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導,起身就走。
身旁的明婁随即跟出,手臂上挂着老爺子的大衣,萬不能再讓黎叔出了事。
車子開到三甲醫院,稍一停穩,黎叔推車門,徑直往裏去。
院領導事先接到電話,下來表達關心。
明婁與諸位領導親切交談,黎叔不善交際,便一旁追問保姆究竟怎麽回事。
那小保姆早吓得如篩糠,她到黎家不過兩個月,工資比別家高了三成,可伺候老太太也着實無聊,今早跑到外面跟男朋友煲電話粥,回來就見老太太倒在屋內。
打完120,保姆便沒了主意。幾分鐘後,有人敲門,竟是個鶴發童顏的老大夫,說是受明家委托,來查看老太太病情。
老大夫現場檢查判定是中風,及時進行處理,一直待到救護車來,他亮出證件,原是心血管專家,住在三條胡同外的街區。
手術室燈光暗下,醫生出來,說黎奶奶是腦中風,萬幸有前期處理,情況還算穩定,但畢竟年過九旬,仍要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24小時。
阿成跑上跑下,安排住院事宜。
黎叔享受局級待遇,聽起來名頭不小,可在官員滿地的京城,沒有半點優勢。
這家三甲醫院治療老人病不是專長,恢複期仍要轉院,明婁也開始打電話。
下午1點,阿香拎着飯盒到。大姐明铮人在國外,已經聯系上,明日清晨能趕回北京。
醫院辟出一間會議室,供衆人休息。
阿香照顧人最有經驗,吃過飯,變花樣似的拿出枕頭與棉被,堅持讓老爺子在裏間的沙發上休息,哪怕只是閉目養神。
阿成趁機把明婁叫到樓道拐角僻靜處,三言兩語說岳亭的事。
明婁邊聽着,邊捏眉心,下午還要開一個決不能遲到的會議。
陰差陽錯,全趕到一起了。
“要不,聽我的?”阿成,果斷建議。
明婁點頭。
“你照常去開會,帶上小美。讓小郭和保安部張主任來,醫療系統的,張主任能幫上忙。下午或早或晚,我去找岳亭,18點結果一出來,如果證實周主任的推測,我一定把岳亭帶過來”,阿成再壓低音色幾分,“黎奶奶的事,得有個準備”。
明婁直把眉頭擰成個川字,“不是說……”
“剛才主治大夫告訴我的,一半對一半,關鍵是今晚”。
此時此刻,明婁無比盼望岳亭就是黎叔的孩子,起碼,黎叔還有活下去的理由。
“阿成”,明婁輕輕摟住阿成,“辛苦你了”。
四手相握,阿成輕聲道:“你踏踏實實去開會,我會安排妥當,不會出亂子”。
世事無常。
黎奶奶生在除夕之夜,再過一月,就是老人家95歲壽誕。
醫院裏的等待堪比淩遲,一刀一刀,肉體消亡之前,精神先折磨而死。
小郭和張主任趕來,一同來的還有幾位請來的專家。
明婁走後,黎叔便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前,玻璃幕牆內,老母躺在病床上,四周滿是醫療儀器。
往事一幕幕如走馬燈在眼前浮現,兒時記憶中美麗的母親,已到暮年。玻璃上倒影出自己的模樣,從前的“小黎”已是旁人口中的“黎老”,苦難與精彩,他都經歷過,最痛徹心扉之事就是兒子,丢失多年的兒子——黎家鴻。
16點剛過,ICU內儀器數據猛地出現變化,幾位專家快速走進病房。
黎叔聽不到醫生們的交談,直覺告訴他,情況不妙。他像個無助的孩子,雙手扶上玻璃窗,只盼着母親能挺過這一關,盼着還能為老母慶賀壽誕。
那一幕,讓人心酸不已。
郭風抽抽鼻子,閃進應急通道打電話:“阿成,情況不好”。
電話那端幾秒空白,只聽得見阿成的呼吸聲,急促而有力:“告訴黎叔,兒子找回來了,半小時!”
