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六部制成形于隋,而巡撫始于明洪武年間; (1)
後宮裏的貴妃設立于南朝,各朝地位多有變動,但大抵是三夫人或四妃之一,直到明朝擡為高于其她妃子的品級,位居皇後與皇貴妃之下;
何為“紅得發紫”?在古代,顏色也是有等級的;
慶國公與寧國侯的俸祿差多少?
首都市長京兆尹。
長微博最後一段:
靖,從立從青,本意為肅立,表安靜的一個字用在皇七子蕭景琰身上,頗為貼切。若沒有梅長蘇,他依然是游離于朝堂之外的郡王爺,不入皇帝的眼,也不會被朝臣們關注。無論太子或是譽王即位,他的下場大抵是可以想見的,天下太平就賦閑在京;有了戰事,披挂上陣,甚至戰死沙場客死異鄉。但梅長蘇把靖王拉進這趟渾水,是福也是禍,讓一個不适合的人登上皇位,既是幫他亦是害他。只是,活下來的梅長蘇,別無選擇。
PS:靖王沒有我家阿成好看!靖王沒有我家阿成好看!靖王沒有我家阿成好看!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不服來戰!
番外:小老板
阿成要當老板了,雖然只是個小老板。
這事要倒退個兩三年,打死他都不敢想,呃不,打不死也不敢想。
地址最終選在胡同裏,“城上樓”書屋旁,偌大的院子都是明資本家的産業,所以,大股東是明婁。
阿成小郁悶了一下下,好像離開明先生,自己還是一事無成。于大美人用殷紅的指尖杵了杵他的腮幫子:“要不你離開他,把這機會勻給我?”
“不行!”銘助理忙躲避蛇蠍美人的十指蔻丹,小白臉就小白臉吧,以後多給大股東分紅就是。
推門而入的郭風:“……”,這才是他求婚23次不成功的真正原因麽。
關于餐廳名稱,幾方争吵,至今尚無定論。岳亭曾提議就叫“阿成”得了,朗朗上口又好記,被大股東一口回絕,不給理由。
岳亭請來知名的職業經理人林森,中年人,肉呼呼的臉、肉呼呼的身材,拿把蒲扇就是胡同裏遛彎的大叔,業內綽號“林參謀”。
阿成早先取出自己那30多萬存款,只夠人家一年的薪水,還不算分紅。
萬幸不需要租金,小老板阿成瞅着財務支出表,真發愁。
餐廳分兩部分,一是類似快餐的米面館,上菜快,翻臺也快;二是火鍋,岳亭一再堅持的,他在歐美十多年,只有吃火鍋能吃到撐。此外,單獨一個窗口賣三樣外賣:饅頭、肉龍(懶龍)、酸梅湯。
餐廳所在地,游客多,也是本地好吃者的集散地,不愁人流,當然,競争同樣激烈,但凡經營超過5年的,都有好幾把刷子。
晚飯後,阿成守着餐桌,拟定餐廳的招牌菜。
良久,空中飄來一個字“茶……”,沙發上呈看書狀的雇主幽怨極了。
得,忘記泡茶了。
阿成放下筆,進廚房沏茶。他和明婁都不愛用飲水機,每每還是用水壺燒水。
再出來,雇主已轉戰餐廳,對着菜單指點江山:“你的字,進步不小”。
“我家先生教的好”,阿成十分上道,照着某人的鋼筆字臨摹的。
瞧瞧,中文就是博大精深。“我家先生”四個字,有N+1種解釋方法,阿成本意是哪一種,雇主就按自己的想象去理解了。
明先生龍顏大悅,捏了捏雙下巴:“好歹我也算個股東……”
阿成适時補充:“大股東,最大的”。
“哦,那,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當然,我和岳亭都覺得,餐廳名稱還是大哥來起,而且也想請大哥來題字”。
