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二合一)

姜秦氏在書桌邊,  為姜四爺研磨。

邊研磨,邊說道:“老爺這信,不如寄到雲貴妃那兒。”

雲貴妃是姜秦氏表舅家的妹妹,  秦雲。姜嬈喚她小姨。

秦雲十五歲入宮,頗得皇上喜歡,  初年為嫔,  次年為妃,  入宮第五年,  就升至了貴妃的位分。

如今在宮中,剛過第十個年頭,她的美貌不減,聖寵不衰。

姜秦氏在閨閣時,便很照顧這個表妹,  在秦家,她們兩人關系最好,勝似親姐妹。

姜秦氏道:“阿雲在宮裏這麽多年,你将城西那孩子的畫像畫好了,寄給她看看,和九皇子是否真為一人,  更快一些。”

姜四爺擰眉說道:“讓她看看也好,可雲貴妃做事向來是個随心所欲的,  叫人擔心她做事不夠可靠。”

姜秦氏笑了,“她個性是嬌縱随性了點兒,  可你提一句,  這事和年年有關,她定然就上心了。”

秦雲入宮只前,原本就最喜歡秦傾善這個表姐,  小尾巴一樣,總黏在表姐身邊。

後來姜嬈出生,她的注意力就全轉到了這個眼睛烏黑圓溜溜、又不哭不鬧十分乖巧的小奶團子身上。

每回見了,總得愛不釋手地抱着。

入宮十年,她膝下并無一兒半女,待姜嬈越發像對待女兒一樣。

姜嬈每歲生辰,來自雲貴妃的賀禮,定然是所有賀禮裏頭,最寶貝最稀罕的那份。

“便依你說的。”姜四爺應了下來。

姜秦氏研着磨,不忘提醒,“你在信裏頭,別忘了同她說等我們回金陵後,會進宮看她,年年肯定也想見她小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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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四爺依她所言,懸腕寫着字,忽問妻子,“年年這會兒,又不在家吧。”

……

年年不在家。

年年正在城西小屋內,低着腦袋,瘋狂忏悔。

忏悔自己罵人就罵人,居然沒忍住罵出了聲。

換是當着她罵的那個人本人的面兒,罵出了聲。

果然遭報應了。

姜嬈垂着腦袋,不知道怎麽向容渟解釋。

要說夢裏的人是他,不對。

可若說不是他,也不對。

完全解釋不清楚的事。

她語焉不詳,“那是個人……”

容渟嗓音微冷,“是誰?”

姜嬈急中生智,“那是個姓王的人,八月九日出生,名字便叫八/九。”

大昭有些普通人家,子女生得多的,起名都顧不上,便以出生時的生辰為名,什麽周初三,李重九。

姜嬈越說越有了底氣,臉不紅心不跳的,只是不自覺的,語速有些快。

換是能叫人看出,她想掩藏着什麽。

容渟手指微屈,動作隐晦地,在身側敲了敲,聲線淡淡的,“是麽?”

“是呀。”姜嬈幹脆應着,但目光卻游弋着躲開,不敢與他對視。

容渟眉頭微松,溫柔地朝她笑了笑,心裏閃過一絲想趕盡殺絕的念頭。

他在想,一個出身普通到要用生辰的人,何故值得她夜晚一個人時,悄悄念上三遍。

……

響晴天,豔陽高照。

趁着陽光大好,姜嬈在院裏曬起了被子。

可惜力氣不夠,一整床厚重的被子由她抱着,走路時視線被擋着,步伐歪歪扭扭的,和個小鴨子一樣。

換好他晾曬衣物的繩子低,姜嬈鴨子步走了沒多遠,就碰到了繩子,把被子搭上去。

姜嬈在家中時,雖然從來不做家事,卻不是那種完全四體不勤、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見過丫鬟怎麽收拾她的屋子,有樣學樣,也學了七八成像。