時間一秒一秒劃過,醫生們的神情越發嚴肅。
度秒如年,黎叔死死攥着小郭的手腕:“家鴻什麽時候到?他在哪裏?是不是恨我沒有早點找到他?”
“他馬上就到,他也是剛剛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人帥氣,還沒有成家,等着您介紹女朋友,等着奶奶過年給他發紅包”。
走廊那端,響起腳步聲,那是奔跑的聲音。
猛地,腳步停下了。
黎叔,快速迎上去,拐角處,但見一個年輕人愣在原地,他見過這個年輕人,不是明家的孩子麽。“你,你是家鴻?”
番外:團圓
“你,你是家鴻?”黎叔的嘴唇哆哆嗦嗦,終于吐出幾個字,空氣仿佛凝固起來,他聽得到自己聲音裏的顫抖。
面前的年輕人,幾次偶遇,總忍不住多看幾眼,兒子若在,應是這般年紀。
噗通一聲,方才呆若木雞的岳亭猛地跪下,膝蓋重重砸地,抱住黎叔腰身,嚎啕大哭。
黎叔微微彎腰,撫上兒子的頭頂,恍惚間,又回到多年前,團子樣的小家鴻最喜抱住他的腿撒嬌,如今,他跪着,都到自己的胸口了。
三十年間,無數次夢到父子團聚,醒來淚灑枕巾。失望了太多次,他已經不再報任何希望。
“爸爸,不是有意把你弄丢的”,黎叔忍不住解釋。
他開完會回到家,只見失魂落魄的妻子。數月尋找無果,妻子神經崩潰,投江而亡。岳父岳母年事已高,經受不住打擊,不過一二年,先後離世。
三十年間,家不成家。
“病人家屬呢?”醫生們從ICU魚貫而出。
岳亭忙起身,黎叔緊張到手上青筋暴露,問:“大夫,怎麽樣?”
“情況暫時穩定,平安度過今晚,就沒事”,為首的專家肯定道。
衆人松了口氣,黎叔向後靠住牆,岳亭扶他緩緩坐下。
“你們父子這樣孝順,老太太有福氣”,專家頗有些感慨,生離死別看過太多,病房前的子女才最真實。
總算是虛驚一場,阿香拜佛,默念“菩薩保佑”。
黎叔呆坐着,岳亭遞去手帕,“放心吧,沒事的”。“父親”兩個字,他還說不出口。
小郭走到走廊盡頭,果然,阿成倚着牆,神情落寞。
那邊一家團聚,阿成心裏難受吧。“比對結果不是要到18點才出來嗎?”
“是呀,結果還沒出來”。
那……那……小郭懵了……這……這……
“我跟周主任分析了很久,岳亭應該就是黎叔的孩子”。
“那你跟他說了嗎?”待會結果出來,如果不是……
“說了”,阿成咬咬牙,“他答應,至少今天,他是黎家鴻”。
哎媽呀,小郭長長喘了口氣,“這一天過得,比高考還刺激”,再瞄眼阿成的臉色,“要不,你也去打拐辦試試?”
