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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離開了。
衛用最快的速度洗好澡,并細心收拾好自己使用過的痕跡,即使是一兩根掉下來的短發,也被他很小心地用水沖走了,還很貼心地用拖把把地面的水漬拖幹,才清清爽爽地轉身離開。
雲本想過來收拾殘局的,沒想到衛已收拾得痕跡全無,心想,這幾年,衛的本事見長啊,不僅在事業方面。
這一通忙下來,也快十點了,衛對雲說,你去休息吧,我來等電話。
雲,現在還早,我睡不着。
衛,那你坐下來休息一下,今天可真夠嗆的。
雲如善從流,在遠離衛的位置坐下,安靜地靠着沙發,不知在想什麽。
一時無言,待衛再看過去時,雲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她瘦弱的雙臂環抱着自己的身體,一個很典型的自我防護姿式,即使沒有學過心理學的衛,也能看得出來,她內在的防衛機制啓動了。
衛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從房間裏找了一床小毯子,輕輕蓋在雲身上。
然後坐在最遠的角落,繼續發呆。
正在雲和衛憂心忡忡地擔心着我們的小楠寶時,我們兩歲的小楠寶也開始了自救行動。
的确如雲的猜測一樣,小楠寶正在玩釣魚,一擡頭,看到了“媽媽”離開的背影,他慌了,以為媽媽和衛叔叔聊天忘了自己,忙丢下小釣杆追了過去。
他邁着小短腿,在“大腿森林中”穿行,好不容易追上“媽媽”,他拉着“媽媽”的褲腳,委曲地叫道:“媽媽,你不等小楠寶了。”
“媽媽”一轉頭,他擡着看去,才發現居然是一個不認識的阿姨。
小楠寶說:“認錯了,”忙松開手想往回走。
這時被一雙大手抱了起來,一個粗犷的男聲說:“沒想到啊,居然有生意自己送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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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其它的手在他身上摸來捏去,聽他們雜亂的聲音:
“好漂亮的孩子,還是一個男孩,肯定能賣一個好價錢。”
“是啊,前段時間那個**老板,說要找個男孩子呢,沒想到財從天降,年齡還這麽小,真是他娘的太好了”
“快,趁着人不多,快走,有人來了。”
于是有一件臭臭的衣服從他頭頂罩下來,把小楠寶整個人埋在衣服裏。
小楠寶知道自己碰上壞人,他馬上用盡全力掙紮,并想大喊“救命。”
這是媽媽講的故事裏面說過的。
小楠寶天生聰明,雲給他講過的故事,看過的書,過目不忘,過耳成誦,于是雲開始擴大講故事的範圍,把生活中需要知道的小常識,也改成小故事告訴他;包括安全知識,講完還和他一起玩“角色扮演”的游戲,所以小楠寶知道自己肯定是碰上壞人了。
小楠寶拚命掙紮,還想大叫:“救命啊,抓壞人了,偷小孩了。”
但那個壞人的大手一直捂着他的鼻子,讓他的聲音出不來。
還威脅他說,再叫就把他捂死,再也見不到媽媽;小楠寶就不再掙紮,他最害怕見不到媽媽了。
在衣服裏,他聽見他們進電梯的聲音,又聽到他們打開車門的聲音,然後他被放到了車裏,才拉下了蓋在他頭上的衣服。
小楠寶很害怕地,睜大眼睛看着四個圍着的大人,如同四只狼看着一只小羊。
他一邊害怕着,一邊按故事裏說的,要記下那些壞人的樣子:
開車的叔叔頭發黃黃的、卷卷的,他老扣鼻子,他穿黑色衣服;
開車旁邊的叔叔眼睛旁邊有一顆痣,還有一根毛,他穿花花衣;
左邊的叔叔手上的毛粗粗的,有一根粗粗的亮亮的鏈子;
右邊的阿姨穿着和媽媽一樣的衣服,但是她長得比媽媽老,還有她嘴巴紅紅的。
小楠寶一撇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
小楠寶自救記
旁邊的阿姨倒是遞了一顆棒棒糖給他:“小朋友乖,你叫什麽名字啊?”