“這,不太好吧”,雇主都快喜上眉梢了。
“哪能!”阿成将茶杯推到雇主面前,“大哥的字堪比大師,一副墨寶,正求之不得”。
雇主點頭,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
“開業當天,還請大哥百忙之中去剪彩”。
雇主頓時心花怒放,這個家,他還是能做主的。
“你這賣饅頭和懶龍是……”光看字眼就勾起雇主的饞蟲,阿成還沒給他蒸過饅頭呢。
說到自己的強項,阿成開始給雇主普及餐飲業知識,各道菜的利潤率大不同,招牌菜未必更賺錢,但必須有。
說相聲的郭德綱曾打過一個比方:一桌菜開價10000,吃飯的人也許不碰主菜,只吃花生米,但若沒有主菜,這一桌菜絕對值不了10000。
觸類旁通,明家家大業大,也不是每一行都盈利,有些賠錢的生意還是得做。
“懶龍……”,貌似上回吃還是在某五星級酒店,極其不地道。
“明天晚飯”,阿成低頭寫菜單,用鋼筆。日日習字,他的字能稱得起“漂亮”一詞了。
雇主挽起嘴角,滿意至極。
雙下巴什麽的,那都是浮雲。
浴室裏的體重計,嗯,有點礙眼……
帝都舊俗,應在驚蟄這一天吃懶龍,解了“春懶”,從此開始一年的勞作。
懶龍類似花卷,并不難做。把發面擀薄制成長片,放上和好的豬肉餡,然後卷成長條形,盤于籠屜中,蒸熟後切開,一家人分而食之。
味道好壞,關鍵在面和肉餡。
銘大廚習慣用花椒水去肉腥,姜末剁的極碎。
籠屜也是打儲物間翻出來的,明婁這人,愛吃又不下廚,廚房用具倒是一應俱全,還有一整套西式廚具,從未開封。
DuangDuangDuang,公館裏剁肉之聲不絕餘耳。
阿成若是心煩意燥,會不停找事情做,直到精疲力盡。
餐廳越是臨近開業,他越是心裏沒譜。沒人願意第一次投資就失敗的,阿成也不例外,更何況,他想證明自己。
若這次不成,他就回明氏,老老實實當個助理,不做他想。
明婁知他緊張,也不點破,只每日換着花樣點菜,把自己從前愛吃又許久沒吃的都點上一遍,前幾日還讓他做過一次天津炸糕,那東西高熱量,明婁不敢多吃,餘下的全歸了物業的小夥伴們。
用筷子攪拌肉餡,再看看瓷盆裏的面,醒得了。
18:40,上籠屜開蒸。
20分鐘,等明婁進門,正好開飯。
正要脫去套袖,眼前忽閃過一幅畫面: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孩餓極,暈倒到街上,被一個少年救下,抱他回一個偌大的公館。那少年派人放話給虐待男孩的養母:“你要折辱一個孩子,你要虐殺一個孩人,我就偏要他成才,成為一個健康的人。不會辜負你抱養這個孩子的初衷”。
少年對着躲在牆角哭泣的男孩說“以後,你叫阿誠,姓明”。他姓明,不是明家的明,是明婁的明。
蒜泥茄子、雞蛋羹、宮保雞丁、綠豆粥外加懶龍,雇主表示滿意。
看阿成恹恹的沒有精神,雇主主動盛粥,“還緊張吶?”
阿成喜歡喝稠的,恨不得沒有湯的那種;明婁喝米粥,是巴不得沒有一顆米粒,正好互補。
“如果餐廳……”
“名字我已經起好了,暫時保密”。
“我是說如果……”
“明天休息,我要吃水煮魚”。
“你不是要減肥嗎?”
“我需要減肥嗎!”
“那浴室的秤哪……”
“吃飯!”雇主伸筷子,朝着胖胖的看着就誘人的懶龍……
叮咚,門鈴響。
二人面面相觑。
阿成好奇:會是誰呢?
明婁兩眼噴火:竟然還有人敢來蹭飯!!!!!
