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小劍人(四)
董降失蹤了,帝厭的第一反應是難不成姜禹沒死?
可他就在自己面前被盛部捅了兩劍,然後又被人頭怪物給吞了,腦袋挂在肉球上面,當了個裝飾物。
既然有董降在手,在地鐵的隧道洞裏,姜禹怎麽沒有拉出來當人質威脅自己?明明張菌和伯儀都被拉出來利用了一遍。
是姜禹忘了這個人質,還是這簇燭火另有他用呢?
帝厭讓陳立繼續尋找董降的下落,在紙巾上蹭蹭爪子,說:“走。”
盛部問:“去哪?”
“先去把囚龜放出來。”
妖多力量大,打架不用自己上。
陳立眼睛當時就亮了,十分鐘之後就安排好了這邊的工作,親自開車帶他們往特物部總部趕去。
總部在深山老林的掩映下靜悄悄的,本就沒有幾個員工,僞裝成段江南的姜禹一死,再除去幾個部裏姜禹安插的心腹,這個公務員級別、繳納五險一金、包吃包住的部門就更凄涼了。
光杆司令陳部長也不着急,“特殊部門嘛,我們也不能社會公開招聘,進來的人都要靠緣分,其實能招到妖就更好了。”
命長,能幹,技術好。
陳立邊說邊瞄身邊這三位龍妖、劍妖和羊妖,滿眼的求賢若渴。
龍妖帝厭表示自己是妖裏老大,給人打工是不可能的。
劍妖盛部表示讓他打工也不是不行,只不過身價有點貴,也就總裁千萬年薪。
羊妖伯儀倒是非常樂意,就是希望國家能給它分配個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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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部長滿臉堆笑,員工什麽的,還是靠緣分吧。
他們進入古廟,來到井底,伯儀才知道大山下面還有個名不見經傳的大神,躍躍欲試的想一見真容。
順着濕滑的臺階下去,進入空曠的山心,不等他們眼睛熟悉黑暗,先聽見了一慷锵有力的女聲:“我,魏璎珞,天生脾氣爆,不好惹!”
不好惹,好惹,惹——嗡嗡的在山壁上回響了一陣子。
“……”
伯儀:“大神|的名字真接人氣,讓我頓時就想吃大豬蹄子。”
陳立幹笑摸摸鼻梁,說:“我怕阿囚自己待着無聊,給它下載了幾部電視劇。”
巨大的龜殼上靠着一個平板,一只井蓋大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看,眼睛太大,平板太小,也不怕長針眼了。
帝厭忽然想起它之前追的那部劇,也不知道演到大結局了沒有。
伯儀蹲在平板後面,和大眼珠面面相觑,“大神你好,我叫伯儀。”
囚龜緩緩說:“羊?和喜羊羊什麽關系?”
伯儀眨眼:“想有關系,但還沒關系。”
“争取吧,看好你。”
“謝謝大神!”
“……”
陳立說:“帝君需要準備什麽嗎?”及時打斷了囚龜八卦時間。
囚龜一只眼珠盯着平板,另一只看着他們,見盛部突然幻形成了一柄長了肚腩的劍,慢慢哦了一聲,炯炯有神說:“原來你們是這種關系,怪不得他身上流着和你氣味相同的血,緣分真是一件很玄的東西。”
帝厭還記得囚龜的龜毛屬性,懶得搭理它,伯儀卻十分激動,終于找到了同道中人…龜,立刻捧心道:“是吧是吧,我也覺得好有緣分。”壓低了聲音說:“快和我讨論一下,你猜他們誰負責開車誰負責坐車。”
陳立沒理解什麽意思,囚龜已經上車了,還上的是輛火車,慢吞吞的理所當然說:“劍開車。”
盛部:“……”
放出去這麽個千年八卦精到人間去真的合适嗎?
伯儀:“為什麽?”