“不”,阿成一口回絕。院長奶奶撿到他時,生下來不過幾天,被拐賣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換句話說,他是棄嬰。就算親生父母後悔了,他也不想認回,要他們的廉價補償。
18:25分,手機屏幕亮起,短信只一個字:是。
理論上還有二次核對,三天後出最終的檢測報告,但出錯的幾率微乎其微。
岳亭,就是黎家鴻。
大老遠的,阿成笑着,對岳亭比了個OK的手勢。
岳亭握住黎叔的手,“爸爸,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黎叔喜極而泣,淚水奪眶而出。
明心很早就發現兒子抱錯了,但她想拿到遺産,節骨眼上,不敢告訴任何人,甚至不敢再去打聽親生兒子的下落。就這麽一錯再錯了很多年,直到癌症複發,她自知時間不多,母子疏離多年,又不忍當面告訴岳亭,就在保險箱內留了一封親筆信。
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生命盡頭,方覺悔恨。留下遺言,不留任何可用于親子鑒定的樣本,她讓岳亭沒有父母,能補償的唯有金錢。至于那個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孩子,明心說,下輩子,再見。
夜晚,黎叔父子要陪床,住在醫院。
其他人,各回各家。
阿成進小賣部買煙,出來,方想起,又忘了打火機。
眼前,冒出一簇火光,好精致的一個古董打火機。
明先生給阿成點煙。
只一口,阿成便嗆得咳嗽起來。
明婁一把将他拉進黑暗裏,低頭便吻。再松開,香煙已跌落在地。
“回家,我下廚”,明先生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會做飯?!”想想都驚悚,雇主那廚藝,能吃死人吧。
明先生運氣,“煮面,不成阿!”
“那什麽”,阿成一哆嗦,瞬間小郭附體,“我能叫個墊背的嗎”。
明先生到底還是下了一回廚,叮了咣啷老半天,端出一個瓷碗。
盯着碗裏那一坨不明物體,阿成拿起筷子,放下,再拿起,又放下。
經過無數思想鬥争,最終,如壯士扼腕,開吃!
佛祖真主先知耶稣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媽祖娘娘,請保佑……
番外:明公館日常
自打那晚吃了雇主做的不明物體,阿成就對明婁有了全新的認知。
原來有人可以廚房白癡到這種程度,簡直突破人類想象吶。
能把面條煮成暗黑料理,呃……這也不是一般人。
應該在廚房門口立塊牌子:煙火重地,明婁請勿入內!
自打那晚煮了回面,尤其是瞥見阿成跟吃中藥的表情後,明先生心情很糟糕,明明吃完活蹦亂跳的,也沒吃胃藥打個120什麽的,怎麽就跟見了鬼似的。
阿成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都是慣的!
臨近年底,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阿成連下廚的機會都少有。
終于熬到周末,銘大廚一早起床就開始忙活。
10點過後,公館裏飄出一絲香氣,勾起心底的那點饞蟲,書房內的明先生忍不住抽動鼻翼,排骨!
就算各個衛生組織再三強調,牛羊肉多麽多麽有營養,國人最愛的依然是豬肉。在法國留學時,明先生最想念的就是炖排骨。
忍了N秒鐘,明先生咽了N口口水,正要起身,就聽廚房裏阿成大聲道“書房裏的,出來幫忙”。
頭頂N只烏鴉飛過。
書房裏的!
他有名有姓的好不好!
不叫“先生”、“雇主”,好歹可以叫一聲“明婁”呀!
明先生運氣,騰地起身,大步流星幾步,遠遠見阿成扶着竈臺揉腰,緊趕兩步,把人攙扶出廚房,“累了就休息嘛”,态度那叫一個溫良恭儉。
“也成,晚上你睡保姆房”,阿成窩在沙發裏,總算舒坦了些,被折騰了一晚上,鐵人也扛不住。這樣那樣那樣這樣,他連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雇主體力太好,也頭疼。
雇主沏茶,坐沙發一角,給阿成揉腰,又加個抱枕,小心建言:“進去睡會?”趕緊繞開晚上睡哪兒的話題。
阿成,拿眼角瞅雇主,色厲內荏的家夥。白天人模狗樣,晚上就不是人。
“要不,中午就別讓那兩個家夥來了?”雇主再次建言。
“你看着辦”。
什麽叫“你看着辦”!
阿成都學會打官腔了,雇主略心塞,一定是辦公室那幾個人教壞的,扣獎金,必須的!