番外:混亂
叮咚,門鈴響。
阿成,去開門。
明先生,瞅着懶龍,略心塞。
“哎,是你……”門口咣當一聲。
“明婁你給我出來!”岳亭怒氣沖沖,進了公館。
明先生手疾眼快,接住一把被推開的阿成,“你吃了槍藥了!”敢動他的人。
“你就是這麽做大哥的!”岳亭怒吼,兩眼通紅,胸膛一起一伏。
明婁也來了氣性:“你敢拿手指對着我!”
“許你做,就不許我說!!”岳亭揮拳,他在美國練過截拳道。
餐廳連着客廳,明婁後退兩步,避開拳頭,步伐頗靈巧:“我做事問心無愧”。
“我爹73,我奶奶95!”岳亭直接上腿。
“你還知道他們年紀都大了”,明婁翻過沙發,身手漂亮,阿成都想鼓掌叫好,“知道還去做那麽危險的事!我替黎叔找回兒子,不是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邊阿成忙着關門,那邊岳亭抄起盤子裏的水果,挨個朝明婁砸去:吼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你憑什麽不告訴我一聲,就告訴我爹!”
明婁随手撈個抱枕當擋箭牌:“我告訴你有用嗎!你以為你在美國那點事,就沒人能查出來?”
眼瞅着果盤裏還剩一個蘋果、一把水果刀,阿成急忙攬過來,打歸打,動刀子就不好了。反正這飯一時半會吃不上,先啃個蘋果。
岳亭下一秒又沖上去,兩個大男人厮打起來,毫無章法、毫無美感,像是幼兒園裏的小朋友幹架,全憑力氣。
“你是要逼死我呀!”薅起對方脖領子,岳亭額頭上青筋暴露,“我布了這麽久的局,都是因為有你這個好大哥,前功盡棄!”
明婁也顧不得優雅,若對方是豹子,他就是獅子:“我早提醒過你,适可而止。汪家雖然落魄,那些見不得人的關系還在,你要是死了,讓黎叔怎麽辦!讓奶奶怎麽辦!”
“汪家”二字就是岳亭的逆鱗,他忽洩了氣,撤了身手,大口大口吸氣,差點沒憋死。“汪夫渠跟他兒子,就不得好死!”
明先生不忘趁機整理衣衫,瞬間恢複資本家形象:“他兒子已經被你整進精神病院了,我再提醒你一次,在美國,你怎麽做我不管;但這是北京,不是你能撒潑的地方!”
“就差了一點點……”
“你以為你的計劃很成功嗎!你以為汪夫渠不知道他兒子進精神病院有問題!你以為王瘋子不想弄死汪夫渠!我是毒蛇,瘋子是毒蠍,汪夫渠就是個毒瘤,但凡碰上一點點,就會全身潰爛。動他沒有萬全之策,只會害死自己、害死家人!你明不明白,黎……家……鴻!”
“不用你提醒,我清楚我是我爹找了三十年才找回來的兒子”,岳亭摸把眼睛,擦掉淚水,“如果我不是黎家鴻,你們才懶得理我的生死!”
“冥頑不靈!”明婁氣得連罵人都懶得罵了。
阿成放下果盤,整件事他不知緣由,但也猜出幾分:“岳亭,大哥為你好,你聽他把話說完”。
“什麽叫為了我好!你們兩個一個黑臉一個白臉,就知道忽悠人!”
“你敢訓阿成!”明婁也眼紅了。
岳亭忽蹲下身,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就差了一點點,我就能讓汪夫渠一無所有了”。
“嚎什麽嚎!”明先生見不得男人這麽個哭法,“瘋子一早就知道你要對付汪夫渠,他不同意,黎叔也不同意,你覺得你的計劃能執行得下去!笑話”。
岳亭騰地起身,“就你行,你還不是念在汪仲秋……”
“話可不能亂講”,明婁背過手,神情狠辣:“你羨慕嫉妒恨我不管,凡事別把阿成扯上。我跟汪仲秋從來就沒有開始過,她出車禍,這輩子都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所以我放過她。但汪夫渠不同,我跟瘋子早有默契,一定不會放過毒瘤。時機沒到,你現在貿然動手,只會壞事”。
“那我能做什麽!”