他乖乖回答:“我叫小楠寶。”
“小楠寶乖,阿姨帶你去好玩的地方,你不哭不鬧的話,阿姨再給你糖吃。”
小楠寶弱弱地說:“我不吃糖,我要回家。”
阿姨說:“好好,我們現在就帶你回家。”
小楠寶:“可是你們又不知道我家在哪裏?”
阿姨說:“我們當然知道了,我們和你媽媽是好朋友。”
小楠寶好象被這句話打動似的:“真的?那你們知道我媽媽叫什麽名字嗎?”
這下可把那個阿姨難住了。
左邊的叔叔可不耐煩了,大喝一聲:“跟這小屁孩子廢什麽話!”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小楠寶的頭,說:“你給我老實點,不然老子掐死你,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媽媽了。”
小楠寶哇的一聲哭出來了,一半是疼,一半是裝,他邊哭着,邊往阿姨的方向靠去,還伸出手抱住阿姨。
那個阿姨果然也抱住了她,并喝斥那個“壞脾氣叔叔”,說你這麽用力幹嘛,打壞了怎麽賣好價錢,然後又好言好語地哄着小楠寶。
小楠寶知道,現在這四個人中,這個阿姨相對來說,不會傷害她,于是他就把阿姨抱得更緊了。
阿姨不管出于什麽目的,也開始護住了小楠寶,至少沒有再讓那些男人罵他,打他。
小楠寶記得媽媽講的故事裏說過的:被壞人帶走時,第一步要先保護自己。
所以到後面,他就一步不拉跟着阿姨,阿姨看上去,也很喜歡這個又漂亮又聽話的小家夥。
所以他吃飯,他上廁所,都讓阿姨陪着,但不允許她在旁邊幫脫衣服現場看;說有人看着他拉不出來,阿姨也就笑着說他“人小鬼大”,不再堅持了。
所以後面的幾次上廁所時間,小楠寶都争取到自己呆在廁所的機會,雖然阿姨在外面等着。
因為媽媽說過,第二步找機會逃跑,通常上廁所有更多的機會。
小楠寶不知汽車跑了多久,只記得天慢慢變黑了,中間還加了一次油。
然後他們四個人來到一個小鎮,長成這樣矮的房子,一般都是小鎮,然後感覺四個壞人沒有象前面那樣一直盯着他,甚至大門關着,也讓他在幾個房間玩。
他看到這邊的廁所和他們家、外婆家、和大強叔叔家的廁所不一樣,是長在外面的,還曬了很多衣服,後面黑黑的,好象是一座小山,旁邊還有圍牆。
小楠寶假裝又要“嗯嗯”,又要“噓噓”的,第一次阿姨帶他去,再去時,阿姨就不耐煩了,他們四個人正在玩一種四方塊的游戲,于是讓他自己去廁所,反正“都在院子裏”他跑不了。
小楠寶一個人來到院子,他走到圍牆邊,那裏有一個小洞,小楠寶找了一根短樹枝,有前面晃晃探路。
媽媽說,那叫打草驚蛇,但這也只是紙上談兵了,如果真有蛇,驚的一定不是蛇,而是小楠寶,不過這次他的運氣不錯,一直從洞口爬出圍牆,除了驚出幾只大蚊子、跳出一兩只小蟋蟀,沒有其它活物。
他聽到有汽車的聲音,應該離路邊不遠。
但小楠寶還是鑽了回來,因為那個小洞太明顯了,如果真被壞人發現,他們不用鑽洞,從牆上跳下來就可以把自己抓住,所以小楠寶決定“明修賤道,暗度陳倉”。——他記憶中的字。
他先在院子門口喊阿姨,說他要在外面裏玩,他看到有螢火蟲,然後聽到阿姨說,讓他小心些。
然後他走回院子,脫下一只鞋子,放在離小洞最遠的一個地方,那裏通向後面黑黑的小山,真的有一些亮亮的小蟲。
可是小楠寶光了一只腳,踩在粗糙的地上,有些疼,他就從衣服裏掏出一條小手帕。
(媽媽一直給他用手帕擦手擦鼻涕,說環保)
