為什麽閻王還要大費周章地向她們坦白？偷偷把她們的靈魂換過來豈不是更好？

就在蘇慕疑惑不解時，白無常驚呼：“哎呀！我都忘了這人剛剛是在洗澡，這赤.身裸.體泡在水裏，靈魂怎麽換啊？”

赤！身！裸！體！

蘇慕真是懊惱自己此時失去了自由，她原本以為黑白無常勾人魂魄是件挺容易的事，現在聽他們的對話，難道剛剛自己洗澡時就已經被這兩個鬼看光？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雖然不是自己的身體，可蘇慕還是非常的氣憤！

黑無常不屑地哼了哼，“閉着眼不就什麽都看不到了，你趕緊換，時間耽誤久了不好交差。”

“不行，你得幫我。”白無常扭捏地說。

“矯情！”

過了一會兒，白無常叫道：“哎呦，你這死老鬼撞到我了！”

“鬼叫什麽，我也閉了眼，我現在也什麽都看不到。”

“你走慢點啊！”

“……”

“好，停！”

蘇慕感覺自己是在聽一出鬧戲。聽到白無常喊停那一刻，她的心尖顫了顫。已經無暇顧忌蘇慕肉體會不會被看光，一想到接下來發生的難以預知的事情，她就有些害怕。

真的可以成功嗎？

成功以後呢？

蘇慕腦子很亂，屏息靜氣等待着。

“不對啊！張曉芳的魂應該換到明月身體裏，老黑你快過來！”

過了幾秒鐘後，黑無常說：“洗腦水你得先幫我拿着。”

洗腦？

這兩個字又讓蘇慕的心尖抖了抖。

他們這是要徹底抹掉她們的記憶？

她先前還在懷疑為什麽閻王敢把真相說出來，原來他們早就準備好了應對的方法。

可他們到底想要怎麽做？是要抹掉她和蘇慕全部的記憶，還是只是在地府的那一部分？

蘇慕眼睛看不到，口不能言，簡直要急死。

“叮咚叮咚”

好像是有人在按蘇慕家的門鈴。

這時候會是誰來找她？

“快點啊老黑！有人來了！”白無常疾聲催促。

“咚”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墜入了水裏，緊接着黑無常難得失控地大叫：“你完了老白，洗腦水掉進水了了！”

“什麽？！”白無常驚慌失措。一陣嘩啦啦的水聲之後，他哀嚎道：“全灑進水裏了！沒了！”

“叮咚叮咚”

此時門外的鈴聲還在繼續，催命似的一陣陣傳來。

黑無常看着空空如也的瓶子，冷靜下來說：“別管了，先換魂。只要你我不說出去，閻王不會知道。”

“對對對！”白無常忙不疊地附和，手忙腳亂一通後，他驚呼：“老黑你耍賴，你居然沒閉眼！”

黑無常支吾，“我、我是剛剛洗腦水被你碰掉了才睜開的。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現在不也睜着眼睛。”

外面的鈴聲惹得白無常心煩，他忙又催促道：“好了別吵了，快換魂。”

“催什麽催，閉着眼不好弄。”黑無常嘟哝着說。

蘇慕感覺自己被什麽牽引着越拉越低，“咻”的一下，她飄搖不定的魂魄好像終于找到了安身之所。

“好了嗎？”

“好了。”

“撤！”

……

這就完了？

有點冷，是不是病房裏空調開太大了？

現在靈魂已經換過來了嗎？那她現在是不是成了明月？

她猛地睜開雙眼，入眼的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偏了偏頭，卻不小心牽扯到頭上的傷，痛得龇牙。伸手摸了摸，意外的卻沒有摸到粗糙的紗布，一種黏膩的觸感在手心蔓延，她将手舉到眼前，看到觸目驚心的一片紅。

滿手都是血……

她身體猛地坐直，本能地發出求助信號：“醫生！”

