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卿已離，負情意

靈意一下來就追着靈趨去玩了，三月無奈的看着靈意道：“這孩子，小小年紀咋就這麽重色輕友呢。”

鐘離瞑宇忍不住笑出來。

三月撇撇嘴瞪他：“對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念着一個人的名字，好像叫玥芸。而且額頭上滿是汗，相思病哦。”

鐘離瞑宇的眸色變得深邃起來。三月遞過去一包藥別過頭沒有看他，“這是……是我給你做的香包，有助于睡眠的。”

鐘離瞑宇沒接，三月把香寶塞在他手裏，轉身就跑到靈意靈趨那裏去。

鐘離瞑宇久久的盯着香寶出了神。他出征時，玥芸也給她做過這樣一個香包。

那時沒有一個人來看他，沒有父皇，沒有母後，連一個朋友也沒有。

他失望的向前方走去，身後傳來一個他日思夜想的聲音，玥芸急匆匆的跑過來，“瞑宇哥哥。”

“嗯？”

玥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事，我就是叫叫你。”

他随着大軍越走越遠。玥芸又喊了聲瞑宇哥哥。

他讓大軍繼續進發，自己也沒有回頭。他怕他這一回頭，就再也離不開。

玥芸提着綠蘿裙裙擺跑過來攔住他，“瞑宇哥哥。這是我給你做的香包，用梨花做的。這樣你聞到就會想起我了。”

玥芸拿起香包晃了晃嬉笑着遞給他。大軍都笑着看着她們，玥芸被盯得不好意思扯起裙子就跑回去。

可現在，玥芸給他坐的香包早已丢失，玥芸也只怕早嫁給了鐘離瞑灏。

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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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點點，繁星灑在天際。

玥芸選了陌關落的梨花林彈起琴來，琴聲分外凄涼。

、

陌關落看着玥芸眼中的失望，微微一笑，“只有有故事的人才談到出這樣的曲調，有沒有興趣給我講講。”

漫天的星夜下，鐘離瞑宇聽到琴聲，從懷中拿起蕭試了試音和起來。

三月坐在鐘離瞑宇旁邊，“我不音律，但是這琴聲，聽起來讓人好難過。”

鐘離瞑宇放下蕭，“曲子是用來傳情的，彈琴的人心中的苦楚全都體現在琴聲中了。”

三月強撐着笑意，心裏卻多了分凄苦。“在你來的那天，師傅領了個絕色的女子來。該是那絕色的女子彈的琴。”

鐘離瞑宇看了眼玥芸，“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她叫什麽？”

“師傅不讓我去看那個女子，也不準任何人靠近。有一次靈趨去看那女子卻被師傅撚了出來，是靈意告的狀呢。”三月說到這笑了笑，意識到自己的偏題連忙把話題轉回來，“聽師傅說她叫慕雨。思慕的慕，雨水的雨。”

鐘離暝宇聽到答話，眸子沉了下去，是啊，怎麽可能是玥芸，玥芸只怕早就和大皇子成親，只有他還癡傻的抱着希望。

玥芸聽到蕭聲，微微怔忡，“陌關落，是誰在吹簫。”

“是前幾日我在亂葬崗尋到的一個人。”

玥芸不小心把琴撥斷了，手裏溢出了血，莫不是他的瞑宇哥哥，是她的暝宇哥哥來找他了嗎？想到這個可能，玥芸眼裏充滿希奕的看向陌關落，還不小心把琴捎到地上，“他叫什麽？”

陌關落拿起茶杯不急不慢的絮絮說：“聽三月說他單姓李，名宇，器宇軒昂的宇。”

玥芸把溢出血的手指含在嘴裏，心裏也仿佛溢出來血，滿滿的全是失望，也許暝宇哥哥真的不要她了，真的抛下她了，不，不會的，暝宇哥哥不會抛下她的。

陌關落拿起斷琴，“可要我幫你把這琴修好。”

