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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的臉幾乎貼在清辭的臉側,?他心下有沸騰的熱氣往腦門上沖,讓他一時沒忍住,蓋在了她的發絲。又沿着一路到了她的耳尖,?輕輕一碰,?滾燙的唇被她耳尖的涼意一瑟。
他溢出聲低低的嘆息,?臉頰比她的耳尖還要紅,?心底既羞澀,又懊悔。
怎麽這樣偷偷摸摸的?他暗自譴責,?卻又忍不住,?臉頰輕輕擦着她的發,笑彎了唇。
清辭努力忍着,?他改日就要去桐城,?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其他事情影響。憋着一口氣,在他又要來一遍時,?她伸出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推到了床上。
衛昭沒反應過來,?還沉浸在方才偷親阿姐沒被發現的羞澀中,?冷不丁被一推,倒在了床上。
他擡眼,?不明白這是為何。
清辭起初面色沉沉,?在他看來時努力笑笑,?一抹淡淡的笑,?很快消散:“你休息吧。”
衛昭站起身,往前走一步,?小聲辯駁:“才中午。”
清辭繞開他,道:“中午也該小睡一會兒。”
衛昭不情不願地點點頭,他并不想睡覺,?只想跟阿姐說話。可是瞧着她一臉冷氣,不知為何,竟有些不敢開口,只閉緊了嘴巴,看她好一會兒,才試探道:“......阿姐陪我睡吧?”
清辭稍愣,沒說話,看了衛昭一眼。
她的臉色實在不算好,眉眼溢着股躁意,雙唇壓在一處,唇角稍往下。衛昭只得悶悶躺在床上,眼睛忽閃着,好一會兒才可憐道:“......那我自己睡,”頓了頓:“我睡啦?”
清辭嗯了聲。
衛昭又道:“阿姐真不睡?”
清辭嗯了聲。
衛昭閉上眼睛,翻了個身,背對清辭,只幾息,他又轉身:“我們一起睡吧......”他話剛落,清辭就走近,沉着臉将被子蓋過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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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話了,快睡。”語氣不太好。
衛昭不敢再惹,偷偷樂了好一會兒,睡了過去。
****
本是定在十日後出發去桐城,可青州軍行進速度快。只三日便迫近桐城,衛昭不得不整軍先行。
清辭跟衛昭聊過,他起先怕清辭擔心,不肯說。後來見清辭一直問,不說反倒更加焦慮,就告訴了她。
衛昭跟兖州牧生了嫌隙,這次出征,手下的兵士連對方的一半都不到。擺明了讓他送死。且奪了衛昭的主将,只任為副将,聽從賀将軍命令。
賀将軍是州牧的人,自然是一條心的。
這是兖州的情況。
另一邊的青州。
此次是由魏原領兵,本次戰役本不用如此興師動衆,其他州也只是做做面子,青州本也應是如此,可青州大将死在衛昭手下,魏原便揚言要替将領報仇。替梁帝讨伐逆賊兖州牧是假,報仇是真。
兖州牧便是基于魏原此戰的目的,才派衛昭去守城。
到時衛昭死了,他就可以借着衛昭的屍首消了魏原的氣,同時向梁帝告罪,說他本是無心之舉。
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兖州牧的心思衛昭豈會不知?
正是由于衛昭整日只知道穿金戴銀,除了在戰場上嚴肅,平日出現在衆人眼中的,是一位張狂又不羁,甚至還有些不通人情的少年。
衆人只當他不知,加之兖州牧信任高岩,經常讓高岩來府中,私下打聽衛昭。不說高岩,州牧手下也有許多人被衛昭收買,有消息也會傳遞給他。
衛昭早就做好了準備。
兵符雖然不在他手中,可憑着他往日的威信,至少可以降服一半的兵力。再者便是賀将軍,他以為自己是螳螂,卻不知身後早已站了衛昭這只黃雀。
只等到了桐城,時機成熟,将他或勸服或殺掉,彼時沒了主将,兖州衆兵豈能不服?
