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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方天只顧着震驚沒有回答他,月楚也不在意。

只是繼續輕笑着發問:“又或者是問我為什麽知道你附在出租車司機、車站工作人員、旅客身上騷擾我而沒有被我打死,還是問我明知道鬼新郎和情夫都是你,卻沒有把你打成殘廢?”

方天……

方天咽了咽口水,呆滞地松開困住月楚的手,早先駭人的氣勢完全不見蹤影,縮手縮腳地站在那裏。

月楚笑盈盈地挑眉:“嗯?”

這一個字問得方天頭皮發麻,只覺得兩腿一軟,跪倒在月楚旁邊,面帶求饒地趴在他的膝蓋上。

如同做錯事的狼犬,乖乖低下了頭,耳朵耷拉,尾巴夾緊。

“我錯了。”

“錯什麽了?”

月楚語氣溫和,半絲責備都沒有,星光閃爍的笑眼動人無比,看不出有任何生氣的樣子。

可方天卻是怕得要緊,細細窺探着他的臉色,随時準備調整求饒的戰略。

“我不該隐瞞身份。”

“嗯。”

“我不該仗着能附身,胡作非為。”

“嗯。”

方天絞盡腦汁地想着自己的問題,時不時偷瞄一眼月楚的表情。

“我不該懷疑你利用我。”

“嗯?”

月楚詫異地看向他,揪着這家夥的臉皮擡起來,沒想到啊,竟然還懷疑上他了。

方天立刻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補救:“其實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心甘情願。”

月楚推開他的臉,蠢貨,智商全用在上個世界了吧。

他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不知道自家戀人只是玩角色扮演,還是本質就是如此,以前也沒看出這麽愛發神經啊。

月楚細細回想,在他的印象裏将軍一直是個很沉默的人。他不愛說話,只喜歡用行動來做事。

大部分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在講,将軍只是安靜地聽着,很少發表意見。只有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才會給予一些建議。

雖然将軍的年紀比他小,但一直都非常可靠。兩個人在一起時,看起來像是他占主導地位,但實際上卻是他更多地在依靠将軍。

從本質上來講,他是個很散漫的人,大部分時候都不願意操心,所以操心的人便是将軍。

大到學習戰鬥,小到生活處事,月楚不想理會的時候,便可以輕輕松松地躺到一邊,反正他知道有人會幫他打理好。

唯一能占據主動的,大概就只有DOI這件事了。

将軍臉皮很薄,每次都只會拿一雙深沉的眼睛望着他,卻從來不敢逾越。

因此,大部分時候都是月楚主動邀請,然後……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捂着腰躺半天的人也是他。

月楚的手指輕輕滑過方天的輪廓,但其實一絲一縷地剖析過去,卻又莫名地能從這些人身上找到将軍的影子。

直到此時,他才驟然發現,或許以前他還不夠細心,竟然沒有發現戀人的心裏也潛藏着這麽多無處傾述的不安。

他理所當然地享受着将軍的包容愛護,卻下意識地忽略掉無所不能的将軍其實在愛情裏也是個普通人。

月楚勾唇一笑,擡起腰在方天筆挺的鼻子上印下親親一吻。

“這句話也是我要告訴你的。”

“我喜歡你,所以也會接受你的一切。”

“不論你是人是鬼。”

方天睜大了眼睛,連眼睫毛都因為太過震撼而無法眨動。

月楚就見他突然像是斷了電一般滑落到自己懷裏,沉重的身軀連一絲溫度都沒有。

他吓了一跳,立刻抱住方天,眉頭緊鎖地查看着他的情況。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就見方天突然喘了口氣,又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不好意思,剛剛太刺激了,不小心從身體裏滑出來了。

月楚哭笑不得,懲罰式地捏了捏他的臉。

不過,既然這只是方天披的皮,那他本人長什麽樣?

“我想看看你長什麽樣子。”

方天抿緊薄唇,有些為難。

他的模樣怕是月楚難以接受,正如同世人所說,人更容易接受跟自己一樣形狀的存在,除此之外便皆為異類。

方天不敢讓月楚看到自己真實的模樣,害怕剛剛得到的溫柔和喜歡會再次消散而去。

月楚抵住他的額頭,豔色水潤的嘴唇吐出柔和的香氣,勾得方天渾身發軟、無力反抗。

“怕什麽,我說過不管你什麽樣子,我都會喜歡。”

就上個世界那觸手滿天飄的詭異模樣,他還不是喜歡。

方天被那甜膩的話語哄得找不到北,理智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應了下來。

然後從吃飯開始他便一直在墨跡,墨跡一會兒看看月楚,再墨跡再瞅瞅。

月楚輕笑回望,他便露出苦哈哈的笑容,只覺得自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啊啊啊,為什麽就答應了!

然而承諾過的事無法再度反悔,他只能一步三停頓地帶着月楚進入到方世界。

這裏的方世界不再是月楚見到的那樣稀奇古怪,只有一片暗色的幽深,虛無缥缈的白色霧氣無風自動。

明明腳下站的有東西,但總有種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入萬丈深淵的錯覺。

這裏非常安靜,甚至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整個人都仿佛被抛棄在角落裏,不論如何大聲呼喚都無法得到任何回應。

月楚只覺得嗓子發幹,心口像是被團團棉花堵住一般。他緊緊地握住方天的手,想要把自己的存在傳遞給他。

“你在這裏呆了多久?”

