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小船随着海浪漂流搖擺,宛若自然母親輕晃的搖籃。等郭鍋睡醒睜開眼後,暴風雨已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上太陽從烏雲間隙綻放,露出幾絲絢爛的陽光。

昨晚的風浪那麽兇猛,但是郭鍋坐的這艘小船居然奇跡的沒翻船,待到後半夜風波平息了,郭鍋就十分心大的躺在船上睡着了。

比起吵吵鬧鬧的海盜船上,他在海上這一覺睡得堪稱踏實。而他又是一只鍋,即使是在海上穿着單薄的衣服飄了一整夜,他也不會被凍感冒。

船下的海波依然在悠然晃蕩,郭鍋懶洋洋的枕着自己手,迷迷糊糊的躺在船上看天,看了一會兒,才恍惚發現似乎眼前的景象并沒怎麽變。

他從船上坐了起來,向四周環望,卻驚訝的發現,小船的船頭并不是浮在海水之上,而是沖上了一片石地。

他居然已經到了陸地上。

難道這麽快就漂到了桃源島嗎?郭鍋高興的跳下了船,可是才走幾步,他就發現了不對。

說好的桃源之鄉,沃土豐饒,一年四季氣候溫和呢?

腳下與海洋接壤的這片土地是堅實的石頭,并不是桃源金黃色的海沙,而更遠一點的地方,他可以看到高處山坡上松木蒼蒼和皚皚白雪。

郭鍋研究了一下這島嶼的土地,發現這是一片凍土大地,這樣的地方一年四季多半都是天寒地凍,雖有四季,但春夏秋三季被壓縮到短短的兩三個月內,剩下的時間便是像現在這樣,被一望無際的白雪和嚴寒覆蓋。

他轉頭不敢置信似的往海上看了看,看到海岸線上漂浮着巨大如山的浮冰,無不提醒着他自己不是在做夢。

郭鍋懵了,他這是到了什麽地方?

這海邊杳無人煙,只聽得到海水拍打岸石的聲音,十分單調寂寞,郭鍋在海邊走了好一會,才終于發現了人。

那是兩個小姑娘,紮着亂糟糟的麻花辮,穿着厚實的白色獸毛衣服,在這樣寒冷的氣候中也顯得十分暖和。

她們兩個人正背對着郭鍋,站在海邊上堆石頭玩。

郭鍋遠遠看到人,還是孩子,心情頓時就變得很好,他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輕柔的和那邊的兩個孩子打了個招呼:“上午好。”

那兩個孩子聽到了身後的聲音,立刻警覺地回頭查看聲音來處,便看到了幾步之外的郭鍋。

她們回頭了,郭鍋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對雙胞胎,她們小小的身軀被裹在動物雪白毛皮做成的大衣下,看起來非常的暖和漂亮,她們棕黑色的辮子亂糟糟的垂在肩上,凍得微紅的小臉蛋上,充滿了孩子的稚氣和可愛。

郭鍋認了一下,沒認出他們穿在身上的獸皮,到底是雪狼毛皮還是別的什麽,但眼前的一對雙胞胎讓他的心都柔軟了,他走到兩個孩子身邊蹲下身,看着他們堆起的石頭,輕聲詢問,“你們這是在堆什麽?”

兩個孩子睜着圓圓黑黑的眼睛,靈動好奇地望着郭鍋,甜甜的笑着不說話。

郭鍋看她倆年紀這麽小,還不确定她們會不會說話,便很有耐心的慢慢說了下去,“想不想讓哥哥幫你們堆一個好看的屋子啊?”