衛昭雖說得信誓旦旦,且再三保證他不會有事,清辭心裏還是擔憂。
他們已定好,到時衛昭得手後,便派人來接清辭去桐城。衛昭本想早一些,可若是清辭無緣無故走了,惹人懷疑。她不好亂了衛昭的計劃,只得繼續留在新茂城。
清辭照舊在後院種菜養雞。過了幾日,有消息傳來,魏原大軍已将桐城包圍,兩軍對戰幾日,雖勝敗未分,但結果已經顯現。
兖州軍顯然是不敵的。
她蹲在菜地裏,瞧着漲勢正好的青青蔬菜。目光卻空空,好一會兒,她雙手合十默聲念着什麽。
齊桂明站在遠處,她現在身體已經大好,臉上的燒傷也因為細心調養恢複了。只是出入仍舊帶着面紗。
她眼見着清辭蹲在菜地,久久不起身,她就走過去。
清辭聽見聲音回頭,見是她就笑笑:“你來了。”
齊桂明盯着滿地的污泥,眉頭皺皺,瞧見清辭的腳下也染了泥,這才勉強走近,提着裙角走過去:“擔心将軍?”
清辭帶着齊桂明去了後院的屋內,這裏沒什麽人。因為清辭喜歡安靜,讓婢女都退下去,她倒了兩杯水,應了聲:“是啊,他出去這麽些日子,怎麽不擔心呢。”
齊桂明盯着染了泥的鞋子看了好久,清辭去了屋裏拿了雙嶄新的鞋子遞給她:“我平日裏也會髒了鞋子,這是放在這裏備用的,我沒穿過。”
齊桂明笑着接過,将鞋子換上:“你穿過又怎樣,我還覺得新的不如你穿過的呢。”
齊桂明換了新鞋子,心情好了不少。看眼旁邊定定坐着的清辭,問她:“我雖然整日不出門,可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将軍這次去桐城,是打算反了兖州牧,對嘛?”
清辭微訝。
齊桂明今日穿得極好看,是一件繡着芙蓉的亮色長裙。她梳着高髻,打扮豔麗,眉目婉轉全是風情。她與清辭相近,像朵依附修竹的嬌花,單手撐着下颌。
清辭點點頭:“是。”頓了頓,她如實說:“若是順利,再有三五日,就會有人來接應我們。”
齊桂明震驚得瞪圓了眼睛:“......我們?”
清辭道:“對啊,怎麽。”
齊桂明本還想矜持下,可心底喜悅實在如泉湧,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同往日的笑,她露了齒,極開心的模樣,有清辭這句話,她已經像身在雲端了。好一會兒,她才問出口:“清辭,你怎麽就肯定,将軍一定會來接你?”
齊桂明很不解,她是真的不理解。
她有許多的兄弟姐妹,沒有一個與她親近,或是僞裝,或是連僞裝都不屑,各人為了各人的利益争奪。就連父親母親,對她來說,也只有心底的敬意,卻無太多愛。
衛昭此去桐城,既決定要反叛,到時還會想起遠在新茂的姐姐嗎?新茂終究是兖州牧的地盤,到時他是否願意冒險呢?
齊桂明不信衛昭,衛昭是男人,男人終有男人的劣根性。但她心疼清辭,她怕清辭信任他,到最後反被傷到。
“衛昭如今是将軍,已不是當年那位只會跟在你身後的小孩了,人都是會變得,你怎能肯定他還如從前呢?”
她說的,是人之常情。
清辭凝神深思。
齊桂明握着她的手,手心微熱,攥住清辭帶着微涼的手。清辭感受着從手背傳來的熱意,目光落在齊桂明帶着擔憂的眼裏。
她是相信衛昭的。
衛昭是她的阿弟,在她的心裏,親人都是最重要的且不可抛棄的,更何況衛昭,二人一路走來,經歷太多,若有可能,她是會願意将最脆弱的一面露給他。
不過齊桂明說對了一點,人都是會變的。她的阿弟就變了,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讓她一直頭疼。但一碼歸一碼,她是信任他的。
清辭歪歪頭,問她:“那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話,你就不擔心,我因此跟你生嫌隙嗎?”