囚龜:“主要看氣質。”
帝厭聽不懂它們在說什麽,問陳立,陳立也一頭霧水,他不在的時候,經常弄一堆電視劇電影綜藝給囚龜看,也不知道阿囚跟電視上誰學的。
尤霄劍望天,別說,八卦是八卦,眼神還挺好使。
帝厭在山洞裏發出幾道靈力,淺白色的靈力深入囚龜腹底,很快就拖出了幾條順山壁而生的山鎖,粗大的鎖鏈鎖着囚龜的靈體和肉|身,鎮着延綿不絕的大山。
帝厭小心翼翼的分辨着哪條是鎖靈體的山鎖,萬一砍錯,地動山搖,誰也承擔不了後果。
在場的人和妖都被帝厭的謹慎感染了,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帝厭确定好了目标,走到一只山鎖前,正要動手,瞥見尤霄劍上的膠帶,想了想,對盛部說:“你忍一忍,出去了給你買更好看的膠帶。”
然後用一團火把膠帶燒化了。
帝厭一手拿着一截斷劍,蹲下來對着山鎖,把兩截劍交叉成剪刀,對着山鎖輕輕一剪。
洞裏靜了一瞬。
山鎖還是原本的樣子。
陳立最先忍不住:“這樣就行了?”
帝厭撕了下擺,把尤霄的斷裂處綁上,淡淡說:“嗯,尤霄有裂紋,太用力的話,斷劍飛出去落在其他山鎖上容易誤傷。”
陳立:“不是,我是說山鎖好像沒有斷開,阿囚它——”
帝厭打斷他的話,朝入口的臺階上走去,“你沒發現囚龜沒說話嗎。”
陳立愣了一下,看見那雙原本明亮如夜明珠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閉上了,山洞裏隐隐有風聲,是囚龜入睡後發出的鼻息。
帝厭道:“它在上面等你,去吧。”
古廟依山傍水,坐落在山清水秀中,遠處群山綿延寂靜無聲,近處風吹葉動沙沙作響。
他們從井裏出來的時候,看見張菌背對着古井,和一個人正在聊天。
沒有相愛相殺,我就只想殺了他,段江南坑死我了,我都沒臉去見我朋友了。
我沒對象,我和伯儀?它是羊啊!
哦,你問盛部吃醋不,這我哪知道,那條龍的三宮六院早就化成灰了吧。
陳總?我們陳總為事業獻身,單身四十年了,沒見過身邊有人。
不對啊,你到底誰啊,怎麽誰都認識?
“阿囚。”
和張菌說話的人突然一歪頭,露出一張眉清目秀的臉,然後蹦蹦跳跳的撲進了陳立的懷裏。
張菌一臉迷茫,摸着腦袋走過來,“這是?陳總的兒子?孫子?”
那人有一頭墨綠色的頭發,看臉的話最多十二三,絕不超過十五。
想起來旁邊還有人,陳立把囚龜拉了出來,仔細看了看它的臉,略顯尴尬的低聲說:“會不會太小了。”
整得他跟個變态一樣,明明裝嫩的才是真的一把年紀。
阿囚哦了一聲,看看其他人,雙手在臉前一掃,重新變了一個模樣,慢慢說:“不能再大了。”
從十二三長到了十七八。
阿囚:“初見你時,我本就是一只幼龜。”
生生世世好幾次輪回,才在今生終于以人形相見,陳立想順着它,只好作罷,拉住阿囚的手,“我們進屋。”
一扭頭,看見幾位觀衆厚着臉皮看的津津有味,更有過分者捧着臉蛋對一旁的人說:“不能再大了,初見你時,我本來就是一只幼龍。”
伯儀:“我是幼羊。”
張菌:“我是幼人……呸,幼什麽人。”
陳立:“……”
張菌原本是在隔壁市裏帶人看守地鐵隧道裏的那只胎珠,現在突然回來是夜裏他去隧道裏查看情況時發現陳立用囚龜胡須封住的洞口竟隐隐往外滲出腥惡的液體。
液體滴在地上,流成一條細細的水流,碰上鋼制的地鐵軌道,金屬發出嘶嘶聲,好像碰上高腐蝕性化學藥品,要被溶解一般。
張菌讓人用土堵住,但沒用,那液體除了洞口囚龜的胡須,遇什麽溶什麽,張菌怕時間久了會越流越多,給地鐵站造成惡劣後果,就連夜驅車回來彙報此事。
“困住它已經不是長久之計了。”陳立說。
阿囚深沉的嘆口氣:“對,囚|禁play已經不流行了。”
陳立捂住阿囚的嘴,看向盛部,說:“尤霄劍削鐵如泥,不知能否?”