他把小手帕套在小腳上,象媽媽教系鞋帶那樣打了兩圈,是一個死結,那時媽媽還說自己系錯了,但現在應該是對了。
做好這些準備之後,小楠寶才往洞裏鑽,鑽的時候還拉了一個掃把擋住小洞口,穿出洞口之後,沿着圍牆,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有汽車聲音的地方走去。
這是第三步,比如“丢一只鞋子,和逃跑的方向不一樣”,電影都這麽教的。
那些雜草只長到成年人的膝蓋,但對于小楠寶來說,還是太高了,一不小心會紮到他的眼睛,已經在他光滑的小臉上劃出了幾道細小的紅道子,有些疼,小楠寶想哭又怕壞人聽道,于是他把海軍服後面那塊長長的領子拉過來,多少能遮住臉和眼睛,繼續往前摸着走。
然後他好象聽到院子裏有叫聲:
那小孩跑了,媽的,居然讓他給跑了
不可能吧,天這麽黑,這麽丁大的小孩,他敢跑到哪裏去?
肯定往山上跑了,這是他留的鞋,可能追螢火蟲追上山了
趕快追,他可以是我們的大金主
……
小楠寶一直往汽車的聲音走,一直走了好久好久,他的臉更疼了,腳也累了;小楠寶一邊哭,一邊小聲鼓勵自己:“小楠寶不怕,小楠寶找媽媽。”
這是媽媽說的第四步:害怕的時候,叫媽媽就不怕了。
不知走了多久,小楠寶終于走出了雜草森林,他還是貼着牆,專找黑的地方走,但一直朝亮亮的地方去。
故事裏說,亮亮的地方人多,也有更多好人。
小楠寶又冷又累,但不算餓,今天晚飯他吃了很多,媽媽說,吃飽了才能跑得動,但是現在他還飽,還是感覺自己有些走不動了。
小楠寶忙坐在一棵樹的背後,讓自己休息一下,他覺得自己還是沒有計劃好,因為他渴了,但沒有水喝。
小楠寶再次整理了一下左腳的“死結”,慢慢地朝亮亮的地方走去。
因為那是小鎮,而四個壞人住的地方也比較偏僻,那種地段,路燈自然也是時好時壞,正好為小楠寶打了掩護,加上他人小個矮,挨挨蹭蹭地走着,一路上過來的人居然都沒有發現他。
小楠寶沒有見到警察叔叔,也沒有見到保安叔叔,所以他不敢輕易呼救,怕又碰上壞人。
正當他累得又一次坐在地上休息的時候,聽到前面有貓貓叫聲,而且不止一只貓貓的叫聲,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說:“吃吧吃吧,別搶,都有。”
小楠寶聽媽媽說過,城市裏有很多流浪貓,有些貓幸運,被象衛叔叔這樣的人收養了,就象養孩子一樣養在家裏;有些貓貓就沒有家,只能住在外面,所以看到了不要傷害它們,要找東西給他們吃。
對貓貓好的,應該是好心人,象媽媽說的。
小楠寶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朝着有貓貓叫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個小小的雜貨鋪,店門口蹲着一個中年男人,他的前面放着幾個碗,碗裏面有些飯和菜,有三四只毛髒髒的貓貓在埋頭苦吃。
中年男人很慈愛地看着他們。
小楠寶看着那個人的眼神,更加确定這是一個好心人了,他激動地想往前跑,但還是停下來,小心地左右看看有沒有車車,一直看到很遠的地方都沒有車車,他才用力跑過去。
他大喊着:“叔叔,叔叔。”
小店主姚大叔,正在自家門口象往常一樣給幾只流浪貓喂食,突然聽到有人喊他,然後黑暗中有一團小小的東西移過來,破爛的衣物,看不出是什麽,仿佛是一個小人?
