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

對話猶在耳,他那時就坐在這張沙發上,一臉壞笑地看着我把他帶回來的硬幣投到錢罐裏。可是如今的我們,甜蜜的情景已不再,時間帶給我們的卻是猜疑。

我陷入了一種朦胧的狀态,整個人像進入了夢境般迷糊。是因為晚飯前吃了感冒藥的原因嗎?怎麽藥力現在才發作,我的身體軟軟的動彈不了,躺在沙發上不斷地重複着那句話。

“陸永城,我不要…我不要…”

他終于從我的身上挪開,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站在客廳的中央神色凝重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像鋒利的小刀直捅我的心髒。

“林芷晴,我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背叛。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什麽你要背着我跟別的男人…”

陸永城你的懷疑和不信任,就是捅進我心裏的那把刀,是否要把我血淋淋的真心掏出來給你看,你才會相信我的清白?

“住口!”只覺得屈辱的感覺如洪水般襲來,我漠然地光着腳從沙發上跳下來,随手拿起茶幾上的雜物一件接一件地往陸永城的身上砸過去。先是紙巾盒,然後是電視遙控,最後是那些我看過的小說。

我已經徹底被陸永城刺激到了,竭斯底裏地罵道,“陸永城,你對我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憑什麽說要照顧我一輩子?我們還結婚幹什麽?你走,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絲毫沒有躲避,任由我把随手可得的雜物往他身上甩過去。他憤怒的表情已經褪去,臉上只剩下悲戚。“林芷晴,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解析,你為什麽背叛我?”

“我沒有!”我把手中的餅幹罐也往他的身上狠狠地砸過去,“砰”一聲倒地,把我剩餘的一絲理智都粉碎。

屋子裏彌散着硝煙般的氣味,我們就這麽對望着彼此,不再說話,沒有解析,剩下的只有那份凝結在空氣中的絕望和傷痛。

我想要走近他,望着他的盛怒的雙眸質問他為什麽不選擇相信我。當我的腳掌踩在散落一地的硬幣之上時,雙腳打滑,整個人重心不穩,重重地摔在一旁的茶幾上。玻璃桌邊緣撞在我的手肘和腰間,痛得我直冒眼淚。

“小心!”陸永城露出了擔憂的表情,上前想要扶起我,卻被我一手打開,大聲吼到,“你不相信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滾,我叫你滾!”

絕望的表情再次從陸永城的臉上浮現,他被我拍得紅腫的手懸在半空,卻得不到我的回應。我不知哪來的力氣,整個人從茶幾上爬起來,用力把陸永城推到屋外,然後“砰”一聲關上了門。

“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門被重重關上的那刻,我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順着冰冷的金屬門跌坐在地板上。我隐約聽到門外傳來陸永城的敲門聲,可是慢慢變得模糊起來,直到最後恢複一片寂靜。

Advertisement

我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無聲地滑落。我的心很痛,痛得無法呼吸,那種被最愛的人懷疑的感覺,原來是如此的撕心裂肺。我捂着胸口,想要尋找一絲清明,可是腦子早已迷糊得沒有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今晚發生的事情如放電影般在我的腦海裏循環播放,悲痛和絕望成了電影的主調。陸永城失落的臉容和責罵我的說話,一直盤旋在我的腦海中,就像是壓抑已久的熊濤巨浪,瞬間把我淹沒。

原來,再多的山盟海誓也經不起懷疑。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下身坐得有些麻木,地板的冰冷從光裸的腳掌傳至我的內心。我扶着牆壁艱難地站起來,突然小腹一陣抽痛,一股暖流從我的下身流出。

小腹突然而來的抽痛,讓我感到一絲莫名的擔憂。下意識低頭察看,發現米白色的連衣裙不知什麽時候已被染成了鮮紅色。我輕扯起裙擺,血腥的味道襲來,兩道血流順着我的大腿內側滴落至地面,綻開了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花。

擔憂,害怕,最後是恐懼。我的眼前一片暈眩,差點再次倒地。

我把手支撐在玄關櫃子上,感到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扯着裙擺的手指無法伸展開來。我不斷地深呼吸,可是空氣吸入我的心肺,每一下都冰冷無比,連帶我的心髒都陷入了冰點。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扶着牆壁慢慢地往沙發的方向走去。

