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狹淵谷(下闕)
龍劍/三鮮友情
“凝夜向來平靜,而這繁星鋪就的天際,卻只為了輪月。你說,這不是諷刺嗎?”
“那他......”
“前任國君不是病亡。”
“發生了什麽?”
“掠羽秉性吾多年教他,還是改不了那婦人之仁。若不是幕朔欲将掠羽扼殺在他寝宮......”
“是桦?”
賀歸只是點點頭,而後視線慢慢移到了遠處。
壑襄文公與賀歸的關系?
兩人本是平輩,賀歸年歲上要比襄文公小上兩輪不止,因着這親戚緣分,兩人從小幾乎都在一起。
師從同一人,說是當時陣術第一人。不過此人常年隐居,居住點不斷更換,真實名姓竟除了和他關系好的、徒弟之外,無人知曉,留下了不少至今仍然沿用的陣術。勉強也算得上是陣術祖宗。沒人知道他的師父是何人,只道他是陣術大師。
桦便是他發明的。
在他剛發明完後,就永遠将所有相關桦所有的資料,一齊封印。
那是他在粉痕之後封印的第二個陣法,也是他一生之中的最後一個陣法。
顧名思義,在桦發動時,在施術者周身隐約而現的陣法結構形似桦樹,故而得名。但它其實有另一個更為世人所知的名字——破滅。
破滅,是一種至邪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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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動陣法的人,不是常年受欺負,就是手段狠毒。
因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信念,要把那個人粉身碎骨,所以就算發動陣法後,自己立刻就會因魂魄與身軀剝離而死去。只要信念不改,魂魄就會寄身于最想幹掉人的身上。而被寄身的人通常都不會有感應,也不會注意到在自己脖子上留下極為深刻的疤痕。
疤痕是魂魄寄身的一個表現形式,但只是表面上的,更深裏,被寄身的人體內器官會被魂魄慢慢啃食殆盡,之後,出現的情況因個人體質而表現不同。
有人好好在街上走着,突然倒下來,怎麽叫、踢他都不醒,仔細看,才發現是死了;有人午睡,到晚上下人見還沒出來,扣門也沒反應,硬闖進去,那人早已氣絕......更有甚者,好好釣着魚,然後就坐着睡着了,等經常路過的人發現不對去搖那人時,那人的屍體開始僵硬。
報官驗屍官的言論都出奇的一致:沒有五髒。
被誰吃了?
不解術法陣法的尋常人,對此自是百思不得其解。
更多的人為了報複,憑自己學過些術法的皮毛,強行發動破滅,結果白白損了自己的壽元與靈力,而終身失了報複的能力。這些事情統統都無一例外的傳到了破滅創造者的耳朵裏,于是,桦(破滅)永遠封印。
然而早在破滅還沒被封印之初,幕朔與賀歸都習得這陣法。不過兩人也遵守着師尊的教誨——終身不得使用破滅,不論力量強大到何種地步。
到了最後,幕朔還是動用了破滅。
魂魄寄于掠羽身上。
“常人只道破滅能報複,卻不知,損的,除了自己的命數,還有......和命數同等價值的東西。”
“局限了魂魄的自由?”
“正是。要想能同傳聞裏那樣,也要看自己的能為,能否在寄身者裏自由。”
“老國君的能為,竟比掠羽差?”
“怎麽着也是我教出來的,怎麽會差。”
“凡是此等陣法,少不得印記......先生當真不曾記錯?”
“吾不曾親眼見過,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興許是那些個愛多嘴的宮人多誇大了些,再者,也有比破滅更為實用的陣法不是麽?”
“卻還是要噬人血肉,此類陣術任憑其多不講究根基,終究不為人所道。”
三日前
龍宿聽了劍子的回話,只覺得好笑。要真是唠嗑,能談了整整一天?此間諸事,自是不足外道,不過......
“看來汝與人談話的功力見長,閑話竟能唠上一日。”
“耶,若不是有幸結實好友,吾只怕這功力窮極一生,也是無人可與吾一會,白白浪費而不自知。”
“汝之敬語,吾只當是未曾細聽。”
“哎,好友與佛劍的感情真好。”
到了客棧之內,本是要三間客房的,但出于佛劍提出還要事情要處理,就只要了兩間。其實兩間客房,其中一間要了也是白要,龍宿清楚得很,劍子根本不會住進去。
三人簡單談了談些瑣事,就各自離去回家。
劍子真是沒留下住客房,只道是:“掠羽還有事與吾商談,不多留了,好友就在此享受吧。”聽聞此言,也是冷得可以,偏偏從那人的嘴裏吐露出來,卻是輕柔得仿佛一道白光,輕易就叫人不作雜念。
折扇下笑意淺藏,琥珀色的雙眸不似往常藏着鋒利,溫柔傾滿。
向來冷冷的儒音,此刻輕柔了些許:“汝此言,生分了許多。”
“哈。”
略微輕風揚起道者袖袍,對着對面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後,邁着輕緩的步子,隐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
啧,怎麽覺得像是揮揮衣袖不帶一點凡塵,雜事一堆推到好友身上呢?