黑夜裏,曠野上,一個看不清楚的小人單獨跑向你,還喊着叔叔,你一定不是感動,而是驚悚,所以姚大叔也不能免俗地吓坐在地上,指着小楠寶,聲音都吓劈叉了,說:“你,你是什麽東西?”
那四只流浪貓也樹倒猢狲散,驚跑了。
小楠寶在姚大叔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媽媽說過,那是人的安全距離)奶聲奶氣地哭着說:“我是小楠寶,我被壞人抓走了,我自己偷偷跑了,叔叔幫我找警察叔叔。”
姚叔叔仔細看,真是一個小孩子呢,雖然臉髒髒的,還有些劃痕,只穿着一只鞋子,另一只腳包着布,衣服也髒得看不出什麽顏色,但從款式看着挺新潮的,一看就是城裏孩子穿的衣服。
他才慢慢走近小楠寶,在燈下看,小楠寶那兩眼含淚的端正小模樣,可把姚大叔心疼壞了。
他一把把小楠寶抱起來:“多可愛的小楠寶啊,哪個壞人下得這個手哦,走,大叔帶你找警察叔叔去。”
而A市這邊,臨近12:00的時候,雲手中的電話突然響了,她從夢中驚醒,看着正響個不停的電話,竟然一時反應不過來。
衛大步來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說:“接電話,雲。”
雲顫抖着手,接通了電話,那邊是一個莊重的男聲:
“你好,請問是林勝楠小朋友的家長嗎?”
“對,我是”
“小英雄楠寶”誕生記
然後衛不知電話裏說了什麽,只見雲聽了幾句,眼淚就簌簌而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卻是狂喜的反應。
還聽到她在電話裏頻頻點頭,然後說:“好的,我馬上過去,等等,我找紙筆”
然後看雲四處亂轉找紙筆,還是衛從固定電話處給她拿來了
然後看着雲飛速地記了一行狂草的字,然後放下電話。
她回身一把抱住衛,又哭又笑邊叫,小楠寶找到了,找到了……
衛從她的表情,也猜到這個結局,但真的從她嘴裏證實了,也很高興,他溫柔地看着在他懷裏又笑又跳的“小烏雲”,伸手親昵地摸摸她的頭,享受此時雲對他的依戀和親密,他知道,也許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雲倏地停下跳躍的動作,雙手拉着衛的衣袖,閃亮的眼睛看着衛:“我們現在就去沿河鎮吧,小楠寶現在在那裏。”
衛寵溺地看着她:“好,我陪你去。”
嗯,她拉着衛,轉身拿起皮包,就想朝門口沖去。
衛拉着她的手問:“你就這麽去嗎?”
