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嚴松筠萬萬沒想到, 因為一筆區區三千五百萬的影視投資,他的婚姻就猝不及防地亮起了紅燈。
怎麽說呢,俞知歲叫嚷跟他離婚是隔三差五就發生一次的事, 但是每次她的語氣都能讓他聽出她說的是氣話, 這種過兩天就好了, 不是真的。
可是這次不同, 當她說起這件事時,先是用的分開,然後才是離婚。
而且語氣很平靜, 帶着一絲悵惘, 嚴松筠便知道, 她是真的想過這件事, 才說出來的。
這由不得他心慌。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拒絕:“不行, 不可能,我不同意, 你想都不要想。”
俞知歲愣了一下,“為什麽不可能?”
嚴松筠張了張嘴, 想說什麽又不好意思, 半晌才出聲:“反正不可能, 你是我妻子, 當着祖宗牌位叩過頭的,一輩子都不會離婚。”
“拜過祖宗就不會分開了嗎?”
“……我們還宣誓過, 不管貧窮富貴, 還是疾病痛苦, 都不會離開對方。”
“那麽多的夫妻都念過一樣的宣言, 不都離婚了嗎?”
“那是因為他們沒能忠于自己的誓言, 但我會, 我永遠忠于我許過的承諾,忠于我的妻子。”
也就是你。
俞知歲聽完他的話,笑了起來,“至死不渝,嚴松筠,你可真浪漫。”
嚴松筠抿着唇,“婚姻本來就是一件浪漫的事。”
他從小看着父母相知相伴,一起走過高山低谷,從來沒有放開過彼此的手,孩子永遠不是他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而是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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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親,會在母親生日之前,悄悄定好她想要的包,然後陪她去逛街,裝作遇到了驚喜,送給她,還會送她種滿玫瑰花和郁金香的城堡。
他的母親,會在父親出差回來的時候,準備上一大桌他喜歡的飯菜,每次逛街,都會給他買禮物,會記得他的一切喜好。
他羨慕這樣的感情,也希望自己未來能有這樣的美滿,在他的心裏,婚姻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但是,又不和利益沖突。他遇到俞知歲,固然是因利益結合,但也是真心想和她好好過一輩子的。
俞知歲卻笑:“嚴松筠,你真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既要又要。”
要家族利益,也要一輩子。
嚴松筠承認她說的話,“我很貪心,對不對?因為犯了貪嗔癡,所以我很害怕。”
話音剛落,頭頂的燈閃了幾下,又亮了。
有了燈光,俞知歲便能看清他的表情,忐忑的,憂慮的,後悔的,他的眼神如此複雜。
她輕聲追問:“你害怕什麽?”
話說都說了,嚴松筠也不介意多說點,“害怕你不要我了。”
說完抿抿唇,臉頰邊的肉鼓起來一點,看上去就像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手舉起來,想要拉她,又立刻放下,仿佛怕她生氣,手指輕輕地顫抖着,茫然又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說到了離婚。
他以為他們只是普通的吵架,同以往每一次一樣。
沒燈看不見人的時候俞知歲心腸還能硬起來,現在見到他這模樣,頓時心裏一軟,愈發不堅定了。
“可是……”她說,“我很會花錢的,而且改不了,你不是最不喜歡我這樣嗎?”
嚴松筠嘴角抿得更緊了,就像一條直線,他沉默不語,似乎在做劇烈的思想鬥争。
俞知歲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說話,不由得苦笑,覺得自己剛才真是問了一個好問題,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
“嚴松筠,你……”
她拉開了和嚴松筠之間的距離,想終止這一場談話。
嚴松筠卻在這時忽然開口,“我以後不會再說你了,你有你想做的事,雖然我可能不認同,但也應該尊重你才對,以前……很抱歉,我不應該試圖将我的想法強加給你。”
俞知歲一愣,望着他,錯愕地瞪大眼。
她脫口而出地問道:“這樣不好吧,你會不會很心痛啊?”
“會,錢可以做很多事,花不到刀刃上的我都心痛,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嚴松筠實話實說歸實話實說,但還是意有所指。
俞知歲當場就氣笑了,到這時候,他還是不肯改口。
她忍不住吐槽道:“你就算哄我,也要哄全套吧,那有你這樣的?”
“哄你?我沒有哄你。”嚴松筠眉頭一皺,正色道,“我說的是真的,可能一開始會做得不夠好,但我努力,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習慣的。”
俞知歲聞言将信将疑,“以後我怎麽花錢你都不說我啦?再不說什麽花那麽多錢不如做慈善去送醫送藥這樣的話啦?”