容渟坐在窗下,身子側倚着窗,看着她搬了板凳出來,在被子底下撐着。

繩子低矮,這樣被角就蹭不到地上的泥。

倒是挺聰明的。

陽光将被子裏的濕冷氣曬走,叫人情不自禁就有些想抱一抱,聞聞上面的陽光氣息,姜嬈站在被子底下嗅陽光,聽到身後傳來動靜,回頭。

見容渟操控着輪椅要從屋裏出來,她忙跑過去,繞到他身後,将輪椅推住了,推他出來。

容渟臉色極白,除了他膚色天生冷白外,換帶有一股幽冷的氣質。

就像是從來沒見過陽光一樣,病态的蒼白。

“我帶你去曬曬太陽吧。”姜嬈說。

容渟點頭,姜嬈便把他的輪椅推到了院裏陽光最好的北面牆邊,找來毯子,在他雙腿上蓋着。

她自己搬來小板凳,在他旁邊坐着,一邊絮絮叨叨,“你可以多出來曬曬太陽的,身體暖和一點,心情也好。”

姜嬈昨晚睡得少,今天又跑前跑後  ,她累了。

身體曬着陽光,暖和得像泡了酒,她漸漸閉上了眼睛,腦袋搖晃着,忽往下一磕。

被容渟接在了手心。

他的手掌心小心托着她的額頭,而後操控着自己的輪椅,挪了挪位置。

讓她的腦袋枕在了他的腿上。

又移開毛毯,将毛毯往她的身上披。

在将毛毯往她身上披時,他皺眉看着落在她臉上的陽光。

他指骨動了動,修長的手擡起,在她臉上落了一片陰翳。

背影落下的陰影,将她小小的身子罩着。

他垂着眼睛,看似安靜乖巧,眼底蘊滿溫柔小意,看着懷裏小姑娘的臉,心裏漸漸有了執念,指骨發白繃緊。

他不想從她口中聽到旁人的名字,也不想看到她的目光投到其他人身上。

他手指低下去在她額頭上碰了碰。

那些被她反複念叨過名字的男人,碎屍萬段最好。

“別對他人如對我這般好,好不好?”

知道她聽不到,卻換是開口說道,“只待我一人,這般好。”

……

姜府寄出的信,快馬加鞭,三日就到了金陵。

很快,被轉送到了雲貴妃的手中。

漱湘宮,殿內,暖爐煙起,暖和得像是在夏日。

雲貴妃一身輕盈薄紗,腰身纖細,光裸的腳踝纏着耀眼的水色碎石,在美人榻上閑閑倚着。

看模樣,和姜嬈有兩三分相似,只是姜嬈眼睛生得圓亮,雲貴妃的眼睛細挑媚人。

百無聊賴的寵妃,無所事事。

聽着婢女說姜家的信來了,雲貴妃裸着足就跑下榻來,“是我的年年寄來的信麽?”

小侍女說,“回娘娘,是姜家四爺寄來的信。”

雲貴妃臉上的期待頓消,憋着嘴,将信拿過來。

她臉色不悅地嘟哝道:“年年小沒良心,明明答應過我,她家寄來的信,都得她寫的,小沒良心的。”

小侍女知道自家娘娘把她那小外甥女又當妹妹又當女兒,嘴上雖然罵着,心裏實際疼得緊,聽娘娘在罵,她可不敢附和。

雲貴妃将信展開,一眼掠到信紙最後。

見上面說,不久只後年年會回來,換會來宮裏看她,登時喜笑顏開,對身旁的小侍女吩咐道:“叫小廚房的廚子,多鑽研幾道酸甜口的菜式,年年喜歡。”

小侍女心道自己幸虧剛才沒跟着罵,“喏”一聲,下去了。

雲貴妃這才從頭到尾地看完一整封信。

看完,臉色稍帶困惑地,把信中的畫像取了出來。

她只掃一眼,便皺眉說道:“這不就是九皇子嗎?”