每邁出一步,我的雙腿如刀割般疼痛。我感到那股暖流依舊在流淌,似乎把我心中所有的希望和偏激一并流逝。當身體癱瘓在沙發上的那刻,我的心依舊沒有着陸的安全感。我小心翼翼地側着身,伸手在一地的雜物中找出了我的手機。

我甚至覺得,自己的手指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劃開屏幕的解鎖鍵也花了我好大的力氣。當我把那串熟悉的數字撥出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

可是,電話的那頭只傳來了冰冷的女聲。“你所撥打的用戶暫時未能接聽,請稍後再撥。”

一次、兩次、三次…我已記不清自己重撥了多少次陸永城的號碼,可是每次換來的,都是絕望。

手機被我握在胸前,滴答滴答地作響。屏幕上彈出了二十條張子健發過來的信息,每一條都重複着同一句說話。“芷晴,你還好嗎?”

我的手指憑着腦袋最後一絲的冷靜,飛速地敲下兩個字。“不好。”

不到半分鐘,手機鈴聲便在死寂般的屋子裏響起…

###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可怕的噩夢。

夢中看到陸永城背對着我,看不清容顏,只感受到他高大的背影充滿了怒氣。我想上前拉着他的手,冷靜地解析與張子健之間的事情,可是手指觸及他衣角的時候,狠狠地被他甩開了。

他的聲音冰冷無比,甚至含着一絲徹骨的恨意。“為什麽背叛我?為什麽?”

我被他的怒罵聲吓到了,愣在原地動彈不了。他的背影裏我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線當中。

忽然,我的身體一沉,失重般自由落體,直到跌落至一個看不到盡頭的深淵才停下來。我掙紮着爬起來,發現雙手都沾滿了粘稠的血跡。我慌亂得失了神,低頭一看,發現這些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從我的身體流出。

“不要,不要…”我從熟睡中驚醒,雙手下意識地往四周亂抓,直到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握着,我才找回了一絲安全感。

☆、107.噩耗(免費)

“芷晴…芷晴…你還好嗎?”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猛地睜開雙眼,發現刺眼的陽光讓我感到一陣暈眩。

我感到嘴唇一片幹澀,喉嚨痛得幾乎發不出聲來。我漠然地順着那雙緊握着我的手臂望過去,直到看見張子健擔憂的臉容才停下來。

“水…水…”我艱難地發出兩個字,喉嚨如火燒般灼痛。

張子健連忙從身後的保溫瓶上斟了一杯水,輕聲說道,“來,給你。”說着,他一邊扶着我的肩膀讓我坐起來,一邊把插上吸管的杯子遞到我的嘴邊。

我猛地喝了幾口水,由于太急嗆到了,不斷地咳嗽。張子健輕拍着我的後背,聲音喊着說不清的擔憂和傷感。“慢慢來…”

“我在哪裏?”我擡頭看着狹小而陌生的房間,才聞到房間裏充斥着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醫院?”

張子健放好杯子,小心地把我的身體放回床上,布滿血絲的雙眼四周有些紅腫。“醫生說你身體虛弱,要多休息。”

我努力整理着昨晚的碎片,與陸永城争吵以後,我獨自在地板上坐了很久,然後發現自己的裙子都沾滿了血跡。我打不通陸永城的電話,然後意外接了張子健的電話。我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電話裏跟張子健說了什麽,他是半夜把公寓的門撞開,然後把我抱下樓的。

“醫生說我為什麽會大出血?”我這才感到下身有點麻木,小腹還在隐隐抽痛,但那種感覺已經比昨晚好多了。

張子健欲言又止,小心地回避着我的眼神。“芷晴…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

我的內心有一種極度空虛的錯覺,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曾經熟悉而珍惜的東西,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張總,你不用上班嗎?等會兒我打電話給陸永城就行,麻煩你送我來醫院了。”

“芷晴…”張子健眼眸低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與他平日的果斷和冷靜判若兩人。我留意到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痛心,以及我看不透的掙紮。