嚴松筠點點頭,神色間可窺見一抹愧色。
果然,歲歲很介意這種話,她就是因為這幾句話才氣得從影視城一個人跑到揚州來的。
最後也不知道俞知歲是信還是沒信,總之沒說什麽,至于離婚的事也不再提,暫時算是揭過了。
她想的是,如果嚴松筠真的能說到做到,她的日子就要清淨許多了,那也不是不能繼續過下去。
離婚的說辭,原本就是一次故意為之的試探。
于是帶着一種投桃報李的心态,俞知歲也向嚴松筠反省了自己的錯誤:“我也犯了和你一樣的錯誤,其實你有你的理想和追求的東西,是一件很好的事,我應該支持你才是。”
“我不會再試圖糾正你的觀點,讓你去看所謂的現實,人這一生,還是要做一些夢的,不管符不符合實際,能做夢,就說明還有夢想。”
嚴松筠點點頭,認真道:“我們是夫妻,是要過一輩子的人,應該互相鼓勵,而不是成為彼此的絆腳石,對不對?”
俞知歲使勁點點頭,表示自己很贊同他的話。
嚴松筠張開手,“歲歲,抱一下,我剛才真的害怕極了。”
差點就要被老婆抛棄了,吓死小嚴總了哇!
俞知歲撲進他的懷裏,被他緊緊抱住。
這一場談話光看內容,說好聽點是走心局,夫妻倆将以前的事說開了,雙方盡釋前嫌。
但仔細品品,就能領會到這場談話始終在圍繞一個中心話題在進行,那就是,以後各做各想做的事,互不幹涉,都別哔哔對方。
既然都無法将對方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那就幹脆放棄掙紮,改為去适應對方的天性,盡量做到相安無事。
基本達成一致之後,不管是俞知歲還是嚴松筠,都放下心來,有心情搞些別的事了。
“好像不下雨了,嚴先生要玩點刺激的嗎?”
“……這跟不下雨有什麽關系,你要幕天席地打野戰嗎?”
小嚴總表示,實在不理解太太的腦回路,是那麽大一張床已經滿足不了她了嗎?
俞知歲一噎,“拜托,這是湖景房,可以看到湖邊的燈光的,你不覺得,在窗那邊……會別有一番滋味嗎?”
嚴松筠覺得頭大無比,“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萬一被人看到呢?就算樓層高,你怎麽知道沒有人用無人機偷窺?算了吧。”
說得也對,雖然這種橋段只在電視劇裏見到過,但藝術來源于生活,萬一呢?
俞知歲只好遺憾地啧了聲,轉而要求:“那我要在上面!”
終于打消她的奇怪念頭,嚴松筠松了一口氣,聞言立刻開始躺平,“來吧,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俞知歲眼睛一轉,“我想……”
“僅限于在床上。”嚴松筠立刻打補丁。
俞知歲:“……”
也許是因為交心過後彼此都心無挂礙了,這場床笫之歡他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投入。
高傲的神女低垂頭顱,忠誠的衛士擡眸仰望,四目相對,氣氛逐漸變得旖旎朦胧。
他看見她撐在自己胸口的指尖,美甲花裏胡哨的,忽然間想起新婚之夜的紅。
他忍不住問道:“歲歲,你什麽時候再塗成紅指甲?”
俞知歲一愣,嫣紅的臉孔上浮現出一抹茫然,“……為什麽要紅色?你喜歡紅色?”
嚴松筠嗯了聲,俞知歲也沒問他為什麽喜歡看她塗紅指甲,也不想換,但不妨礙她趁機要點好處。
“那你都聽我的,我下次塗給你看。”
嚴松筠頓時無語,這尼瑪跟空頭支票有什麽區別?
但他還是點點頭,手掌扶在她腰上,拇指恰到好處地陷入精致的腰窩裏。
呼吸逐漸帶上濁氣,俞知歲俯視着他的雙眼,意外地發現,他的眼裏竟然出現了一絲迷蒙。
那是一種陷入到意亂情迷之中後會出現的朦胧迷亂,他從前是不會有的,他永遠清醒,他的雙眼永遠明亮。
這個發現讓俞知歲大為驚訝,她忍不住俯身去看,“嚴松筠,你……”
他不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微微擡起頭,攬住她的腰就狠狠吻上去,她的驚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他吞入腹中,被動地跟着他往前走。
俞知歲在上面這種事,她向來都半途而廢的,做到一半就說累了,嚴松筠見慣不怪,腰上一用力,頃刻間乾坤颠倒。
他低頭吻了一下她豔紅的唇,笑話她:“又菜又愛玩,說的就是你吧,太太?”