方天想了想,太過漫長的歲月讓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應該有小一千年了吧。

月楚心髒驟冷,原本溫柔的眼眸裏充斥着銳利的殺意。

他輕輕眨眼,将情緒全部隐藏掉,溫柔微笑着扭過頭,靜靜地看向方天。

“以後,有我陪着你。”

方天的心跳聲一下子大了起來,清晰地敲擊着他的耳膜,宛如無聲的回應。

月楚燦然一笑,纖細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摩挲,目光投向立在正中央的漆黑大門。

“所以,你的原型就是這個門?”

方天扭過臉,第一次不太想承認。

他垂頭喪氣地想:月楚一定不會喜歡他的……

月楚卻是松開他的手,腳步輕緩地走到門前,只見上面雕刻的九龍紋眼睛一紅,飛快地游動起來,尾巴尖都透出一股愉悅。

他忍不住輕笑,眉眼宛如月光墜落,美得清澈動人。

輕輕将臉靠在門上,只覺得這說不清什麽材質做成的門冰冷無比,呼吸間都能聞見上面清冷的寒意,帶着翻滾的煞氣要将他淹沒。

可是手指細細觸摸時,又能感受到調皮的九龍紋輕輕地用頭、爪子、尾巴碰觸着他的指尖,帶着無聲的讨好和依戀。

月楚緩緩睜開眼睛,手指在門上輕輕滑過,薄如花瓣的嘴唇湊到門前,低聲說:“你能躺下嗎?”

門砰地一聲就倒在月楚的腳下,微微發出幽藍色的光亮,似乎在說:我很聽話。

月楚眉眼含笑,直接坐在了冰冷的門上,一手托腮,一手輕輕在手機上點來點去,然後調出一部小X片。

“我覺得我們比較适合臍橙。”

門突然藍光大亮,又很快熄滅無聲,仿佛死了一半沒有了動靜。

月楚挑眉,這麽純情,可不行啊。

他俯下身,領口微微敞開,寬大的襯衫無法貼身遮擋住胸口櫻色的春光。脊背微微伏下,露出線條優美的細腰,卻又讓tun部翹起,呈現出令人浮想聯翩的弧度。

“我們還能……”

一股無形的力量讓月楚沒辦法再說出話來,他柔和了眉眼,輕輕敲了敲門板,只能等以後再徐徐圖之。

方天這才松了口氣,默默擦了擦不存在的細汗,只覺得自己都快裂開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目光一厲,施展法術将月楚藏了起來。

只見虛無中落下一道金光,一個“人”從天而降。他身穿藍色錦袍、手持白色玉如意,金冠束起、面色高傲,甚至還透出一絲輕蔑地看向方天。

方天身上的九龍發出不滿的吟嘯,猩紅的雙眼冰冷地注視着眼前的人。

方天滿身戒備,若是以往他自然不怕蘭羽,但現在月楚也在這裏。

蘭羽不耐地揮了揮手,玉如意瞬間射出無數道金光直直地打在方天的身上。

門上的九龍憤怒地咆哮着,卻因為被金色的鎖鏈和符文束縛着無法反抗,只能硬抗下這刺骨的疼痛。

方天面無表情,這樣的疼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可是此時他卻不敢去看月楚的眼睛,害怕一看便會失去所有的堅強。

月楚抿緊了唇,原本如春風般柔和的眼裏早已變成寒風呼嘯,透出血色的殺意。

方天冷冷地說:“你來做什麽?”

蘭羽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眼角輕斜,透出一股子不耐。

“你以為我願意來,若不是你私自改變了謝唯通關的世界等級,将罪人放出方世界,我才懶得來收拾你。”

方天:“謝唯已經成為方世界的一部分,算不得放出。”

蘭羽不屑冷笑:“算不算又不是你說了算。”

他拿出一塊金色令牌,只見上面寫着一個“鎮”字。

“從今天起你就老老實實呆在方世界裏,哪裏也不能再去。”

說着,他長袖一甩,将令牌對着方天打了過去。

明明只是巴掌大小的令牌,迎面而來的金光卻讓方天難受得悶哼出聲。他不願意讓月楚看到自己的狼狽,只能咬緊牙關抵禦這股劇痛。

可是月楚又怎會看不出來,看向蘭羽的目光中都滲出血意。

他快步上前,直接擋在了方天面前。

令牌狠狠地打中了他的胸口,帶來一陣劇痛,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也讓他現出了身形。

方天大驚,立刻祭出力量将他抱住。

蘭羽皺起眉,大聲呵斥:“你是何人?怎麽會在這裏?”

鬼怪是抵擋不住金令的攻擊,所以這家夥竟是個普通人類。

月楚冷笑,抹掉嘴邊的鮮血,伸手一把将令牌握住。

令牌釋放的力量十分巨大,瞬間便将他的手掌割破,濃濃的鮮血流淌了出來,将整個金令染紅。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原本光彩大亮的金令竟慢慢暗淡下來,仿佛被什麽可怕的東西吞噬掉一般。

月楚微愣,卻轉瞬想明白了。

正如同純潔之物最怕穢物,看來他的罪孽深重怕是連金令都扛不住。

他目光流轉,嘴角微勾。

早在觸碰業火之時他便知道,罪孽深重的不是方天,而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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