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一座小小氈房門前的騷亂, 在祭司平安的走出來後消散了,所有剛剛還氣焰嚣張的暴-民,在她的嚴厲訓斥下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他甚至都不用聽那女人說了什麽,就知道這只郭鍋的危機解除了。
一切都平息了下來。
藏在暗處的金發男人,掃興地扔掉了手中多餘的尖銳木箭頭。
他分明聞到了暴-動的氣味,本來預期發生的流-血場景,居然意外的和平收場了。
這讓他感到意興闌珊。
但是下一秒,當郭鍋重新出現在他視野裏時, 他那渙散的瞳眸,又重新找到了焦距。
這還是這次重逢後,自己第一次在白天裏看到他,這只漂亮可愛的小兔子模樣沒有變, 還是一副乖巧讨人疼愛的樣子, 但他又一次憑着自己的實力,在艱難的困境中翻盤了。
若上一次在海盜船上只是運氣,那麽這一次可見其僅僅露出冰山一角的實力,已然不容小觑。
他說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個廚師?
金發男人慢慢的眨了眨眼。
他盯着郭鍋, 溫柔的笑了出來——這只外表看起來柔軟可愛的小兔子,張開嘴卻有一排利牙,若是看清楚了,會發現那分明是一只會咬人的狐貍。
這個人很有涵養和胸懷, 不是很容易被激怒, 但若真是惹了他, 最後怕是怎麽死的都不會知道,連自己……都在他身上栽過跟頭。
男人手中拿着的短弩,弦上已經架了可以穿喉奪命的利箭,他原來是随機瞄準着場上的村民的,此時他卻已經對這些人失去了興趣。
他舉着短弩,在人群中漫無目的的晃了幾圈後……
屏住呼吸的瞄點,穩穩的對準了郭鍋。
在漫天的冷風中,所有外面的聲音都離他遠去,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震耳欲聾,一下一下,都跳得如此生動歡喜。
他那一刻,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沖動,理智與摧毀的欲-望在危險線上反複博弈,每一絲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滑向深淵。
“……從今天開始,他是我族最尊貴的客人,是傳播福祉與光明的化身,并不是預言中的災厄之人。之前對他無禮的人,在我……咳咳……之後,自行去找他領罰。”
在祭司一句話的重新定性後,把郭鍋從災禍之人升級成福祉化身,頓時所有人看他的眼光立刻就不一樣了。
又得知了他在所有人擠兌的情況下,居然依靠自己的力量,為祭司帶來了久違的健康,這些忠誠的村民甚至對自己剛剛的行為充滿了悔恨,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歉意。
郭鍋見周圍的變化看在眼裏,不由自主的感嘆道,在這種原始信仰的部落,有時一個資深神-棍的一句話,就可以讓同一件事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這種習俗賦予了神-棍個人過度的權-利,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并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作為一只曾經成過神的火鍋,郭鍋知道這種原始信仰的用處不大,很難累積真正的信仰之力,若是二選一,他還是選擇相信現代科學。
“過些時日,我會從你們中選出最好的青年,成為這位貴客的侍從,能效忠于他,讓他留在我們的村落定居,将會是你們畢生的福氣和光榮!這幾日要好好表現,你們該做些什麽來向他贖罪,不要讓我來教。”
這些話女祭司是用她們本地的嗚嚕語說出來的,是以郭鍋并沒有聽懂。聽懂了的姜司微微皺起眉頭,但眼下是公共場合沒有說話的時機,他決定還是等一會,私下裏再和郭鍋說明情況。
女祭司強撐着結束了嚴厲的發言,但她的狀态依舊虛弱,剛剛這一點力氣用光後,她還是要繼續回去好好的修養。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她找到了真正可以醫治她的良藥。
她懷着感激的神色,在再次回到氈房前,望向屋外的郭鍋。
卻發現他本來柔和漂亮的臉,在驟然間變得神色淩厲,他猛然回頭,盯向了氈房另一側的方向。
那邊怎麽了?
女祭司疑惑的看向郭鍋注視的方向,卻見那邊空無一人,只有寒風飒飒凜然吹過,在初春到來之時,将大地覆上最後一層嚴寒。
不只是女祭司,就連郭鍋都在想,剛剛是錯覺嗎?
那一瞬間鎖定的殺意,讓郭鍋産生了本能的警覺。
他很少會出現這種直覺的危機預警,但是從來沒出過錯,因為這不只是直覺,而是漫長時光裏,信仰積累給他帶來的一種饋贈能力。
他可以本能的察覺周圍環境對自己産生的惡意,只是郭鍋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因為沒有信仰神力,這份潛能幾乎消失殆盡。
所以剛剛的偶然複蘇,證明他真的遇到了危險。
直到神棍集會就地解散,郭鍋一邊往回走,一邊還在想,這島上他喵的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血月領主》裏,男主的領地地圖一個個推過去,也從來沒描寫過這裏,這個天寒地凍的原始村落,居然還危機起伏,只一個轉念間,自己還被人盯上了?
他冥思苦想,能在這裏盯上他的人是誰?難道是昨晚看守魔鬼草的人,已經順藤摸瓜的找到了他這裏?