齊桂明下意識搖頭:“我不信。”她心中的“孟辭”也好,清辭也好,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是好到,在這世上,唯一能讓她獻出一切去保護的人。
“我不怕,若衛昭真是如此,為着讓你嫌棄,我也要說,可你不會的,我了解你的為人。”每次在清辭身邊,都會讓她産生,原來這世上還有美好的人和事,她過去的那點黑暗,也就不算什麽了。
清辭回握住她的手:“衛昭是我的阿弟,旁人不了解,我是了解的。我們兩人一路扶持,我若連他都不信,那我又該相信誰呢?”她盯着院外的綠菜,在回憶:“從前家裏窮,我拼命幹活,留下了一身毛病。好容易他在兖州有了一番作為,我替他開心,他如今要做的事,我幫不上什麽忙,只願別拖累他。”
齊桂明眉頭一皺,手中的帕子就落在她的嘴邊:“這叫什麽話?你不将他養大,他能有今天?你寫得一手好字,還看過那麽些書,就連你畫的花樣都好看......”她盯着清辭的面容,臉頰泛紅:“長得又像仙子,這麽好的人,要真拖累,我巴不得你來拖累我。”
清辭嘴邊的笑意越發燦爛,比日頭還要耀眼。
****
五日後,平安回來,他還帶着一衆打扮普通的兵士,都是衛昭信任的屬下。
他将信奉上。
衛昭已經不聲不響地将賀将軍殺死,桐城的衆兵都被他掌握在手。
兖州牧這邊,并沒得到消息,只以為衛昭還在掌控中。
平安此行,是來接清辭去桐城彙合的。
平安道:“我回府時,瞧見門外有幾人行跡可疑,應是州牧派人守在府外的。”
清辭嗯了聲,垂着頭好一會兒才道:“他讓人來守着,主要是看着我,好以此轄制衛昭。你先派幾個人,将碧落跟齊姑娘送出去,到時我去外面跟你們彙合。”
平安遲疑:“大爺,将軍知道了會剝了我皮的。”
清辭捏着袖角沒說話,想了想,還是道:“既然有人守着,不如一個一個出。我在,起碼他們不會多想。”
清辭将打算告訴了碧落桂明,兩人都不願意走。
碧落道:“姑娘,我是你的身邊的丫鬟,若我外出,你卻留在這裏,豈不讓人多疑?我陪在姑娘身邊,姑娘去哪裏,我就跟着。”
齊桂明也不想走,但她是特殊的。她并未出現在衆人眼前,反倒因為曾經是州牧的妾室,一旦被發現會招惹事端。她自己也明白。因此并未多說。
翌日,桂明打扮普通,随着人出了城。
清辭曾去街上逛過幾日,身後果然跟着人,她回了家中,叫來平安問道:“将軍那裏怎樣了?”
平安笑道:“将軍一切順利呢!”
清辭又問了一句。
平安這才說了實話:“将軍雖将桐城控制了不假,可是那魏原,鐵了心要與将軍一決死戰,将軍手下本就少兵,若不是如此,屬下早帶了一隊人馬來,帶着大爺殺出去了!”平安見清辭面色泛白,遂安慰道:“不過大爺放心,将軍早已派人在青州購置房産,屬下此次是帶着大爺去青州的......”
清辭在乎的并不是這個,她問:“那衛昭呢?他在桐城怎樣?”
平安道:“大爺不必着急,将軍向來有主意。雖然青州兵多,可這麽些日了,仍攻不下城來。”他想起将軍的英姿,不覺感嘆道:“從前只聽人說,現下親眼看見才知道,将軍果然使得一手好刀,就是以一敵十都不在話下!”
清辭雖然沒親眼見過,只聽人講,眼前便浮現少年張揚的面孔,她心裏稍定,又問:“他可派人通知魏雄?”
魏雄是青州牧,是魏原的父親。衛昭既然有意投誠,魏雄怎會放過這樣一位将才?