雲,低頭看看自己雖然穿戴整齊,但很明顯的家常服款式,羞赧地轉身朝房間跑去,衛在後面補充:“記得拿小楠寶的衣服。”
“知道了。”
過了五分鐘,雲穿得整整齊齊出來,一件休閑版的黑白條紋襯衫和一條牛仔褲,背了一個雙肩包,另一只手,居然拿着一個小型行李包,裝得鼓鼓的。
雲看着衛歡喜地說:“我給小楠寶帶好衣服了,長的、短的,還有夾克和小外套、襪子。”
衛含笑過來,心想再清明的女子,變成媽媽了,都有點小糊塗。
他毫不見外地打開包,一面挑選一面說:“你只是把他帶回來,又不是帶他去旅游。”
然後他挑選了一套長袖衣褲,一雙襪子,還讓雲帶一雙鞋,為什麽需要帶鞋,衛也不知道,但他直覺應該要帶。
別說,衛的直覺向來挺準的。
把這些東西放入雙肩包,再放入保溫杯和小楠寶愛吃的小零食,可以出發了。
看着雲歡喜地挽着衛的手走向玄關,衛也沒有提醒,他希望此時雲對他的親昵更久一些更久一些。
但是一離開房門,雲就恢複了她應有的理智,她和衛一前一後,象是一般的熟人一樣,下了電梯,坐上衛的車,朝沿河鎮開去。
沿河鎮是A市附近的一個小鎮,路程三個小時,那時可沒有百度地圖這樣方便的小程序,幸好衛是戶外探險的行家,常年在國內不同的地方各種浪,尋找不一樣的景色;所以對道路倒也不算陌生,晚上的車也不多,路遇多是開夜車跑長途的大客車和大貨車。
兩道車燈如同光劍刺穿黑暗的空間,暈黃的光劍裏夾雜着黑色光影不停跳動,兩旁的樹影飛一般地向後掠去,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衛側頭對雲說:“還有一段路,你先休息吧。”
雲這次坐在副駕駛座,她聽說一個開夜車容易疲倦,需要有人“陪聊”,包括遞水扭瓶蓋等貼身服務,所以她不敢睡。
她說:“我陪你說說話吧,他們說開夜車很容易睡着的。”
衛:“沒事,我習慣了。你休息吧,你不會想讓小楠寶看到一個兩眼呆滞、滿臉疲倦的媽媽吧。”
好吧,媽媽是小楠寶的軟肋,反之亦是。
雲:“那你自己小心些,如果太累了,就到服務區休息,反正小楠寶在派出所,很安全。”
衛:“我自己知道的。你放心。”
于是雲放心地閉上眼休息,別說,折騰了大半天,她還真是有點累了,以至于衛到半路加了油,買了紅牛和礦泉水回來,她還在“沉睡不醒”。
衛看着她沉睡的側顏,不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含笑的嘴角,想來此時心情很不錯。
他忍不住象原來一樣,用手撫過她的臉,她象原來習慣的那樣,歪着頭在他手上蹭蹭,他的心軟成一灘水,他的眼光一直粘在她的臉上,恨不得此刻時間停止,永不往前。
但他還是輕嘆一口氣,輕輕抽回手掌,并體貼地把雲的臉扶到一個更舒服的地方,然後開車繼續上路。
準備到沿河鎮派出所時,雲自動自發醒過來,她東張西望,嘴裏問着:“現在到哪了?”
衛:“應該差不多到了,還有五分鐘吧。”
雲:“嗯,你累嗎?”
衛:“還好吧。”
雲:“呆會我們接到小楠寶,找個旅館先住下吧,明天我們再開車回去。”
衛:“好的。”他還真有些累了,然後頭好象有些不舒服。
看到沿河鎮派出所的單位挂牌,衛的車剛停下,雲就打開車,但沒有自己沖進去,而是在車下等着衛,但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讓衛也不得不加快下車速度。
雲和衛下了車,在值班室說明了情況,然後就進了派出所辦公室。
辦公室裏人可不少,而且還歡聲笑語的,發生什麽事了嗎?