恰好這時,身穿粉色衣服的護士推着小車子走進病房,她來到我身旁把藥盒遞給張子健,臉帶微笑對我說,“記得按時吃藥,如果身體有什麽不舒服要告訴醫生,她等會兒就過來巡房。你剛流産,出血比較多,要注意卧床休息。”

---你剛流産,出血比較多,要注意卧床休息。

護士的這句說話猶如一枚重磅的炸彈落在我的腦子裏,“轟隆隆”一聲把我所有的疑問、消極情緒和疲勞都粉碎。

“流産…失血過多?”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恐地重複着護士剛才的說話,身體像被繩索勒緊般透不過氣來。“怎麽會…流産?”

張子健穩住我的身體,把我重新按回床上,在我耳邊輕聲地呼喚着我的名字,“芷晴,不要太傷心,醫生說流産以後不能激動,會很傷身子的。”

我愣在病床上很久,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我呆呆地看着張子健那張擔憂的臉孔,連聲問道,“她騙我吧?怎麽可能?我什麽時候懷孕的?我…”

我回想起昨晚的點滴,以及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整個人毫無支撐般癱瘓在床上。我的眼淚瘋狂地從浮腫的雙眼湧出,模糊了眼前的視線,掏空了我的心血,吸幹了我剩餘的希望…

“陸永城知道你懷孕了嗎?我現在通知他過來吧?”張子健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看着沉默不語的我,似乎在等候我的回應。

陸永城?陸永城在哪裏?他恨我嗎?為什麽昨晚我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沒有接聽?

我的手下意識地覆蓋在小腹之上,那裏曾經孕育了我和陸永城的骨肉,可是沒等我們知道這個喜訊,你已經離我們而去。為什麽我一點也感覺不到你的存在?為什麽?為什麽…

☆、108.決裂(推薦)

“林芷晴!”一把溫柔的女聲由遠而近,站在我身旁的是一名穿着白袍子的中年女醫生。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可是我很清晰地感受到她溫柔的聲音下,是對我的同情。

她彎身摸了摸我的額頭,眉頭輕皺着說,“術後有點發燒,等會兒我讓護士給你量體溫。你要注意不能太傷心,流産也要坐好小月子,不然弄壞身體就麻煩。”

張子健幫我拉了拉被角,壓低聲音問道,“她什麽時候可以吃東西?”

“現在也可以,但是她有點發燒,你先買點白粥給她吃。”醫生頓了頓,繼續說道,“作為家屬,你要好好安撫她的情緒,注意不好着涼。”

張子健擔憂地看着我,不忘起身道謝。“謝謝醫生。”

醫生離開病房以後,張子健坐在我的床邊,默默地看着我流淚。沒有說話,沒有安慰,只是一直緊握着我的雙手,讓我在悲傷中扯到了一條水草,不至于迷失在慘痛的世界中。

“你一個上午沒吃東西,估計也餓了,我先去買點白粥回來。”張子健離開病房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放心把我一個人丢在病房裏。他看着我把自己的身體卷縮作一團,臉色越發凝重。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眼淚就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般,源源不斷地湧出,沾濕了充滿消毒藥水味的枕頭和被單。那種後悔、悲傷、絕望、驚恐的感覺如洪水般淹沒了我的內心,讓我整個人幾乎被推到崩毀的邊緣。

我沒有保住陸永城的孩子,沒有…沒有…沒有保住!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房間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我背對着門口,沒有回頭,只是偷偷擦了一把眼淚說道,“張總,我沒胃口,你先回去吧。”

“張子健?”腳步聲的主人是我熟悉不過的聲音,我惶恐地回頭一看,陸永城疲憊而帶着怒火的臉孔正一步步向我靠近。他居高臨下地站在我的身旁,雙手壓在我右手的手腕上,嘶啞的聲音如利箭一樣穿透了我的心髒。

“林芷晴,為什麽你會懷上張子健的孩子?為什麽?”