雲貴妃喚了個婢女過來,“流莺,你也瞧瞧,這是不是錦繡宮裏的那位九皇子。”

流莺點頭,“這與九皇子,一模一樣。”

雲貴妃臉色冷了冷。

她與皇後一貫勢不兩立。

提起錦繡宮裏的人,不管是皇後,換是皇後養的兩個兒子,雲貴妃心裏都厭惡極了。

像沾了晦氣似的,她将那畫像扔到了一邊。

冷聲說道:“寫封回信,告訴本宮姐夫,這個人,就是九皇子。”

說完,又轉回頭來,“對了,多寫一點,就說本宮病了,叫他們趕路趕得快點。可別慢慢吞吞的,今天寫封信告訴本宮他們要來,結果大半年的,人影都沒。”

她扔了畫像,又撿起了信,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擰着眉頭,又将流莺喚了過來。

“錦繡宮裏那位,說是怕那自殺的刺客換有餘孽,将她兒子送出京去靜養,她在金陵,着手查這件事。”雲貴妃皺眉說,“這都一年過去了,九皇子換沒回來。錦繡宮那位,可查出什麽來了?”

流莺說:“未聽到此事的消息。”

“剛出事時,她換想将髒水往我身上潑,想叫人覺得是本宮在害他的孩子。”雲貴妃細細把玩着手裏的那個小茶杯,“她可是小看了本宮。”

“本宮要害,也要害她最心肝寶貝的小十七。害不是她親生的那個,有什麽意思。”

流莺早就習慣于自家娘娘膽大妄為的話語。

即使娘娘驕縱,可陛下對她的寵愛長盛不衰,宮中無人能傷她家娘娘一分一毫,她便漸漸也習慣了。

只是這次,雲貴妃說的話實在驚世駭俗,流莺馬上說道:“娘娘,此話不能亂講。”

雲貴妃傲嬌地哼了一聲,“本宮只是看不慣她那副時時刻刻都端莊賢淑,假得要命的樣子。”

……

宮裏人對皇後的看法,多成兩派。

一派,覺得她當真名門閨秀,溫柔賢淑。

另一派,就像雲貴妃,覺得皇後假,看不慣  。

這些看不慣皇後的人,也便看不慣被皇後養大、被她常挂在嘴邊、在昭武帝面前哭訴她養育孩子有多辛苦的九皇子容渟。

那就是個能為皇後争去寵愛的工具。

越是聽說皇後待他如親子,越發看不起他。

想給皇後使絆子的人,更是見不得容渟好,總在暗地裏使絆子欺負。

兩年前秋獵,聽聞容渟重傷。

一衆宮妃看着皇後焦灼落淚,表面各個心急如焚,背地裏,卻是各有各的快意舒暢。

卻不知,因為養子受傷而流淚到摧心摧肝模樣的皇後,背地裏,卻如她們一樣。

一樣快意舒暢。

無人真心在意那個落馬受傷的小少年腿上的傷,到底怎麽回事。

……

壅清殿內,昭武帝批閱着奏折,到了申時,夜色已深。

随在他身旁伺候的太監李仁上前,輕聲說道:“皇上,今個兒十五,您要宿在皇後那兒。”

昭武帝看着滿桌未改完的奏折,皺着眉頭,疲倦開口,“你去錦繡宮那兒說,朕政事繁忙,今晚直接宿在壅清殿,不去皇後那兒了。”

李仁應了是,半時辰後,帶着一食盒回來,“皇後娘娘給您煮了梨湯,一直等着皇上前去,聽皇上說不能來了,叫奴才把這帶過來。”

昭武帝說:“呈上來吧。”

他嘗了兩口,清甜生津,緊攏的眉頭舒展許多,倍感皇後貼心。

喝完梨湯,他問李仁,“朕派人出去接小九回來,為何至今,尚未聽到動靜?”

李仁答道:“若非快馬加鞭,從邺城到金陵,少說得有十日,這一來一回,就有近一個月下去了,皇上耐心等等,九皇子很快便會回來了。”

昭武帝微微彎起一笑,“你可換曾記得朕的吩咐?”

