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教育

大概是受了驚吓，許星熠今晚在床事上格外乖巧，甚至可以說成黏人，被折騰得狠了也只是攬着鶴隅的脖子小狗一樣張着嘴喘氣。鶴隅自然不會委屈自己忍着，最終的結果是，第二天他按着許星熠撓癢癢也沒能成功把人叫醒。

許星熠翻了個身繼續騎着被子睡，膝蓋上還有塊深淺不均勻的淤青。

他剛被帶過來時跟陸衡住調教室裏的小房間，出院後，鶴隅讓他收拾了一間客房住進去。入冬後天冷了，小孩越來越懶，這幾天只要鶴隅沒開口趕他走，許星熠就不會主動提出回去睡，洗過澡就趴在床上打游戲，困了就直接裹着被子蜷起來睡，充當軟乎乎的大型抱枕。

鶴隅去門口取了送來的奴隸例餐，正碰上醒來的張助手。

“小星還睡着？”

“睡得跟小豬似的，捏鼻子都沒醒。有叫他的功夫我還不如自己取了。張哥你做早餐吧，我把例餐拿上去。”

“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張哥揉着面團，回頭問他，“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小星昨天在大庭廣衆給你丢臉，我還擔心你在外面就罰他。他挺愛面子的，也真是沒想到你就這麽算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啊！這句話張助手沒敢說出聲，只是在心裏念叨了一遍。

“昨天不是罰過了嘛！”鶴隅靠着門框不以為意地笑笑。

“這小孩太單純，多經歷點事對他沒有壞處。我昨晚還想着，陰差陽錯地，沈青擇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不說了，我先拿上去”，他捂着嘴打了個哈欠，“張哥你先吃吧，太困了，我一會兒再去補個覺。”

在調教室裏的小房間，落落整晚跪在地上，即使困得搖搖晃晃也一直堅持着。沒有人要求他這樣做，可他很清楚，這個房間一定是有監控的。為了能夠有一絲一毫的機會留下來，他可以做得更好。

“吃了東西就去做清潔，張哥負責你今天的練習。”

“鶴先生”，落落拼命忽視掉鶴隅語氣裏的冷漠，腦海裏回蕩着鶴隅昨晚對那個人的所謂“懲罰”。

名義上是懲罰，實際上更像是調情。語氣并不溫柔，卻顯而易見地多了些包容。

他手腳并用飛快地爬到鶴隅腳下，卻安分地沒有伸手觸碰，“鶴先生，我能表現更好的，求您讓我留下來伺候！昨天的事是我做錯了，是我太嫉妒他了。只要您讓我留下來，求求您了，我一定會讓您滿意。”

“我有人伺候。”鶴隅突然有點心煩，似乎是困意上頭了，他甚至懶得跟這個寄存的奴隸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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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卧，許星熠果然還是在沉睡着，鶴隅擺弄着許星熠的胳膊恢複成一個抱着舒服的姿勢，把人往懷裏一帶就閉上了眼睛準備補覺。

沒想到懷裏這個不省心的東西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做了什麽夢，突然擡腳狠狠地踹在鶴隅的小腿上。

“狗東西！”鶴隅伸手去戳許星熠的臉頰，又在他的臉頰上方停住手。

算了，睡吧。

午飯前，許星熠被要求去給落落送例餐。這是他每天的工作之一，可是經過昨天的事，他真的不想見那個狠毒的人。

昨天之前，他拿落落當朋友，現在，他們大概算是仇人吧。他怕他忍不住動手打人，又不想欺淩弱小。

要是那樣做，他和落落又有什麽區別呢？

落落應該也很不想見到我吧，見到了說什麽呢，嘲諷我沒腦子？笑話我好騙？或者道歉？應該不會再示弱了吧，想想都尴尬！

“張哥，您能幫我拿上去嗎？我來刷鍋…不不，我做晚飯，以後我來做飯，您幫幫我好不好？”

許星熠從張哥這裏軟磨硬泡得到了幫助，一轉身卻被鶴隅掐住了後脖頸。

“你去。”

“張哥答應了。”