我只感到自己的手腕一道力抓緊,就像一支煅燒過的鐵棒烙印在我的心上,把我對陸永城最後的一絲悔意都摧毀。

小腹又傳來了一陣抽痛,可是身體的任何疼痛,永遠也無法比得上我此刻的心痛。我用力抽回自己的右手,好不容易支撐着身體坐起來。我的眼淚不再湧出,終于可以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憔悴無比的臉上只剩下一種仇恨的兇光。

“陸永城,你剛才在說什麽?我給機會你再說一次。”我捏着自己的手臂,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毫無畏懼地盯着陸永城那張勃然大怒的臉問道。

陸永城看着我,血紅的雙眼散發着慘淡的光,他沒有猶豫、沒有痛惜、沒有憐憫,清晰地重複着剛才的說話,“你為什麽懷了張子健的孩子?”

我拿過身旁的水杯,把杯中剩餘的溫水往陸永城的臉上潑去。如果此刻放在我身旁的是一杯開水,我想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往他身上潑去。

他沒有避開,也沒有用手擦拭臉上的水滴,就這麽盯着我,表情變得異常複雜。

“你說什麽?”我竭斯底裏地吼道,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陸永城,你這說話時什麽意思?”

他悲傷的表情在那瞬間凝滞,我的心在沉淪,像被鋒利的齒輪刮過心尖,鮮血在我毫無意識的時候湧出。麻木…我的心麻木得想要停止跳動。我們的孩子沒了,你一句關心安慰的說話也沒有,卻丢給我一句如此心寒的說話。難道你的心依然認為,我會背着你與張子健鬼.混?

原來我們之間的感情這般經不起猜疑,再多的承諾背後,依然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質疑和不信任。我用難以置信的、平靜的聲音對陸永城說,“滾,從此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但願這輩子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為什麽要背叛我!”陸永城氣急敗壞地吼出了這句話,聲音帶着一種極端的凄涼和自嘲,“難道我對你情深呵護,換來的是一句老死不相往來?”

“滾!”我強忍身上的刺痛,跳下病床站在冰冷的地面上,竭斯底裏地朝陸永城罵道。失去胎兒的悲傷已經把我的心輾碎千百遍,為何眼前的男人還要出現在我眼前羞辱我?難道我們一年的感情只換來你的一句“背叛”?

“滾…”

“滾…”

“滾…”

……

我把這個字重複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護士聞聲趕來,聯手把情緒同樣失控的陸永城扯出了病房。我的身體疲軟地往後倒,整個人趴在床邊喘着大氣。小腹傳來了一陣劇痛,溫熱的液體再次從我的身體流出。

腦海中終于浮現起昨晚悲戚的一幕,我獨自躺在手術臺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圍在身旁的醫生。冰冷的儀器在刺眼的燈光下泛着兇狠的光,下身湧出的是開水般灼熱的鮮血。最後,我的意識開始沉.淪,身體開始麻木,在昏迷前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把鑲在我身體裏的肉團吸走…

帶走的,還有我的靈魂。

“芷晴…芷晴…你怎樣了?”張子健沖到病床邊把我扶起來,慌張地朝門外呼喚着。

接下來的我就如一具行屍走肉,任由護士幫我更換沾滿血跡的衣服,然後把針筒插進我的血管裏注射止血的點滴。

一整天,我沒有在說一句話,也沒有再流一滴眼淚。張子健默默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到日落黃昏,夕陽的餘光灑落在病床的床頭時,他才淡淡地問了我一句,“聽護士說我去買粥的時候有一名男人來病房鬧事,是陸永城嗎?”

我背對着張子健點了點頭,然後聽到他小聲說道,“需要我去解析嗎?”

“相信你的人,你無需解析;需要你解析的人,說了也不會相信。他選擇不相信我,我也選擇這輩子不要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不知道為什麽,當一個人傷心過度的時候,已經忘記了怎麽流淚。

因為,心已死。

這天我躺在病床上,不斷地回想起我和陸永城之間的點滴。記憶停留在昨晚他發瘋似的怒罵中,我的心如進入了冰窖。暴躁和不顧後果的陸永城,才是他最真實的一臉。我不懂、也不願意再去回想,因為他的絕情是害死我們寶寶的原因之一。

如果他沒有與張子健打架,我們就不會吵架;如果我們沒有吵架,就不會因為砸碎了錢罐摔倒;如果我沒有摔倒,就不會把他趕走,我也不會因為情緒崩毀而怒氣攻心,保不住腹中的胎兒;如果他當時接聽了那個電話,及時把我送到醫院,我們的寶寶或許就不會離開,如果…

可是,慘痛的現實告訴我,生命根本承受不了任何一個如果!