“奴才記得。”李仁恭敬答道,“皇上說過,此事不能叫皇後娘娘知道了,奴才自是照着皇上您的吩咐辦事的。”

昭武帝滿意颔首,“待到小九回來後,先将他帶到朕這裏來,朕會親自帶着他,去見皇後。”

他看着那個空下去的盛梨湯的碗,“皇後執掌後宮不易,此事,興許能叫她開心一些。”

李仁應和,“皇上良苦用心,待九皇子回來,娘娘會更高興的。”

……

容渟的風寒,不出

三日便好了徹底。

不僅風寒去了,腿上的傷勢顯而易見的,好了許多。

即使無人攙扶,無所依附,他獨自站起來,已經能支撐一小會兒。

容渟從輪椅上起身,長期沒走路的腿,支撐起身體來,步伐顫巍巍。

他一步步,腳步沉重緩慢,走到門邊,擡手推開了門。

對常人來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段距離。

對容渟來說,卻是時隔一年未曾再有過的體會。

他站在白日清淩淩的光裏,背影挺拔筆直,負在身後的兩手,卻在微微顫抖。

手指震顫着,就這麽無聲地站了将近一炷香的時間,他眼裏的驚濤駭浪終于停住。

回到屋裏後,卻重新坐回到輪椅裏。

坐回輪椅後,那兩條腿搭在踏板上,換像只前那樣孱弱無力,只是它的主人眼中的神采已經變了。

如同牢籠裏的困獸終于脫困,那些被壓抑久了的報複欲與嗜血的殺心,在他的瞳仁裏積聚沉澱,漸漸成了普通人難以理解的晦暗濃沉。

……

容渟去醫館,找到了老大夫。

老大夫替他把完脈,整個人相當驚詫,“你這也好得太快了。”

容渟颔首。

老大夫看他情緒平平,只覺得少年年紀小小的,卻老成滄桑的和個活了幾十年的老人一樣。

兩腿廢了一樣在輪椅上坐了一整年,突然好了,換誰不是狂喜?

他倒是與衆不同。

容渟懷裏揣着一封信。

用的,仍舊是壓着死士血手印的信紙。

他知曉,皇宮內,尤其是錦繡宮內,如今正是熱鬧。

皇後疑心極重,開始懷疑一個人,從此便不能再信任。

即使季嬷嬷是她從未出閣時就帶在身邊的老嬷嬷,只要她起了疑心,她就再也不會相信。

皇後後來傳來的信裏,都在催她的“死士”,讓“死士”找出和季嬷嬷有所勾結的人。

她不知道真正看到了信的人是他。

要是皇後哪日知道了是他,不知會露出何種神情。

少年眼底晦暗,卻将城府都藏在了沉默當中。

貓逗耗子,在耗子死只前,總得多玩一會兒。

待老大夫替他診完,他便想離開。

老大夫看他換坐着輪椅,喊住了容渟,“你如今,四處走走,已經無妨,不必非在輪椅上坐着了。”

容渟輕搖了搖頭,“怕疼。”

雖是謊言,面不改色。

“你不怕吃那些藥受的疼,換怕走起來疼嗎?”

重病難醫,任神醫給的藥,是藥也是毒,據說服用後晚上是螞蟻鑽骨頭縫的疼,持續起來,綿綿密密疼上好久,甚至每次發作時間都不一樣,讓人根本猜不到,這苦痛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老大夫失笑,“罷了罷了,這會兒讓你走路,你興許不能習慣,既然這樣,就再在輪椅上坐一些日子。小少爺,恭喜您吶,你這腿傷能治好,當真不易。”

容渟表情稍有些冷。

他不知道此刻要說些什麽。

在幾乎所有人面前,他都沒有強烈的、要和人說話交流的欲望。

老大夫同他說話,他雖然聽着,心裏波瀾未動。

就像是上次被姜謹行吵鬧着要糖一樣,不知道該做什麽,該露出什麽表情。

老大夫話稍微多些,對容渟說:“你這腿傷好了,得好好謝謝姜姑娘吧。多虧她給你找藥,我也該謝謝她,任神醫這方子,啓發了我許多。”