公館今日午餐:鴛鴦火鍋。
白鍋是銘大廚精心吊的排骨高湯,紅鍋是地道的牛油辣鍋。
兩種鍋底兩種調料,麻醬腐乳與香油大蒜,聞着就誘人。
吃火鍋這想法由來已久。
某日,保潔打掃儲物間,收拾出一堆破銅爛鐵,問如何處理。雇主大手一揮,剛要放行,阿成掃了眼,便道“等等”。
兩個“等”字,就有了今日的火鍋宴。
所謂破銅爛鐵裏有京城吃涮肉的銅鍋、重慶火鍋的鐵鍋、鴛鴦鍋,連九宮格都有。
阿成又翻出電磁爐兩個、瓷碟瓷碗若幹。
聞訊趕來的雇主一拍大腿“就這麽着了,吃火鍋!”
11:30分,郭風童鞋進門,左手蒙古王、右手羊肉片牛肉片。
11:35分,岳亭童鞋進門,左手西鳳酒、右手黃喉毛肚腰花酥肉。
吃飯座次如下:明婁主座,左手為阿成,右手已被小郭占據,岳亭瞅瞅形勢,主動坐到阿成下首,挪椅子往阿成身邊靠了又靠,“咱倆吃辣鍋的。婁表哥不吃辣,我知道”。
有麽,明明昨晚剛吃過水煮魚……
阿成不怎麽挑食,但最愛的食物裏,水煮魚永遠排第一名。明知水煮魚不怎麽健康,他還是想念得緊。油汪汪的表面滿滿一層辣椒,再聞着花椒的香氣,太有食欲了。每次都能多盛一碗米飯,飯後再來杯茶,一極棒!
雇主是個充滿惡趣味的,喜歡看阿成吃水煮魚時,想吃辣又不太能吃辣的糾結樣,特別是嘴巴辣的紅豔豔的,比水煮魚可誘人多了。
阿成啃水煮魚,雇主吃阿成,多麽美好的食物鏈……
岳亭找回父親,可喜可賀。就是這以後的稱呼,略糾結。
他是岳亭,是明亭,也是黎家鴻。
麻煩的還有那些花樣繁出的手續,他若認祖歸宗,就要恢複大陸的籍貫及戶口,需要走各式各樣匪夷所思的程序,還得開具類似“你爹是你爹”的奇葩證明,名下房産改戶主名更是項浩大的工程。
岳亭愁得一個頭兩個大,他有法學的學士學位,但面對這些神奇的papers,完敗。
于是話題成功轉移到房地産,小郭便撈羊肉片邊建議道“阿成,你卡裏那麽多錢,幹脆買房得了”。
昨日發年底分紅,照例一大筆銀子轉到阿成卡裏,阿成看完手機通知短信後,拍拍雇主肩膀,大方道“過年給你發1000當紅包”。
“買房子阿,都有什麽規定?”阿成随口問。
小郭是行家,開始普及帝都買房的各項政策,何為70、50、40産權,何為契稅、個人所得稅、營業稅。關鍵一條,單身人士,70年産權的房子限購一套。
明先生趁機插話:“70年的,你不能買了,買其他的吧”。
飯桌上一時冷場,阿成眨眨眼,什麽意思?
岳亭秒懂,近來辦手續已辦成專家。
小郭秒懂,默默吃碗裏的羊肉片,人比人氣死人,他能說羨慕嫉妒恨嘛!
“也就是說”,阿成終于反應過來,“這公館屬于我了?”
明先生低頭,吃藕片,好像公布得早了。
“所以”,阿成體貼的給雇主夾片大蝦,不懷好意道:“你哪天睡個保姆房?”
低頭吃大蝦的明先生,嗆着了,果然公布得早了。
小郭側過臉,不帶這麽秀恩愛的,閃瞎他的钛合金狗眼……他的小美,啥時候才能答應求婚呢,距離101次還有96次。
岳亭看向窗外孤零零的枝頭,冬天來了,春天不遠了吧,大概。
番外:獨白
養尊處優了許久,阿成手上的薄繭日漸消退。指甲修剪得當,皮膚不再粗糙,那雙手,随意擺動,就是上佳的藝術品,直想讓人珍藏。
只是,怎還不見胖呢?