那天晚上,直到林浩然來到病房,張子健才叮囑了一番以後離去。林浩然不像張子健那樣沉默不語,小心地顧及我的感受。他坐在我的床邊哀嘆了一番以後,淡淡地問了一句,“要告訴媽媽嗎?”

“我不想讓她擔心。”自己的弟弟在身邊,我的心才有點着陸。我看着他同樣擔憂的臉容,用疲憊不堪的語氣說道,“我和陸永城之間完了。”

林浩然輕拍一下我的肩膀,小聲安慰說,“我就覺得他不适合你,你性格太偏激,需要一個感情成熟的男人去包容你。”

我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涼如水,“我好讨厭自己,是我把人生弄得一塌糊塗,怨不得別人。”

坐在一旁的林浩然也顯得傷感,一時之間說不出安慰的話來。其實此刻的我無需任何安慰的說話,因為這天的變故,早已把我逼向了牆角,所有悲觀負面的情緒迎面而來,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姐,別想太多,好好調理好身體,其他等以後再算。”這一聲“姐”讓我尋回了一絲安慰,擡頭望向林浩然,發現他改變了很多,不再是那個因為自卑和畏畏縮縮的大男孩,他已經學會獨立,也學會了在我失意的時候留在我身邊鼓勵我。

可是一直沒有變的是我,從一段感情恢複以後,再走到另外一段,期間花光了自己的精力,愛盡了心中的勇敢,到頭來只是一場空。我開始覺得自己也不曾了解自己,那些表面上風光的情話,遇到殘酷的現實時,依舊跨不過去。

###

林浩然幫我隐瞞了這個秘密,沒有主動告訴媽媽。他說,“林芷晴,當你能從悲傷中恢複過來的時候,自己告訴身邊信任的人吧。”

住院的這幾天,我的情緒波動依舊很大。可是每當我的流淚想要落下來的時候,我便擡頭望着窗外的藍天白雲,希望用晴空中明媚的陽光,去溫暖我冰冷的身軀,以及內心。

我變得十分恐懼黑暗,冰冷的漫漫長夜,總會讓我整個人陷入一種萬劫不複的自責和悲傷中去。那些夢靥般的往事,如洪水般泛濫,不斷淹沒我積極的情緒,吞噬我好不容易恢複的心情。

然後,我開始失眠。

張子健每天下午都會來醫院陪我,他什麽也不說,只是靜靜地坐在我身旁,有時幫我切水果,有時讀報紙給我聽,但從那天下午開始,他沒有再提及陸永城這個人,以及那個未來得及迎接光明的寶寶。

這幾天的傍晚時分,林浩然會在下班以後來醫院看我。有次他看到我望着窗外的泛黃的落葉發呆,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我說,“林芷晴,你等的人不會來,如果要來,他一早已經出現在這裏。”

我在等人嗎?

我等的人是誰?

是陸永城?不,我們之間已經說清楚了,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我剛才好像看到,一名身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坐在窗外的樹幹上,笑着向我招手。我在等她嗎?

當這番說話從我的口中說出時,林浩然被吓得亂了神,抱着我的肩膀使勁地搖晃着,“你看到什麽了?如果你覺得傷心就哭,不要悶在心裏,會憋壞的,千萬不要吓我!”