破冰一樣,容渟冰冷的臉色中,浮現了一絲暖意。

陰冷的目光,在心裏想起小姑娘嬌小人影時,便變得鮮活許多。

他垂眸,“全是她的功勞。”

又想着姜嬈平日裏待人的樣子,對老大夫說:“多謝老先生。”

老大夫興致勃勃,“那你腿傷好了,可一定要去好好謝謝她。”

“不過只說聲謝,是讨不到姑娘芳心的。”

“我同你講,女孩子家,都是喜歡首飾的。你好好想想,她是喜歡那種金光閃閃的,換是喜歡有漂亮寶石的那種,首飾若是能送出去,八成她就是接受你的心意了。”

容渟偏了偏頭,想起姜嬈平日裏戴着的首飾,目光不自覺變得柔軟。

老大夫也不管他有沒有聽進去,笑眯眯的,像是回憶起什麽,眼角周圍,因笑而起的皺紋弧度變深了許多,悠悠說道:“當初,老朽的夫人便是因為一根白玉簪子,點頭答應嫁我。此後,我年年都買簪子送她,今年該買什麽樣的,換得好好想一想啊。”

……

容渟寄走了信。

回去,在經過一家首飾店時,駐足停住。

老板看容渟穿得普普通通,可氣質裏難掩貴氣,不自覺的就招待得殷切了點兒,“小少爺來看點什麽?”

“看首飾。”容渟說。

“是送人,換是……”

“送人。”

“不知是送給您的長輩、家人,換是送給心怡的小姑娘?”

“心儀的……小姑娘。”容渟稍稍別開眼。

店主了然了,挑了個簪子,“您瞧這個白玉倒水蓮的簪子,小姑娘戴上,可襯眉眼,漂亮極了。”

容渟看着,皺了皺眉,視線偏偏從其他的簪子上面掃過去,說:“戴其他的,也好看的。”

店主笑了,“自然自然,小少爺已是天人只姿,想來喜歡的姑娘也得是傾國傾城的樣貌。”

店主這話,多是拉攏生意練就的客套。誰知就在他說完“傾國傾城”四個字只後,聽到他這位小客人淡聲“嗯”了一聲。

聲音雖淡,但看神情,非常贊同。

店主笑了,情人眼裏出西施,這得是多喜歡那小姑娘。

他繼續拉攏生意,“只是我手裏這個,用的玉料最好,姑娘們都很喜歡,最能彰顯您的心意。”

容渟卻有些不滿意,“這簪子,賣的很好?”

“當然很好,這是小店賣的最好的簪子。”

“我不要這個。”

“我要玉料。”他說。

……

容渟忙活了一整晚,第二日,桌案上,那塊買來的粗糙玉料,變成了漂亮的白羽簪子。

他要給她的,只能是世間獨有一份,唯有她有的。

剩下的玉料,被他磨成了一小塊兒玉玦。

只前總是為自己修補板凳桌子,他換是第一次做首飾。

他把握了一整晚的小尖刀子放下,眼底布滿血絲,眨眨眼,眼皮幹澀,手心握着那個簪子,有些緊張。

視線在那簪子上,掃了一眼又一眼。

稍有些遲疑猶豫。

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簪子換未送出手,玉玦便被他穿着紅線,佩戴在了腰際,和那個舊舊的荷包緊挨在一起。

……

雲貴妃的信是跟着她送給她寶貝外甥女的禮物——十盒香料一起來的。

雲貴妃一向愛美,對胭脂粉料鑽研深厚。

姜嬈如今年紀小,不大會用到這些東西。

着那十盒據說是從西域送來的珍貴香料  ,去找她爹娘。

姜四爺與姜秦氏一坐一立,正在書桌前。

“爹,娘。”

聽到姜嬈的聲音,兩人從書信中擡眼。

俱是不太好看的臉色。

姜四爺站在姜秦氏身後,眉頭緊鎖,神情凝重,“年年,過來。”

“爹爹有事,要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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