“跟阿成道歉!”
岳亭:“……”
“還有,收拾屋子!”
岳亭:“……”
打了一架+吵了一架,阿成去熱飯,岳亭收拾客廳,明先生悠哉悠哉……讀報。
點上火,籠屜裏又飄出肉香,岳亭以光速湊到廚房門口:“阿成,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剛才進門推了你……我一時氣急了,白天被我爸訓了一天,還跪祠堂來着”。
“你家也有祠堂?”阿成想起明家老宅。
“有啊,不過就剩幾個牌位了。當年,什麽破四舊,奶奶把牌位藏到豬圈裏才保住的”。
“你跟汪家,有什麽深仇大恨?”阿成見過那個時時滿臉堆笑的大商人,瞅着挺像電視劇裏的漢奸。
岳亭三言兩語說往事,聽着就像是美國大片。
正如明大姐說的,汪家的家教卻是極其糟糕。汪夫渠醉心蠅營狗茍,兒子汪仲良在美國為非作歹,岳亭談及婚嫁的女朋友就被姓汪的□□,醒來後從樓上跳了下去。
岳亭沒有走法律途徑,而是聯合另一個受害人家屬,想盡辦法讓汪仲良行為失常,送進精神病院。但汪夫渠就這一根獨苗,不會坐視不理。岳亭選擇回國,只要汪家倒臺,作惡多端的汪仲良就沒有依靠,出不了精神病院。
一頓飯吃得明先生心髒病要犯了。
岳亭拿得起放得下,做到飯桌旁就開始餓虎撲食,尤其是懶龍,他從未吃過,夾了一個又一個。
“你是鬼子進村嗎?”明先生正小口咀嚼品嘗滋味,岳亭都開吃第三個了。
雇主嫌棄的對象險些噎着,拍了拍胸口,“鬼子進村跟吃飯有什麽關系?”
雇主,超心塞。
這個岳亭,上輩子一定是搞過三光政策。
吃光、喝光,再把剩餘的飯菜打包,岳亭就這麽潇灑的走了,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朵。
關上門,轉身,阿成進廚房,出來時,晃了晃手裏的擀面杖:“說吧,今晚我有的是時間聽你說”。
“說什麽?”明先生捂胸口,“不能家暴的”。
“別以為我沒聽出來”,阿成眯起眼睛,眼神略彪悍:“什麽叫“你羨慕嫉妒恨我不管,凡事別把阿成扯上”,明總經理,你解釋,我洗耳恭聽”。
番外:阿香
這一日,明公館吃冒菜,近一二年流行的火鍋菜。
照例是明先生點餐,銘大廚料理。
餐廳開業在即,阿成已經緊張到夜不能寐,雇主直說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飯館趕緊營業,再不開張,阿成沒事,他這個大老板要得神經病+精神病了。
哦,明先生給餐廳取名為“城樓”,還揮毫潑墨寫下大字,如今拿到琉璃廠做匾額去了。
去餐廳溜達了一圈,見沒有自己能插得上手的,阿成去買菜,回公館做飯。
有個比方:冒菜是一個人的火鍋,火鍋是很多人的冒菜。
雇主怎麽想起吃這個來了?阿成不解。他專門向川菜大廚阿香請教,那丫頭近來神神秘秘的,據大姐說處對象了。
充滿朝氣的阿香也是苦孩子出身,上頭一個哥哥、下頭一個弟弟,犧牲的自然是她這個女娃子。初中一畢業,跟着老鄉跑到帝都打工,彼時,剛剛拿到身份證,勉強不算童工。