我渾渾噩噩的狀态一直持續到第四天的中午,直到病房來了一名熟悉的身影。

☆、109.謾罵

在住院的第四天,淩晨四點我已經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一直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望着樹葉從那棵大榕樹上不斷飄落。

我覺得它很像我的心情,快樂如樹葉般一片一片地從我的心底飄走,直到那顆受盡傷害的心變得光禿禿的。

直到中午十一點左右,張明霞提着兩個保溫瓶來到了病房。她的笑容依舊燦爛,可是眼底卻多了幾分憂心。

“芷晴,我熬了雞湯給你喝。我去了皮再熬,不會油膩。要不你先吃飯,等會兒再喝湯?”張明霞熱情地把其中一只保溫瓶遞給我,用帶着鼓勵性的語氣對我說,“吃吧,身體要緊,其它事情別想太多。”

我回頭看着她,喉嚨有點刺痛,“霞姐,我不想吃。”

她把保溫瓶擱放在櫃子上,拉了一張椅子坐到我身旁,與我一起望着窗外的落葉發呆。過了許久,她摟着我的肩膀,把我擁入懷裏,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一花凋零,荒蕪不了整個春天;一場悲痛,也灰暗不了整個人生。人總會在錯過以後,才學會堅強面對。如果你不夠勇敢,我們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她的語氣沒有了往日的爽朗,卻同樣帶着淡淡的哀愁。

她得不到我的回應,又握住了我的雙手說道,“我是女人,很明白你現在的心情。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愛錯了人,那時我以為這一輩子都要毀了,直到我遇上子健的爸爸。”

我略顯意外的表情讓她有了說下去的意思,她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年輕的時候誰沒有犯錯?如果你覺得絕望,你的人生也就不會再有希望。如果傷痛一時難以忘記,你可以試着用一個盒子,把它裝起來。不要再去動插在心上的那把刀,直到有一天你有信心親自把它拔出來。”

---一花凋零,荒蕪不了整個春天;一場悲痛,也灰暗不了整個人生。---

張明霞的這番說話感動了我,我自認為不是一個太悲觀的人,可是眼前的一切實在讓我感到無助。我被她這麽擁抱着,很久也沒有作聲,直到胃部開始抽痛,才拉了拉她的衣角說道,“霞姐,我餓了。”

“好!”張明霞的臉上又回複了那種自信的笑容,連忙走到櫃子旁把碗捧在手心向我走來。“哎呀,你看飯菜都涼了,我去護士站熱一下。”

“嗯!”我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坐在椅子上看着張明霞像個孩子般興奮地往外走去。

與張明霞聊完以後,我的情緒似乎沒有那麽消極。回到床上翻出手機,心裏便開始琢磨要給媽媽打個電話,告訴她我現在的情況。畢竟我是她的女兒,這些事情瞞着她可能會讓她更加擔心。

走廊有點喧鬧,我握着手機剛想按下接通鍵的時候,高跟鞋急促的響聲從門外傳過來,當我擡頭細看的時候,發現陸永城的媽媽很快出現在我的眼前。

陸永城的媽媽一臉殺氣地站在離病床不到一米的地方,我不清楚她為什麽會知道我在這裏,但我很清楚看到她臉上含着一種要把我碎屍萬段的兇狠。

“林芷晴,我警告過你要好好對永城,想不到你這麽下.賤,懷了其他男人的孽種不說,還讓人打傷了他。”陸母像潑婦那樣站在病床前,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尖破口大罵。

她罵人的說話很難聽,幾乎把我的祖宗都問候了一片。那張精致耐看的臉已經扭曲,每句說話從她的嘴裏吐出來,像鐵針一樣紮在我的心裏。

我望着她,覺得任何一句回罵的說話,都會貶低自己的身份。她罵得差不多了,在我目定口呆的時候,憤怒地走到櫃子前,擰起剛才張明霞帶過來的另外一只保溫瓶,打開蓋子把瓶裏的雞湯朝我潑過來。

滾燙的雞湯落在我的身上,燙得我“啊”一聲叫了出來。“你瘋了!”我從床上站起來,右手打滑電話摔倒地面上,裂成了兩半。

她把手中的保溫瓶狠狠摔在地上,指着我繼續怒罵,“你才瘋了,把我兒子弄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我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麽孽,這輩子招惹了你這樣的賤.人禍害我的兒子。今天我不好好教訓你,我不叫劉雅芝!”