有可能,雖然普通的村民對郭鍋根本構不成威脅,但小比例事件會發生,真正厲害的人類,若是出其不備,是會對現在信仰力不夠護體的郭鍋造成傷害的。
回到自己被分配的舊屋前,郭鍋發現又被圍上了不少村民,但這次大家來意不同了,人們蹑手蹑腳的搬走他房門前的柴火,一個個眼神帶着歉意,還有離老遠先給他鞠躬行禮的,郭鍋連忙擺手,示意不必。
還有不少人手裏拿着自家的吃食、溫暖的衣服、幹淨的被褥,誠惶誠恐的站在門前,似乎是想給郭鍋賠罪。
郭鍋其實挺想讓他們進去,幫助自己修修地板、擦擦後院的,一個整潔的環境,會讓人心情愉悅。他準備稍稍休息幾天,等祭司病情穩定下來,自己再做離開的打算。
可是想到屋子裏私藏的那個美人,他謝絕了所有人進來的好意,抱着幹淨的被褥衣服,只領着知根知底的姜司進去了。
他們辛勞了一整夜,是時候該好好補個眠了。屋子裏有兩間卧房,一間給了傷病員,一間姜司主動讓給了郭鍋,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則準備在外間的長椅上對付一覺。
或許該說,不愧姜司以前家裏是開店的,這座落了灰塵的屋子,姜司收拾起來手腳十分利索,且效率高得讓人滿意。
郭鍋特意觀察了一下,姜司這樣近乎于強迫症的對于環境的執着,實在算是餐飲業不可多得天賦型人才。
這滿級十級的清潔能力,看着姜司自己就走了七級,郭鍋動心了。
他覺得這麽一個好孩子,必須得想辦法讓他跟着自己去開店,然後店裏的清潔交給他,自己應該會非常省心。
郭鍋回來後,先去看了一下隔壁卧室的金發美男。
受傷的人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正在積極配合養傷,看上去很讓人省心。
即使是從古代活到近代,欣賞過各種風格美色的郭鍋,也不得不在此時感嘆一句……這真是極具侵略性的美貌啊。
昨晚天黑看得不清楚,現在在陽光下仔細查看,他甚至有點被這個男人的長相驚到。
美人在骨不在皮,這個男人帥得一點都不娘,他不僅骨相皮相兼具,身上還有一種很特殊的矛盾氣質,因為這種獨特的氣質,郭鍋甚至一時不知道如何去歸類他的美色風格。
這也是郭鍋第一次聽到他的本音。
他說話的聲音不高,帶着那一點點沙啞并不影響本身的音色,是很好聽的聲音。
被晃了一臉的郭鍋,鎮定心神盯着地板,仿佛只是在認真關心病友的傷勢狀況:“我給你拿了杯水,趁熱喝了,然後再休息一會,咦?……才一晚上,你肋骨處的淤血就消腫了,真是了不起的恢複力。”
面前這個人的金發很柔軟,但因為直男殘暴的剪發手法,缺少了一些美感。
不過他個人的顏值彌補了發型的硬傷,看着依然能下兩碗飯。
“應該是你昨晚的消炎藥湯,對傷口消腫有了很大幫助,多謝你救我一命。”
道謝完,他就起身去拿郭鍋送過來的水。
他是身上有傷的人,郭鍋忙扶了他一把,離得近了,郭鍋鼻子動了動聞到了一種味道,“你身上有種寒冷的氣息……你剛剛出去了?”
“……渴了,出去找了口井,打了些水喝。”金發帥哥眨了眨眼,笑容不變,神态自然的問道,“你去哪裏了?看不到人,我有點慌,差點想出去找你,但想起你不讓我随便離開這個屋子的叮囑,所以我又回來睡覺了。”
等他喝完水,郭鍋就把水杯收了,離得遠了一點辛欣賞他的顏值。
郭鍋雖然喜歡欣賞美麗的食物,但從來只停留在欣賞的層面上,不會有其他的想法。就像他看春日裏開的爛漫的花,他會因為絢麗的色彩而停留駐足,卻不會生出折花的念頭。
郭鍋一晚沒睡,他如今沒有太多的信仰加持,所以和人類一樣需要暗示休息,恢複精力。
他站起身告辭離開,“你繼續休息,我也先去補個覺。”
“……等等。”看着郭鍋毫不留戀的往外走,金發男人露出了困擾的神色,“還沒問過你的名字,我該怎麽稱呼你?”
郭鍋這才想起來,他居然一直沒有自我介紹,“我叫郭鍋,你呢?”
男人慢慢的笑了,“我的名字……蘭懷特。”
告別了蘭懷特,郭鍋來到外面,他看着片刻間就将地板桌椅擦得幹淨到發光的姜司,再一次被他的清潔能力所震撼。
姜司擡起頭,挂着兩個黑眼圈的臉上笑容充滿陽光,似乎打掃衛生這件事,讓他感到格外興奮。
郭鍋笑道:“還不去休息嗎?”
姜司精神抖擻:“等我擦完那邊的窗戶和桌子就去。”
一聽這話,郭鍋覺得這個人他是絕對不能放過的了,現在正好是個不錯的時機,正好可以和姜司聊聊今後的打算。
他坐到了姜司擦到反光的木椅上,甚至因為太過幹淨還滑了一下,“既然你不困,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郭鍋慢慢說道:“我想問問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姜司有點意外,懵道:“哈?”
“等過兩天,我想去找一艘船,從這個島上離開。我有一非做不可的事——我要開一家火鍋店。”
姜司跟上了節奏,喃喃道:“……離開?”
“最好能找個有花有海的地方,物資豐富,四時食材俱全……我想問問你,你願不願意跟着我一起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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