重慶妹子是極能幹的典範,進明家之前,阿香在工地搬過磚,後來靠着一手好廚藝跟着同鄉做盒飯。機緣巧合,到了明家,才算穩定下來。一晃多年,弟弟倒是感念姐姐的付出,可那個堪比鳳凰男的哥哥,明明就在帝都,卻從來不跟妹妹聯系,結婚時都沒通知一聲。阿香咽不下這口氣,拎着菜刀,跑到大哥家裏,當着嫂子的面,一筆一筆說出大哥念大學、研究生的錢是誰出的。
鄉下重男輕女,阿香退學出來打工是心甘情願,這些年,她悟出一個道理,女人總要為自己活一次。
冒菜三大類,按照阿香大廚的講述,阿成還是選擇火鍋類的,先吊大骨高湯,底料做麻醬和香辣兩種,北京這氣候,天幹物燥的,少吃辣為妙。
锃光瓦亮的冰箱門能當半個鏡子使,阿成每次開冰箱,總忍不住照一眼。他這人不愛照鏡子,往年,只在冬季摸點郁美淨擦臉,嘴唇常常幹得起皮,卻老也想不起買個護唇膏,潛意識裏,那是愛美的小姑娘們用的。
相反,明先生十分在意自己的光輝形象,每日必用啫喱,發型務必一絲不亂,再配上一副面癱狐貍臉,真跟老領導似的。
挽起袖子,點火,把大骨焯熟,換水,再大火炖。
Iphone響,來電人,明铮。
“大……”
“阿成,你快來老宅”,電話那端的大姐少有焦急,“阿香那丫頭要跟人拼命”。
立馬關火,阿成抄起衣架上的外套,出門。
據大姐說,阿香的對象黃偉是老鄉,說理財賺錢,就騙了阿香所有存款跑了。阿香跑去出租屋,在騙子丢棄的手機裏意外發現與自家大哥的通話記錄。她回老宅,跟明铮說要辭職,踹起西瓜刀就走,之後手機就無人接聽了。
阿成立刻給周大民打電話,身手極好的大胖子估計能幫上忙。
趕到老宅,叼着煙屁股的周大民主任就杵在門前,身邊,呃,好大兩只狗,傳說中的哈士奇哼哈二将:招財、旺財。
“去,跟哥哥打聲招呼”,周主任拍二財的大腦袋。
阿成:“……”輩分這麽低有考慮過他的感受麽。
招財、旺財甩頭,以極兇狠的目光盯着阿成,下一秒,光速狂奔撞到阿成的腿上,舔他一身的口水,尾巴搖得可歡實了。
這是什麽畫風……阿成在風中淩亂,哈士奇,不愧是二到極致的井犬。
老宅裏的明铮急的直上火,她也不清楚阿香大哥的住處和單位地址,只記得是家銀行。
阿成一拍腦門,想起萬能的智慧手機有定位功能,屋子裏信號一般,就跑到院子裏。一踏出門,招財、旺財正歪着腦袋吐着舌頭,左右蹲守在門前,恩,倆門神,那眼神,甭提多兇殘了。
……周大民為什麽要養表裏如此不一的哈士奇。
手機顯示,阿香就在1公裏外的小區,于是三人兩狗朝着目的地出發。沿途,人人避讓,招財、旺財也不吠叫,如黑社會大哥出行,霸氣至極。光瞅樣子,确實唬人。
那小區是當年銀行家屬樓,标準的九十年代老房子,可架不住地段超好,都賣到5萬一平了。
大老遠的就聽樓上各種争吵聲,重慶話的。周主任帶着倆狗兒子一馬當先,往樓上沖。
三層,門大開,并無圍觀群衆,這年頭打醬油的都學聰明了,生怕出了人命,再把自己扯進去。
門裏,阿香揮舞着西瓜刀,把一男的逼到落地窗前。
甭問,那男的鐵定是她大哥陳泉。
不是每一個大哥都像明樓,眼前就是一反面典型。
明铮進門,就往阿香身邊一站,離水果刀不過幾公分:“快把刀放下,你這孩子胡鬧,就算砍死他,為了個人渣再把自己折進監獄裏,不值得”。
頭發淩亂,阿香雙手握刀,一見大姐,眼圈紅了:“人家的哥哥照顧妹妹,可我呢,供出一個白眼狼,他想攀上枝頭當鳳凰,沒門!”