帶雲進去的警察喊了一聲,好了,別圍着小楠寶了,他媽媽來了。
衆人分開,露出衆星拱月的那個笑呵呵的小男孩,不是小楠寶是誰。
他身穿一件稍長的衣服,袖子和褲管都卷得高高的,臉和手都洗得很幹淨,那些擦傷的劃痕卻更清晰了。
小楠寶一見媽媽,原來晴朗的小臉馬上轉為多雲,當他穿得一雙稍大不合腳的鞋撲到雲的懷裏時,已經轉為傾盆大雨了,雲也緊緊地抱着他,一起哭了起來。
四周很有經驗的警察們,也很貼心地安靜離開,只留下一個負責人在一旁等待這母子哭停,順便和後來的衛握握手,小聲地聊了幾句。
還是雲從這樣的情緒中退出來,她把小楠寶抱離懷裏,看看他,問:“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媽媽不是告訴你,不要亂跑嗎。”
小楠寶還抽抽泣泣地:“我看到有一個阿姨過去,我還以為是你呢。”
之後小楠寶又斷斷續續地講了他的經歷,讓雲邊聽邊心疼,讓衛邊聽邊慨然,讓其它警察邊聽邊感嘆。
這曲折,這小心思,簡直就是另一種版本的“小鬼當家。”
旁邊的警察郭叔叔警官,還補充道:你們家小楠寶,不僅自己機智逃離了魔窟,還幫我們提供了有效的線索,更可笑的是,他們到被捕的最後一刻,還沒發現小楠寶是自己逃走的,所以這個犯罪團夥的一網打盡,小楠寶還是大功臣呢。
雲驚喜地看看小楠寶,是怎麽一回事啊。
原來,姚大叔打了電話報警後,警察叔叔就開車到那個小便利店去接小楠寶,聽了他整個遭遇,大家都驚呆了,這是一個怎樣早慧的小孩啊,幾近于妖。
在帶他離開的時候,小楠寶還有“福利”相送,他說他記得那個旅店的名字。
警察們将信将疑,這可是一個只有兩歲的孩子啊。
他們拿來筆和紙,小楠寶在紙上畫出了客棧的名字,雖然是畫出來的字,但還是可以看出是什麽字,很諷刺的是,那叫“平安客棧。”
警察綜合平安客棧的地點位置、以前排查的情況,斷定那裏就是人販子團夥固定的一個窩點,于是就包圍了那裏;可憐那犯罪分子從熟睡的被窩裏抓出來的時候,還摸不清是怎麽回事,也搞不懂自己長年經營的一個隐秘的場所是怎麽給暴露的,在經驗豐富的訊問警察的誤導下,還鬧出了“狗咬狗”的鬧劇,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沒想到我們家小楠寶如此聰慧、理性,雲不僅把楠寶抱了又抱,親了又親,與有榮焉。
旁邊的警察叔叔也開玩笑說,小朋友啊,以後長大了也來當警察叔叔抓壞人啊,你肯定行的。
小楠寶卻是一副害怕的樣子摟緊雲的脖子說,我有點怕怕。
大家都為他可愛的表現逗笑了,特別是衛,聽到這相似的對話,仿佛回到那個校園的早晨。
之後,雲一家三口,哦不,一家兩口帶着拖油瓶衛,一起向警察叔叔千恩萬謝,離開了派出所。
這時候,已近淩晨四點,小楠寶剛出派出所的門,就打着小哈欠在雲的懷裏睡着了。
衛在派出所值班室了解了附近的住所後,決定就住在旁邊的派出所招待所,又近又安全。
但在登記時,才發現因為近期公安系統有一個主題培訓,客房大都定滿了,現在只有剩下一間房了。
衛回頭看看身心疲憊的一大一小,說好的,就定那間了。
你們是夫妻嗎?