玥芸眼裏是滿滿的落寞，“一把琴，補的再怎麽好，也不可能回到原來的樣子。音色也再不會一樣。”

鐘離瞑宇見琴聲斷了也收起蕭拿着香包睡下。

一夜無夢。

他好久沒睡過這樣一個好覺了，次次都是驚醒在空蕩的夢裏，卻又不記得是做了什麽夢。

次日清晨醒過來時被晨光刺的眼睛有些疼，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人是三月。

三月望着他笑，“大懶蟲，今天是我生辰哦。有沒有禮物送給我。”

“你生辰？”

“嗯，師傅說沒有生辰的孩子會被人笑，就選了撿我來的那一天當生辰。靈意靈趨也是。師傅對我們真的很好，就像……就像父親一樣。”

“想要什麽？”

三月歪着頭想了想，“嗯，你給我吹首蕭好不好。”

鐘離瞑宇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蕭吹起來，三月望着他，臉上沒有了一貫明媚的笑容，“我記得的，我有個哥哥。那時母親對我很不好，我還只有五歲母親就讓我做雜活，做不好就打我。我每天都只有一餐飯吃。餓到不行了哥哥會偷點飯給我，後來哥哥走丢了，母親說我是煞星，每天對我非打既罵。有時候我都懷疑我不是他親生的，後來我聽到母親說要把我賣到青樓就逃了出來。真正餓的時候我從狗的嘴裏搶過食物。早春三月，我得了傷寒，師傅見我在路上可憐把我撿了回去。我也算命大的活了下來。”

鐘離瞑宇頓了頓，原來，她比他還苦。

三月眼裏蓄滿了淚，鐘離瞑宇想拿手拭去三月眼角的淚滴。頓了頓又把手收了回來，他這一生，只會為玥芸拭淚。他這一世，斷不會負了玥芸。“你哥哥叫什麽？”

“他……他叫北姜。”三月見他收回去的手，心中一酸，努力擡起頭不讓眼淚落下來。

鐘離瞑宇安慰道：“放心，你們一定能相遇的。”說完鐘離瞑宇又沉了沉眸子。茫茫四國，想要相遇又談何容易。有些人這一世可能再也不會遇見了，只能在回憶裏思戀。

三月臉上又恢複了明媚的笑容，“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是還有師傅嗎？還有靈意靈趨啊。”，三月臉上罩了層薄薄的紅雲，“而且，還有你啊。”

鐘離瞑宇嘴角也添了淡淡的笑意。三月注意到那薄薄的笑意，眼睛驟然睜大，原來他竟是會笑的。

鐘離瞑宇見她這樣的反應又板起了臉。三月伸手在鐘離瞑宇臉上揩了一把油捏了捏，“苦瓜臉，其實你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嘻嘻。”

鐘離瞑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居然被小姑娘調戲了？三月連連跑開，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和着話傳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過苦瓜臉，你的臉捏起來還是蠻舒服的。”

鐘離瞑宇看着三月遠去的背影出了神，她和玥芸一樣，都喜歡笑。可他和玥芸又不一樣，她比玥芸更靈動更開朗，有什麽心事也說出來……不對，他怎麽會想這個，他的心裏該只裝一個人。只裝玥芸一個人的。

一個纖細修長的身影緩緩步過來。一頭罕見的銀色長發直達腳踝。男子眯着慵懶的桃花眼。雖穿着普通卻依然掩不住舉止投足間的貴氣。雙眸流轉出無限情意。

三月回頭看了兩眼，看到青衫男子連忙跑過來。頭上多了層細細密密的薄汗。臉上的細小絨毛在陽光的映射下徒添幾分可愛。氣喘籲籲的喊了聲：“師傅。”又拉了拉鐘離瞑宇的衣袖，“這就是我師傅，師傅，他是李宇。”

陌關落輕輕一笑，“我知道他是李宇。”