若是告知了魏雄,魏雄定會派人阻攔。
平安眼睛睜圓了:“大爺真厲害,将軍将賀将軍的頭顱送去了魏雄手中,大概三日便到了,”他說到一半就捂住嘴,看了眼清辭,發現她并沒有露出異樣,這才讪讪閉了嘴巴。他回來時,将軍千叮咛萬囑咐不能将此說出,他一時不察,竟然說露了嘴。
清辭面色如常,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問了幾句,得知衛昭并未受傷,這才回屋裏去。
夜色寂寥,只一彎月挂在天上。
清辭睡得并不好,噩夢連連,第二日醒來,眼下一片青黑。她今日要去城外的寺廟裏為衛昭祈福,說是這樣說,目的是為了出城。
她出門又瞧見了那幾位形容鬼祟的人,并沒有理,坐上馬車便往城門去。
平安撩開車簾,小聲說道:“大爺安心,馬上就出城門了。”
清辭嗯了聲,心下期待着。
馬車繼續往前走,就在靠近城門的那一刻,忽然停下。車前站着一位錦袍男子,是郭威的大兒子郭長宇,他問道:“車裏可是衛将軍的兄長?”
清辭的心裏咯噔一下,便知道今天再想出去就難了。她撩開車簾走出去,從容道:“是我。衛昭此去桐城,我不放心,想着去寺廟為他求個平安,公子在這有何事?”
郭長宇面色冷冷,道:“我父親就在旁邊,請公子一敘。”清辭應允,給了平安一個安撫的眼神,跟着郭長宇去了。
郭威早就派人注意這将軍府的一舉一動,那日他被人打傷,早就猜到是衛昭的兄長,只是沒想到高岩竟然也摻和進去。
真讓他寒心。
他是萬萬沒想到,連高岩都會背叛自己。他不聲不響,只當自己什麽也不清楚,将高岩衛昭兩人安排去了桐城,只等着他們戰死的消息傳來,而兖州這邊,保險起見,他也時刻注意着孟辭。
今日見她外出,跟上來發現,果然是要出城。
既然在他的底盤,又是衛昭兄長,去哪裏可就由不得她了。
清辭進來了。
郭威擡眼看去,就見一清俊的男子立在前方,身量嬌小,皮膚白皙。她低着頭,五官看不完整,但郭威卻記得她有雙湛亮的眼睛。
叫他心癢了許久,後來見她為人木讷,便沒了興致。
現下再看,竟又有些心癢。一時又想到衛昭,心下嘆口氣,嘆他如此沒有眼力,跟着他有什麽不好?非要送死!
也不知他的兄長是否也跟他一樣,是個死性子......
清辭到了郭威面前,姿态如從前一般恭順。
郭威問她:“要為你兄弟祈福?”
“正是。”
郭威就道:“衛昭自從來了兖州,為我立了不少功勞。我心裏是偏愛他的,我妻在世時,經常念經拜佛,家中建有佛堂,你不如來我府中,衛昭沒回來,我便替他照看着你!”
清辭道:“不必勞煩大人,只是小人心裏不安,尋求慰藉罷了。大人府中多女眷,我不好去叨擾的......”
郭威忽的沉了臉:“你不去?”
清辭皺眉,沒出聲。
郭威的臉色一直不好,沉沉盯着她許久,才道:“随我出去。”
郭威騎馬在前,一路往胡同口走去。
清辭不明所以,心下打鼓。
又見人群中有平安跟着,她這才松了松心,怕他直接露面跟郭威硬碰硬,搖搖頭示意他安心。
郭威帶着人走進了胡同最裏側,喧鬧聲逐漸沒了,安靜得不像話。周圍的氣味也變了,血味由淡轉濃。
直至走到敞着門的院門口,血味越發沖鼻。清辭自來是聞不得這些味道的,每次聞到就渾身發顫,她現在也不例外,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去,眼底盛滿不安。
郭威走進去,示意清辭也來,她只好忍着懼意往裏走,卻見院子裏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具屍體。
郭威見清辭渾身打顫,心裏就明白她是個膽小的,笑了幾聲,帶着威脅道:“我素來聽聞,你跟李家那小子李綽走得近,想來是知道芳哥的吧?一個小小的戲子,既然跟了我,我不要了,那也是我的東西,豈能由他人染指?竟然還背着我跟女人成親了,就只能将他殺了。”
他哼了聲:“一個不聽話的東西罷了。”
他往前走幾步,一腳将爬俯在地的男屍踢得翻了個滾,露出他的五官,正是芳哥,已斷了氣,不知死了幾日。
郭威定定看了幾眼,又去瞧旁邊的小梨。
他來時,芳哥跪在他的腳邊,求他放過小梨。
郭威是知道芳哥的,他即使跟着自己,性子依舊是傲的,當時郭威就是被芳哥的傲氣勾住了魂,卻沒想到,芳哥竟然為了個女人求他......