陳泉見來人是勸架的,方稍稍把腰杆挺直,“阿香,你誤會了。我跟他就在飯桌上喝過一次,真不知道他是個騙子”。
“你混蛋!就見過一次,怎麽可能通過十次八次的電話!一定是你說的,要不他怎麽會正好租胡同裏的房子!”
“天地良心,我怎麽會害親妹妹!”陳泉聲情并茂,瞅着可無辜了。可他這點爛演技哪裏騙得過周大民,周主任摸出根煙,“少TM廢話”,随即一個手勢,一直等待發號施令的招財、旺財各自瞄準目标,沖了上去。
不愧是狼的親戚,哈士奇外貌還是很唬人的,棕白的招財直接撲到陳泉身上,70來斤的肥狗把渣男壓在身下,回頭,對着自家胖爹咧嘴吐舌頭邀功;相比之下,黑白的旺財要溫柔得多,蹲在阿香身前,一雙藍眼睛就那麽盯着阿香,就那麽盯着,就那麽死死盯着。
咣當一聲,水果刀落地,阿香蹦到大姐身後,小聲嗚咽,“我……怕……狗狗”。
事情總要有個結局。
陳泉最怕自己的鳳凰男地位不保。上次妹妹拿着菜刀來家裏鬧,已經讓妻子和岳家大為不滿,他還想在銀行業內混,在沒找到更大靠山之前是不能離婚的。
談判的事就交給男人們。周主任打了倆電話,連陳泉能掙多少灰色收入就摸得一清二楚;阿成率領哼哈二将在卧室內與渣男“親切”交談。期間,頑皮的招財突然嚎了一嗓子,那是讓人毛骨悚然的狼嘯,一樣怕狗的陳泉吓得坐木地板上就起不來了。
“陳經理”,阿成學着明先生的樣子,一副精英男的标準做派,“快到飯點了,咱就長話短說。聽說陳經理在外資銀行開了賬戶,存款是XX萬元,怎麽樣,給妹妹當嫁妝吧”。
“你……”陳泉語塞,那是他存灰色收入的小金庫。
阿成打地上撿起陳泉的手機,遞了過去:“現在就轉吧,尊夫人再過兩個小時下飛機,陳經理也該出發去機場迎接了”。
事情有了結局。
再多的錢也彌補不了阿香受到的傷害,但無論如何,兄妹之情不複存在。
她記憶中背她上學的大哥,何時起,早已模糊。
番外:我想靜靜
撒花撒花,“城樓”開業啦。
關鍵時刻掉鏈子的明先生去了海峽對岸,剪彩嘉賓是明大姐。意外的是,王長峰不請自來,成為首批食客。
多麽神奇的組合……
明婁和王長峰相見是一翻兩瞪眼,明铮是徹徹底底的目中無人,在她眼裏,王長峰就是團空氣。
“明董事長,好……”,王長峰剛伸出手,大姐轉身就往餐廳裏走。
好尴尬。
王瘋子想必是習慣了,不甚在意,岳亭趕忙過來招呼,心想自家前老板到底有多不受人待見,大姐竟是連理都不肯理的。
喝過茶,大姐便告辭,走到院子裏,揚聲對阿成道:“咱們家的産業,也要挑挑客人,那不三不四看着礙眼的,別放進來”。
阿成連連稱是。
包廂門前賞景的王長峰深吸一口煙,噴出一個好看的煙圈。
岳亭:“……”老板你究竟怎麽得罪大姐了。
飯館在低調中開業,之初,客流量平平,倒是饅頭和懶龍賣得最好,新出鍋的香氣能飄滿整條胡同。
阿成掰開大白胖饅頭,抹上榨菜末兒,不用別的菜,幹嚼起來也是唇齒留香。
那年臨近年關,老板攜款潛逃,他想不出更好賺錢的法子,就去胡同裏挨家挨戶敲門,問有沒有活兒幹,換煤氣罐2元、搬蜂窩煤一斤1毛、收拾屋子做飯一小時10塊錢。圖省錢省時間,每天午飯就是饅頭+榨菜,随身帶個玻璃杯子,跟主家要熱水,沏一杯濃濃的茉莉花高碎。冬日裏,玻璃杯遇熱水容易炸碎,每每都要特別當心。