嗯是的。
因為小孩子,服務員不疑有他,很快幫他們辦理好了手續。
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
衛幫雲抱了小楠寶,雖然才兩歲,一直抱着還是挺累的,已經換好衣服、鞋襪的小楠寶轉了人,還是睡得不省人事。
衛向雲說明了住房的情況,雲沉默半晌說,沒關系,就挨幾個小時。
打開房門,普通的房間,半舊的地磚,不大,一床一桌一凳一電視一電話,典型的招待所配置,氣味還也清新,床墊、枕巾雖舊也算潔白。
衛把小楠寶放好在床上,雲幫他脫了鞋,蓋好被子,總算安頓好了。
衛轉身要離開,雲忙拉住他:“你要去哪。”
衛:“我去車上睡就行了,後座挺寬的,你和小楠寶好好休息吧。”
雲用力拉着他的衣袖,雖然不敢看他的眼睛,語氣卻堅決地說:“你不能走,你哪都不能去,你就在這休息。”
衛好笑看看她的手,突然想開個玩笑:你就不怕我化身為狼啊。
但想想小楠寶,想想這種場景,還是不說為好。
他拉開雲的手反握了一下放開說:“沒關系的,我們經常在野外都習慣了,你們好好休息吧。”
當他轉身要離開時,雲又在後面死死抱着他,甚至帶着些哭腔地說:“不許走,不許去。”
衛見雲哭了,慌忙轉身扶着她的肩膀說:“怎麽了,你怎麽哭了,象小孩子似的。好好,我不去,我不去行了嗎。”
雲卻真象委曲的孩子一樣,撲到他懷裏哭得更兇了,因為怕影響到小楠寶,她那壓抑的哭聲更讓衛聽了更心疼。
衛也壓低聲音哄她:“好,不去,我哪也不去,一晚上都在這裏陪你——們好不好。”
雲低着頭,但拉他衣袖的手表示了自己的堅決。
衛只好戲谑道:“再拉明天我可以直接上臺耍水袖了。”
可能想到那樣的場景,雲也覺得滑稽可笑,哭着又笑了,然後笑着又哭了,還握着拳頭,不斷地打他。
衛也感覺自己這麽多年,說實在也有點混蛋,所以一任讓雲發洩着,直到她累了打不動,才憐惜地把她抱在懷裏,感覺她真是比當年瘦了很多,雖然還不至于象紙片人,但再發展下去,就離紙片人不遠了。
衛不由心疼地說:“你不能再瘦了,再瘦你就打不動我了。”
雲:“要你管。”
衛:“好,我不管,那你管好你自己,好不好。”
雲吸吸鼻子,點點頭。
又不自覺地把眼淚鼻涕擦在衛的衣服上。
衛無可奈何地看着她:“這麽多年,你這壞毛病還沒有改。”
雲:“就不改,就擦你身上。”
衛只好繼續當她的人形抹布,不敢出聲。
床上的小楠寶翻了一個身,發出一些聲音,好象是“怕怕”之類的,雲忙擦幹眼淚,回身坐在小楠寶的身邊,邊拍他邊哄着他。
然後她回頭看衛,央求他留下來。
衛也看她,說自己不走了,然後打趣地低頭看看自己胸前的狼藉,雲發揮鴕鳥功能,轉過頭,假裝沒有看見。
衛只好認命到衛生間又換了一件衣服,還好自己是常帶備用衣物的,他不無幸運地想。
他回去的時候,雲已在床的一側抱着小楠寶睡下了,另一側留了一半給他,中間隔着小楠寶。
雲已閉上眼睛,不知是否睡着,衛也熄了燈,小心翼翼在另一側躺下,盡量不驚動床上的另外兩個人。
這一天一晚,真的是夠夠的了。
第二天,應該是過了五個多小時,已是天光大亮,衛睜開眼睛的時候,雲不見了,只有小楠寶還在呼呼大睡。
他側身看着小楠寶,發現他還是長得象雲多一些,白淨的小臉,端正的五官,不大卻豐滿的唇,正看着,小楠寶睜開眼醒了,正上方一個巨大的男人頭,微黑的臉,略有些胡子青,正在凝望他。
這一幕不由與昨天那可怕的一幕重疊,小楠寶吓得往後一彈,嘴裏喊着:“媽媽,救命,有壞人。”
這一彈,剛好撞着衛的下巴,上下牙的親密接觸,讓他不覺也咝的呼痛,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朝小楠寶揮着說:“小楠寶,我是你大衛叔叔,是大衛叔叔,不是壞人。”
想想啊,跑到派出所招待所來做壞人,這壞人腦子得進多少水啊?