鐘離瞑宇雙手一拘，“在下李宇，謝前輩救命之恩。”

陌關落輕輕點了點頭，“你武功頗高，為何會被散盡內力扔到亂葬崗。有仇人追殺？”

鐘離瞑宇冰着一張臉不說話。陌關落看他這樣子嗤笑了一聲，“我斷不會因為你有仇人追殺而有別的看法。南淵國有兩百一十八戶李姓，五十六人名李宇，卻從來沒有一戶人家在近期丢了性命。你穿着華貴，定是被人追殺。這南淵國還沒有什麽是我查不到的。也沒有什麽是我怕的。”

陌關落湊近鐘離瞑宇，邪魅的眼盯着他，多了分睥睨天下的意味。“你到底是誰？”

鐘離瞑宇臉色變幻了一瞬。他早該知道的，能有複芷丸，和王室有交情的人，怎麽說也不會是庸庸之輩。只是他骨子裏的傲氣，容不得他低一點頭。

三月急急忙忙拉開鐘離瞑宇和陌關落。沒辦法，師傅一妖孽起來擋都擋不住。

陌關落勾了勾桃花眼，“月月，你走開。我要看到底是什麽人能把月月迷的神魂颠倒。”

三月跺了跺腳，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師傅，我……我才沒有。你別問了。李宇哥哥不會騙人的。”

陌關落繼續對着三月放電，三月裝作沒看到。陌關落氣得直跺腳。他的美男攻勢都不管用了，這小妮子還說沒被迷的神魂颠倒。

三月臉紅的像火燒番茄，陌關落偷着笑了笑，正了正臉色咳了兩聲。“你是南淵國二皇子？”

鐘離瞑宇瞳孔驟然放大，頗有些震驚。一切卻仿佛又在意料之中，“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衣着華貴，體內藏有異力。”陌關落掏出一個香包，“這個香寶下面繡了玥芸兩字。玥芸是郡主。鐘離瞑宇，取離為李，李宇。”

鐘離瞑宇一把将香包奪回。

三月心中滿是失望。鐘離瞑宇夢中喊的人不就是玥芸郡主麽。她應該早就知道的。只是心裏存了那麽點小小的希望，不願承認罷了。

陌關落還想繼續逼問，三月一把攔到他面前搖搖頭。

陌關落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三月，“我的好月月，先走開。”

三月又搖搖頭示意絕對不讓。

陌關落嘆了口氣，唉，他的好徒弟哦，居然這麽重色輕師。

陌關落神神叨叨的把三月拉到一旁說了些什麽，然後在三月手中塞了些東西。轉過身對鐘離瞑宇點了點頭，做了個心領神會的表情。三千銀絲及地的緩緩步開。

三月臉頰微紅的看着鐘離暝宇，“師傅，師傅他給了我兩粒藥。”

鐘離瞑宇沒理他，那雙黑色的眸子裏沒有絲毫情緒。有的只是疏離與冰冷。

三月咬着下唇。“這兩粒藥……”

鐘離瞑宇轉身欲走，三月顧不上別的拉着他的衣袖，“師傅說這其中一粒藥可以恢複你的內力。”

鐘離瞑宇看了看三月那雙純粹的眼睛心裏多了分不知名的情愫。

三月剛剛因激動而消失的紅雲又悄悄爬上了臉頰。“還有一粒，是……是……”

鐘離瞑宇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回答。

三月盯着自己的鞋子別扭的扯了扯嘴角，做出一個極勉強的笑容，“還有一粒是……是媚……藥。”

鐘離瞑宇劍眉微颦。又想離開，奈何袖子被三月拉扯着。

三月忽然認真的看着他，“你信我嗎？”

鐘離瞑宇沒答話，三月繼續追問。“你信我嗎？”眸子裏似有淚意。

鐘離瞑宇好不容易憋出兩個字，“我信。”