明先生百思不得其解,反觀自己,倒是被喂養得體肥膘狀,體重直逼160斤大關,嗯,旁人眼中的“官威十足”就是這麽來的。
晚11點,跟身處西非的老同學兼某國總統之子談完生意,明先生回卧室。
五彩缤紛的床頭燈亮着,大姐明铮某年從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大巴紮淘回來的工藝品。
阿成頭一歪,枕着抱枕睡得正香。
一雙手,攤在身側。懷裏還夾着本書,朱家溍先生的《故宮退食錄》。
秋天,明婁陪外賓參觀紫禁城,阿成一同前往,看他興奮了一整晚,又是找相機,又是對着衣櫃發愁,到讓明婁想起小學時春游的前一夜。阿成一件件試衣服,一趟趟跑出來詢問雇主的主意,看得明婁都眼花,何時,阿成的衣服也這樣多了。
那是阿成平生頭一回走進午門,遠遠望見巍峨的太和殿,激動得像個小孩子,拍照時,露出八顆牙,白的能去拍牙膏廣告了。
把書合上,放到床頭,再把阿成塞進羽絨被裏,明婁去洗澡。
他這人有幾分怪癖,卧室外不穿睡衣,不洗澡不換睡衣,不穿睡衣不躺下。
明先生素日穿一身綢緞睡袍,絲絲滑滑的,沒有束縛感;阿成那套是純棉的,穿上足有五六七八年了,總也不肯換,說是某年在學校門口擺地攤剩下的,商場裏的名牌貨動辄上千,他再有錢也舍不得買。
自己那套綢緞的多少錢來着,明先生想了想,果斷轉移話題,還是別讓阿成知道的好。
阿成總有幾分鴕鳥心态,看不到價簽,怎麽都好;知道價錢,就怎麽都不好。害得雇主每每總要親自動手摘價簽,這叫啥事呀,雇主略苦悶。
吃過晚飯,又消了消食,阿成猶豫+忐忑+遲疑+坐立不安了半天,雇主都看完整版報紙了,他才說出自己的設想:跟岳亭合夥開餐廳。
明先生故作沉思狀,半晌,嚴肅道“我要看企劃書”。
岳亭昨日跟他報備過了,他就是等阿成自己開口。
明家旗下不涉足餐飲,若能成功,正好開拓一片新天地。餐飲業,阿成最熟悉,岳亭又是個精明的,怎麽都不至于賠錢。
只是……自己忙,阿成也要忙了,沒人給他準備愛心晚餐,沒人給他沏茶,沒人對他噓寒問暖的,這可咋整……
自己跪在祠堂裏,在大姐面前信誓旦旦說不會折斷阿成的翅膀,現在想想,純屬扯淡。好不容易找到這麽個合心意又合口味的,看得見摸得着吃得香,以後就是看不見摸不着吃不得,雇主自覺好委屈,難道要被迫減肥了?