兩個月下來,總算湊出來年的房錢,那年,20歲。
幹活的胡同裏有位倒騰舊書的老爺子,對阿成很是照顧,許他無事時在院子裏休息看書。阿成偶然翻到張愛玲的《紅樓夢魇》,印象極為深刻,在此之前,他一直不願看這本曠世奇書,潛意識覺得無非是個戀愛悲劇,看完張愛玲的解讀,才知博大精深。
過完年,等阿成再回到胡同,院子已另租他人。沒人知道老爺子的确切去向,或許另謀生路,或許回鄉養老,或許,不在了。
明婁打海峽對岸歸來,下了飛機直接奔向飯館。
一見進來位超級帥哥,還是滿臉寫着“有錢、有品位”的成功人士,服務員美女們的眼睛都亮了幾分。
“大哥回來了?”迎上來的是岳亭。
“來看看”,明先生略微挺了挺胸,人前,務必擺出偉岸的老幹部形象。
岳亭暗自算了下時間,偷笑,準是沒回公司直接來的。
“阿成呢?”
“剛才還在”。
于是二人就在某空出來的包廂裏,找到幹嚼饅頭的阿成。
岳亭:“……”飯館賠錢了?!
明婁擡了擡雙下巴:“……”剛離開三五日,阿成就茶飯不思,他明某人的魅力果然又精進了一層……
都說小別更甚新婚,嗯,果有幾分道理。
晚間,念茲在茲的明先生吃到了阿成親手做的愛心大餐——炸饅頭片兒+小米粥+醬豆腐+拍黃瓜。
雇主的眼睛都豎起來了,這晚飯也未免太寒酸了吧!
他風塵仆仆歸來,就吃這個!
阿成夾起一片,熱騰騰的,聞着就香,咬一口,嘎嘣脆。
雇主:“……”我想靜靜,不要問我靜靜是誰,我就是想靜靜……
出趟遠門,禮物總是要帶的。
啃了好幾個饅頭片兒的雇主品嘗到臺灣友人贈送的高山烏龍,嗯,跟肯尼亞紅茶味道還真像。
他自小是喝慣好茶的。吃中餐配綠茶花茶,吃西餐飲紅茶,普洱實在喝不慣。那年去東非,嘗到Kenya Tea,感慨味道跟金駿眉幾能以假亂真,就是價錢差了不只十倍。其實紅茶也是打中國傳出去的,漂洋過海到東非大規模種植,可東非紅茶的定價權不在非洲人手裏,價錢壓得極低,以此為生的當地茶農糊口而已。
明先生回帝都之前,繞道日本。
他去了奈良,在斑鸠寺內,遠遠望到正在給小鹿喂食的汪仲秋,依舊風采照人,大概是手心被小鹿的舌頭舔得有些發癢,嘴角上揚,烈焰紅唇在一片初春的風景裏格外耀眼。
遠觀,就像油畫那般,動人。
明家世代去西洋的法蘭西留學,汪家正相反,祖輩都到東洋深造,只是中日關系起起伏伏,汪家就不太提及跟日本的關系。
明婁與汪仲秋相差兩歲,自幼相識,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都念同一所學校。
高二時,他去上海,誤入一間寫着“拆”字的廢舊倉庫,當晚便夢到自己與一個年輕人互相持槍對罵,卻同時轉身向閣樓上開槍,轉眼,一個身中數槍的女人墜落在地,死不瞑目,烈焰紅唇裏流出鮮紅的血。
半夜驚醒,明婁睜着眼睛到天亮,打電話問爺爺明國。爺爺在電話那段頓了片刻,方道太爺爺明樓與小太爺明臺曾經聯手殺過一個女人,叫汪曼春。
之後,兩家關系惡化,大姐明铮放言明家絕不與汪家做親。
歷史似乎總是驚人的相似,70年前的一幕再次上演,只是結局不盡相同。