俞知歲忍不住喂了聲,“……拒絕人身攻擊!”
嚴松筠笑出聲來,聲音微微沙啞,有種難以言喻的性感,俞知歲聽得耳朵一麻,感覺到自己渾身雞皮疙瘩瞬間起立。
他的動作就像他這個人,認準了一件事就要堅定不移地做下去,只是苦了他此刻的工作對象。
俞知歲東倒西歪地晃着,咿咿呀呀地叫他慢點,罵他:“你今天就是個野蠻人!野蠻人!”
她叫嚷得大聲,嚴松筠想起這是酒店,隔音肯定沒有家裏好,連忙伸手想去堵她的嘴。
俞知歲一看這還得了,立刻嚷嚷:“幹嘛,幹嘛,你想捂死我殺人滅口是吧?!”
嚷嚷完還閉着眼狠狠地一口咬在他手上。
嚴松筠:“……”
妖精打架到最後差點變成全武行,還是結婚以來第一次,也是很刺激了。
第二天早上劉常寧過來接嚴松筠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家老板竟然剛起床,以往每一次見他,都是已經衣着嚴整立刻就出發了的,今天怎麽……
他看一眼緊閉的房門,問了句:“太太還沒起?”
嚴松筠點點頭,嗯了聲,“你等幾分鐘,我很快就好。”
等到嚴松筠最後戴手表的時候,劉常寧意外發現他的虎口上有一圈紅色的痕跡,很明顯,一看就是被咬的。
他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幾眼。
嚴松筠起初還疑惑:“你看什麽?我衣服哪裏不對嗎?”
“不是,是……”劉常寧磕巴了一下,提醒他,“您的手上……需要創可貼嗎?”
嚴松筠這才發現手上的咬痕,頓時無奈地笑笑。
然後搖搖頭,“算了,擦點藥就可以。”
想起昨晚的事他就覺得好笑,殺人滅口,這話虧她說得出來。
俞知歲醒的時候,嚴松筠早就出門了,而且再過兩個小時,就到中午飯點了。
去買衣服是沒時間了,她只好在自己的行李箱裏挑挑撿撿,找了件黑色的吊帶裙,再翻出一件白色的雪紡長袖,在腰上打了個結,再把長發用有鑽石流蘇的鯊魚夾盤起來,穿上黑色的綁帶細高跟,看起來也像模像樣的了。
剛換好衣服,嚴松筠就讓她下樓,急匆匆下樓,看見酒店門外停着一輛陌生牌號的邁巴赫。
“你在揚州還有車?”她好奇地問。
嚴松筠打量着她的穿着,覺得是不是見過,聞言搖搖頭,“租的,談生意要排面。”
啊這……
“霸總也租車嗎?難道不應該是把車空運過來嗎?”少女時代深受言情小說和偶像劇荼毒的小嚴太太忍不住真誠發問。
嚴松筠一噎,反問她:“你看我像傻子嗎?”
俞知歲:“……”
說完他又問:“衣服是新買的?怎麽看着有點……眼熟?”
現在的大牌也真是的,出的新款怎麽跟舊款都長得差不多。
俞知歲翻了個白眼,“這就是舊的,我哪裏來得及去買什麽衣服,睡醒都都十點了。”
嚴松筠哦了聲,原來冤枉了大牌啊。
到了飯店,這是一家園林式飯店,進去以後仿佛要在園子裏吃飯,進到包廂,見到嚴松筠的客戶和他的太太。
劉常寧互相介紹了一下兩位女士,那邊嚴松筠和王總寒暄,握手的時候王太太驚訝地道:“嚴總這手……是水土不服過敏了嗎?”
嚴松筠剛要回答,王總就道:“我早上就問過啦,嚴總說是喂流浪貓,被貓咬的。”
嚴松筠但笑不語,似是默認這個說法。
俞知歲:“???”你說誰是流浪貓???
不對,你說誰是貓?!!
作者有話說:
歲歲:攤牌了,我裝的。
小嚴總:……比股票還吓人,真的。
歲歲:?感覺到了,最近股票跌得慘吧:)
小嚴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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