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誠不欺我。
去客廳吹幹頭發,輕輕進卧室。阿成一向睡覺輕,容易驚醒,還好,沒醒。
掀起被角,雇主輕手輕腳坐上去。那一點動靜,阿成閉着眼睛,卻熟門熟路抱上他的胳膊,嘟囔了聲“大哥”,又沉沉睡着。
阿成做夢都想有個哥哥,打架時能保護他的哥哥。
他第一次開口喊明婁“大哥”,哭得稀裏嘩啦,像個跟父母走散又回歸的小孩子。
人前,他稱呼明婁“先生”、“總經理”,畢恭畢敬,進了公館,才會偶爾叫他“大哥”,聲音低沉,卻能撩撥到雇主心坎兒裏。
自己撿到寶了。
阿成是個悲觀主義者,他的悲觀有些特別,總說現下已經糟糕到極點,未來總不至于更加糟糕。就是這個信念支撐他一路走到今天。他極少提及落魄的日子,不是羞于提及,而是不願賺旁人廉價的同情。他想站在陽光下,堂堂正正為人。
倒是明婁,做過的事有些是見不得光的。
祖父驟逝,大姐忙着對付各房牛鬼蛇神,他在法國也沒閑着,休學一年,跑到西非,靠着老同學搭建的關系,賺了一筆橫財。
大姐在陣前迎敵,他這個男丁總不能在後方坐享其成。
一年後,大姐得知實情,跑到法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她扛下所有,就是期望弟弟能平安一生,跑到非洲去做那樣危險的事,若真有不測,叫她如何跟父母交代。
從此,明铮開啓大姐模式,而明婁,就時不時要進祠堂給老祖宗們磕頭了。
婁者,西方白虎七宿之一,為興兵聚衆之地。爺爺明國起了這個字給他,就注定他要大殺四方,做一番功業。
想不到,在法國生活了半輩子的爺爺,倒是精通命數之學。
那才是只老狐貍呢,據說得了太爺爺明樓七分真傳,最善忽悠人。
鑽進被窩,關掉床頭燈,室內一片黑暗。
阿成又往自己這邊靠了靠,下巴枕着他的肩膀,睡得正香。
雇主想起曾經的非洲歲月,啃了整整一年的法棍面包,一年沒吃過豬肉,一年沒用過筷子。一年之後,他再見豬肉時,感動得掉下鱷魚的眼淚。
明天,阿不,已經是今天了,
讓阿成炖回排骨?
番外:琅琊榜
最近,有部熱播電視劇《琅琊榜》霸占熒屏,火的程度,連明先生這類向來不看電視劇的大老板都聽說了。
此處交代一句:明先生打小就不怎麽愛看電視劇,TVB的《射雕英雄傳》轟動全大陸時,他還在上幼兒園,劇情沒記住,只記得大姐天天搬個小板凳守在黑白電視機前。那時候,整條胡同就他家有臺16寸電視機,so,明家就成了公共影院。
後來輪到《紅樓夢》熱播,他最煩寧榮二府裏的哭哭啼啼,轉而投奔《西游記》的懷抱,憨憨胖胖的豬八戒多可愛,每集必喊“大師兄,妖怪來了!”
《三國演義》和《水浒傳》推出時,明婁是苦逼的中學生,看電視劇,想得美!
明先生對電視劇的記憶也到此為止。
近十年,明先生只在老宅,等待開飯時,瞄一眼電視熒屏。沒辦法,大姐愛看,聊起天來不配合,要挨訓滴。
前兩年大熱的“都教授”,大結局時,大姐捏着帕子眼淚汪汪的,明先生晚間在穿衣鏡前也擺了個酷酷的POSE,那韓國演員沒自己高呢;論長相,似乎比自己也差了那麽一點點。難道大姐喜歡那張面癱臉,明明自己也很面癱的。
真不懂,大姐這是什麽審美……
呃……又扯遠了。
言歸正傳。
某月某日某晚,明先生在黎家吃了頓晚飯,意外碰到王瘋子,那場面可想而知,話裏話外是夾槍帶棒,好端端一桌菜吃得大老板直胃疼。
回到公館,滿室孤寂。阿成忙着跑餐廳的事,就徹底把雇主抛在腦後了,每天不到半夜三更是不會回來的。
想給自己泡杯茶,礦泉水桶,空的。
這……
他該給誰打電話換水?物業?電話號碼?辦公室在幾樓?
最終在玄關的小黑板上找到答案。
5分鐘後,高效率的物業來人了。
送水小哥只覺他面生,忍不住問:“銘先生在嗎?”