郭鍋的手搭上石頭堆的時候,見雙胞胎小姑娘沒反對,便大膽的動手了。對于擺弄這些東西郭鍋很有一手,才一會工夫,郭鍋就用挑選出來形狀合适的石子,弄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小房子。

兩個小姑娘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石房子被堆成型看,高興的嘴裏嗚嗚嚕嚕的發出涵義不明的贊嘆聲,蹲在石頭邊看了一會兒,高興的圍着轉圈。

其中一個小姑娘跳起來,高興的瘋跑了幾圈,她的臉蛋被海風吹得紅撲撲的,顯然是興奮極了,她跑完了,突然像小炮-彈一樣起跳撞在郭鍋的腿上,然後像只圍脖一樣繞在上面不松手了。

她的小姐妹見狀自然不甘落後,如法炮制的在郭鍋的另一只腿上占據了自己的位置,手腳并用纏在上面,死抱着不撒手。

這倆孩子身體非常壯實,郭鍋被她倆抱着,都能感受到她倆沉甸甸的,他拍了拍小姑娘的頭發,輕聲說:“你們倆個的頭發都瘋得亂了,給你重新編個辮子,好不好?”

兩個小孩一動不動的看着郭鍋,眼睛又黑又亮,于是郭鍋伸手解開她們的發繩,并沒有遭到阻攔。

這頭發一解開,郭鍋發現這兩個孩子的頭發,似乎并沒有得到好好的照顧,她們頭發亂糟糟的,給她們梳辮子的人甚至沒有好好的将亂發結梳開。郭鍋不想弄疼他們,很認真的将亂成結的發尾通開。

郭鍋對于各種結都很會打,廚師的手本就巧,海帶結面絲結都是必修課,更別說編一個辮子了。

然後他給每個小姑娘都編了兩條清爽漂亮的麻花辮,烏黑油亮的頭發乖巧着重新垂在胸前,顯得比剛才文靜秀氣了很多。

做這些的時候,郭鍋心裏很平和愉悅,他向來對孩子就很有耐心,看着這些小姑娘身上的獸毛衣着,和對臨海凍土島嶼的認識,他就能判斷出因為這裏冬季漫長,島上的物資大概會比較匮乏,文明程度可能也不高。

郭鍋想雖然還不知道自己倒了什麽地方,但大概這是一個民風淳樸的島嶼吧,這一對小姑娘這麽乖乖可愛,想必人民都很友善好客。

郭鍋慢條斯理的将兩個小姑娘頭發梳好,十分自然的打探道:“小妹妹,你們家在哪裏呀?哥哥送你們回家,你們給我指路好不……”

“吼哇——!”遠處突然一聲如山崩日的大吼,打斷了郭鍋的話,郭鍋愕然擡頭,看着一個身材極為粗犷壯碩裹滿毛皮的漢子,拎着一根巨型狼牙棒沖了過來。

郭鍋立刻擋在小姑娘面前,雙胞胎也不甘示弱,一人一條的抱住了郭鍋的兩條腿,像樹懶一樣的纏了上來,讓郭鍋一步都不能走。

“你們躲到我身後去。”郭鍋快速說道,遠處那一團像小山一樣沖過來的男人不知是敵是友。只是他毫不畏懼的精神似乎感染了郭鍋,兩個小姑娘居然探頭好奇張望個不停,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降臨的意味。

那男人沖到郭鍋面前來了個急剎車,正好一腳提在郭鍋剛剛搭起來的小石屋上,小石堆頓時轟隆隆的滾了一地,石頭屋子也消失不見。

郭鍋看着這個大塊頭沒有立刻動手,便和善的解釋道:“大哥,我是從海上漂過來的,剛剛陪小姑娘玩了一會,沒有惡意,我們可以好好說……”

彪形大漢:“*(&(#@YT($!”

郭鍋一臉懵:“……哈,你說啥?”