自從同掠羽到狹淵谷走過一趟後,劍子的潛意識裏,總覺得自己從前來過這裏。
幾次睡夢中,恍惚自己又到了那個地方,并且有個聲音一直喚着他的名字,但那個聲音,他不曾聽過,只知道那個聲音喚他的名字是泊弦而非劍子仙跡。
能喚他本名的,又是女聲,只能是——
玄靈長公主。
明明應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聲音,甚至該還能勉強想起模糊的面龐輪廓,記憶像是被人用術法封印般,對三歲之前發生的事情,毫無印象。仿佛,自己白活了三年,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細縫銜接。
夢裏,他茫茫然的走着,但走了很久也沒盡頭,四處皆黑。
忽然有凝香入鼻,待他回身尋着那香的方向看去時,如淵的雙眸閃動了一下。那上面,是一處樓閣的欄杆,上面站立着的人,正好同他的雙眸打了個照面。
是道尊。
他忽然想起來,三歲時在他被師尊抱回時,雖然勉強醒過來,還是有些迷糊。疲倦籠罩全身,懶散得睜開仍舊覺得有些沉重的雙眼,看着被放大了數倍的老人的臉龐,先是一驚,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這麽呆滞的看着道尊。
恍惚中,他好像聽到道尊問了他什麽,他聽不清楚,以為是要帶他去找父母。就答應了,結果,剛答應,道尊就直接用手往他脖頸處用力一記砍去,小孩子哪裏能承受得了這種,也自然的昏睡過去。等他醒來時,發現四下沒人,起來想趁着沒人溜出去,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去哪兒?你父母去了很遠的地方,短時間內還不能和你見面。”
小劍子有些失落的耷拉着腦袋回到了床榻上。簡單回了句:“哦。”
他也不知道,這個老爺爺看上去明明都要九十多歲了,為什麽身子骨看上去那麽好,還整天教他些他聽不懂的“大道理”。
關于這點,劍子是有問過的,不過道尊只是輕輕笑了,沒有回答。
到他有天獲得道尊首肯出去玩時,聽那些所謂道尊的門人子弟說起,對他評頭論足,說是什麽“竟讓一個小孩子繼承,孩子怕是還不清楚自己已經是首席弟子的事情,真不知道師祖在想什麽”之類的言論。
那個老爺爺是收他當徒弟了。
自己還不知道?!
聽這些言論充斥着大腦,哪裏還有心思玩耍。劍子匆匆的回去,見到道尊,随即雙膝跪地,開口便是一句:“徒兒,拜見師尊。”
聽聞此言,道尊愣了會兒,而後轉過身扶起劍子,笑着說:“好。”
雖然劍子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說拜見師尊,道尊回得卻是好一個字。兩者并無任何關聯,這好字從何說起。
跟着道尊學了段時間,那個封印術已經将他的記憶抹去,他開始記不清楚事物,本人仍舊是不以為然,但道尊為此可是操了不少心——他清楚不過,那封印術本身同劍子自身能力相抗,現在是記憶模糊,弄不好長此以往,說不定哪天就早夭了。
在他仙逝前,曾輕撫過劍子的脖頸——他改了封印術。
而那上面的印記,大概是因為他即将仙逝,靈力不足無法更改。
劍子自己身上也有封印術這件事情,還是他去泡澡的時候知道的。那天他去得晚了,溫泉裏已經顯得有些擁擠,找了個還算人少的地方進去坐下。誰知就被旁邊的師兄撞見他脖頸處的印記,師兄問他:“是胎記嗎,好特別啊。”
旁邊的師姐急忙糾正:“哪裏是什麽胎記,像是......像是封印咒術的印記!”
封印咒術,除了降妖除魔,甚少會動用在人身上,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同伴!
這下子,他們更不清楚道尊在想什麽了。對劍子的言論,愛嚼舌根的,又多說了些,時間久了居然就傳到了國君那裏。
到國君那邊,事情自然是大了。
不但把那些個嚼舌根的都趕走了,還趕了些屢屢不曾通過考核的弟子。
人一下子少了百來人,偌大的致遠觀裏,空落落的。
不過道尊向來很少會出現在致遠觀內,更多時候都是住在觀外離京都不遠的一處僻靜竹林裏。夏日時,在竹林;到了換季的時候,便搬到山上去住。
若是掠羽也有印記的話......
就說明他身上也有術法存在,至于是寄身術法或者是封印咒術,還得親自一觀才能印證。聽賀歸先前所說,掠羽的印記,也是在脖頸?
先前離去時,掠羽說他還要在狹淵谷待上段時日,如今不過時隔三日,向來掠羽應是還沒離開才對。想至此處,劍子便折道往狹淵谷的方向而去。
壑國,平南,狹淵谷
太陽落山時,整個天邊都想被火燒了似的,格外鮮紅、刺目。
等劍子到狹淵谷谷口時,已落下了夜幕。
今夜是月亮是輪圓月,劍子習慣性的在走進去之前,看了下星軌。
總感覺有什麽不安的事情會發生。
劍子沒有取谷口的木頭,只得摸着黑勉強憑着記憶往前走,忽然有人沖出來,将他拉進了一個狹窄的過道裏。
從之前疾步的腳步聲可以判斷出來,是掠羽。
“殿下,這樣是做什麽?”
“吾不是掠羽。”
劍子忽然注意到掠羽的聲音變化,現在像個老人,渾厚。層層衣領間,隐隐發着微光。任何陣法,能留下印記的,都是極耗損自身修為的。
将實現往腳下看去,果然有陣法法陣。
但看到法陣結構後,劍子愣住了。
是......是破滅!
2016.03.25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
拖了很久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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