“我就是明先生”。
小哥滿眼狐疑,“您不是戶主吧”,順帶往裏邊瞄,那意思,屋子裏的東西還都在吧。
明先生想想,自己确實不是戶主。“你說的是阿成吧”。
“對,銘成先生,平時都是他打理的,您是……”
做人真失敗……“他是我家的,你若不信,可以給他打電話求證”,明先生挺直腰板,努力塑造光輝偉岸的老幹部形象,就憑自己這氣質,怎麽看都得是個省部級領導。
什麽叫“他是我家的”?小哥表示理解無能,回到辦公室就給阿成打電話。城市另一端的銘成先生,撂下電話,爆笑不止。房子買了5年,大老板從未在物業處亮過相,之前,物業當郭風是業主,現在,拿房東當賊了。
今日事今日畢,似乎沒啥可幹的了。
明先生開電視,只是,這機頂盒是咋弄的?
算了,上網。
拿出Ipad,年會抽獎阿成中的。公司裏,銘成先生年年尾牙中獎,堪稱吉祥物。負責年會的後勤部主任周大民叼着煙對天發誓,除去頭一年,絕對沒有特殊照顧,架不住阿成的手氣太好。
白天聽于小美說什麽《琅琊榜》,明先生第一反應,是河北的狼牙山,還是山東的琅琊郡?
太子夠猥瑣,一看就是炮灰;譽王貌似精明,可面帶奸佞之相,不堪大寶之位;這個靖王,天吶,有那麽幾分像他家阿成呀……明先生成功走上舔屏之路。
這靖王,相貌聲音,哪裏都好,就是智商情商麽,有待商榷。
明先生想起小美童鞋對時下電視劇的總結,女一號永遠智商不在線。所以,《琅琊榜》的女一號其實是靖王,對吧。
靖王,大眼睛炯炯有神跟阿成很像,似乎阿成的更明亮些,可招小姑娘們喜歡了,隔三差五就有人跑到三十八樓偷拍;
靖王,夠黑的,沒有阿成白;
靖王,腿兒應該沒阿成的長;
靖王,手倒是挺漂亮;
靖王,這個脾氣秉性咋當皇帝?當他的助理都不合格。
一言以蔽之,還是明家的阿成好!
晚10點,阿成帶着一身寒氣進門。
雇主兩腿相疊,正在燈下研究最新一期法國外交世界周刊,主講新興市場經濟增長趨緩。
“回來了?”雇主頭也不擡,埋在報紙裏,“今天,夠早的”,含着幾分怨氣。
“本來還擔心你沒水喝,看來,以後都不用操心了”。
卧槽,雇主瞬間後悔,早知道直接打電話給阿成了。
阿成舉起手裏的保溫桶,“皮蛋瘦肉粥,吃點?”
抖了抖手中的報紙,明老太爺起身:“這還差不多”,飯桌上竟顧着跟王瘋子吵架,氣都氣飽了。黎叔笑話他們兩個年紀也不小了,還跟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富态的黎奶奶始終笑眯眯的,孫子找回來了,比什麽都開心。眼前這兩個,吵就吵吧,老人家全當看戲。
“餐廳那邊……”
“差不多了,想趕在五一前開業”。
“噢”。
“岳亭請了一位業內大拿當經理,開業之後就沒我什麽事了”。
“噢”,所以,這吃不着喝不着的日子快到頭了?
“明天休息,想吃什麽?”再不安撫,雇主要詐屍。
“都好,都好”,吃什麽不重要,關鍵是怎麽個“吃”法?此“吃”非彼“吃”,明先生盤算着待會進了卧室……浴缸……偷襲……
“排骨?”雇主似乎對排骨情有獨鐘。
“嗯……”明先生最想吃的,其實是阿成,秀色可餐。
“你能別那麽猥瑣嗎?”
次日,因前一晚活動過量而睡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爬起床的阿成打開微博,驚奇發現自己那滿是僵屍粉的賬號居然一夜之間多了上千個粉絲,全因前一日發的微博“論琅琊榜裏的官職”。
本應枯燥無味的學術文章到寫的頗為生動。
琅琊榜背景架空,從官職也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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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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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