陸母現在發飙的樣子,我絲毫沒有覺得她是名心髒病患者。

話音剛落,她見狀就要往我身上撲過來。門外傳來了一陣吵雜的腳步聲,張明霞沖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眼前的情景,甩下手中的飯盒便沖上前,伸開雙手擋在了我的面前,罵聲洪亮、落地有聲。“你要是敢動芷晴一根手指頭,看你還能走出這個房間沒有!”

“哈哈哈…你就是她的媽媽?你是怎麽教女兒的,她把我兒子害成這樣,看我今天怎麽幫你教訓她!”陸母沖上前想要撲過來,結果被張明霞擋住了。她們的身高相當,而張明霞的力氣似乎更大,“撲”一聲把陸母推到在一旁的椅子上。

張明霞雙手叉腰站在病房中間,應聲說道,“我呸!原來是你兒子把子健打成這樣,果然有你這樣嚣張、不可一世的媽媽,就有那樣沖動暴躁的兒子。”

“你你…”陸母氣得臉都綠了,精致的五官都扭成了一坨。看着陸母越發慘白的臉色,我終于冷靜下來,跳下床扯着張明霞的手臂小聲說道,“霞姐,她有心髒病,小心把她氣死在這裏。”

張明霞愣了好一會兒,回頭看着我迫切的眼神才把想要說出口的話吞回去。門外的護士走進來把陸母拉走,她挪動腳步走出房間,還不忘一邊回頭罵我和張明霞。

“賤.人,你害我兒子不得好死。”

“芷晴,你沒事吧?”張明霞看到我被雞湯潑了一身的狼狽模樣,流露出心痛萬分的表情。“你在這裏等着,我先去護士站幫你拿一套幹淨的衣服。”

黏糊的感覺不太好受,我到洗手間擰了一條濕毛巾,獨自坐在椅子上擦拭頭發。剛才被雞湯燙到的地方已經浮起了一塊塊的紅腫,現在閑下來才覺得領口的位置灼熱難受。

張明霞很快就回來了,手上捧着一套幹淨的病號服和藥膏,她接過我手中的毛巾洗幹淨然後一臉嚴肅地說,“你把衣服脫了,我幫你擦幹淨再上點藥膏。”

“我身上黏糊成一片,很難受,我要洗澡。”我說着,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張明霞拉住了我的胳膊,硬生生把我按回桌子上,聲音有些怒意,“燙傷了不要馬上洗澡,你乖乖給我坐在椅子上,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抹身。用不着不好意思,我也是女人,你身上有什麽東西我沒有?”

雖然感到不好意思,可是看着張明霞憂心的目光,我也不好意思拒絕。我把衣服脫下來,任由張明霞幫我小心地用溫水擦拭,毛巾掠過頸脖的位置,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痛嗎?”張明霞放輕了力度,然後拿到桌子上的藥膏幫我塗抹上去。她的手指靈活地在我的肌膚上打圈,冰涼的感覺瞬間緩解了身上的灼痛。“你這樣子,我看了也覺得心痛。怪不得子健每天都神不守舍,心裏老是念着你。”

“霞姐…”我咬着嘴唇回應說,“我和張總沒有任何關系,那晚是誤會,陸永城才會把他打傷。”

張明霞塗完藥膏後,又幫我穿上幹淨的衣服,才恢複了輕松的口吻。“我相信你說的話,也相信子健的。我清楚他對你的心意,只是一直放在心裏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不想對你造成任何負擔。”

“霞姐…我…”我對她的這番說話有點意外,正想要繼續解析,卻被她眼神阻止了。

她把手放在我的雙肩上,微微一笑說,“我說漏嘴了,你別介意。現在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其它事情都不再重要。要是有人敢傷害你,我和子健都不會放過她。”

張明霞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整了整自己的衣領說道,“外賣也差不多到了!”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得到應允以後,張子健提着飯盒走了進來,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也沒有感到意外。“張明霞,還好你還在。”

“嗯,芷晴你慢慢吃吧,我先去護士站找人把這裏清理一下。”張明霞朝張子建眨了眨眼,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然後離去了。

張子健把飯盒放在櫃子上,掰開木筷子遞給我,一臉的尴尬,“要是張明霞說了什麽奇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