汪仲秋對明婁志在必得,不惜設了一個局,她以為只要生米煮成熟飯,明家為了面子一定會答應婚事。但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明婁,更低估了叔父汪夫渠的狠心。一場離奇的車禍,她失去了左小腿。
車禍是汪夫渠找人幹的,目标針對明婁,陰差陽錯之下,坐車的是汪仲秋。
深吸幾口新鮮空氣,明婁轉身離開,手上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
出發,明婁奔向大阪機場。再過幾個小時,就能見到阿成,他想他的阿成。
明婁離開,另一個衣着鮮亮的貴公子握着兩杯茶飲回到汪仲秋身邊:“Doctor說不能喝咖啡,喝杯紅茶”,濃濃的港腔國語。
“謝謝”,汪仲秋接過茶飲。小鹿吃飽了,轉身,向母親奔去,撒嬌賣萌。“你也該回香港了,不必每個周末都來”。
“我們訂婚了,我是你的未婚夫,來,是分內的”,年輕人為汪仲秋整理圍巾,四月的清晨,仍有絲寒意。
“我說過,随時可以退婚”,汪仲秋把紙杯握在手心,有杯套隔熱,溫度剛剛好。
年輕人個子高高的,兩腿相疊,姿态優雅:“郭家沒有退婚的先例。所以,未來的郭太太,最好抽點時間了解下先生”。
“郭子融先生,你臉皮真厚”。
“一般般拉”。
番外:瘋子
雇主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面對阿成整出的一桌大菜,明先生毫無骨氣的繳械投降。明明他明家祖上也是經歷過殘酷的對敵鬥争的,如今面對糖衣炮彈,真是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
明先生很自責,嗯,再喝一碗魚湯。
草魚多刺,阿成就用來做湯。
一整條魚,兩面各片上兩刀。油至八分熱,整魚下鍋,煎到兩面金黃,加開水,放蔥段與姜塊。大火開鍋後轉小火熬煮,熬至湯色呈乳白色,加鹽适量,起鍋。
工作中的人最有魅力,阿成一系上圍裙,雇主的目光再也離不開廚房裏的那個人。
廚房那麽大,是不是能幹點什麽浪漫的事……
這點龌龊小心思,雇主也就是腦子裏YY,真要付出實施,估計保姆房會成為他的永久根據地。
阿成哪裏都好,就是某些方面,格外保守。卧室之外,一定穿戴整齊。
要不晚上試試霓虹國帶回來的……
“表情好猥瑣……”廚房裏飄來一句話,阿成刷完最後一個碗。
雇主驚了那麽一下下,難道自己所思所想的都寫在臉上了,不能吧?連大姐都說懶得看見他那張面癱臉,除了嚴肅就是算計。
抖了抖手中法文報紙,雇主努力捍衛逐漸坍塌的光輝形象:“你是越來越不服管教了”。
“我随大哥”。
(⊙v⊙)喔,一支粉紅的小箭頭射中雇主心肝脾肺腎,“大哥”兩個字聽着,就那麽舒坦。
阿成沏好茶,坐過來:“大姐對王瘋子,似乎敵意很深?”原諒,他也有顆八卦之心。
燈下讀報的雇主頭都沒擡,吐槽道:“瘋子上學晚,20了才進大學,他們班支書,是大姐”。
(⊙o⊙)哦……阿成拉着長音,大姐和瘋子竟然是同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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