帝厭說:“試過了,不行,只要它一直能進食,就沒用。”帝厭從張菌身上招來了一瓶沒開封的茉莉花茶,打開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伯儀眨眼:“如果想弄死人頭怪物,它什麽樣子才算死啊,我覺得它就像雪球,本來就是死物,越滾越大而已。”
盛部說:“盲生,你找到了華點。”
阿囚掰開陳立的手,繼續接話:“盲生和華點到底誰和夏洛克是真愛?”
盛部瞥了眼陳立,陳立把阿囚的嘴重新封住。
帝厭仰頭咕嘟咕嘟把茉莉花茶幹了,“本君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陳立:“帝君想到辦法了?”
帝厭拿着空瓶子,問盛部:“嗯,好喝,能不能把飲料廠收購了?”
盛部:“可以,你開心就好。”
陳立:“……”還不如聽他家囚龜八卦。
帝厭咂了一下嘴,回味着茉莉茶的清甜,說:“我們好像忘了什麽。”
阿囚倏地舉手要發言,不過沒人搭理它,它可憐兮兮的看着陳立,在他手心含糊說:“我就再說一句。”
陳立不忍心,松開了手,決心以後找個機會改掉囚龜八卦的毛病。
阿囚用和動作不匹配的慢吞語氣神秘兮兮道:“你們都不好奇胎珠到底是饕餮和誰生的娃?”
帝厭滿意的露出笑容,其餘人妖也被這一句提醒了,恍然大悟。
阿囚把陳立的手重新蒙在自己臉上,做了個拉鏈的動作。
陳立摸摸它墨綠色的頭發,還是不改了吧。
胎珠是饕餮後裔和誰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本身是胎,那些液體和人頭都是胎膜為了吸收營養才進食,進食的目的也是為了養胎,這就說明裏面的胎還活着。
伯儀說那怪物像雪球,是死物,越滾越大而已,其實不然,它和雪球最大的區別是,雪球碎了就碎了,而胎珠的裏面是一只活胎。
他們的目标就是活胎,而至于青奴的存在是什麽意義,帝厭還沒想明白,但有一點可以确定,活胎不是青奴,青奴的來歷帝厭再清楚不過了。
這樣一想,青奴就好像是寄生在胎珠膜上一樣。
“我們回去,驗證一下猜測。”帝厭說。
不知道要去隔壁市待多久,所以衆人先回家收拾東西,約定下午在高速口集合,不過既然現在人都在,他們沒當場解散,一起去黑蛟的燒烤店蹭飯。
燒烤店中午賣海鮮面,進去的時候,黑蛟正帶着圍裙表演飛天拉面,這位蛇妖天生臉冷,拉面的時候活像別人欠了他三百萬。
他們坐在包間裏,菜單輪了一邊,黑蛟下好了單要走,伯儀笑嘻嘻的問:“你就不好奇我們去幹了什麽嗎?可是一段奇妙的冒險。”
黑蛟拿着菜單轉身就走,他在人間的目标是賺錢,不想摻和進什麽愛恨情仇裏面。
伯儀手指一點,門鎖上被纏上了一撮羊毛,“不聽不行。”
黑蛟冷眼看他,伯儀用蹄子戳桌面,“不說我會憋死的。”
阿囚湊到張菌臉前:“這是羊蛇戀嗎?真感人。”
張菌看着黑蛟竟然就坐了下來,張菌眼神飄了飄,心裏有點別扭。
伯儀用抑揚頓挫的語氣飛快的把地鐵隧道的事說了一遍,提起段江南就是姜禹,而盛部是神劍時,自己還唏噓半天。
黑蛟用圍裙擦拭着手上的面粉,“你們說的胎珠我沒聽過,不過饕餮後裔我倒是見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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