像是處在一個空曠的密閉空間裏，她聽到了自己聲音的回音，然後她驚奇地發現此時自己正赤.身裸.體浸泡在冷水中……

怎麽不是在醫院？

她慌慌張張又去看周圍的環境，确定自己此時還是在蘇慕家的浴室裏。掉落下來的噴頭就在浴缸邊，被浴缸裏溢出來的水洗得發亮。

有液體緩慢地從眉心流下，她趕忙用手碰水将流下來的血沖掉。冷水接觸到傷口又是一陣刺痛，她痛呼出聲，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聲音并沒有變。

水面上漂浮着一個造型古怪的黑色瓶子，她拿起來看了看，倒過來抖了抖。看着手心裏透明的液體，想起之前黑白無常的對話，她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将空瓶子丢了出去。

靈魂根本就沒有換過來！她現在還是原封不動地呆在蘇慕的身體裏！

要不是腦海裏的記憶和頭上的新傷提醒她，她都懷疑剛剛只是做了一場夢。感情地府那三個混蛋折騰了半天就整出這麽一出烏龍鬧劇？

什麽也沒有改變，她上哪說理去？

蘇慕四肢在涼透的水裏胡亂地踢騰，水花四濺，她壓抑不住地失聲尖叫：“啊啊啊！”

瘋了。

“叮咚叮咚”

門鈴再次響起。

到底是誰這麽不知疲倦地還在外面等候？會是喬落落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蘇慕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她沒有拿換洗的衣服，只好扯過一條大大的浴巾纏在身上，光着腳走到洗漱臺邊，赫然從鏡子裏看到蘇慕的臉。

破了相的蘇慕還是那麽美貌，只是頭上帶血的傷口有些駭人。她一只手捂住傷口，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穿成這樣不敢随便開門，蘇慕透過貓眼往外一看。

居然沒人。

她拉開門，探頭看了看走廊，仍是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影。也許是因為她在裏面搗鼓太久，外面的人等不及先走了。

蘇慕關上門，顧不得想太多，她飛快鑽進卧室随便找了一套衣服換上。穿戴整齊之後，她提着包包出門，徑直到了喬落落家門前，敲門。

她聽到門裏面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門開了。蘇慕一見到喬落落就迫不及待地問她：“剛剛你找我？”

“沒有啊。”喬落落愣了愣，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蘇慕頭上的新傷，驚叫道：“你額頭怎麽流血了？”

說來話長，蘇慕沒時間跟她解釋，也沒工夫深究剛剛到底是誰在敲門，她一把拉住喬落落的手說：“現在跟我去醫院。”

喬落落原本以為蘇慕讓她陪同來醫院是為了看頭上的新傷，結果到達醫院後蘇慕一語不發地将她帶到腦科的一個病房前。看着緊閉的病房門，喬落落終于忍不住問道：“小黑，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蘇慕正準備同她解釋，突然門開了。

醫生走了出來，順手正準備帶上門，蘇慕忙攔住說：“別關，我們是來探病的。”

醫生看了她倆一眼，并未說什麽就直接走了。

病房裏的人聽到了動靜，兩雙眼睛齊刷刷向她們看了過來，其中一人站起，緊張兮兮看着蘇慕說：“你又來做什麽？這裏不歡迎你！”

蘇慕置若罔聞，拉着喬落落走了進來，“阿姨，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只是想來看看明月。”

她們現在來到了明月的病房，站起來那人就是明月媽，她雙手打開想要阻止蘇慕和喬落落靠近，不滿地說：“明月現在在休息，請你們出去！”

“我已經醒了。”

聽出那是明月的聲音，蘇慕忙避開明月媽的身體撲了過去。

病床上，明月雙眼微張，看上去仍是很虛弱。她看到了蘇慕的臉，原本無神的雙眼激起一絲波瀾，她惶恐地抓住了蘇慕的手，用盡所有力氣問道：“怎麽還是這樣？”

看到明月安全醒來，蘇慕終于放心了，她呼出一口氣，苦笑道：“我感覺我們兩個被整了。很遺憾，好像并沒有給你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