兩人各自說了幾句話,大眼瞪小眼兒的,确定是彼此聽不懂的語言。

那打扮十分原始的彪形大漢放棄了交流,轉向郭鍋腿上那兩個小姑娘,叽裏咕嚕的說了一串不知道什麽話,并做出了一個“來”的手勢。

雖然聽不懂彼此的語言,但這些基礎手勢卻還是能猜得到意思的,在大漢叫小姑娘過去後,郭鍋只感覺那兩個小姑娘抱自己大腿的力氣更緊了,顯然是極不願意過去的。

于是郭鍋便明白該怎麽做了,他看着面前兇神惡煞的壯漢,和一對柔弱可愛的雙胞胎小女孩,心中頓時升起了要保護小姑娘的責任感。

他以一米七的身軀,擋在目測直超兩米的野蠻人大哥前,目光沉靜,腳步堅定。

他昨晚上久違的變鍋掄人,實話說正好還沒掄過瘾,今天又有這樣不講理的人送上門來,他不介意活人大變火鍋,直接教這個漢子重新做人。

但他有點介意這樣粗暴,會吓到抱住他、全心意信賴他的這兩個孩子。

男人将手中充滿尖刺的狼牙棒在空中轉了半圈,像是失去耐心的,重重向郭鍋頭上砸來。

郭鍋矮身躲過攻擊,伸手去抱腿上的孩子,想抱一手抱一個帶着她們一起離開這彪形大漢的攻擊範圍,将她倆藏好,自己再全力應敵。

而且被這樣劈頭蓋臉一棍子,郭鍋也有點不開心了。

他天性熱愛和平,也沒什麽稱霸天下的雄心壯志,就是天天想着怎麽做點好吃的,讓更多的人愛上火鍋,早日恢複自己的神力。

可為什麽自從他穿到書中的世界後,每天都在生死存亡的邊緣線上掙紮呢?

別人家穿了書的哪個不是主角?輕輕松松就能做到妹子基友一手抓,財寶功法全不落。反觀自己,過來先歷經變-态,再對打巨型原始人,簡直是聞着傷心聽者落淚,恨不得直接抓住作者左右搖晃再口吐芬芳,逼着丫趕快來提高一下自己的待遇。

可是就在這時,郭鍋還沒來得及撈住兩個娃,抱着他腿的兩個孩子便主動松開了手,兩個小姑娘口中發出奶氣的怒吼,從袖子中敏捷的抽出兩柄匕-首,像兩只被激怒的小獅子一樣,氣勢如虹的對着形大漢沖了上去。

郭鍋:“……”去神他喵的民風淳樸和諧友善,果然通通都是錯覺。

小姑娘人又小,動得又快,郭鍋是想把她們拉回來護着,不讓她們面對這樣危險的男人,卻沒來得及抓住。

其中一個小姑娘,抱着那兇悍的男人的腿就把他當成樹往上爬,兇悍的舉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往男人身上插。只可惜,這位體格嬌小的暴躁小老妹兒,在那接近兩米的男人面前實在是不堪一擊。

男人像拎個小雞崽兒一樣把姑娘拎起來了,小姑娘後脖領子的衣服被抓,在空中奮力擺動小短腿,卻依舊無法擺脫桎梏。

郭鍋手疾眼快的抓住了另一個準備沖上去送人頭的小妹兒,将她抱在了懷裏,這小姑娘一回頭看到是他,頓時把刀放下了。

然後他們兩個大男人,一人懷裏一個小姑娘,神色不善的展開了雞同鴨講的對話。那壯漢抓着的小姑娘,更是時不時仰起脖子咕嚕咕嚕的說的什麽,張牙舞爪的兇相畢露,還露出了一對奶兇奶兇的小虎牙。

壯漢把她夾在腋下,另一只手提着狼牙棒對着郭鍋晃了晃,示意他們一起走向不遠處的林木。

彼此語言不通總不是個事兒,郭鍋就連叫男人放下人質小姑娘都做不到,他也不怕路上有陷阱,就跟着壯漢離開了海邊,相互警惕着彼此的穿過了林子。

林子的另一邊是個平靜的小村子,郭鍋也是眼前一亮,這天荒地凍的地方果然有人類聚集處,若是村子裏有可以交流的人,那事情會好辦很多。

但郭鍋沒想到的是他剛剛一進村裏,就引起了所有村民的警覺,村民們大呼小叫奔走相告,很快穿着皮毛獸衣的男人女人們抄家夥從各家各戶奔出,将郭鍋團團圍住。

看着拿着斧頭、長矛、菜刀的村民們面色不善的圍住了自己,郭鍋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當成壞人針對了。

他甚至注意到附近的房屋裏,有人從窗內手持弓箭拉滿弦,而弦上箭的方向,瞄準的正是自己的腦袋。

郭鍋嘆了口氣,不太想打架。

比起打打殺殺之類的事,他果然還是更喜歡吃吃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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