小楠寶好象也清醒過來了,但他還是警惕地盯着衛:“為什麽只有你一個人,為什麽我媽媽不在。”
大衛叫屈,我也想知道好不好。
還好這時雲從外面回來了,還帶有打包的早餐,小楠寶連忙從床上蹦下去,撲在雲的懷裏說:“媽媽你去哪了,我醒來不見你,還以為又被壞人抓走了,”還回望床邊另一頭的“壞人”。
雲看看大衛,一天一夜的奔忙,頭發如草,胡子發青,黑衣,休閑褲休閑鞋,可不是“壞人标配”,忍不住不厚道地笑笑,連忙止住,安慰兩個心靈受傷的大小男人。
她正色對小楠寶說:“這是大衛叔叔,他雖然穿得有點象壞人(無視那邊直射過來的無辜和警告),但他真的是一個好人,昨天你走丢了以後,他一直陪着媽媽到處找你,還一直開車到這裏來接你,所以你應該向他道謝才對。”
小楠寶聽話地走到大衛面前,擡頭看他認真地說:“謝謝大衛叔叔來救我,但是你長得真的有點象壞人。”
(這一捧一刀的,到底跟誰學的,衛心裏的小人咬牙切齒道。)
面上卻不得不“大人不記小人過”,“慈愛”地回道,沒關系。
雲在那邊忍着笑,把買來的早餐往桌上放好,招呼小楠寶上廁所,洗濑一番,又打發衛自行洗去,然後三人才一起散落在房間各個角落,吃起了早餐。
吃完早餐,雲問小楠寶,他還記得昨晚救他的姚大叔住在哪裏嗎?
小楠寶說不記得了,也許那場規模龐大的自救行動,提前耗掉了他所有的才智。
雲說沒關系,她可以去派出所問的,衛自告奮勇地去問,雲和小楠寶在車裏等他。
衛不在的時候,雲偷偷問小楠寶:“你覺得衛叔叔怎麽樣。”
小楠寶想了又想,還是一副矛盾的表情,雲輕嘆一聲,抱着他說:“好沒關系,你不回答也行的。”
小楠寶擡頭看看媽媽說:“媽媽你好象不高興的樣子。”
雲:“沒有,媽媽沒有不高興,媽媽有了你,怎麽會不高興?”
還露出真的笑容對着小楠寶,他疑惑地擺擺頭,還是看不懂,大人的世界,真複雜啊。
衛從派出所出來,說他問清地址了,正在他們回去的路上。
雲正在和小楠寶商量,要送什麽禮物感謝姚大叔。
送錢嗎,雖然實用,但是直接用錢去感謝一個好人,好象有點亵渎;
送花嗎,送錦旗嘛,送禮品嘛,都有點那個不合适。
雲問:“你知道姚叔叔有沒有孩子啊?”
“嗯,他說有一個哥哥,上一年級,還有一個姐姐,上初中三年級了。”
“太好了,就送些禮物給孩子吧”。
一般人會拒絕送給自己的禮物,但給自己在意的人的禮物,卻大多會收下,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心理。
于是衛把車開到當地最大的市場,買了最貴的書包、文具,還去書店買了适合的書……書裏夾了800元,當做給孩子上學的學費了。
準備上車時,小楠寶說,能不能給貓貓買些禮物,對哦,如果那天晚上沒有貓貓叫,沒有看到姚大叔對貓貓好,小楠寶也不會選中他哦
所以貓貓也算是救命恩人。
于是他們三口又回市場,買了五斤小魚幹,拌飯吃的話,應該可以吃好一陣子了。
回去小雜貨店見姚大叔時,那小楠寶的笑容可好了,小嘴可甜了,雲倒是無所謂,因為小楠寶在家也經常這樣對他,可讓站在一旁的衛倒吃味不少,自己從昨天到今天,也鞍前馬後地伺候不短時間了,怎麽這小楠寶還是對自己不冷不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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