“我讓你去。這麽點小事都需要我說第三遍？你的規矩都就飯吃了？”

許星熠的後脖子被掐得生疼，不敢反駁，只能乖乖地連連點頭，拎起例餐就往樓上跑。

出乎他的意料，落落竟然沒有說什麽，還是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甚至還像之前每一次那樣和他笑着道謝。就好像他沒有陷害過許星熠。

“我還以為他會跟我撕破臉皮，或者跟我賣慘再繼續騙我。結果無事發生，他可真沉得住氣。他還比我小呢，怎麽那麽多心眼兒？”許星熠沒想明白，就端着一盤子洗好的葡萄去找鶴隅，坐在他腳下的地毯上讨好地遞上去一小串。

“這很正常。舉個例子，就像你總是偷着罵我，但是在我的面前還是會裝乖。至少不會明面上出言頂撞我 。同樣的道理。洛洛要吃你拿過去的飯菜，所以至少明面上不會說什麽，說不定他過幾天還會讨好你想修複關系。”

“他應該很意外吧，他以為陷害我就能讓你抛棄我，這樣他就有機會被你收下。沒想到我還在這裏，還是我給他拿飯。”

“還行，不算太傻。”鶴隅像挑西瓜一樣拍了拍許星熠的腦袋。

他其實挺詫異的，這麽簡單的道理，許星熠生長在那樣的權貴家庭裏，不應該不懂的。他家人看起來那麽在乎他，卻不教他這些。真不知道是愛護得過了頭，還是沒人用心管他。

在那種圈子裏生活，卻不懂這些，不是愛他，而是害他。

許星熠的性格就是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聊了一會兒，也就不再在乎這件事了。午飯吃了又薄又韌的春餅，卷了烤鴨、香辣肉絲、雞蛋醬和土豆絲，飯後又吃了一盤子葡萄，肚子撐得鼓鼓的。

他敷衍式地去花園裏散了步，看見鶴隅在床上看書，就爬上床枕在鶴隅的大腿上跟他說話。由于躺着的原因，聲音軟乎乎的，和小肚子一樣。

鶴隅很喜歡揉許星熠的腰和肚子，前些天肚子上剛有了肌肉的輪廓，自從張哥過來住，小肚子又開始變軟了，手感倒是不錯。

收他之前，鶴隅就想這樣做了。

那時候許星熠還沒跟他混熟，眼神裏滿是戒備和警惕，偏偏還要裝乖。

那天陸衡因為表現尚可就提前回房間休息，許星熠則因為頻繁出錯被留在調教室罰跪、挨餓。鶴隅閑着無事就過來逗他，拆開披薩盒子，一邊吃夜宵一邊看他拿玩具練習口技。

那雙眼睛時不時望過來，視線沒有落在鶴隅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瞄着那剩下的幾塊榴蓮披薩，眼神中滿是渴望。

鶴隅覺得好玩，就給許星熠戴上眼罩，将披薩撕成大小不一的幾塊拿在手上，像逗小狗一樣，高高低低地晃動，看他吃得彎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側的小酒窩。

許星熠的肚子吃得鼓鼓的，還是嘴硬說能吃掉。被踩着肚子踩在腳底，才不得不坦白是嫌棄奴隸的例餐太難吃了，營養膏更難吃，沒有一點味道。

“好不容易吃頓好吃的，我舍不得......”

現在小狗就躺在他的身邊，吃得飽飽的，靠在他的大腿上。鶴隅一伸手就可以摸摸肚子，幫小狗揉一揉。

鶴隅盯着許星熠脖子上的項圈，不知為何想到了許家人尋人時的那張照片。穿着籃球服的少年留着清爽的毛寸，手上轉着籃球，驕傲地笑着望向鏡頭。

摸肚子的這只手懸住不動，許星熠在床單上蹭了蹭，直到肚子再次緊緊地貼上鶴隅的手掌。

他的目光專注地鎖定在pad的屏幕上，做這一切，只是出于本能。

在他的不知不覺中，可怕的習慣性依賴已經在血液中默默地發芽、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