他原本沒想殺芳哥,到底是存了些情誼,只是這女人是一定要殺的,他沒想到芳哥會擋在小梨身前,連命都不要了。
真是傻人一個。
清辭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她目光有些空,望着芳哥,想起幾日之前,他還笑着說自己要成親,他跟小梨對視的時候,滿眼都是歡喜。
曾經那樣鮮活的生命,如今卻沒了。
她鼻端萦繞着血味,腐臭味,以及郭威暗暗的威脅,他說“不聽話的人就該死”,又說“只要聽話少不了你的好處”,一會兒又假惺惺地感嘆芳哥的死......
這些話從清辭耳邊飄過,讓她越發僵硬。
她想起父母的死,也是無緣無故的,只是因為得罪了上面的人,便屠了家......
清辭突然覺得無力,好像這一生就是任人擺布的。一會兒又覺得憤懑,覺得自己不該這樣......
她眼睛全濕了,沒了自己的意識般,随着郭威去了州牧府。
郭威見清辭被吓掉了魂,假惺惺安慰句:“芳哥不聽我的話,背叛我,自然該殺。你別怕。”
他大笑幾聲,離開。
清辭望着他的背影,像失神了似的,好一會兒才将拳頭緊緊握起。
夜色深深,安靜得只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她站在窗邊看着月色,冷風往臉上吹,她忽然又濕了眼眶。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孤單的,有強烈的欲望驅使她,她想衛昭了。
很想很想見到他,仿佛只要見到了他,心底的酸澀才能消除,才能讓她從白日見到的慘狀中回神。
清辭又站了一會兒,擦幹淨眼淚,躺在了床上。
州牧府侍衛多,每時都有巡邏,一有風吹草動就能驚動所有人。
平安這幾日一直在找機會,急得在外面團團轉。
府內,清辭也在找機會出去,她像犯人似的被看管着。只能在自己院子裏活動,過一日心焦急一日。
這天,進來一群搬着花盆的壯漢。
侍衛将他們攔住:“幹什麽的?”
為首的人說:“四姑娘要的海棠花,吩咐我們各個院子裏放上幾盆。”
侍衛才道:“進去吧。”搬花的漢子們依次進入,将花盆放在各個地方。
清辭站在院子裏,侍衛趕她:“快進屋裏去!”
清辭沒聽,蹲在地上看花。
侍衛拿着劍走到跟前,瞪着眼剛要說話,清辭陰陽怪氣道:“大人不在,你們就這麽對我?他只讓我別亂走動,難不成我連院子都不能待?等大人回來,我定要跟他好好說說,治你們的罪!”
侍衛不解看她,明明前幾日還一幅不情不願的模樣,怎麽今日轉變得這麽快?正愣神間,就聽清辭又道:“府裏沒有女主人,難保不來個男主人,你們最好說話客氣些。”
她這話說的猖狂極了,卻叫侍衛們不好多說什麽。見她确實只是蹲在地上看花,就沒再多言,回到了院門口站着。
清辭蹲在原地好一會兒,指着一個壯漢道:“你過來,把你手裏的花搬到這裏。”
她這副姿态落在侍衛眼中,讓他們瞧不起。都在心裏诽謗,如今還沒入了州牧房就這般嚣張,往後可還了得?