三月高興的展顏一笑，“我學過岐黃之術，略懂醫理。吶，你吃這粒。”三月哪裏學過什麽岐黃之術。她只是不想讓他就這樣放棄一次恢複功力的機會。要是他真的吃錯了。那大不了……她就陪他一起錯好了。

陌關落在虛影裏氣的直跺腳。他的好徒弟哦！陌關落隔空喊話道：“好月月，我不逗你了。真的，兩粒都給他吃下去。”他好不容易尋的藥材，還注入了自己的靈力，怎麽能就這樣浪費了。

三月笑着對空中點了點頭像鐘離瞑宇解釋：“師傅用的虛影。可以看到這裏發生的一切。是上古幻術。”

鐘離瞑宇眼裔下投下一片陰影，看不出似乎情緒。“我身負血海深仇，我還有我未完成的責任。”

天空突然下起雨來。不期而至的大雨。

三月拉着鐘離瞑宇閃躲。時間在雨中以一種靜态的姿勢流淌，過的很慢很慢。

三月用衣袖擦了擦藥上的雨水遞給鐘離瞑宇，“吶，快點吃，本女俠的師傅好不容易弄出來的。”

門前的鳶尾開的豔麗，在雨水的浸濕下不失妩媚的開着。隔出一番天地。被雨水滋潤的花兒開得極好，葉子上的露珠也清晰的反射着光源。

三月指了指一種頗為清麗的花，“那是滿天星。師傅告訴我，滿天星代表真心喜歡。”

三月認真的看着他，似乎想尋求一個答案，鐘離瞑宇冷聲道：“無心便無愛，我沒有心的。”

三月嘟了嘟嘴：“誰說本女俠喜歡你了，我這麽漂亮可愛，要誰沒有，怎麽會喜歡上你這樣一個滿身血海深仇又和我身份懸殊的人呢？我只是想跟着你……跟着你找我哥哥而已。”

說完這話，三月心裏仿若刀割一樣，生生的疼，她哪裏還奢望找的到哥哥，只是她長了張口是心非的賤嘴。

鐘離瞑宇接過藥丸吞下，沉默了半響，“我今天晚上就出發，前往複值那邊的封地，你跟着我吧。”

三月點了點頭。

三月去向陌關落讨了匹馬，拿了些銀子，兩人便動了身。

陌關落無奈道：“我養了十幾年的好徒兒啊，就這樣被拐走咯。鐘離瞑宇，你可要付我銀子。”

鐘離瞑宇沒答話，直接上了馬。示意三月也坐上來。

三月強裝鎮定的坐在馬背上。心裏咯噔咯噔直跳。

雨後的天空初放晴，已經到了黃昏時分。印着沾了露珠的草，格外恬靜。

鐘離瞑宇聲音極小又帶着半分沙啞：“我會娶你。”

三月歪了歪身子差點要摔下去。又仿佛不可置信一般的詢問道：“你說什麽。”

霞光下，鐘離瞑宇的臉上籠罩了一層溫暖。一字一頓溫柔的說“等我報了血海深仇，我會娶你。”他是該放下玥芸了，放下那個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憶起了那個夢境，是一個女子轉身墜涯，女子的臉龐，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換成了巧笑嫣兮的三月。剛剛發現這件事時，他拼命斥責自己怎麽能背叛玥芸。

可是他總會因為三月而失神。

在聽到她的笑聲時。

在與她對視時。

在看到她的側臉時。

仿佛有一株藤蔓在心底生長蔓延。卻與和玥芸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同，可能他對玥芸，只是兄長之情。只是放在心中的支持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或是一份累積了好久怎麽也放不下的執念。

他害怕把三月也卷入他們的紛争，所以借着逃避，可是怎麽也逃不了自己的心。

這次，他一定要保護還三月。一定要竭盡全力保護那個明媚的女子，不讓她的笑容再蒙上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