連眼神都不願意放在她身上。壯漢走近,依言将花盆放在清辭跟前,聽她又道:“将盆裏的花挖出來。”壯漢只好蹲下身子去挖土,聲音低低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這人是張常輝。
清辭曾與他租過同一個院子,知曉他祖上是從軍的,身邊必少不了利器,就問:“你随身可帶着小刀一類的,麻煩借我一用。”
張常輝身子壯,背對院門,如一座小山,從後看他看不到他的動作。他将身上帶着的小刀并火折子一起交給清辭:“我聽說州牧近來新得了一位男子,原來是你,只是你......”他噤了聲,露出失落表情:“你怎麽抛棄了她,來了這裏,又問我要這些東西做什麽。”
清辭聽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什麽叫“抛棄了她”,但她沒功夫細問,只快速說道:“我是被迫的。還要勞煩你件事情,你去将軍府找一位叫平安的,告訴他今晚亥時去州牧府的後門,我在那裏等他。酬勞你不用擔心,到時平安會給你,麻煩了。”
張常輝重重嗯了聲,搬着只剩下土的花盆走了。
清辭從花盆裏找到了一條蟲子,她将它放到了晚上的飯菜中,借此發了好大的火。
她白天時表露了要跟着州牧的态度,侍衛就不好再阻着她,任由清辭去了夥房。
不多時,由夥房開始,冒了好大的煙。
煙霧直沖天際,又是在夥房引燃的,火勢立馬變大,侍衛争相拿水桶滅火。清辭也急着跟着他們去提水,半道繞去了後門。
府內的人大都跑去救火,平安借此從後門翻進去。他本在原地等着,可心裏着急,跺跺腳就往裏跑去。
他原是跟着高岩的,高岩常往州牧府來,他對府中的道路也熟。翻牆進來後,便沿着道往起火的地方跑。
那裏是夥房,清辭若是從那裏來,只有一條道通往後門。果然猜的不錯,他跟清辭迎面撞上。
平安見了她,心可算是落下,落了淚:“哎呦我的爺啊,可把我吓死了,要是把你弄丢了,我也不活了!”
清辭見了平安也放了心。她這幾日熬的臉色蒼白,眼圈也是黑的,她啞着嗓子說:“快走吧,趁着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今夜就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平安點頭。
二人剛要走,卻見郭威迎面走來,步伐匆匆。
郭威狠狠道:“快!快去救火!”
跟在他身側的侍衛被他狠狠踢了一腳。屁滾尿流地往夥房裏跑去。郭威瞪着他們的背影罵道:“一群不中用的東西,連這點事情也辦不好,好好的就着起了火,要你們何用!都殺了!”
他沒疑心其他。
自從郭夫人死後,府內沒了主事的女主人,仆從私下裏都亂了套。府內近來亂得很,不是有人偷東西,就是哪裏生事打架死了人。且夥房做事本來就是個肥差,近幾日已經發生了好幾起沖突,鬧得他氣血上湧。
郭威又大罵幾句,實在氣不過,拔劍就将廊外的花樹砍斷,砰的一聲砸在廊內。
清辭藏在黑暗中,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
她的腦子亂了,全是那日在胡同口看到的場景,芳哥的屍體,小梨的屍體,還有兩位老人的屍體,全部躺在幹了的血裏。濃郁的味道熏得她頭腦發漲。
她想起了家人慘死時,也是同樣的場景。
她除了哭,什麽也做不了。
一會兒,又變成了窗戶剪影上拉扯的兩人,她破門而入,看到的是阿弟渾身無力的模樣,叫她心底仿佛被狠狠插了一刀。
芳哥說:“一個老不中用的東西,日日飲酒,将身體糟蹋壞了,也就外面瞧着中用,實際上啊,”他的面容鮮活,因為要跟小梨成親了,因為小梨不嫌棄他的出身,他的語調格外歡快:“我都能将他推倒。”
冷風寂寂,在耳邊呼嘯。
鮮血,哭泣聲,交替在清辭耳邊出現,叫她心底突然湧上股沖動。她眼裏被血絲布滿了,像瘋魔了似的,她往前走去。
平安吓的拉住她:“大爺,你別出去。”
清辭甩開他的手,目光盯着郭威的背影,喃喃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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